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電光:“你是不是和家裏吵架了?離家出走?”

嶽小燁急忙擺著手否認:“不……不是……我就是想問一下有沒有……”

班主任眯著眼睛看了她半天,就在嶽小燁想要鑽入地下之前,總算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沒有,學校裏沒有可以住人的地方。”

“好的……那我出去了……”嶽小燁見好就收,趕忙要溜。

班主任的聲音在辦公室裏回**——

“嶽小燁,下次不要再讓我抓到你上課睡覺了!不然就是一千字檢查!”

“是是是!”嶽小燁一邊喊一邊逃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門外,淩衣遠撐著下巴像是在遠眺,他完美的側臉被落下的額發擋住了,顯得有些憔悴。嶽小燁看著看著竟有些看癡了,又湊近了些,沒想到他居然緊閉著雙眼,娃娃般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看起來倒像是睡著了一般。

這是什麽人啊?站著也能睡著?

幾乎是鬼使神差般地,嶽小燁伸出手,指腹輕輕地從他那光滑的額頭滑到那惑人的眼角。

可即使是這樣的觸碰,淩衣遠也沒能醒過來。

嶽小燁看著他眼眶底下深深的黑眼圈,心想他是不是太累了?

她就這樣安靜地看著他,心沒來由地抽緊了一下。

淩衣遠平時總是時不時地露出寂寞的神情,而他即使在睡夢中也總是蹙緊了眉頭,緊緊繃著唇角,像是在做著什麽不太愉快的夢……

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他總是像是冰山一般冷漠,但又會在危險的時刻挺身而出;他似乎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但又會在她最無助的時刻沒來由地出手相助。

在嶽小燁的眼裏,淩衣遠的心思似乎永遠都是個謎……

“丁零零——”

上課鈴很不合時宜地響了,將貪婪地欣賞著淩衣遠“美色”的嶽小燁拉回了現實,她見淩衣遠還是不動,隻好無奈地推推他:“淩衣遠醒醒啦,上課了!”

可令人訝異的是,淩衣遠卻沒有半分動靜,甚至連蹙緊的眉頭都沒有絲毫改變。

怎麽還是不醒?嶽小燁十分不解,又加了點力氣推他。但淩衣遠卻依然如同一尊雕塑般紋絲不動。

看你還醒不醒!嶽小燁用盡力氣死命一推,沒想到淩衣遠居然如同自由落體般直直地倒了下去!轟然摔在了地上發出好大的聲響。

嶽小燁腦子裏一片空白,粉嫩的蘋果臉上青白一片。她急忙蹲下來,慌得連手腳都不知該怎麽擺了。躺在地上的淩衣遠依舊緊閉著漂亮的眼眸,像是永遠都不會睜開一樣。

“淩衣遠,淩衣遠!”嶽小燁喊他,“喂!喂!你可不要嚇我啊!”

嶽小燁心頭一淩,顫顫巍巍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謝天謝地……還有呼吸……

心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嶽小燁撫著心口長長地鬆了口氣。

可無論她如何聲嘶力竭地呼喊,淩衣遠卻始終沒有醒來的意思。

沒辦法,隻能把他送去醫務室了。

萬般無奈下,嶽小燁努力把淩衣遠扶起來,然後將他的雙手架到自己的肩上,艱難地挪動起來。

沒想到淩衣遠這家夥看起來瘦瘦的,體重卻完全不馬虎,就算是因為家庭困難所以連巨大的水桶都能隨意扛起的嶽小燁,帶著他走兩步也得歇上一歇。

“我真懷疑其實你有兩百斤……大肥豬……”嶽小燁一邊喘一邊嘀咕。

我背,我背,我背背背!

當校醫看見瘦瘦小小的嶽小燁背著一個超過一米八的龐然大物走進來的時候,她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

“真是辛苦你了。”校醫發自內心地感歎。

“呼……哪裏……呼呼……哪裏……”嶽小燁撫著胸口順氣,“快……快點……救救他……”

校醫看了眼躺在病**的淩衣遠,說了句:“怎麽又是他?”

