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午休時刻,顏佩佩提著蛋糕走進第五隊的會客室:“你們混進了那家咖啡屋,有沒有什麽收獲?”

“別提了,我都快瘋了啦!”嶽小燁垂頭喪氣地說。

“怎麽了?”

“我們剛知道哪個是唐蜜兒,還沒接近,她就跑了。”

“哈哈,別生氣了,來吃蛋糕。”顏佩佩拆著蛋糕盒,“淩衣遠要吃嗎?”

嶽小燁一臉鄙夷:“別叫他了,他早睡著了,哼,每次都把公用的沙發霸占成床,這次居然還帶了個枕頭來!”轉頭看去,隻見淩衣遠枕著一個白色枕頭,身披一條薄毯,睡得一臉安詳,隻是眼睛下方掛著的黑眼圈讓他看起來顯得很疲憊。

忽然,會客室的門被敲響了。

嶽小燁疑惑地打開門,心想這個時候還會有誰來呢?

走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委托這次任務的曉楠。

他微微地喘氣,有些陰鬱的臉龐因為疲勞而顯得更加蒼白了:“我拜托的事怎麽樣了?”

嶽小燁擺出了職業微笑:“我們還在調查……”

“請快一點!”曉楠不太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我等不及了!”

嶽小燁愣了愣,又覺得能夠理解他焦急的心情,開口勸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太心急。”

“我怎麽能不急?你看看這個!”他拿出手機,摁出一張照片說,“這是我昨天剛好撞見的!”

隻見照片上,一片夜色中,一個戴著一頭明紅色假發的女孩和一個留著邋遢胡子的中年男子擁抱著,而那女孩——就是昨天提早回家的唐蜜兒!

嶽小燁和顏佩佩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曉楠滿臉怒容:“你們的效率太差了,最好快點解決,否則的話……”他頓了頓,“我會毫不留情地扣去你們的分數。”

嶽小燁心中五味雜陳,隻好苦著臉說:“我們會盡快解決的。”

事態發展到這個地步,嶽小燁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可某些人卻一點都不著急,活像不幹他的事般。

“淩衣遠,你能走得快一點嗎?”

“不能。”

“稍微快一點都不行嗎?”

“是的。”

於是原來十五分鍾的路程他們足足花了二十五分鍾才到達。

“嶽小燁,你遲到了!”守在門口的鐵麵老板一把捏住嶽小燁的耳朵。

“痛痛痛!小衣也遲到了,為什麽你不說她?”嶽小燁憤然地控訴道。

鐵麵老板理直氣壯地說:“小衣一定是為了等你才遲到的,你這丫頭真是……”

“痛啊,不要拉我耳朵了啦。”

“不拉你能長記性嗎?”

嗚嗚嗚,太不公平了啦。嶽小燁傷心淚流,眼角的餘光剛好瞄到淩衣遠,這家夥,居然在偷笑?

啊啊啊啊!真是太過分啦!

好不容易擺脫了老板的“酷刑”,嶽小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拚命找著唐蜜兒,終於在六號桌旁發現了她。

咦,她的表情怎麽那麽委屈?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嶽小燁仔細地觀察著,終於發現了原因。

天啊!那一桌的幾個穿著花襯衫帶著金項鏈的流氓居然拉住了她,一個流氓甚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調戲少女!簡直是太過分了!

“你們在幹什麽?”嶽小燁立刻挺身而出,那幾個似乎流氓嚇了一大跳,嶽小燁急忙趁著這個機會,一把拉過唐蜜兒護在身後。

“小妞,來得正好,也陪大爺來玩玩。”很快,其中一個流氓就回過了神來,**笑一聲,露出滿口的金牙,伸手就要來抓嶽小燁。

嶽小燁嚇得臉色發白,慌忙叫道:“老板,老板!”

“老板剛剛出去了……”唐蜜兒戰戰兢兢地說。

嶽小燁四處張望,發現他們所在的六號桌是個角落,人並不多,而聽到呼救聲的顧客也沒有要來搭救的意思……

兩人隻好不斷後退,很快就感到背後一涼,已經退到牆邊了。

“呃……那怎麽辦?”嶽小燁看著眼前幾個就要撲過來的流氓,手足無措,慌忙拿起身邊餐車上的碟子一下子扔過去。“啪——”碟子砸在領頭的流氓的頭上,又掉到了地上,碎成一片片的。

領頭的流氓摸了摸自己的頭,抬眼看到手上殷紅一片,表情立刻變得猙獰非常:“小妞,你死定了!”說著一下撲了過來。

“啊啊啊啊——”嶽小燁拚命尖叫起來。

不過……叫了半天怎麽什麽事也沒發生啊?倒是聽到了“乒乒乓乓”的聲音……

嶽小燁微微睜開眼睛,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

這這這……是在演武打片嗎?還是她在做夢?

隻見穿著女仆裝、看起來無比美豔的淩衣遠正和四個流氓纏鬥著,隻見“她”一腳踢在其中一個流氓的下顎上,空氣裏發出了“卡登”的清脆響聲。嶽小燁情不自經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顎,被那麽硬的靴子踢到一定很痛吧?

接著,淩衣遠猛地拽過一個流氓,一個手肘狠狠敲打在他的肚子上,又一腳把他踢飛了出去。這真的是踢飛啊,流氓那麽大的塊頭居然直接飛到了餐桌上麵,和幾杯咖啡滾到了一起。嶽小燁又忍不住抽了個冷氣,敲到桌子上一定很痛吧?

然後,淩衣遠又是一記重拳落在一個猛撲過來的流氓臉上,又補了一拳在他的肚子上。那流氓居然在地上一路滑行,滑到了很遠的地方。嶽小燁已經不敢看了……

最後一個流氓趁淩衣遠不備,從餐桌上拿起一把餐刀猛刺過去。嶽小燁心裏一驚,慌忙喊道:“小心啊!”

話音未落,淩衣遠就一把抓住了那個流氓的手,然後最駭人的一幕發生了!

咖啡屋裏上演了“看來十分孱弱的美少女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一個肥胖流氓甩了一個大背包”的驚險片!

隻見那個“美少女”整了整衣服,理了理頭發,隨後拿起一張紙巾嫌惡地擦了擦自己的手。而四個流氓隻能在不同的地方發出不約而同的呻吟。

武打片放完了,嶽小燁和一幹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過來圍觀的女仆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

嶽小燁讚歎道:“小衣你真是太厲害了,謝謝你救我啊!”

淩衣遠回了一個非常明顯的白眼,嶽小燁氣急,喂,我這是很認真的道謝耶!

菲菲的雙眼立刻變成了五角星狀,興奮地湊上去問:“小衣你太厲害了!你練過柔道嗎?是黑帶嗎?”

