第六章 欲擒故縱

兩個小道士領著普玄和方仲等人,出玉虛宮回三清殿。三清殿左邊有許多廂房,整理了兩間讓普玄等人暫時住了。野豬與猙獰獸被關到牲口欄,好在昆侖來客常有跨異獸而來者,對於二獸之奇也非是如何驚異。

廂房內,普玄埋怨方仲道:“大殿之上慎言才是,這些前輩仙家何等身份,說出來的話,便是委屈了你,也當好言相對多加忍讓,切不可意氣用事,得罪了高人。”方仲默默無言。仙兒覺得疲累,靠在他身上昏昏欲睡。定觀道:“師兄,接下來該當如何?”普玄道:“我在掌教真人麵前好話說盡,雖然不曾點頭應允,卻也沒有當場駁斥,興許還有回轉指望。”定觀道:“若真是有了回轉指望,你我就在這昆侖山上做個一世的安逸道士了麽?”普玄一敲定觀的頭,罵道:“蠢材!誰說要留在昆侖了?若有歸宗指望,你我就是這昆侖山的門人,便可要求玉虛宮派人下山協助我等,假玉虛宮之威,恢複我茅山舊觀。到那時,我茅山大張門戶廣納弟子,太乙、天師不在我的眼內,便是其他門派也要對我茅山另眼相看了。”想到美處,不禁飄飄然。定觀點頭道:“還是師兄精明。”

普玄自我得意了一會,卻見方仲悶悶不樂,安慰道:“你也不用沮喪,若真不能留在昆侖,我還帶你下山,跟著我走南闖北,一樣的修行。隻可惜我這一點微末道行,卻要耽誤了你。”方仲憤憤的道:“薑伯伯是個好人,我最了解不過了。為什麽他們口口聲聲說他是個叛徒,是個壞人?我實在氣不過,才為薑伯伯辯護了幾句,這些人就說我不懂禮儀不識大體,難道我說錯了麽?”普玄歎道:“人在矮簷下那得不低頭。你我身份低微,自是由他們說了算了。是非在乎權力,公道不在人心。除是你跳出三界外,但凡塵世間,便是這樣子的

。”

幾人歇腳不久,一個道士在門口道:“玉虛宮盧師祖爺來了。”普玄與定觀急忙迎接。

盧公禮進屋坐下,說道:“二位道者不遠千裏而來,尋宗覓祖,掌教真人也頗為讚許。隻可惜先祖規矩所定,不能隨意更改,你等欲重返昆侖之事,隻怕不能如願了。”普玄方才還道有些指望,不料盧公禮此言一說,頓時大失所望。普玄無精打采的道:“謝盧師祖爺直言相告,是小輩癡心妄想了。我與師弟略歇一歇,這就下山回去。”盧公禮微微一笑,又道:“雖然先祖有律,不納革除出教的弟子門人,可這畢竟是以前之事,須知規矩是人定,卻也是人改的。難道昆侖規矩也是一成不變的麽。”普玄與定觀一怔,望著盧公禮靜聽下文。

盧公禮頗有深意的道:“我昆侖近年以來,威名震於四海,道業蒸蒸日上,教下弟子更是菁英會聚出類拔萃,靠得什麽?靠得便是破舊立新廣納門庭,匡扶俠義正道人心!但是同道者,無一不可為昆侖弟子,但有正氣者,無一不可是玉虛門人。又何況二位道者與我昆侖頗有淵源,豈能就此絕了歸宗指望。”普玄尋思盧公禮話中之意:怎麽一會兒拒絕一會兒又有了回環餘地,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盧公禮接著道:“可是若說即刻納你等入教,卻也有難辦之處。不說規矩所限,便是昆侖上下弟子也會說一句:昆侖教內門戶不嚴,不分年老年輕有功無功一味亂納門人,致使人員良莠不齊龍蛇混雜。被人說嘴,使旁人寒心,卻又如何服眾。”普玄點頭道:“盧師祖爺說得不錯,究竟如何不被人說嘴使旁人心服,還乞指點一條明路。”盧公禮道:“若要旁人心服,便需為我昆侖建一番功業做一場功勞,以此證明你等非是碌碌無為的無能之輩,如此,才能不被旁人說嘴,才能趾高氣揚的回歸我昆侖門戶。二位道者,可有這番雄心壯誌否!”

普玄與定觀麵麵相覷。好一會,普玄才道:“隻怕我等力不從心,空有其誌卻無其力,有負昆侖期望。”盧公禮笑道:“建功立業豈能一蹴而就,你們不妨慢慢籌劃,待得有功之日上山,老夫親自恭迎你等回歸我教。”普玄隻好點頭應允,心道總好過於被人當麵拒絕,可是如今茅山隻剩得師兄弟二人,便是茅山未被太乙奪去,這種建功立業也是及其渺茫,盧公禮之允諾,有等於無。

盧公禮見方仲站在一旁,說道:“還有一事讓你等高興,掌教真人已經說了,這位孩兒便留在昆侖山上,準其拜師學藝。”

普玄和定觀向盧公禮道謝,多謝其收留方仲,回頭卻見方仲木呆呆殊無歡喜之意,忙道:“想是孩子歡喜的傻了,都不知拜謝師祖爺的大恩。”盧公禮道:“無妨,任是誰聽到這種喜訊,都是不免有些忘形的。”並不介意方仲禮數不周之處。

盧公禮見事情已交代完,站起身欲走,忽聽遠處有人問話:“盧師祖爺在不在?”站門口的道士應道:“盧師祖爺在屋內。”腳步聲傳來,房門口走進一位壯實小夥,一臉英氣,正是盧公禮的小徒弟錢文義。錢文義施禮完畢,正色說道:“師父,玉仙峰的人來了。”盧公禮點頭道:“讓來者進來吧,看看還有一位女孩兒是否也能留下。”錢文義道:“是。”回頭對門外道:“梅師姐,師父有請。”

環佩玎鐺,一個婷婷玉立的白衣女子從門口邁進,移蓮步走到盧公禮身前,施禮道:“拜見盧師叔。”盧公禮道:“不必多禮,你師父可好?”白衣女子柔聲道:“師父一切安康,多謝師叔關心。”盧公禮嗯了一聲,複對錢文義道:“這裏的事,你們看著辦吧。”向門口走去。錢文義與那白衣女子均低首相送。

方仲看那白衣女子進屋時,便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卻又說不出來有什麽不同,低頭沉思在何處看過,猛然省悟道:那女子裝束,豈不與村中長久屹立的石像,一模一樣!脫口而出道:“——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