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陸琬琰翻來覆去睡不著,自己來了絨城,不知道上哪兒去找家人。
古代流放的官宦人家,不是充軍就是去勞作,絨城還有幾個鎮,地方挺大,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兒,是否還活著。
楊翠蘭的丈夫是兵丁,上半年還托人送了銀子回去,肯定還活著,隻要去軍營打聽,遲早能找得到。
她不同,家人被流放隻能暗地裏打聽。
先在城裏看看,混熟了再側麵打聽一下。得找個營生,不能坐吃山空。
翌日,吃了早飯,老漢趕了驢車去西市等生意。陸琬琰把饅頭給他包好,“老爹,若是沒生意,你就回來。”
“哎,好。”老漢感激的把油紙包抱在懷裏,“姑娘,你是好人,一定能找到你家人的。”
“謝謝!”
希望一切順利。
楊翠蘭抱著寶兒,身旁跟著尚小小,她們準備去守備府打聽打聽。
陸琬琰鎖了門,“走,我陪你們一起去。”
三人抱著寶兒來到守備府前,門口來了不少人,老中青男子都有。
陸琬琰跑去問了隊伍最後麵的男子,“請問,這裏排隊做什麽?”
“招募軍營,一個月二兩月銀,會點醫術的都來了。若是你真是醫術高明的大夫,左轉去前麵總兵府,醫好了戰世子,診金千兩。”
那麽多銀子,那豈不是吃穿不愁。陸琬琰問道,“請問兄台,那位戰世子得了什麽疾病?”
“一聽你就是外來的。”
男子一看前麵人多,就跟陸琬琰說起戰平津的情況。
“三個月前,敵軍偷襲,戰世子帶兵打退敵人,原本想乘勝追擊給敵軍一點顏色看看。
誰知道,敵軍陰險狡詐,竟然投毒,毒殺了五百精兵。挑斷了戰世子手筋腳筋,卻沒有要他性命。
這是幹啥,這是做給咱們大楚看啊。可惜了,毒是解了,戰世子再也站不起來了。
皇上派了太醫過來給戰世子會診,他們也束手無策,貼了告示出來,若有神醫能醫好戰世子,診金千兩。”
手筋腳筋挑斷了,那就得做手術了。
陸琬琰歎息一聲,“若是用專業的工具,我倒是可以試一試。”
男子覺得陸琬琰太狂妄了,“兄台還是低調些,太醫們都束手無策,薛神醫也來了,都沒辦法。你若懂點醫術,不如報名當個軍醫,每月混點銀錢養家糊口。”
這倒是個好主意,就是不知道要不要搜身啊,她是個女人啊。
陸琬琰抬手道,“家鄉遭受水災,顆粒無收。我陪著表嫂她們來找表兄,表兄在武德營,不知道要如何去找啊?”
“武德營可是前鋒,駐紮在城西。管控嚴格,想見也見不著,你們白來了。”男子好心的道,“趕緊回鄉吧,這邊說不準哪天就打起來,那時候想走都走不掉。”
謝過男子,陸琬琰告訴楊翠蘭,“武德營在城西,一般人不得進出軍營。寶兒爹一個普通士兵,要打聽也不容易。”
“那可如何是好。”楊翠蘭著急了,“要不我們日日去武德營守候,總有一天能找到他爹。”
尚小小也同意,“嫂子在家帶寶兒,陸大哥你送我去武德營,我去守著。”
“這不是辦法。”陸琬琰帶著她們在一旁,“我想想辦法,你們不要著急。”
在旁邊等了一會兒,有人從裏麵搖著頭出來了。陸琬琰上去請教,“這位兄台,請問一下報名進去還要做什麽?”
那人口氣有些不爽,“不就是給那些兵油子上個藥包紮傷口,還要考這考那。我要有那本事,早就開醫館,跑來這裏幹什麽。”
說完,一甩袖子氣哄哄的走了。
隻要不搜身就好說。陸琬琰讓楊翠蘭三人回去,上去報了名。
跟著進去竟然是考藥材名和作用,這些陸琬琰信手拈來,然後是上藥包紮,順利過關。
最後是讓大夫給通過的幾人號脈,軍醫辛苦,若是本身身體不好,如何能行。
洪順福給陸琬琰把了脈,又換了另一隻手,看了看她,“你稍等一下。”
進了內室後,又出來,“你跟我進來。”
陸琬琰跟著進去,隻見裏麵坐著一位留著美須的中年男子,個子高挑,人很瘦卻很精神,頗有點仙風道骨的感覺。
薛康為站起來,微笑的看著陸琬琰,“姑娘為何要緊軍營,你要知道,軍營不允許有女子進入,軍醫也不可以。”
“第一,我醫術好。軍營裏最主要的是外傷,傷筋動骨,不僅需要醫術好的大夫,更需要好藥。”
陸琬琰不卑不吭,從荷包裏拿出一小包藥粉遞了過去,“先生,請您過目。”
以防有詐,洪順福要接過去,薛康為擺擺手,親自拿了過去,打開油紙。聞到藥味的那一刻,薛康為就知道是上好的傷藥。他激動的道,“這是姑娘配製出來的?”
陸琬琰脊背挺直,“是,外傷用藥效果非常好,預防傷口發炎潰膿的良藥。夫醫官用藥,如將帥之用兵。”
“說的很有道理。”薛康為有些欣賞陸琬琰了,“那姑娘還有第二呢?”
“找人。”陸琬琰說道,“表嫂家鄉受了水災,帶著孩子和小姑子千裏迢迢來表哥。我進軍營,希望早日找到他。
男兒上戰場殺敵,女人在家孝順父母養育孩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和使命,作為一個大夫,我的使命就是救死扶傷,治病救人。”
“好,老夫準你入軍醫,以後問起來就說是老夫的關門女弟子。”
薛康為說完不忘自我介紹,“我叫薛康為,這位是你的師兄洪順福。”
陸琬琰立刻跪下磕頭,“見過師傅,見過師兄。”
“起來吧。”薛康為看了名冊,“王路不是你的真名吧?”
“師傅,我叫陸琬琰。”
薛康為點點頭,“以後記得自己叫王路,最好還是別泄露了真實性別,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是。”
明天去軍醫處報道,謝過薛康為師徒二人,從守備府出來。
陸琬琰高興極了,剛走出大門,就看到一群人浩浩****往這邊來了。
領頭的其中一人是夏侯曄,陸琬琰嚇得一個激靈,趕緊退了進去。
此人鬼鬼祟祟,一定有問題。夏侯曄眼神眯了眯,大步跟了過去。
陸琬琰慌慌張張退進去,正好撞上出來迎接的官員,跑不掉,迫不得已抬手行禮,“草民見過大人。”
劉守備看了她一眼,斯斯文文一看就是個大夫。他急著迎接護國公和定安侯,擺擺手,“退到一旁吧。”
“是。”陸琬琰趕緊退到一旁,才發現旁邊站了不少來報名的大夫,她趕緊站到他們身後,低眉順眼縮著肩膀,降低存在感。
劉守備上前行禮,夏侯曄嗯了一聲,然後徑直走了進去。
來到這一群穿著布衫的大夫麵前,一個一個仔細打量,犀利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一切。
陸琬琰心跳如鼓,低著頭,看著那雙白底黑麵的皂靴,離自己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