“啊?”嶽小燁順氣的手卡在胸口,整個人瞬間石化了,腦子裏隻回**著一句話——

怎麽又是他怎麽又是他怎麽又是他……

難道說……別看淩衣遠看起來很冰山很囂張的樣子,其實他是個十分體弱多病的人,甚至還是個身患絕症的虛弱美少年?

啊……淩衣遠……怎麽會這樣?

嶽小燁拉住淩衣遠的手,傷感地說:“我竟然還老是扣你分,真是太過分了,我居然對一個這麽可憐的人做這麽殘忍的事……明慧他們說得對,我真是個卑鄙無恥的家夥……”

嶽小燁還沒有傷感完,校醫就檢查完畢了,她無比沉痛地開口道:“睡眠不足,生活沒規律,壓力大,不知道這一次又通宵了幾天。”

嶽小燁立時目瞪口呆:“等等等等,您的意思是,他……”

校醫笑眯眯地說:“對,沒事,不用擔心,他隻是太累了所以睡死過去了。”

嶽小燁的表情立時僵死在了那裏,像是晴空裏突然降下一道霹靂把她劈傻了一般。

虧她剛才還沉浸在對淩衣遠無限的同情和對自己無情的批判中,搞了半天,原來什麽事都沒有……

她的視線往下移去,發現自己居然還緊緊抓著他的手,急忙鬆開來,臉上緋紅一片。

就在這時,校醫忽然開口道:“你是他女朋友吧?勸勸他,不要再通宵了,再這樣下去,鐵打的身體也撐不住的。”

嶽小燁急忙解釋道:“不不不,我不是他女朋友……”

校醫見她連忙搖手否認,不由曖昧地一笑:“不用解釋,我明白的。”說著就走了出去,順手關上了房門,關門前還衝著他們奸笑了一下。

嶽小燁見她笑成這樣,頓時感到一陣脫力,知道她還是誤會了。

視線再次落在淩衣遠沉睡的麵容上。

他一直在通宵嗎?怪不得白天總是在會客室裏睡覺啊。而這一次會累倒,難道是因為……白天也沒有時間睡覺嗎?這樣一想,嶽小燁立時感到一陣愧疚。

要不是為了這個任務,他也不會這樣吧……可是……

嶽小燁不解地看向那張無比精致的臉龐,一朵疑雲在她的心頭漸漸升起——

像他這樣的有錢大少爺,到底在為什麽通宵呢?

他晚上不睡覺到底是在做些什麽啊?

6.

淩衣遠這一覺一直睡到了晚上。

嶽小燁下午的課因為送淩衣遠去醫務室所以遲到了,被班主任逮個正著,被罵得狗血淋頭。

然後她又在上課時候睡覺,再次被罵得十分慘淡。

最可憐的是,她放學之後去探望淩衣遠,沒想到正好撞在了冰山美少年的起床氣上,又挨了一次罵。

“白癡!不知道叫醒我嗎?”淩衣遠淡金色的眼眸裏迸射出殺人的視線,惡狠狠地瞪著嶽小燁那因為跑動而顯得有些潮紅的圓臉。

嶽小燁氣得咬牙切齒,還要拚命對自己說:嶽小燁,不要生氣,你麵前是一個已經好幾天沒有睡覺極度疲勞所以神經有些衰弱的可憐人……

於是她深吸了幾口氣,耐心地解釋道:“我叫過了……可我怎麽叫你,你都不醒……”

淩衣遠絲毫沒有體諒嶽小燁的意思,冷冷的眼神一晃而過:“不用解釋,白癡,快告訴你班主任怎麽說。”

嶽小燁覺得自己氣得都快沸騰了,隻好又用阿Q療法寬慰了自己好久,才平心靜氣地告訴他:“班主任說學校是不能借宿的。”

淩衣遠皺起了眉頭:“奇怪,那到底有什麽辦法進入學校……”他顯得有些困擾地摁了摁眉心。

嶽小燁也漸漸明白了他的疑問,私立星圖中學的設施十分高級,四周的圍牆全都非常高,並且配備有高級的防盜設備,無論用什麽方法都是不可能從四周爬進學校的,而唯一可以進出的大門和後門又確實沒有人在可疑時間內進出過……難道真的是鬼嗎?

