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埋下禍根

三清殿外的牲口欄是給來客牽養牲畜坐騎的，建築華麗，規模頗大，絲毫不亞於正式宮舍，看得方仲羨慕不已。方仲道：“原來畜生都住得這麽好。”周青頗有同感，忿忿的道：“是啊。我要有這住處，不知會開心成怎樣。可是我家裏的房子，連畜生住的都不如。”方仲一怔，想到自己出山後沿途的所見所聞，老百姓拖兒帶女，衣不遮體食不果腹，無數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又有多少人的日子比得上這裏的畜生了，周青這話也算不錯。周青道：“這幾日來客不多，牲口欄還算清淨，若是高峰時節，欄裏都是些奇珍異獸，讓人看花了眼，都不知是些什麽家夥。”方仲道：“世上有很多異獸麽？我沒見過什麽異獸，隻是婆婆的野豬還算得希奇。”周青譏笑道：“野豬算得什麽異獸？你見過坐麒麟的沒有？我便見過。”方仲尷尬一笑。

二人見牲口欄前有三個道士，手裏拿著長長的棍棒，神色緊張的盯著欄內，其中一個道人袍袖上斑斑血跡，顯是受了傷，隻不知傷在哪裏。周青上前問道：“三位師兄，在下周青，奉陸師父吩咐，來帶一條大狗，牽入騎獸棚。”一個道人扭頭道：“什麽大狗？沒有，沒有，到別處找去。”說完這話，又回頭目不轉睛的盯著欄內。方仲焦急的道：“怎麽會沒有？明明說是帶入牲口欄的，別是看守的人不注意，把我的狗放跑了。”那道人怒道：“你不要血口噴人！我等忠於職守不曾馬虎半步，豈能放跑了你的狗？”方仲忙道：“原來三位師兄就是負責看守牲口欄的，小弟言語冒犯，多有得罪。”心想我的狗是怪異了些，旁人未必知道，不如自己指認出來罷，免得起了誤會。走到柵欄前，隔欄向內張望。隻見欄內一溜豎著許多立柱，俱都是空樁，猙獰獸不知被牽在哪裏。那道士見方仲靠近柵欄，驚道：“小心了！快離欄遠些，裏麵有個暴躁無比的惡獸，動不動就會縱起傷人。”周青看欄內空空****，道：“什麽也沒有啊？”那道士道：“怎麽沒有！？那畜生就在欄內，剛才還傷了我的師弟，必是看我等棍棒在手，躲將起來了。”

方仲問道：“那畜生長得什麽樣子？”道士道：“是隻白毛獠牙的畜生，昨日剛來時還算安分，今兒有人把一頭野豬帶走之後，欄內便隻剩下它一個，就徹底變了性，又踢又咬，不停咆哮。我師弟上前察看，被它探柵欄一爪把手腕抓傷，差些被它夾脖子叼進去。也不知是誰上山，帶了隻還未馴化的惡畜來，這不害人嘛。”方仲喜道：“這就是我的狗了。煩請師兄把柵欄打開，放它出來。”那道士一驚，隨即把頭搖得像撥愣鼓一般，連連道：“使不得，使不得，這樣野性難馴的畜生豈能輕易放了，一放出來就得傷人。我看還是稟報師叔師伯，由他們來處置。”方仲道：“它溫順的很，不傷人。”心道要是讓師叔師伯知道，說要打死，難道便打死

了。手扳柵欄探頭往裏觀望。

周青見方仲渾然無事，也靠上欄去。才剛立定，猛聽頭頂一聲怒吼，如驚雷炸耳，震得耳鼓生疼。周青急忙循聲抬頭，隻見牲口欄房梁之上一道白影疾撲而下，隔欄探頭，一口叼住他左手，往欄內猛扯！周青人又瘦小，頓時被那猙獰獸從柵欄縫裏拖入牲口欄。周青駭得大叫：“救命啊，各位師兄快快救我。”

事起突然，三個道人急忙各摯棍棒搶到欄邊，口內嗬斥，伸棍棒進去亂打。

方仲看那拖去周青的正是猙獰獸，又驚又喜，喝道：“大家住手，不要打了。”縮身往柵欄內擠去。三個道人驚道：“你幹什麽？”想過來拉住，可是方仲與周青一樣，均是瘦小身材，從柵欄縫裏一擠便進去了，他們人高馬大，如何擠的過去，再說也不敢進去。方仲一進柵欄，奔到猙獰獸跟前，罵道：“畜生，你要撒野麽？快把我師兄放了。”抬手錘了猙獰獸一下。猙獰獸鬆開周青，扭頭凝視方仲。欄外的三個道人不住的叫苦，想不到好好一個清閑職務，居然出了兩條人命，這要怪罪下來，怕是被趕下山去也是有可能的，今日這道士算是當到頭了。道人把眼一閉，都不忍看欄內慘象。

周青身在欄內，已是嚇得麵無人色不住抖顫，本待閉目等死，卻覺那惡獸鬆開了自己。隻聽方仲的聲音道：“師兄，師兄，你沒事麽？”周青一怔，緩緩睜眼，驚見那惡獸正偎依在方仲腳邊，一對凶光凜凜的眼睛盯著自己，嚇得急忙閉目。方仲拍了一下猙獰獸的額頭，邁步走到周青身旁，柔聲道：“對不起，師兄，都是我的畜生不好，我扶你起來。”周青如傻了一般，任由方仲扶起，走到柵欄邊上。方仲道：“三位師兄快把柵欄打開，周師弟受了點傷，需要包紮一下。”三個道人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肯應聲。方仲急道：“快把門打開呀？”有個道人為難的道：“這……這要開了柵欄，它跑出來傷人，我等擔不起這責任呐。”方仲道：“有我在，它不傷人。況且是陸文甫師父親口答應，讓我等把它帶往騎獸欄的，我一路看著便是。”三個道士看猙獰獸虎視眈眈跟在方仲身後，不自禁的背上發毛。一個道人道：“你去開！”另一個道：“如何是我去？早上是我開的門放野豬出來，這次該你了。”還有一個道人也說該是前一個開，那道人拗不過，愁眉苦臉，摸了鑰匙要開柵欄，忽然靈光一閃，充方仲道：“這位小師弟，鑰匙便在這裏，你自個開了門出來吧。”方仲不疑有他，道：“那請師兄把鑰匙給我。”道人大喜，隔欄把鑰匙丟給方仲，方仲拾了，去開柵欄。

三個道人相互一個驚訝，把棍棒一丟，往後就跑，有一個道：“小師弟，你把鑰匙擦在鎖上便是，我等急著出恭，待會就回。”三人一齊出恭去了。方仲道：“好吧。”把鑰匙留下，扶著周青去騎獸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