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裳仙子

仙子之聲出口,白衣女子一怔,隻道方仲說了一句恭維自己的話。又有哪個女子不愛被人誇獎,何況是出自於一個孩子之口,分外單純,不由得淺露微笑道:“這孩子嘴真甜。”普玄與定觀卻覺好笑,方才盧公禮在時,他一句好話未說,如何見了一個漂亮女子,便稱呼人家為仙子,不但嘴甜,還夠嘴滑的。方仲冒冒失失的叫了一句,也急忙住口不說。

錢文義見師父出門走遠,靠近白衣女子,臉露憊懶,笑道:“哪裏是孩子嘴甜,確確實實,梅師姐便是仙子一個嘛!”

白衣女子聽了這話,不但不喜,反而笑容一斂,說道:“誰要聽你胡說,小心我把這話告訴你師父,定你個輕浮浪**的罪,關你十天半月的禁閉。”錢文義委屈的道:“我說得乃是真心實話,便是師父要關我,也是如此說話。”白衣女子麵色不驚,橫了他一眼,說道:“我來可不是來聽你油嘴滑舌的,那個小姑娘呢?看完了我好回去,師父等著回複呢。”錢文義道:“師姐難得離開天玄宮,何不讓小弟陪著你逛逛玉虛宮勝跡,又何必急著回去。”白衣女子俏臉一沉,冷冷道:“你再說廢話,我即刻就走。”竟是絲毫不假辭色。

錢文義老大沒趣,隻得道:“師父著天玄宮來看的人,便是這位小姑娘。”伸手一指依偎在方仲身上的仙兒。

白衣女子慢慢走到仙兒跟前,問方仲道:“這位小姑娘睡著了麽?”方仲道:“方才還是醒著的。”伸手輕輕搖晃仙兒肩膀,叫道:“仙兒,仙兒。”仙兒並未睡著,卻也是將入夢鄉,被方仲所喚,蒙蒙朧朧開眼,喚了聲:“夫婿!”伸手抱住方仲,整個人都躲入懷裏去了。白衣女子一怔,問道:“她叫你什麽?”方仲臉一紅,不好意思回答。白衣女子又道:“是你妹妹麽?”旁邊的普玄解釋道:“他們不是兄妹,乃是夫妻。”白衣女子與錢文義都是驚訝萬分。白衣女子道:“小小年紀,怎麽會是夫妻?”普玄道:“確實是夫妻,乃是長輩主持下拜堂行了禮的夫妻,貧道和我師弟俱是證人。”錢文義笑道:“有趣,小夫妻二人一同上山修道,不怕以後天各一方麽?梅師姐,你可要玉成人家好事,讓那女娃千萬別學你師姐,修道修道,修成出家人來,豈不苦了旁人。”白衣女子皺眉道:“你又胡說八道什麽!”錢文義忙道:“隨便說說,切莫當真。”

白衣女子問仙兒道:“小姑娘,你多大年歲了?”仙兒在方仲懷裏眨巴著眼,見人問話,苦思不解,低頭輕咬指尖,喃喃的道:“小姑娘?……小姑娘?”方仲低低的道:“小姑娘便是仙兒

。”仙兒奇道:“小姑娘是仙兒!?那仙兒是誰?”明明自己叫作仙兒,怎麽小姑娘是仙兒了?腦袋之中更是糊塗,一不明白,便要揪扯頭發。方仲急忙止住。白衣女子眉頭高聳,問道:“她怎麽了?”普玄知道瞞不過,道:“小姑娘有些智障,所以遲鈍。”定觀更是道:“仙兒魂魄不全,不知昆侖是否有收魂回智的本事,救一救她。”到此地步,白衣女子哪還會不明仙兒是呆傻之像,歎息搖頭,自陳無能為力。白衣女子肯定的道:“招魂還魂之法,違背天經地義,是與天地爭衡,正與我昆侖派道本自然的經義背道而馳,故此沒有此術。可惜了小姑娘千裏迢迢,隻怕要白來昆侖一次了。”言語之中已是直陳不會留下仙兒學藝了。

