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蜀山弟子

巴文吉與錢文義同時喝道:“住手!”但相隔較遠,想出手相救也是不及。

方仲聽得耳畔驚呼,尚未明白,胸口一緊,往前一帶,被人拽得險些跌倒。一個鵝黃衣袍往旁邊一閃,扶住方仲。淡淡幽香直入神髓。

一劍擊空!

董天明早已被失望與恥辱衝昏了頭腦,那怕是用卑鄙手段,也要一泄積憤,偷襲未果後大叫一聲,雙目赤紅,口噴粗氣掄劍亂劈。

白光一閃!

嗤!

篤!大半截木劍無聲無息落下,隻剩一個劍柄。董天明頓時呆住。

嗆!金鐵龍吟!有人收劍入鞘。

方仲這才驚覺。

一個銀鈴之音慍色言道:“背後暗算,小人所為。”

董天明怔怔後退。“我……,我……不是小人。”然一看到對方那凜然目光,頓時氣餒,轉目四望,似乎周圍盡都是鄙夷嘲笑之色。董天明喃喃道:“我……我……真的是小人!”突然抱頭,往場外就衝。

方仲喚道:“董師兄。”董天明理都不理,衝出人群,狂奔下山去了。

錢文義忙道:“快派人把他找回來。”陸文甫冷冷的道:“這樣弟子留他作甚,由他去吧。”錢文義頹然坐下,說道:“怎麽會這樣?”覺得甚是可惜。巴文吉道:“幸好未釀大禍,不知出手相救方仲的,是天玄宮哪一位弟子?”三人都眼望青衣仙子冷玉函。

青衣仙子冷玉函難得一見的微露笑容,緩緩的道:“雲袖,到台前來。”在眾人注目之中,一個黃袍少女輕移蓮步,足生瑞彩,飄然而至。到了台下,低眉拱手,柔聲道:“弟子姬雲袖,參見各位尊長。”其音清冽如水沁人心扉。

錢文義就覺眼前一亮,似乎連這周圍景色也明豔動人起來,笑道:“好,真是及門高第,賢師侄請起。”

方仲心道:“原來是她拉了我一把!”慢慢捂平胸前皺折,想起姬雲袖的絕色風姿,不由得自慚形穢起來。

巴文吉見方仲還在發傻,喝道:“方仲,還不多謝人家相救之恩。”方仲急忙趨前謝恩,連頭都不敢抬。姬雲袖秀目一掃,微笑道:“舉手之勞,不用掛懷。”巴文吉道:“如果不是姑娘援手,這小子恐怕就要廢了。”姬雲袖微笑道:“也不盡然,這位小師弟臨危之時還為他人著想,十分難得。”又施一禮,翩然而回。

錢文義道:“董天明技不如人,又蓄意偷襲,此輪比試,自是方仲獲勝。”方仲再次謝恩。巴文吉笑道:“這足以證明,方仲應該位於選拔弟子之列。”錢文義微笑點頭。陸文甫道:“不錯,方仲勝了董天明,便可與這剩下的弟子,爭這入門弟子的名額,隻要再勝一場,便是我昆侖弟子了。”巴文吉道:“還要比一場?”陸文甫道:“那是自然,我等有言在先豈可反悔,你若是覺得沒有把握,便讓方仲下場便是。”巴文吉被陸文甫一激,怒道:“誰說沒有把握?那就讓方仲再勝一場,看你有何話說。”陸文甫笑道:“正是此理。”離座走到台前,對著左側那些三山五嶽弟子道:“方仲自持己能,認為勝過了在場諸位,要再比一場,有誰願意與之較量一番。”

左側弟子群中聽得方仲口氣狂妄,頓時有人不服,仗著身懷異寶,便要出來應戰,有人搶先應道:“我來討教一番。”陸文甫一看,心中大喜,點頭道:“柳一眉,出列。”

一個長眉鳳目的英俊小夥,分開人群走了出來。也不知他的眉毛是怎麽長得,比之普通人長了數寸,眉梢上翹,如龍睛虎目一般飛揚。柳一眉走到台前,拱手施禮道:“弟子柳一眉,見過各位師尊。”錢文義本來不滿陸文甫的安排,但事已至此,隻得道:“柳一眉與方仲再比一場,比試點到即止,切不可如方才那般,違例者以敗者論。”柳一眉道:“弟子明白。”

方仲心下惴惴,與柳一眉步入場中。

旁侍弟子換了兩把劍來,交到二人手中。柳一眉接劍在手,笑道:“這位小師弟不用擔心,在下絕無惡意,勝敗在我來說,如過眼浮雲一般,不值得計較。我所以出陣,是不想你過於仁慈而輸於旁人之手,與其這樣,不如我來擔個罵名,成全諸位。”

方仲心中糊塗,不知此人這話是何意?

柳一眉把劍一擺,道:“在下要出招了。”方仲急忙凝神相對,道:“請賜教。”柳一眉收斂笑容,腳尖一點,迅速撲來。方仲擺一個八方式,靜待柳一眉靠近。柳一眉手中一抖,三朵劍花攻上中下三路。方仲出劍招架,篤!篤!篤!三聲脆響,盡數接下。柳一眉笑道:“不錯。”突然加快,一招雙峰輝映接著一招一氣三清,又接一招五氣朝元,劍花雨點般傾瀉,簡直如狂風暴雨。方仲手忙腳亂,隻能邊架邊退,一邊尋思反擊機會。柳一眉三招使完,卻又變繁為簡,猛地一劈,喝道:“著!”篤的一聲,方仲橫劍接住,不料下方腳影閃動,已到下腹!啪!結結實實踢到胸腹之間!方仲踉蹌後退!