荔枝也圍了上去,一臉傾慕地說:“動作太帥了,像在拍武打片一樣……”

妮妮幹脆撲了過去,大聲尖叫道:“小衣,小衣,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偶像了!”

淩衣遠淡金色的美眸略過所有人,像是沒有看到任何東西般,兀自麵無表情地走開了,隻留下一群還沉浸在無限傾慕中的女生們。

“謝謝你。”唐蜜兒突然拉住了嶽小燁的手,真摯地道謝,“要不是你……”

“沒什麽,沒什麽,主要是靠小衣。”嶽小燁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你叫嶽小燁?”唐蜜兒看了看嶽小燁胸前的名牌,露出燦爛的笑臉,“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嶽小燁不好意思地撓頭憨笑起來,心裏不由想到,好像“可愛”一般是用來安慰不漂亮的女孩子的吧……

成功地和唐蜜兒搭上話的嶽小燁還沒和她聊上幾句,她居然又要走了。

於是一個疑問纏纏繞繞地盤旋在了嶽小燁的腦袋裏——為什麽老板似乎對她們的提前下班十分支持呢?

為了弄清楚這個問題,嶽小燁始終像是背後靈似的跟著唐蜜兒等人,趁機湊上去攀談:“你們要走了嗎?到底是要去哪裏啊?”

唐蜜兒“咯咯”直笑,藍色的眼眸彎成了一輪月牙:“去一個好地方……”

“哪裏哪裏?我也要去!”嶽小燁盡力擺出一臉向往的神色。

“不行啦,這是秘密哦。”菲菲摸摸她的頭。

嶽小燁拚命搖頭晃腦,一張粉嫩的臉蛋上盡是委屈:“我就要去就要去。”心想,我耍賴你們總沒轍吧?

“嶽小燁,你要去哪兒啊?你下班了嗎?”鐵麵老板的聲音幽幽傳來。

“啊,我沒有要去哪兒啊。”嶽小燁識趣地向後挪去。

“嗬嗬,小燁拜拜,我們走了哦。”粉紅色、水藍色、銀白色、明紅色的四色少女依次走了出去。

嶽小燁氣得直跺腳:“居然又沒能弄清楚她們去做什麽。”

忽然有一個顧客舉著手說:“小姐,咖啡續杯。”

“哦,好的。”嶽小燁不情不願地接過杯子向吧台走去。

在吧台的內側,一個“美少女”正趴在桌上睡得天昏地暗。

嶽小燁無語了,淩衣遠你這家夥……到哪裏都能睡著嗎?老板看到了居然也不罵“她”,真是有夠偏心!哼,要是老板知道這個“美少女”其實是個男生,還不知道會做什麽表情咧。

嶽小燁蹲下去,到吧台下方拿白砂糖,忽然瞥見淩衣遠露在衣裙外麵的白皙膝蓋上赫然現出一大塊淤青。

咦,這是什麽時候弄的?之前好像還沒有的啊。

嶽小燁回憶啊回憶,終於想到剛才淩衣遠和流氓打架的時候,似乎用膝蓋頂過其中一個的肚子,而那個流氓的腰間好像係著一根很粗的金屬皮帶……

那麽大塊的淤青,一定很痛吧?

嶽小燁的視線上移,落到淩衣遠的右手上,隻見白皙的手背上也出現了一條猙獰的血痕。

這不會也是剛才弄的吧?

看看血凝結的狀況,似乎的確是剛受傷不久。

大笨蛋,都不知道要包紮一下嗎?

嶽小燁大大地皺起了眉頭,連忙向老板要來了紗布和酒精,小心翼翼地幫淩衣遠消毒起傷口來。

睡夢中的淩衣遠似乎感覺到了疼痛,突然皺起臉來。嶽小燁見他這樣,立刻加快速度,更加小心地處理完傷口後,包上了紗布。

其實這種簡單的醫護事情她經常做,早已輕車熟路了,因為前幾年父親有時候會神誌不清,常常打破家裏的玻璃杯割破手腳,所以她也從一開始的手忙腳亂到後來變得處亂不驚了,其中的酸楚隻有自己明白。

看著淩衣遠酣睡的模樣,嶽小燁忽然有些心疼。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他的眉間總是鬱結著似乎怎麽也打不開的心結……

5.

又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周末,嶽小燁站在繁華的大街上喊——

“嘩啦啦薯片啦……嘩啦啦嘩啦啦吃不停啦……嘩啦啦嘩啦啦……薯片就吃嘩啦啦……阿嚏!”

其實並不是她故意要喊得那麽抖的,也不是成心要“阿嚏阿嚏”地打噴嚏打個不停,實在是因為秋天的天氣變化太快,前幾天穿短袖剛好溫度適宜,今天就算穿上長袖還是讓人覺得冷颼颼的。

更何況可憐的嶽小燁依然穿著深V領的短袖T恤和迷你裙站在大廈林立的繁華街道邊,既曬不到太陽,又承受著強烈的穿堂風,真是好冷啊。

隻見她一邊搓著自己的手臂一邊奮力吆喝:“嘩啦啦薯片啦……阿嚏……嘩啦啦嘩啦啦吃不停啦……嘩啦啦嘩啦啦……薯片就吃嘩啦啦……阿嚏阿嚏……”

“先生,來試吃一塊吧?”

先生自顧自地走了過去,壓根沒有理她的意思。

“小姐,來試吃一塊吧?”

小姐側著身子躲開了。

“小弟弟,來試吃一塊吧?”

小孩子顯然被吸引了,流著口水接過嶽小燁手上的薯片啃了一口,然後……居然一把搶走了一整盒薯片轉身就跑!

“喂,等等啊,不能拿走的……”嶽小燁急忙追了上去,可是那個小孩個子小小的,身手也靈活異常,在擁擠的人群中穿梭自如。可嶽小燁就沒那麽幸運了,時常被結伴的人群堵住去路。很快,那小小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視線裏。

“天啊,我怎麽那麽背啊!”嶽小燁苦著臉捶打自己的腦袋。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大喝——

“好像就是那個該死的小妞!”

“我看看。”一個戴墨鏡的流氓晃到她麵前,上下打量了她很久,說道,“沒錯啊大哥,的確是這個臭丫頭,壞了我們的好事還害我們被打!”

嶽小燁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我認識你們嗎?”

“死丫頭,那麽快就忘記我們了?”帶頭的流氓大哥摘下墨鏡,脖子上的金鏈還一晃一晃的。

嶽小燁看著眼前那張鼻青眼腫的臉,思來想去,忽然想到——這張臉和昨天調戲唐蜜兒然後被淩衣遠打得屁滾尿流的流氓很像,應該就是他吧。

“哈哈哈哈,抱歉,你臉腫得我都認不出來了……”嶽小燁還沒說完,忽然發現自己今天是一個人……她立刻意識到了危險,下一秒便幹笑了一下,拔腿就跑。

“他媽的,給老子追!抓住了好好教訓一頓!”