見她不留仙兒,方仲焦急的道:“我若留在昆侖,仙兒卻上哪裏去?不行,仙兒無人照料,我也不能獨自留在昆侖山上。”白衣女子對方仲此言頗為讚許,心道這夫妻雖小,倒也鍾情,卻不知方仲不過是出於同情憐憫之心,舍不得丟棄仙兒。白衣女子點頭道:“雖然如此,你大可放心,昆侖山下農戶居多,都是些善良勤勞之輩,隨便托付一家,都不會虧待了她。你在昆侖修道,若得有空,還可下山看望於她,豈不兩全其美。”方仲猶豫不決。

普玄忽道:“方仲,仙兒的事,交給貧道和鄙師弟吧。”定觀亦道:“正是,仙兒不能托付他人,還應是我等照料。如果有什麽差池,如何對得住婆婆臨終之言。”方仲一想不錯,仙兒少了魂魄,婆婆說月中還要施法招魂,可惜定觀學藝不精,到現在還自揣摩陣法,更有那十盞鎮魂燈不可或缺,豈能讓農家照料。方仲道:“二位道長照料我自是放心,可是你們帶著仙兒,能到那裏去?”普玄苦笑道:“我早已想過,茅山回不去,昆侖不能留,那便去天師道。”方仲道:“天師道?”普玄道:“天師道也算與我茅山有些交情,若說出手為我等擺平太乙,那是有些妄想,若隻是到他處避難,這個人情是一定給的。”

仙兒強撐了這麽久,又要睡去,道了聲:“仙兒累了。”便於方仲懷裏酣然入夢,睡得香甜。

白衣女子妙目流轉,微微一笑道:“她雖然心智不全,但隻要活得快活,比起旁人辛苦,也是幸福一生。”似乎心事纏身,反倒有些羨慕起仙兒的萬事無憂來了。沉默一會,對著普玄和定觀衽施一禮,道:“我回天玄宮去了。”

普玄記起上山之時,有位姬老漢托己捎信攜物的事來,便道:“仙子慢走,我等在山下遇到一位姬老漢,他言女兒在昆侖山上學藝修行,不知仙子是否認識?”到包袱內取出那封信交給白衣女子。白衣女子接信一看,注明吾女姬雲袖親鑒,說道:“是我玉仙峰的人物,這便為你捎帶過去吧。”

錢文義湊頭一看,道:“姬雲袖是何人弟子,怎麽一時想不起來?”白衣女子譏笑道:“你方才還取笑我師姐,說她修道修成出家人,怎麽一會就忘了。”錢文義恍然道:“原來是她的弟子!”白衣女子道:“我師姐隻收了這一位弟子,當做心肝寶貝一般,平時大門不出,故此連你這滑頭也不識了。”錢文義又叫起屈來:“我怎麽是滑頭了?若不是哄你開心,讓你高興,我比誰都要正經。”白衣女子輕啐一口,道:“旁人麵前又來胡說。”取了姬雲袖的包裹,與普玄和定觀告辭,逕回天玄宮。

錢文義送了一段路程,返回普玄屋裏。

普玄問道:“剛才來得仙子是誰?”錢文義搖頭晃腦的道:“你不見她身穿白裳麽?有如霧裏蘭花,朦朧清雅,又有如寒梅傲雪,獨放枝頭。可惜漢有遊女不可求思,讓人轉輾反側夜不成糜。”普玄伸了脖子又問:“她是誰呢?”錢文義道:“天玄宮有四大仙子,聽說過沒有?”見普玄和定觀搖頭,錢文義接著道:“四大仙子便是青衣仙子冷玉菡,紅服仙子沈玉清,白裳仙子梅玉茹,紫衫仙子秋玉竹,來的這位便是白裳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