轉瞬之間,方仲已然中招。

柳一眉收劍而立,微笑道:“如何?”方仲一理腹內真氣,沒有絲毫受阻,知道著力也不甚重,撣去腳印,道:“多謝師兄留情。”柳一眉道:“留情不出手,出手不留情,像你這樣謙讓,讓敵與先,與自裁有何區別。”再次攻來。

閬風台上,陸文甫撚須微笑道:“這回倒要看方仲還有些什麽本事?”

錢文義一看柳一眉出手,便知是個修為頗高且臨敵老道的弟子,問道:“這柳一眉既在左側,不知是哪門哪派薦來的弟子?”

陸文甫道:“柳一眉本事雖高,這門派卻不是什麽大角色,可說從未聽過。”

錢文義道:“哦。是什麽?”

陸文甫道:“看其名冊所載,乃是蜀山弟子。”

錢文義皺眉道:“蜀山?哼!分明是不想讓人家知道他的真實來曆。想那蜀地多少名山大川,豈能一概論之,你也不問個清楚便收攏門下。”

陸文甫委屈的道:“這不關我事,我也曾細細問過,到底這蜀山是哪山哪門哪洞,別是一些偷雞摸狗之輩冒名而來。可是這柳一眉一口咬定是蜀山弟子,更有長平子道兄作保,難道還有假麽?”

錢文義奇道:“長平子師兄作保!?那長平子一定是認識蜀山之人了。”

陸文甫點頭道:“我問過長平子,其言確實如此,隻是不肯告之蜀山到底是何人執掌。這柳一眉自從來到昆侖之後,也的的確確安分守己,勤修苦練,頗有進境,而且天賦頗高,所以我也就沒有深究下去。”

錢文義心中疑惑,知道陸文甫並未說假,隻不知這長平子為什麽認識那蜀山中人,更兼替人作保,可見交情不淺,若得有空,到要細細詢問一番。錢文義自言自語道:“蜀山?什麽來頭?”

比試場中,柳一眉與方仲來來往往又鬥數個回合。柳一眉劍勢灑脫,又不失沉穩之氣,的確是少年弟子中少有的驕者。方仲防多攻少,沉穩有餘,靈動不足,兩相比較,優勝立判。一向孤傲的青衣仙子冷玉函見到柳一眉出手,也不由得注視起來。

方仲挨過一腳之後,接招之時便對柳一眉的下盤頗為注意,柳一眉一招盤古開天之後,果然又是一腳踢來,方仲急往旁閃,柳一眉木劍又到,這一步早在方仲意料之中,篤!已被方仲橫劍架住。

柳一眉狡黠一笑,突然鬆手,任由手中木劍掉落。

方仲一呆,不知該是繼續出招還是住手,正自猶豫,柳一眉揮手往前一探,咚的一聲,竟然敲了方仲腦門一個栗子。

方仲哎喲一聲,連忙後退。

柳一眉起腳一勾尚未落地的木劍,重新抄在手中。柳一眉笑道:“與敵對陣豈能分心,我若是你,便是別人斷手斷腳的來打,出手也不會猶豫半分。”旁人看得有趣,都笑出聲來。

方仲臉麵飛紅,頗有些掛不住,怒道:“我是看你掉劍,才緩了一緩,哪知你是故意的。”

柳一眉道:“比試首先靠的是智謀,其次才是實力,兵不厭詐,就是這個道理。我方才還叫你不可謙讓,是你自己不聽,怪得了誰。”

方仲心道此人詭計多端,打起來更是手腳並用,甚至還有無賴之舉,真是防不勝防。方仲羞怒道:“好,我也不會對你客氣。”

柳一眉笑道:“你早應該如此,下會我若甩手脫劍,理也不要理,盡管打我便是。”神態甚是悠閑。

方仲氣憤的道:“多謝相告。”收攝心神,決意盡展所能,也要挫一挫柳一眉的銳氣。

陸文甫見方仲接連吃虧,笑道:“這一回怕是要輸。”巴文吉心中焦急,麵上卻裝著十分平靜,聽陸文甫一說,反而道:“不見得,看那柳一眉兼顧拳腳,根底必雜,劍道之上便不一定能有太大的長進。”錢文義道:“博而不純,雖多不精,確會影響以後精進。”陸文甫傲然笑道:“這柳一眉劍道之上更勝旁人,不然我豈能把他列入免於考校之列。你們看,到底是誰的劍上本領更勝一籌。”眾人目之所見,那柳一眉劍招層出不窮,有時候是昆侖所學,有時候則不知是何處學來,連錢文義與巴文吉都不知這些是什麽劍法。方仲所施卻盡是昆侖劍訣,一套鴻鈞創道反複使用,雖然巧妙,卻讓人有些黔驢技窮之感。

巴文吉一拍大腿,道:“早知如此,該當多傳些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