“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在搗鬼。”淩衣遠像是知道了嶽小燁心裏的想法,忽然說道。

嶽小燁汗顏,心想他怎麽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啊,讀心術嗎?

淩衣遠忽然起身來:“我們走吧。”

“等等……”嶽小燁急忙按住他,“你太累了,還是再休息會兒吧。”

淩衣遠卻推開她:“白癡,誰要你管我。”

嶽小燁爭辯道:“可是醫生說……”

“她說的話都是廢話。”淩衣遠推開嶽小燁伸出的手,還是固執地下了床。腳剛一落地,他像是重心不穩般搖晃了一下,看得嶽小燁的一顆心都揪住了。

到了門口他一回頭才發現嶽小燁還傻傻地站在原地,於是皺著眉頭問:“怎麽不走?”

嶽小燁猶豫了一下,琉璃色的眸間似有水光閃爍,她輕聲問道:“淩衣遠,為什麽突然那麽幫我?”

淩衣遠怔了怔,唇角微動,卻終究沒有發出聲音。

“謝謝你,可是……不用那麽勉強自己的。”嶽小燁直直看著淩衣遠。

淩衣遠“哼”了一聲,回過頭去:“你誤會什麽了吧,我隻是不想見到像你們這種白癡,失敗之後很難看地哭泣的樣子罷了。”

嶽小燁伸手捂著嘴,盡量不讓自己笑出聲來。說什麽“我隻是不想見到像你們這種白癡,失敗之後很難看地哭泣的樣子罷了”,其實是想說“我不想看見你們哭”吧!

嘿嘿,淩衣遠……沒想到冰山美少年也有可愛的地方嘛。

“咦咦?為什麽我們要到這種地方來?”嶽小燁看著這間房間門口掛著的一塊從來沒有見過的牌子,非常費解。

“總務處”?這是個什麽地方?

“敲門。”淩衣遠麵無表情地說。

“你當我是全自動聲控機器人嗎?這麽簡單的事情你自己不會做嗎?”嶽小燁被使來喚去好幾天,現在終於忍不住雙手叉腰,發起飆來了。

淩衣遠的反應遠比嶽小燁想象得更氣人,隻見他置若罔聞地向後退了幾步,然後直接靠在牆上閉上眼睛……裝睡!

好!算你狠!

嶽小燁憤怒地敲門,“咚咚咚——”

沒有回應。

嶽小燁更加猛力地敲門,“咚咚咚——”還附帶上一句吼:“有沒有人啊?!”

門突然被大力地拉開,裏麵站著一個非常魁梧而且滿臉怒容的男老師,他看起來十分地不爽地說道:“都下班了還吵什麽吵?”

於是嶽小燁剛才的氣勢立刻灰飛煙滅,嗓門也小了下來,怯怯地說:“老師……好……”

魁梧的男老師聲如洪鍾:“好什麽好,來總務處幹嗎?”

嶽小燁把頭低到不能再低:“我們能不能……到裏麵坐著說?”

“……進來吧。”男老師極不情願地同意了。

淩衣遠這才走了進去,嶽小燁跟在他的身後,內心不斷哭泣,嗚嗚嗚,憑什麽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都是她在做,而該死的淩衣遠隻要優雅地走進去就好……

“其實……我們是滿意打分團第五隊的……”嶽小燁說。

男老師不耐煩地說:“然後?”

淩衣遠接過話說:“我想問一下關於前幾天全校停電的情況。”

“還問什麽問?有人拉了電閘唄!”

“電閘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拉到?”

男老師像是碰到了知心人,立刻開始侃侃而談起來:“可不是嘛,電閘是在總配電間裏的,不知道那人是怎麽進去的……”淩衣遠眯起眼睛:“那這之前還發生過拉電閘的事情嗎?”

“沒有啊,機器上顯示供電一直都很穩定。”

“機器是每天都運作的嗎?”

“當然不是啦,周末的時候學校沒有人,當然不可能供電。”

“我知道了。”淩衣遠說完就站了起來。

嶽小燁苦笑著幫他善後,急忙一個鞠躬,嘴上說道:“非常感謝……”然後在十分莫名的男老師注目禮下,狂奔出去。“淩衣遠,接下來去哪兒?”

