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漣換去了單人病房,陸哲找了看護給她。
走前隻說了一句:“好好養傷,別的不用想,都會解決。”
楚漣沒有抬頭看陸哲,不敢。
陸景行和陸哲從醫院出來,直接回了老宅。小白送蘇染回鹿鳴園。
蘇染身上都是醫院的味道,打了招呼就先上樓洗澡換了衣服。
宋惠萍看她氣色不大好,以為是出差累了。吃了飯,就讓她早早去休息。
陸景行和陸哲那邊沒消息,蘇染睡不著,半躺在窗邊的按摩椅上,看著外麵等他們回來。
將近夜裏十點半,陸景行的車才開進來。兩個人沒上樓,溜達到院子裏的一處涼亭。葉楓端了淡茶過去給他們。
蘇染穿著軟底鞋,腳步飛快小跑下樓,向涼亭走了幾步,停下腳步。
陸景行遠遠看到她,招了招手。蘇染才小步過去,坐到陸景行身邊的圓木凳上。
陸景行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夜風涼。”
陸哲:“你倆和好了?”
陸景行把袖扣解開,將襯衣衣袖端端正正地挽到臂彎處。揉了下蘇染的頭頂,笑:“還在努力中。”
蘇染:“長路漫漫,加油站不多。”
陸哲扯出一絲笑:“恭喜。”
蘇染轉過頭,問陸哲:“老爺子怎麽說?”
陸哲喝了口水:“讓我盡快解決,不要鬧大。”
蘇染:“老爺子不會為難楚漣吧?”
她有點擔心,陸老爺子那邊為難楚漣。
她明白,楚漣可憐,並不代表她善良可信。
隻是她也看出來,楚漣喜歡陸哲。從這個角度,她們在某個角度有一絲相似。最起碼在陸老爺子眼裏,應該是。
她難免就有些聯想,如果她也給陸景行帶來直接的負麵影響,陸老爺子會用什麽樣的態度,對待她。
晚風吹著亭外的竹葉沙沙作響。
陸景行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有人找過楚漣的父母,給了他們很多錢,讓他們把事情鬧大,越大越好。給的現金,人很生,暫時沒查到背後的主使。”
陸哲嗤笑:“最大可能,就是太爺爺。”
蘇染倒吸一口氣。不是老爺子因為這件事為難楚漣,是這件事壓根就是老爺子搞出來的。
就為了逼陸哲回高山?
蘇染身子有些冷,開始擔心爸爸媽媽,還有姥姥和弟弟。
陸景行:“現在還不能完全肯定是爺爺。”
二伯那邊,雖然是巴不得陸哲當一輩子老師。但挑撥使壞,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管是誰,都是衝我來的。”陸哲重重哼了一聲,“普通人家為了幾十萬、幾百萬的遺產,都會算破頭皮,大打出手。更別說陸家,百億、千億的資產,還有地位、身份。”
陸哲側過頭看蘇染:“知道我三叔為什麽之前不敢給你名分了吧。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怕陸家人也這麽對你。”
陸景行輕輕踹了陸哲一腳:“說你的事。”
陸哲:“太爺爺催我盡快回高山。我答應他,趁著暑假先去公司適應一下。”
陸景行輕輕拂著蘇染的指背:“你就要沏雙份咖啡了。”
蘇染輕輕點頭。小陸總回高山,這事她再關心,也沒有發言權。
“既然是有目的的,楚漣的父母會不會鬧到華大附中?”
陸景行:“下了律師函,也派人盯著了。不過……”
同在一個城市,這種事分分鍾就在圈子裏傳開。
陸哲自嘲地笑,有一種年紀輕輕就看透世事的無奈和蒼涼:“校長親自給我打了電話,讓我趁著假期沉澱一下。至於開學能不能去上課,再說。”
蘇染看著他夜色中五官的輪廓:“長得太好看,確實不適合當老師。”
陸哲不氣反笑:“明明是賞心悅目,增加學習動力。”
蘇染:“中學的女生豆蔻年華,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你這個年齡,就像是半熟芝士,剛好青春與半熟接壤,正好是她們喜歡的類型。”
陸景行挑眉問:“你那個時候也是?”
蘇染輕輕笑,她那個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的身世:“我高中時,最年輕的男老師也快三十了。”
陸景行摸了摸下巴淡淡的胡茬,對快三十這幾個字,不太滿意。
陸哲:“她說你爹味兒重。”
蘇染玩笑:“倒還好,不過確實挺像TOP1高校的校長。”
陸景行:“小學校長還不成,還要大學校長。”
陸哲:“沒個四五十歲,都攀不上您的高峰。”
陸景行佯裝生氣,瞪了瞪深邃黑亮的眼睛。眼角卻是向上翹的。
陸哲抬手,隔著陸景行和蘇染擊掌。
陸景行低頭輕笑,他們兩個能苦中作樂一下,也好。
三個人又說笑了幾句,就回去休息。
走到房間門口,陸景行低聲說:“蘇染,我既然下了決心,就會保護好你們一家人。相信我。”
蘇染手放在門把上:“我爸和我弟,他們的耳朵都很軟。承受能力也很差。我不敢說,他們比我的命更重要,但如果他們因為我出事,我一輩子原諒不了自己。”
陸景行聲音低沉有力:“不會。”
回到房間,蘇染臉朝下,撲到**。
今晚的談話確實提醒到她,選擇和陸景行嚐試一起努力,到底對不對。
如果隻有她,她不怕。但她身後有她的軟肋。
隔壁的陸景行站在書房裏,雙臂環抱,手指輕點,盯著書架。
他剛收到一封郵件,內容隻有兩個字:“不是。”
不是老二那邊做的,那基本可以肯定是爺爺了。
他麵前有兩條路。一,證明他無需外力就可以頂住陸氏的天。二,斷了爺爺對他的期盼,徹底離開陸氏。
他隻能選第一條。因為他要留下來為陸哲保駕護航。
這是他答應過大哥的,是他的使命。
他也答應過陸哲,盡全力幫他保全實現當老師的夢想。在他二十五歲之前,不逼他去高山。
但現在的情況有些複雜。爺爺希望他能全身心進入陸氏,希望陸哲能盡早“回歸正途”。
爺爺向來隻是表麵的和善,他做的一切,都隻是他對家族利益的保障。
如果陸哲堅持留在學校任教,類似今天楚漣的事情,恐怕日後不會少。
所以,陸哲去高山,他去陸氏是當前必然要走的道路。
他想當老師,總有條條大路通羅馬。隻是現在,需要緩衝一下。
陸景行手指撫著書架暗門的開關,蹙眉暗忖。
楚漣的事,對蘇染刺激一定很大。她對家人的保護欲太強。強到會犧牲自己的欲望和需求。
她很可能因此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