“站住,死丫頭!”

“救命啊——”

身後就是凶神惡煞的追殺,她怎麽可能站住?嶽小燁玩命地跑,一直奔到自己的薯片貨攤前,急中生智地把貨攤推到身後阻擋他們。

我跑,我跑,我跑跑跑。

可是一個女孩子又怎麽可能跑得過體力充沛的流氓?

嶽小燁暈頭轉向地玩命跑著,不知道怎麽的,七拐八拐就繞進了一條小巷子裏。

她一回頭,發現那些流氓已經離自己不遠了,而為首的那個流氓脖子上居然還刺著一條巨大的龍形刺青。

啊啊啊,好恐怖啊。

嶽小燁苦著臉加速,跑步可是她最不擅長的了,想到以前體育課總是能逃就逃,現在真想跟體育老師好好道歉,她發誓以後一定好好練長跑……

“臭丫頭,你死定了!”

嶽小燁回頭看,啊啊啊!距離居然已經那麽近了!

六神無主的嶽小燁埋頭向前猛衝,就連前方有人都沒發現,直到和別人撞了個滿懷才驚恐地抬起頭往前看去。

麵前是一張英俊到令人屏息的麵容,深邃的咖啡色瞳孔、棱角分明下頜、如同雕刻出來的高挺鼻梁和那看來有些冷漠的薄唇將他的俊逸刻畫得如此令人難以忘懷,而此刻他的唇角邊正掛著一抹玩味的笑意:“嶽小燁,你有往男人懷裏鑽的習慣嗎?”

嶽小燁定睛一看,眼前這個穿著一身黑色皮衣的不良少年不就是葉天梵嗎?而葉天梵的身後還跟了一大群人,似乎都是上次在酒吧裏看見過的人,看來他們是一起出來玩的。

說到葉天梵,嶽小燁就不由有些愣神,自從上一次他被她們發現了和學校裏溫柔儒雅形象截然相反的不良少年身份之後,他在學校裏似乎也不再掩飾自己的本性了,慢慢流露出一些不羈而囂張的個性。可沒想到這樣的轉變居然出乎意料地受到了女生們更加熱烈追捧,一舉將他奉為學校裏的偶像王子,超高的人氣直逼淩衣遠。

“死丫頭,等死吧!”身後已經有流氓追了上來叫囂著,其餘的流氓也都一點點靠近過來。

嶽小燁慌忙躲到葉天梵背後:“救命……”

葉天梵“嘖”地一聲,意味深長地說:“沒想到你還有那麽多人追啊。”

“不是啦,不是啦,是那個誰被他們調戲然後我跳出來……哎喲,不對,反正這是誤會啦!”嶽小燁隻好這麽解釋道。葉天梵勾唇一笑,突然衝著對麵的流氓喊道:“這是我女朋友,既然是誤會,就放過她吧。”

“誰你女朋友?”嶽小燁愕然,睜大雙眼問葉天梵。

葉天梵邪氣十足地露齒一笑,伸手拉住了嶽小燁的手腕:“不就是你嗎?”

“胡說什麽啊……”嶽小燁連忙爭辯道。

戴著金項鏈的流氓大哥搖頭晃腦:“誤會個屁!這妞壞了我們的好事,還害我們挨了打,你以為這筆帳那麽簡單就算了?”

看著那流氓一臉邪佞的樣子,嶽小燁抖得更厲害了,死死地拽住了葉天梵的衣角,心想你可千萬不要把我扔出去啊。

葉天梵眸色一閃,緊接著張狂地笑道:“挨打是因為你們沒用吧?”

嶽小燁驚呆了,這、這這這不是挑釁嗎?

流氓們顯然也蒙了一下,流氓大哥的眼睛瞪得像銅鈴般大,齜牙咧嘴地吼道:“你說什麽?!”

“我——說——你——們——沒——用。”葉天梵竟然還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了一遍,讓嶽小燁抖得更厲害了,這已經是明目張膽地挑釁了呀。

“他媽的,你這小子不想活了?”流氓大哥的臉都扭曲了,“不給你點教訓你還當老子是吃素的?”

葉天梵笑得更加張狂起來,還故意做了個招手的動:“來呀,來呀。”

連站在一旁的羅孟也說:“來嘛,那麽大個人了,別裝孫子啊。”

這……這是要打架了嗎?是要打架了嗎?嶽小燁的心裏直打鼓,萬一輸了可怎麽辦啊?

“他X的,上!”流氓大哥抄起不知道哪裏撿來的木棍就衝了過來。

“嶽小燁,站邊上去。”葉天梵發號施令,嶽小燁立刻衝到了邊上,蹲到一堆木塊後偷看。

葉天梵身後的那些人也在下一瞬間衝了上去,人數上和對方差不多,可這場打架的實力相差實在是太懸殊了。

隻見葉天梵一偏頭,躲過流氓大哥揮來的木棍,然後抬起一腳就把他踢飛了出去。其他人也都在幾下間解決了對手,嶽小燁還沒看到什麽精彩畫麵,這場架就結束了。

“還不快滾?”葉天梵挑眉冷笑。

流氓們丟下一句千古不變的“走著瞧!”外加另一句更沒創意的“臭小子,你等著!”之後便紛紛爬起來狼狽地逃走了。“嚇壞了?”葉天梵走到嶽小燁麵前蹲了下來,此刻那副帶點痞味的笑容居然讓他那張本來就異常英俊的臉帥氣指數無限飆升。

嶽小燁一時都有些看呆了,不過很快就回過了神來:“沒,沒嚇壞。”

“下次出門的時候小心點,有事的話打我手機。”葉天梵笑眯眯地說。

嶽小燁突然覺得好感動,心想除了你的性格有點分裂外,你還真是個好人啊!

“可是我沒手機啊。”

葉天梵的表情像是走馬燈一般變化起來,最後定格成驚訝:“都什麽年代了?你居然還沒有手機?”

嶽小燁無限悲涼地在地上畫起了圈圈:“我家裏窮……”

“呃……沒關係,你到時候用別人的手機或者公用電話打電話給我好了……”葉天梵又問她,“你有紙和筆嗎?”

嶽小燁翻了翻口袋:“有筆,沒紙。”

葉天梵無奈地歎了口氣,從口袋裏翻出一張十塊的紙幣,把電話號碼抄在了上麵,遞到嶽小燁手上。

嶽小燁太感動了,不過顯然這種感動基於對錢的好感要明顯大過對電話號碼的,雖然這隻是一張十塊錢……不過要是換成一張一百塊,她還真沒勇氣收。

葉天梵像是想到了什麽,又勾唇壞笑道:“要跟我們出去玩嗎?”