淩衣遠頭都不回地說道:“總配電間。”

嶽小燁一臉疑惑:“那地方是在哪裏的?”

淩衣遠定定地看著她。

嶽小燁左看右看,發現淩衣遠好像真的是在注視她,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然後淩衣遠做了個手勢,大剌剌地伸手一揮,指向了剛才走出來的方向。

嶽小燁艱難地解讀著他的意思:“是不是……你也不知道在哪裏……所以要我回去問問?”

淩衣遠頷首:“原來你也有聰明的時候。”

安靜的大樓裏突然爆出一聲巨吼:“那你為什麽剛才不問?!”

嶽小燁和淩衣遠站在一間獨立的小建築物前,姿勢十分雷同——微側著頭,手掌撐著下巴。

“好像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呢。”嶽小燁本以為“總配電間”應該是相當碩大的地方,起碼也應該比一間辦公室大,可沒有想到居然隻有一間廁所的大小。而最重要的是,這間“總配電間”的地理位置十分偏僻,根本就是在整個學校的角落裏。從教學樓到這裏居然要走十幾分鍾!

淩衣遠似乎也有些意外,他圍著配電間轉了一圈,又走回到門口,仔仔細細地研究了一下,還伸手觸摸了一下門上的鎖孔:“好像沒有鑰匙進不去。”

嶽小燁讚同地點頭:“的確呢,全密封的空間。可聽老師的意思,配電間的鑰匙應該沒有掉。而且到目前為止,少的鑰匙隻有一年五班鑰匙而已……那到底是怎麽讓全校停電的呢?”

這一次任務撲朔迷離德爾程度簡直是史無前例的,越來越多的問題湧現在麵前,就像有一個看不見底的深淵,讓人無法看清謎底。

7.

第二天顏佩佩又頂了個熊貓眼來到了學校,一來就對著嶽小燁未語淚先流。

“你……你怎麽了……”嶽小燁看著她那憔悴的臉龐,關切地問道。

顏佩佩哭喪著臉說:“我到底什麽時候成了你們的‘滿意打分團編外成員’了呢?”

嶽小燁更疑惑了:“到底怎麽了?”

“為了查那該死的流言出處,我又熬了一個通宵……”

嶽小燁幹笑兩聲,怎麽最近的人都愛熬通宵啊?

“那查到什麽了嗎?”

“有點頭緒了,但還不太清楚……”

然後兩人就被壓迫的事情做了深刻以及沉痛的討論,過了好久都沒有討論夠,最後決定到餐廳裏“再續前緣”。

顏佩佩舀了一口咖喱飯塞進嘴裏:“淩衣遠太過分了,簡直就是沒人性的地主!”

嶽小燁嚼著滿口炒麵:“可不是嗎?他昨天把我當奴隸壓迫了整整一天!”

“真是太過分了!一定要想辦法好好教訓教訓淩衣遠。”

“嗯,想辦法教訓教訓。”

兩人聊得太過投機,竟沒有察覺到身邊的人漸漸變多了。等發覺的時候已經來不急,身邊早已包圍著一群虎視眈眈的女生。

“嶽小燁,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敢公然說少爺的壞話了嗎?”為首的依然是萬年凶巴巴的明慧,她的招牌動作就是雙手叉腰做母老虎狀。

付豔指著顏佩佩說:“還有你,你這個死丫頭!居然還敢說什麽要教訓少爺,你才要小心!小心我們教訓你!”

麵對無理取鬧的潑婦罵街要怎麽辦呢?嶽小燁和顏佩佩相視一笑,立刻心領神會對方的意思了。

顏佩佩假惺惺地歎氣:“唉,怎麽辦啊,最近淩衣遠真是太煩人了,老是黏著我們家嶽小燁不放,天天拉著她到處跑……”“就是啊,怎麽辦啊,煩死人了。”嶽小燁雙手捧臉,做無可奈何又嬌羞無限狀。

隻見淩衣遠後援團的成員個個麵如菜色,越來越惱火,明慧終於忍不住率先發飆了:“夠了,不要再裝模作樣了!淩衣遠怎麽會喜歡嶽小燁這種人?!”

