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

女子監獄。

“9520,出獄後好好做人。”

簡笙衝獄警鞠了個躬,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走出囚禁了她三年的改造牢籠。

身後的大鐵門“嘩啦啦”地打開,又重重的關上。

簡笙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抱頭蹲下。

腦海中閃過獄友尖銳的嘶喊,欺辱,毆打。

簡笙鼻尖酸澀,看著腳下的影子,蜷縮的像個可憐蟲。

結束了,

都結束了。

她深吸一口氣。

雙手撐著地麵,想站起來,

可是腿部突然的刺痛,讓她又摔了回去。

簡笙看著自己那條腿,終是忍不住濕了眼眶。她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光芒萬丈的簡家千金,她現在隻是一個身無分文的勞改犯。

離開監獄,她……又能去哪裏呢?

回家嗎?

可是……

她哪有家啊?

她的人生,她的身份,都是假的,是那個女人為她偷來的,搶來的。

簡笙把頭埋在雙膝上,眼淚止不住的流。

*

深秋的風,透著刺骨的冷。

簡笙把自己抱的更緊,單薄的襯衫,無法帶來一點溫暖。

就連臉上的淚痕都變得幹澀,冰涼。

簡笙咬著牙,再次站起來。

正當她茫然的不知道接下來要去哪裏時,

兩輛豪車一前一後行駛過來。

簡笙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怕自己檔了人家的路。

下一秒,

車門打開下來一個熟悉的人影。

喚了她一聲。

“簡笙。”

簡笙猛然抬頭,看到養了她二十多年,曾對她極其寵愛的母親,冰冷的身軀突然有了溫度,一股蓄積已久的委屈湧上心頭。

“媽!”

簡笙聲音哽咽。

監獄三年,家裏沒有一個人來探望過她。

她知道,是因為她引狼入室,差點害簡家家破人亡,所以,爸媽和哥哥都恨極了她,不願意再看到她。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

出獄的這一天,他們還能來看她一眼。

簡笙有些喜出望外,她加快腳步,朝蕭嵐走去。

縱然快步走的時候,腿一瘸一拐,陣陣刺痛,可也抵擋不了,她內心對親情的渴望。

蕭嵐就站在車門旁。

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看起來風韻猶存。

她的皮膚保養得很好,一襲米白色的長款風衣襯得她優雅知性。

反觀簡笙一身單薄泛黃的襯衫,發黑的牛仔褲,瘦的皮包骨,落魄的像個乞丐。

簡笙朝著蕭嵐伸出手,剛想撲過去,想媽媽能像以前一樣抱抱自己。

“媽。”

可下一秒,蕭嵐避開她,眼裏抑製不住的嫌棄,麵無表情冷冷道:“外麵太冷了,上車再說。”

簡笙撲了個空,愣怔片刻,試圖想從蕭嵐的神情中尋找一絲過往對她寵愛的痕跡,盡管,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那個資格。

心中有些失落,她低下頭,站在原地。

“還傻愣著幹什麽?快上車!”蕭嵐語氣中帶著不耐煩。

簡笙沉默,她忽然覺得,自己過去二十年的人生裏,最熟悉的人,竟然變得那麽的陌生。

沉默了片刻,她上了車,這才看到簡滄海也親自來了。

簡笙在看到簡滄海時愣了幾秒,心中有些欣喜卻不敢再有太多奢望。

收斂了情緒,她咬了咬下唇。

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爸……”

簡滄海正在拿著平板看新聞,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敷衍的應了聲,便不再說話。

簡笙垂頭,半短的頭發遮住了她紅腫的眼睛和心裏的難受。

從小到大,爸爸都把她放在心尖上,寵著捧著,可是直到她愛上了陸景川,一切都變了。

她不顧父母反對,滿懷期盼地和他訂婚。

可換來的,不過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報複。

她,被自己最愛的男人,被自己的父母,親手送進監獄。

沒想到,她不是簡家的親生女兒,簡家父母為了保住簡氏,要挾她認下罪名去牢裏贖罪。

為隱藏白染親生女兒的身份,為了不讓陸景川報複到自己女兒身上,蕭嵐以奶奶和弟弟的性命做要挾,讓她去坐牢,以此來贖罪。

簡笙一直沉默著,她也覺得是自己虧欠了簡家,她不怪他們。

車廂裏很寂靜。

簡笙握緊雙手,小心翼翼的開口:“爸、媽,你們,是特意來接我的麽?”

她心中還抱有一絲希望,覺得爸媽對她還是有感情的。

畢竟,也養育了二十多年。

簡笙抬頭,眼底帶著些許期盼。

半晌,蕭嵐轉動著手上的鐲子,示意司機鎖上車門。

這才轉向她,語氣中帶著威脅:“簡笙,你和你那個卑劣的媽,偷走了染染二十多年的人生,你怎麽還有臉叫我一聲媽?”

簡笙聞言,剛剛升起的一絲渴望,瞬間熄滅了。

她低著頭,心越來越痛,痛到快要無法呼吸。

她想解釋,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她和白染都是特殊血型,在同一天出生,出生後被抱錯了也是有可能的啊。

為什麽?

要將所有的錯,都算在她的頭上!!!

是那個女人發瘋,想狸貓換太子,可當年她個還是嬰兒啊,她又有什麽錯呢!

簡笙一雙手攥的泛白,艱難地開口:“對不起……”

“你的確對不起我們簡家。”蕭嵐一語雙關。

她頓了頓,繼續道:“你欠了染染的,也欠了簡家的,不要想著坐了三年牢,就能把一切都還清,你還不清的!”

聽到這些,簡笙雙眼模糊,她死死地咬著下唇,嘴裏滿是血腥味。

“你們來接我,就是為了讓我還債麽……”

“當然,你以為你為什麽會提前出獄?是因為染染!染染出了車禍需要輸血,這也是你現在唯一有價值的地方,明白麽。”

“還有,從今天開始,管好你這張嘴!若是你對陸景川說了不該說的,你看我怎麽收拾你!簡家的今天,都是拜你所賜!因為你,陸景川才會對簡氏下手。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們又何必天天看著陸景川的臉色過活?你把簡家害成這樣,難道不應該為此恕罪?”

“對不起……”簡笙不知道該作何回應,隻能不停地說“對不起”

可是,蕭嵐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刀子,在簡笙的五髒六腑不停地翻攪,扯得她生疼,扯得她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車子開得很快,不到半小時就到了醫院門口。

簡笙咽下血腥,近乎哀求地抓住蕭嵐的胳膊。

“媽,我真的不能給白染輸血……您忘了,我有嚴重的貧血症……如果失血過多我也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