“不……不用了。”嶽小燁擺擺手,“我還有打工呢。”

說到打工,嶽小燁忽然想起來:“啊!我的攤位……完蛋了!要被經理罵死了。”

“那你自己小心點。”葉天梵說著上下地打量她一番,然後又露出了一抹邪氣的笑意,補充了一句,“這身製服很襯你。”咦,這是讚美嗎?

不管是不是,嶽小燁的心裏都美滋滋的。

6.

嶽小燁走在路上,突然撿到了一張彩票,紅紅綠綠的,上麵還列著一長串號碼。彩票的正麵是一句特別有煽動性的話——

想要得到一百萬的巨額獎金嗎?來買福利彩券吧!

閑著無聊,嶽小燁特地去了福利彩票中心,那裏的門好高,還有塊巨大的黑板,上麵寫著一排字——

當期大獎——3214920

嶽小燁看看那個巨大的黑板,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彩票:3214920。

啊啊啊?中大獎了?

不會吧,從小一直走背運的她居然也能中這麽大的獎?!

嶽小燁以光速衝到了服務台前,裏麵站著一個長得十分眼熟的小姐,嶽小燁也管不了那麽多,舉著彩票就喊:“小姐!我中大獎啦!”

“嶽小燁。”

“咦,小姐你認識我?那更好了,快給我一百萬!”

“嶽小燁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是誰?”

嶽小燁心想我本來就睜著眼啊,然後抬起頭,視線忽然有些模糊,焦距慢慢對準,眼前赫然是……班主任生氣的臉!

怪不得這個小姐那麽眼熟,原來就是班主任啊……

“你總算睡醒了?”班主任鐵青著臉說,“夢見中獎了?”

嶽小燁環視一圈,發現自己趴在課桌上。原來自己因為昨天打工打得太晚,所以上課太困睡著了,連班主任走到身邊都沒有發現。周圍的同學全都笑成了一團,就連死黨顏佩佩也捂著嘴巴笑到抽筋了。哼,真是沒義氣!

“嶽小燁,午休時到我辦公室寫檢查。”班主任的懲罰。

“啊……”嶽小燁欲哭無淚。

可憐的嶽小燁將要在班主任的辦公室裏度過一個相當“美好”的午休。

很巧的是,隔壁班的淩衣遠居然也在辦公室裏,嶽小燁跟著班主任走進辦公室的時候,他正趴在桌子上埋頭寫著什麽,認真得就連她們走進來都沒有抬頭。

“五百字檢查,寫吧。”

“啊?老師,我知道錯了,少一點吧……”

“行,四百九十九字吧。”

“……嗚嗚嗚……”嶽小燁求饒失敗。

班主任布置好這個艱巨的任務後就悠閑地出去買飯了。嶽小燁痛苦不堪,五百字的檢查啊!她平時作文都要花好久才能寫到那麽長。

班主任一走,整個辦公室就隻剩下她和淩衣遠兩個人,兩人坐在一大張辦公桌的兩邊,麵對著麵。

“喂,淩衣遠,你在寫什麽?”嶽小燁湊過去小聲問。

淩衣遠急速遊走的筆沒有一絲停頓:“不是檢查。”

“那是什麽?”

淩衣遠繼續埋頭寫著,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嶽小燁自討沒趣地摸摸鼻子,隻能坐下來寫檢查:“親愛的老師……我嶽小燁,知道錯了……”一邊寫,一邊把想的內容念出來,“我再也不敢了……”

“嶽小燁。”淩衣遠忽然開口。

“什麽事?”

“你很吵。”

“……”

安靜地寫了一會兒,嶽小燁遇到了瓶頸,怎麽也想不出還能寫些什麽內容。她抬頭,發現淩衣遠的右手上居然還纏著自己包紮的紗布,連忙說道:“傷口還沒好嗎?”

淩衣遠微微抬起頭,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什麽?”

“我是說你右手的傷口還沒好嗎?又不是什麽重傷,早就該愈合了呀。一直包著紗布不好,你快點把紗布拆了,讓傷口透透氣。”嶽小燁關心地說道。

淩衣遠的眸色沉了下來:“紗布是你包的?”

嶽小燁側頭:“怎麽了?不好看?我覺得還不錯啊……”

“沒什麽。”淩衣遠說完又埋頭繼續寫。

什麽嘛,連句“謝謝”都沒有。嶽小燁這樣想著,也低下頭繼續寫檢查。

終於把五百字檢查憋出來,已經是午休的尾聲了,嶽小燁來到第五隊會客室門口,剛一打開大門,就看見顏佩佩一臉恐懼地衝了出來抱住她的雙肩:“天啊,嶽小燁,你可總算來了。”

嶽小燁一頭霧水:“怎麽了?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比鬼還可怕,看看裏麵。”說著,顏佩佩指了指會客室裏。

嶽小燁往裏麵探了探頭,立刻滿頭冷汗,隻見裏麵坐著的正是上次為了任務進度而大發雷霆並且聲稱要給他們扣分的曉楠。

她戰戰兢兢地走進去,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得求助人不開心了。

這時,曉楠的表情更加陰鬱了:“隊長,我想請問一下任務的進度。”

“這個,我們還在努力和唐蜜兒洽談中……”

“那就是還沒有完成?”

“也不算,我們已經成功地混進那家咖啡店了……”

“可我不想聽這個!我隻想知道你們什麽時候能完成我的委托?”

“快了……”

“請給我一個明確的日期!”

“我、我我……”嶽小燁給不出答案,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我隻能給你們扣分了。”無情的話語從曉楠口中吐出。

“喂,你不要太過分了!”顏佩佩走過來說,“我們一直在為你的委托努力,並沒有偷懶,我們按規則在辦事,你憑什麽扣分?”

曉楠似乎也有些上火,憤憤地說道:“可是你們沒有完成任務也是事實啊!扣分是我的權利,我覺得你們辦事沒有效率所以要扣分,不行嗎?”

“你這人怎麽不講道理?”

“我怎麽不講理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開交,嶽小燁頓時心煩意亂,吼道:“好了啦,都不要吵了。”然後她拉拉顏佩佩說,“算了,扣就扣吧,沒完成任務的確是我的錯。”

“可是,我們的分數會……”

嶽小燁無奈地笑了一下:“滿意打分團本來就是以讓求助人的滿意為最高宗旨的,曉楠不滿意所以要扣我們的分也無可厚非啊。”

“這樣說是沒錯啦,可我們上一輪的分數已經是最低的了。”

嶽小燁拉起顏佩佩的手:“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啦,可你還不相信我嗎?不到最後一輪,沒人知道誰會是第一的,我一定會趕上去的。”

顏佩佩現出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好啦,就你會說話。”

嶽小燁從辦公桌裏抽出評分表遞給曉楠:“請扣吧,不用在意。”

一直聽著兩人對話的曉楠也有些愣住了,接過評分表,好一會兒才說:“就扣一分,這幾天再不完成任務我可要狠狠地扣了。”

“嗯,我們會努力的。”嶽小燁握拳。

7.