“就是就是,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少爺這麽討厭滿意打分團,避你都來不急!”付豔幫腔。

剩下的那些後援團的女生們也立刻嚷嚷起來——

“抵製打分團第五隊,解放淩衣遠少爺!”

“抵製打分團第五隊,解放淩衣遠少爺!”

“抵製打分團第五隊,解放淩衣遠少爺!”

震耳欲聾的口號聲真讓人無可奈何。而此時,餐廳裏正是高峰時期,人來人往,大家都往這個方向看過來,一邊小聲議論一邊指指點點。

這樣的狀況還真讓人受不了啊。

“都在吵什麽呢?安靜吃飯!”一道有力的聲音傳來,一時間所有人都閉上了嘴。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在上周的學生會競選中一舉勝出的學生會新任主席——葉天梵。

自從他囂張跋扈的本性在學校有所抬頭之後,受歡迎的程度簡直是空前高漲,現在校園裏到處都能看見談論著“葉天梵今天做了什麽”或者“葉天梵要去哪裏”的後援會成員。而上一周的學生會選舉中,聲勢浩大的葉天梵後援會更是踴躍投票,讓他以80%支持率的絕對優勢拿下了學生會主席的桂冠。

所以此刻的他說出這樣的話,就連明慧這樣囂張的女生也不得不收斂起來,沒多久就帶著其他人灰溜溜地走了。

“嶽小燁,你可真是引人注目啊。”葉天梵笑著走來,今天的他戴了一副金絲邊眼鏡,堅毅俊美的五官上透出一股略帶邪魅的斯文之氣。

“咦,我是發光體嗎?”嶽小燁調皮地開著玩笑。

葉天梵勾唇一笑:“真的呢,我看你就像一條鮟鱇魚啊。”

嶽小燁有些迷茫地回頭問顏佩佩:“什麽是鮟鱇魚?”

顏佩佩早就笑得花枝亂顫了:“那是一種嘴很大眼睛很大還豎了兩根電燈一樣的東西在腦袋前麵的魚……”

嶽小燁氣不打一處來,立刻大吼一聲:“葉天梵!”

“怎麽了?”

“你、你、你才是鯰魚呢!”

一聽到嶽小燁由於心急而有些口吃的反駁,剛才因為葉大主席的一句話而噤若寒蟬的學生們立刻大笑出聲,原本餐廳裏彌漫的緊張氣氛也在刹那間煙消雲散了。

葉天梵鏡片後的眼神微微閃爍。眼前這個看似平凡的圓臉女生仿佛總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能讓所有習慣冷漠的人從心底裏溫暖起來,也能讓任何尷尬的場合在刹那間緩和下來。

葉天梵坐到了嶽小燁身邊,撐著下巴問道:“你們最近在接什麽任務?”

“一個很恐怖的任務!”嶽小燁說著還打了個哆嗦。

葉天梵好奇地問道:“恐怖的任務?”

“就是最近那個怪談啊。”

“哦?關於白衣女鬼的怪談?”葉天梵若有所思地說,“關於這個……我最近倒是聽到了些其他的傳聞。”

嶽小燁立刻湊了過去,眨著圓圓的眼睛問道:“其他的傳聞……那是什麽?”

“聽說這幾天每天晚上,舊校舍裏都會傳來‘吱吱呀呀’的聲音,偶爾還會有詭異的笑聲呢。”

“啊——”嶽小燁立刻嚇得捂緊了耳朵,被顏佩佩嘲笑了一通。

顏佩佩問道:“那沒有人去舊校舍看看嗎?”

“嗯,可能這件事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吧。”葉天梵刻意壓低了聲音說,“舊校舍已經被鑒定為危樓了,近期就有拆除的計劃,而且最近又風傳舊校舍鬧鬼,就連老師們也不太敢貿然走進去。”

嶽小燁強忍住心底的恐懼,顫顫巍巍地開口問道:“那……之前為什麽不拆掉?”

“你們真的想知道嗎?”葉天梵神秘一笑,挑眉看向她們。

兩個人同時點頭如搗蒜。

“那你們可千萬不要說出去啊,其實呢,這幢樓是一位校董和她先生初戀的地方,所以學校一直都沒敢拆呢……”嶽小燁和顏佩佩對看一眼,完全拋開了剛才的害怕感覺,一起興奮地大喊起來:“哇!好浪漫哦!”