“蜜兒,告訴我你們幾個人晚上神神秘秘地到底在幹什麽吧。”

不行,這樣說太假了。

“唐蜜兒,我也想跟你們一起去……”

也不行,這樣說就太明顯了,會讓人起疑心的。

啊啊啊,煩死了!嶽小燁都快把頭皮抓破了還是想不出有什麽很自然的方法能讓唐蜜兒說出自己的行蹤。總不能再跟蹤一次吧?就算她想,老板也不放人啊。

“嶽小燁,衣服還沒有換好嗎?”荔枝在廁所外麵喊,“你進去都有半小時了,老板說你再不出來就扣工資了哦。”“這就出來了。”嶽小燁氣悶,怎麽每個人都隻知道扣扣扣?不是扣分就是扣錢。

迅速換上女仆裝,嶽小燁剛跑出去就被偏心的老板逮住了:“快去送飲料,二號桌卡布基諾,五號桌奶茶。”說著往她手上扔了個餐盤。

嗚嗚嗚……嶽小燁欲哭無淚,老板,你難道對在你身邊睡覺的淩衣遠都熟視無睹的嗎?為什麽寧可把她從廁所裏揪出來也不把“她”叫起來幹活?不就是淩衣遠的女裝扮相比她嶽小燁稍微美一點嘛……好吧,不是美了一點……嶽小燁垮下肩膀。

“還不快去?”老板冰冷地喝道,嶽小燁隻好灰溜溜地恪守自己的女仆本分。

送完卡布基諾,正好與在聊天的唐蜜兒和妮妮擦肩而過。

“……過會就去呢……”這是唐蜜兒甜糯的聲音。

“……好期待……”這是妮妮柔柔的聲音。

嶽小燁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倒退了幾步還想聽得更詳細,老板又是一聲大吼——

“嶽小燁你是螃蟹嗎?居然橫著走?快去送奶茶!客人都等急了!”

嗚嗚嗚……嶽小燁看著遠去的兩人,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如果今天完不成任務,急性子的曉楠大概又要來扣分了,啊啊啊,真是急死人了呀!偏偏淩衣遠這家夥一點都不著急,還是睡得死沉死沉的。

想到這裏,嶽小燁立刻用殺人的眼神瞪向淩衣遠。

後者忽然翻了個身,繼續安睡,偏心的老板竟然還寵溺地幫“她”蓋上了衣服。

真是太無語了!

再看那邊,唐蜜兒和妮妮正聊得風生水起,笑語嫣然,嶽小燁此刻真想化作一隻小飛蟲,飛啊飛,飛過去聽聽她們在說些什麽。

嶽小燁為了讓自己顯得不是刻意在盯著她們看,特地選擇了隻用眼角去瞟的方法,可事實證明這個方法相當糟糕,長時間斜眼看人的結果是——她眼睛好酸,好難過啊!

可就在她揉揉眼睛又睜開的一小段時間內,發生了一件讓她難以置信的事——那個分別和妮妮、唐蜜兒摟摟抱抱過的邋遢胡子男人居然又來到了咖啡屋裏!

更不可思議的是,唐蜜兒、妮妮還有荔枝她們幾個居然還一起夾道歡迎他?!

而且,最最令人無法接受的是,連老板也來湊熱鬧!

天啊,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隻見那個西裝革履但是滿臉胡子的男人先是輕佻地挑起了荔枝的下巴,嶽小燁大驚,公然調戲?而後他又一手一個,分別攬住了妮妮和唐蜜兒的細腰,然後在她們的臉頰上各親了一口!

雖然距離有點遠,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但是!這已經很離譜了好不好?

難道說,其實這個男人才是咖啡店真正的大老板?或者唐蜜兒她們其實都欠他債?所以清純可人的她們都被拉到這裏來做不正當職業?啊,真是太可憐了!嶽小燁忍不住又浮想聯翩,眼前的女孩們似乎都自動替換上了淒慘無助的表情。當那個邋遢男人抱住唐蜜兒的時候,嶽小燁終於忍無可忍地衝了過去,發揮無敵獅吼功:“你這個色狼,快放開蜜兒和妮妮!”

結果那一群人全都愣住了。

“你說誰是色狼?”唐蜜兒不確定地問。

“不就是他嘛!”嶽小燁指著那個邋遢胡子,怒氣衝衝地說,“不要以為別人怕你我也會怕了你,不準再欺負女孩子了,不然我對你不客氣哦!”

場麵安靜了十秒鍾,隨後所有人,包括那個邋遢胡子全都整齊劃一地做著一個動作——捂著肚子狂笑!

嶽小燁被他們笑得莫名其妙:“我說的話有那麽好笑嗎?”

妮妮和荔枝都笑倒在了地上,一邊捶打著地板一邊說:“哈哈哈哈,簡直就是太好笑了,哎喲,我笑得肚子疼死了……”

連老板都忍不住拍了拍嶽小燁的肩膀,比了個嘲笑意味濃重的大拇指:“哈哈哈,嶽小燁你還真是個活寶。”

唐蜜兒算是最善良的人了,她盡力不讓自己笑得太明顯,隻是喘著氣問:“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誰嗎?”說著,她還指了指一旁的邋遢胡子。

嶽小燁不明所以,依然厲聲道:“當然,我怎麽可能認識這種色狼?”

話音剛停,情緒上剛剛有些恢複平靜的大家又蹲在地上再次抽笑起來。

唐蜜兒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不斷地拍著邋遢胡子說道:“哈哈哈哈,還是你自己告訴她你是誰吧。”

邋遢胡子好不容易止住笑意,開口道:“小燁,你居然不記得我了?”

嶽小燁立時驚呆了,眼睛都快瞪成獅子頭般大小了,這、這這……這個聲音怎、怎怎……怎麽那麽像……菲菲?!

“笨蛋,我就是菲菲啊。”菲菲慢慢摘下胡子、墨鏡和假發,於是,一個穿著西裝的美少女立刻展現在了嶽小燁的麵前。嶽小燁已經驚訝得語無倫次了:“你……你……男人……不對,你為什麽要扮男人?”

“原來還想瞞著,等比賽的那天才請你們去看的呢。”唐蜜兒笑著說,“其實我們幾個人組了個COSPLAY的社團,這幾天一直在排練舞台劇的舞蹈。”

嶽小燁努力地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記憶庫,終於想起了COSPLAY是什麽:“COSPLAY?是說那種動漫角色扮演嗎?”她好像有聽班上的女生聊起過。

“沒錯,最近很流行呢。”唐蜜兒指了指大家,“我們誌同道合,所以一起組了社團。”

嶽小燁恍然大悟:“那、那那那你們這幾天晚上出去就是在排練COSPLAY的舞台劇舞蹈?”

“對啊,不然你以為呢?”唐蜜兒揶揄地笑起來,“難不成你以為我們在做什麽奇怪的打工?”

“不,不,怎麽會……”嶽小燁慌忙擺手否認,心裏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什麽嘛,原來根本就沒有什麽援助交際,笨蛋曉楠,你女朋友才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呢。

這時,菲菲開口說道:“其實這都要感謝店長,店長一直很支持我們,所以我們才能想翹班就翹班啊。”

老板笑著說:“你們可別誇我,當心我飛上天啊。”

唐蜜兒插嘴道:“不隻呢,這裏還是附近COSPLAY愛好者的集中營,很多朋友都專程來這裏找我們玩,老板你真是太偉大了。”

嶽小燁不滿地嚷嚷道:“你們太過分了,怎麽都不早點告訴我?”

唐蜜兒一臉愧疚:“是我們沒有考慮到你,真是抱歉,所以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這是一點小小意思。”說著,她從口袋裏掏出了幾張紙片,“這是我們明天COSPLAY比賽的門票,帶上你的朋友們一起來看吧。”

“咦,明天就比賽了?那提前預祝你們拿第一名喲。”嶽小燁豎起大拇指笑道。

“謝謝。”唐蜜兒也豎起了大拇指。

就在這時,角落裏突然響起了一道雖然很好聽但明顯是男生的嗓音:“可以回去了嗎?”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嶽小燁幾乎當場跳起來,她的內心在嘶吼:淩衣遠你這笨蛋!你忘記你還穿著女裝了嗎?說話也要看時機的好不好?

唐蜜兒她們奇怪地左顧右盼起來:“咦,誰在說話?”

嶽小燁的嘴角有些抽搐,隻能尷尬地笑道:“你們聽錯了吧,嗯,一定是的。”

8.

“那又怎麽樣呢?”

曉楠挑高了眉毛,偏執的神情讓他那張原本清秀的臉龐也變得有些扭曲了。現在他臉上那顯而易見的憤怒讓所有人都覺得有些難以理解。

嶽小燁頭疼地摁了摁暴起的太陽穴,從午休開始到現在,她已經花了整整十分鍾來講述這個任務的情況,可曉楠卻始終是一副無理取鬧的樣子,讓人異常頭痛。

“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是說……”

“我知道,你是說蜜兒她根本沒有做什麽不正經的工作。”曉楠不耐煩地打斷了嶽小燁的話。

嶽小燁不解:“既然你知道了……”

“可那又怎麽樣呢?”曉楠再次重複。

嶽小燁這下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該說的她都說了,該明白的曉楠也似乎都明白了,可他這種態度卻讓所有人都搞不清楚狀況了。

“你倒是說說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啊?你這不是明顯在找茬嗎?”從昨天的扣分事件開始就看曉楠很不爽的顏佩佩終於開口了。事實上之前嶽小燁之前已經和她談了好久,希望她今天不要亂生氣,所以她才鼓著腮幫子忍到現在,可聽到這裏她實在忍不住了啊,這人到底是什麽邏輯?事實證明了他的猜想隻是一個誤會,可他居然還會說出“那又怎麽樣呢”這種奇怪的話。

此時,曉楠卻振振有詞:“她可能的確沒有在打什麽不正經的工,可COSPLAY又何嚐不是一種不正經的社團活動呢?她穿那麽短的裙子、那麽薄的衣服,一個女孩子穿成這樣還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跳舞,這像話嗎?”

嶽小燁沒料到他會這樣想,立時啞口無言。倒是顏佩佩反唇相譏:“你這是什麽理論?COSPLAY是她的興趣,她愛穿什麽就穿什麽,你為什麽要阻止她?”

嶽小燁閃電般地看了顏佩佩一眼,現在的她居然可以這麽冠冕堂皇地說出這些話,當初因為製服原因阻止自己打工的到底是誰啊……

不過這話的確是很有道理,可曉楠卻依然不能接受這個理論:“我從一開始就說得很清楚了,希望你們勸我的女朋友不要去這種地方打工、不要穿過分暴露的衣服,這就是我的委托,而你們也很爽快地接受了,可現在你們卻告訴我她這樣穿是她的興趣我不能管?”

他說得好像也很有道理……嶽小燁隻覺得一個頭變作兩個大。

“你看過唐蜜兒的COSPLAY嗎?”這時,一直躺在沙發上的淩衣遠忽然坐了起來,一邊整理領口一邊問道。

嶽小燁剛想譏諷他終於醒來了,可一看他的臉,諷刺的話語又說不出口了。他的臉色越來越差了,就像是缺乏睡眠般,那雙淡金色的眼眸下深深的黑眼圈比昨天還要嚴重了,在白瓷般細膩的皮膚對比下顯得十分明顯。

曉楠微微低著頭,表情有些陰沉,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開口說:“沒有。”

淩衣遠隔著很遠看向他,麵無表情卻又像是看穿了什麽似的,語氣平穩而堅定地說道,“那去看看吧,明天是她的比賽。”“啊,對了,我還有她給的門票呢,你要嗎?”嶽小燁剛說完就像意識到什麽似的說道,“呃……她肯定也給你票了吧。”畢竟他們是男女朋友嘛。

曉楠的表情刹那間變得有些震驚,卻又立刻恢複了鎮定,最後緩緩地開口道:“給我吧,我會和你們一起去。”

嶽小燁和曉楠約好了在賽場門口見,淩衣遠保持了一貫的懶散個性遲到了五分鍾。可令人沒有想到的是,看起來做事比較嚴謹的曉楠竟然也還沒有出現。

顏佩佩冷哼:“他這人就是別扭,自己勸不動女朋友就要我們勸,我估計啊,他有可能自己先進去見女朋友了。”

嶽小燁看了看手表,商量道:“離蜜兒她們上場還有點時間,再等等吧?”

顏佩佩沒好氣地說:“等他幹嗎?他都扣你分了還對他那麽好?”

“算了啦,我隻是想要善始善終罷了,再說我不能因為他扣我一分我就放棄剩下的九十九分啊。”嶽小燁定定地看向劇院門口,表情出奇地從容。

顏佩佩歎氣:“算我怕了你了,你去問問淩衣遠,我們應該等他嗎?”

淩衣遠淡金色的眼眸微闔,如蝴蝶般上下翻飛的長睫毛柔柔地彎曲著,脖子上的銀色耳機不時流瀉出悅耳的音樂。他久久地注視著人來人往的劇院大門,用無比肯定的語氣說道:“他會來的。”

“你怎麽知道?”顏佩佩好奇地問道。

淩衣遠並不回答,隻是唇角微微向上揚起,綻出一絲難得的笑意,一瞬間如同春風拂麵般令人動容。此刻,他的雙眸也仿佛泛出了淡淡的銀光,攝人心魂。

沒過多久,曉楠果真如淩衣遠所預料的一般跑了過來,可能是因為一路趕來,頭發都汗濕了,臉色因為剛運動過而顯得微微有些潮紅:“對不起,我來晚了。”

“可不是晚了一點點啊。”顏佩佩沒好氣地說道。

嶽小燁拉拉顏佩佩,後者才不情不願地撅起嘴不再說什麽了。

“沒關係,我們走吧。”嶽小燁說,“馬上就要輪到蜜兒她們了。”

幾個人很快就走進了這間全市最大的劇院,隻見圍繞在舞台周圍的觀眾席如同盛開的花瓣一般,而眾星環繞的舞台上星光燦爛,無數鎂光燈閃爍著光彩。

當他們幾個坐到前排觀眾席上的時候,比賽已經進行到了一半,舞台上奔走滿場的是《火影忍者》的演出,COSER們細致的表演迎來了陣陣掌聲。

嶽小燁拿起節目單一看,下一場就是唐蜜兒她們排演的《狼與香辛料》了。

舞台上,先是一片黑暗。

然後兩束強烈的追光打在兩側的幕簾上,荔枝化身成一個金發金眼的美麗少女,她手持著頂端附有鈴鐺的等身杖,披著褐色鬥篷,合著牧羊人的曲調翩翩起舞。而另一邊,梳成將紅色的頭發梳成兩股,身穿飄飄白裙的妮妮也跳起了歡快的舞步。

兩人分別走到舞台的兩側,一邊轉著圈一邊向著天空撒起了花瓣。

下一刻,燈光全亮,鎂光燈全都集中在了最中間的那個美麗少女身上,隻見唐蜜兒褐色的發絲間立起狼族特有的褐色長耳,將她所扮演的“賢狼赫蘿”的角色詮釋得淋漓盡致。

她身著藍色棉質上衣和黑色毛裙,外麵還罩著厚重的馬甲,巨大的紅色蝴蝶結係在腰間,凸顯出她獨有的俏皮氣質,讓所有人眼前一亮。而她莞爾一笑,正紅色的瞳眸巧笑倩兮,令一切都黯然失色起來。

音樂換成了更加輕快的愛爾蘭風笛,有著銀色短發、西裝革履的菲菲顯得無比英挺,而稀疏的胡渣更為“他”平添了幾分滄桑感。

“他”緩緩走到舞台中央,拉起了唐蜜兒的手,兩人親昵地跳起了歡快的圓舞曲,而唐蜜兒更是不知在何時拿掉了黑色毛裙,露出了更加清涼的短裙,將她那優美的身段展露無遺。

燈光閃耀,此刻的她,便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嶽小燁一直留意著曉楠臉上的表情,眼見他一看見唐蜜兒身上的衣服就皺緊了眉頭,嶽小燁很是憂心。

與此同時,舞台上的唐蜜兒已經開始歌唱了——

“O seven apples on a witch's tree

With seven seeds to plant inside of me

In springtime I grew a magic song……”

她微閉著雙眸,天籟般的嗓音淺吟輕唱,空靈的音樂在空中緩緩流動。

隻是一瞬間,她便已經奪得了所有人的目光。

也許,她就是那種天生就該活在舞台上的人。

嶽小燁轉頭看向曉楠,他的神色也已經發生了變化,不再皺著眉頭,卻像是在靜靜地欣賞……

唐蜜兒那一組的比賽結束後,觀眾們的掌聲在劇院中久久不肯停歇,有些觀眾甚至站出來大喊“安可”。

嶽小燁扭過頭,低聲問曉楠:“怎麽樣?很不錯吧?”

曉楠露出了欣慰的表情:“是啊,很不錯。”

嶽小燁也笑道:“那你是不是沒有那麽反對了?”

“是,她很適合在台上表演。”曉楠說著說著,臉上油然而生了一份似乎是為自己女朋友而起的自豪感。

嶽小燁拍拍他的肩:“哈哈,這話你留著自己跟她說吧,她馬上就要來了。”

本以為會看到曉楠高興的表情,卻見他的臉色一下子黑了下來:“你們告訴她了?”

嶽小燁搖搖頭:“不,不是,票子是她給我們的,她說過比賽完就來找我們的……”

“小燁,你們來了?”空氣中響起了唐蜜兒甜甜的嗓音,隻見她正向他們所在的方向奔來,長長的褐發隨著她的動作一路飄散開來。

“我有事得先走了。”就在這時,曉楠卻突兀地說道。

嶽小燁急忙拉住他,不解道:“為什麽要走?”

這時候唐蜜兒剛好走到他們身邊:“小燁,你可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不過我在舞台上看到你了哦,嘿嘿,我們的表演還不錯吧?”說著她四下張望了一下,“對了,小衣沒有來嗎?”

淩衣遠的嘴角似乎抽了一下,嶽小燁在心裏竊笑,小衣不就在你麵前嗎?

不過她可不敢說出真相,隻好打哈哈道:“哈哈,她有事。”頓了頓又笑著說,“對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死黨顏佩佩,那邊是我的朋友淩衣遠,還有一個,咳咳,不說你也知道吧。”

唐蜜兒隨著她的指向一一與顏佩佩、淩衣遠問好,目光停留在曉楠身上,最後一臉疑惑轉頭問嶽小燁:“為什麽說我知道?”

顏佩佩奇道:“咦,他不是你男朋友嗎?你自己的男朋友也要我們介紹嗎?”

唐蜜兒更驚訝了:“男朋友?我沒有男朋友啊,更何況,我根本不認識他。”

此言一出,立刻語驚四座,所有人的表情都不相同,嶽小燁的是震驚,顏佩佩的是震怒,淩衣遠的則是淡定,而變化最大的大概就是曉楠的了,他像是受到了什麽巨大打擊般一下子麵如死灰。

嶽小燁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曉楠……你不是唐蜜兒的男朋友?”

曉楠低著頭,視線掃在地上,似乎沒有回答的意思。

顏佩佩撇嘴:“哈,真好笑,說得那麽好聽,請我們滿意打分團幫你救救女朋友,原來是想找我們幫你管一個你根本不認識的人來滿足你的變態想法啊。”

嶽小燁拉拉她:“佩佩……”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唐蜜兒聽了他們的對話,左看看右看看,現出一臉茫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而曉楠的頭也越來越低,忽然一個轉身逃走了,無論嶽小燁怎麽喊他的名字,他都沒有回頭。

“果然是這樣啊……”一直沒有說話的淩衣遠輕輕地說道。

嶽小燁奇道:“什麽意思?”

“沒什麽。”淩衣遠看向曉楠離去的方向淡淡地說。

獨白之曉楠

我是曉楠,拂曉的曉,紅楠的楠。

當我在課外的英語口語班上這麽介紹自己的時候,有個女孩子說:“真是個詩意的名字。”

詩意的名字……第一次有人這樣形容我的名字,正確地說來,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與我搭話。

我看著那個女孩子,幾乎沉醉在了她的笑容裏。

那一刻起,我記住了她的名字,唐蜜兒,人如其名,甜美如斯。

從那之後,我總會不自覺地在學校裏搜索她的身影。

有時是在教室裏見到她,她總喜歡在午休的時候睡上一覺,睡醒以後臉上還會留著學校製服袖子上那顆紐扣的花紋。

有時會在體育課上見到她,她最喜歡跳遠,最不擅長跳高,很奇怪,兩樣明明都是跳躍,卻有那麽大的差別。

有時也會在舞台上見到她,她能歌善舞,總在每一場文藝匯演中壓軸出場,或是揚起水袖的民族舞,或是節奏強勁的街舞,不同的是造型,相同的是她每一次出場都能帶來的驚豔。

我開始有了寫日記的習慣,在題目上寫下某年某月某日,然後記錄著她的點點滴滴。

可即使我留下了再多與她有關的記錄,她的生活裏都沒有留下我的身影。

我和她不同班,所以總找不到理由和她搭話,每一次當我和她在學校裏碰見,都希望她能看見我,然後對我招手。

可是沒有,一次都沒有。

無論我想盡多少辦法和她巧遇,她都沒能認出我來。

我為她想了千萬種理由:人太多她沒看見我;和朋友聊天所有沒能注意到我……

可最後我終於明白了,唐蜜兒,你已經忘記我了吧,忘記了那個你曾經說過名字十分詩意的男孩。

可即使我明白了這個令人絕望的事實,我依然沒有辦法控製住自己的視線。

我像是上了癮一般,總是無意識地在人群搜索你的身影,或者在公告欄裏搜索你的信息。

唐蜜兒,唐蜜兒,唐蜜兒……也許這個名字已經烙印進了我的生命裏,無法消褪。

蜜兒,我千方百計查到了你的誌願,和你考上了同一所高中,你知道嗎?

蜜兒,我有你每一次演出的照片,你知道嗎?

蜜兒,我把你的生日、你的喜好還有你的課程表背得比自己的都熟,你知道嗎?

蜜兒……我一直都在看著你,可不可以請你也回頭看看我呢?

為什麽你都看不到我呢?

不要去那個奇怪的咖啡屋打工了,你這般清純可人的女孩怎麽能穿那樣低俗輕薄的衣服呢?那些不懷好意的人的目光總在你的身上肆意遊走,我恨不得能挖去他們的眼睛。

你知不知道曾經有個色老頭拿著蛇皮袋一直尾隨在你身後,要不是我把他趕走,也許你就會受到傷害。

還有那些不規矩的客人總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對你動手動腳。

這太危險了,不要再穿這樣的衣服了,不要再在這樣的地方打工了!

我沒有辦法忍受下去,終於向滿意打分團求助,還用了你男朋友的名義……雖然我知道那很荒謬,但是很抱歉,我想不到其他能讓打分團接受這個委托的辦法了。

可是打分團卻總是沒有辦法完成這個委托,還說那些隻是COSPLAY,希望我能一起去看你的演出。

COSPLAY?那是什麽?

她們說,那是蜜兒你的愛好。

為什麽,為什麽這樣的愛好我從不知道?

一定有什麽錯了,一定有什麽錯了!

可是舞台上的你穿著那樣華美的衣衫,燈光打在你身上,你就像是這個舞台的皇後,你笑魘如花,你樂在其中。

這一刻,我想,也許錯的人是我……

9.

“嗚嗚嗚,太感人了……”嶽小燁抽泣著,拿著餐巾紙抹去自己的眼淚。

“他還真是癡情……嗚嗚嗚……”顏佩佩抽著鼻子,眼淚嘩嘩地流。

“白癡。”淩衣遠抱著枕頭翻了個身。

原來比賽結束後的第二天,嶽小燁在會客室的門邊找到了一本厚厚的日記,署名是曉楠。通篇讀下來,她發現這居然是曉楠從初中開始就記下的所有關於唐蜜兒的日記。

整整三年,不知道曉楠每天是用怎麽樣的心情在記錄。

即使唐蜜兒一直都沒有留意到他,他還是這樣執著著、堅持著。

這樣的心意,足以讓任何一個女孩感動。

他的用情之深讓會客室裏的兩個女生哭得稀裏嘩啦,沒有辦法再責怪他的欺騙。

他還在日記裏寫了一封給滿意打分團的道歉信,對自己之前的行為作了反省,還將一張滿分的評分表夾在了裏麵。

“曉楠……嗚嗚嗚嗚……你真是太傻啦……”嶽小燁再次忍不住地大哭起來。

不過,事情的結局總算讓體會到心酸的大家得到了一絲欣慰——

後來,嶽小燁並沒有直接讓曉楠和唐蜜兒麵對麵談話,而是將日記轉交給了唐蜜兒。

唐蜜兒在得知整件事之後顯得十分震驚,她一頁頁翻著那本日記,捂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說,許多事就連她自己都忘記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人這樣留心自己。

她說,她很抱歉,一直沒有注意到曉楠。

她還說,從今天起,曉楠這個名字她也會記住的。

下一次在路上見到曉楠,一定會打招呼的。

一定會的。

很快,滿意打分團第二次分數榜公布了——

第二次分數榜:

第三打分隊 100+99

第一打分隊 95.2+90.3

第四打分隊 90.3+92.5

第二打分隊 91+86

第五打分隊 68.6+84

嶽小燁圓圓的眼睛擠成了扁豆狀,顫抖著指向眼前的分數榜,難以置信地問道:“為什麽?為什麽我們又是最後一名?

曉楠明明給了我們滿分啊。”

站在一邊的顏佩佩立刻補充道:“不對不對,他不是扣過你一分的嘛。”

“那也應該是九十九分啊?”怎麽可能會變成八十四分?

顏佩佩向一旁的詳細分數榜上張望了一眼,隨後無奈地歎了口氣:“笨蛋,上麵說你給了淩衣遠太多滿分,引起了教導主任的懷疑,說你沒有按照實際情況打分,所以扣掉了十五分。”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在公告欄所在的廣場上反複回**,和平鴿紛紛展翅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