吃完飯,顏佩佩接到了一個電話。她一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之後,就立刻畢恭畢敬地說道:“好的,我知道了。”話音剛落,就把手機塞進了嶽小燁的手裏。

嶽小燁疑惑地拿起手機放到耳邊,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了十分熟悉的聲音——

“馬上到一年八班門口,五分鍾內。”典型的淩衣遠式祈使句,讓人不能反駁。

嶽小燁剛想說什麽,電話就“哢噠”一下掛斷了。搞得她有些反應不過來:“我……”

顏佩佩滿臉同情:“什麽都別說了,快去吧。”

“可是……”嶽小燁死死抓著桌子,怎麽都不願走。

顏佩佩卻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嘴上還念念有詞:“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麵對這樣的死黨,你還能怎麽辦呢?嶽小燁歎口氣,看了看時間,向著一年八班的方向……衝啊!

當嶽小燁趕到一年八班門口的時候,淩衣遠露出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微皺起眉頭:“白癡,你真慢。”

嶽小燁真的很委屈:“餐廳離教學樓可遠啦,很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時再怎麽快也要走十分鍾啊!你當我會飛嗎?”

淩衣遠也不理會她,隻管發布命令:“叫委托人出來。”

嶽小燁眨著圓圓的眼睛看他:“有兩個委托人呢,你要找哪一個?”

淩衣遠皺眉:“見鬼的那個。”

嶽小燁差點笑噴出來。她好不容易才在教室裏看到當初見鬼後臉色慘白的小娜,把她叫了出來。仔細一看,小娜的狀況似乎好了一些,雖然臉色依然很蒼白,但黑眼圈卻不怎麽明顯了。

“小娜,這兩天能好好睡了嗎?”

小娜靦腆地點點頭:“嗯,好多了。”

不過淩衣遠很快就打斷了她們的寒暄,劈頭蓋臉地直接問道:“隻有你一個人見到白衣女鬼嗎?”

“啊?”小娜像是被嚇了一跳,過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地回答,“是的……”

淩衣遠依舊咄咄逼人地追問:“你還記得自己看到的具體景象嗎?”

小娜的臉色越發蒼白起來,艱難地描述著:“就是白色的衣服……還有黑色的長頭發……一下子就飛過去了……”

“那是橫著飛過去,還是豎著飛過去的呢?”

“橫……橫著的……”

“離窗戶大概有多近呢?十米?二十米?”

“大概……是十米吧……”

淩衣遠用他那雙淡金色的眼眸定定地看向小娜,冷冷地說道:“真不容易,居然記得那麽清楚啊。”

不知道是不是嶽小燁眼花,她隻覺得一刹那間小娜的身子似乎震了一下,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僵住了。

“沒事了,我們走吧。”淩衣遠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轉頭就走。

於是嶽小燁又隻好再次做起了善後工作,賠著笑臉說:“小娜,謝謝你的合作。”

“不用。”小娜扶著教室的門,一臉慘白地說道。

8.

當嶽小燁把白天葉天梵在午餐時說的情況原原本本複述給淩衣遠聽以後,淩衣遠直截了當給了一個讓她絕望的答案,這個答案甚至讓嶽小燁後悔自己的多嘴了。因為他擲地有聲地說道:“去看看吧。”

“咦咦咦?去哪兒?”

“舊校舍。”

嶽小燁的驚訝已經無以複加了:“等等,你聽我說,那是個危樓,而且……而且鬧鬼啊!”

淩衣遠絲毫沒有動容,依然吐出了兩個冷冰冰的字眼:“走吧。”

嶽小燁立刻尖叫起來:“不是吧?我不要去那裏啊……我不要,我不要啊……”

她眼前像是自動開始播放起了恐怖片一般——空曠的校園裏,一樁可怕的危樓,裏麵不時傳出“哦哈哈哈……”的恐怖笑聲,蝙蝠和黑貓亂躥,然後白衣女鬼還時不時地出現……

嶽小燁被自己的想象嚇住了:“啊啊啊!太恐怖了啦!”

淩衣遠白了她一眼:“白癡,有我在,你怕什麽?”

嶽小燁的尖叫聲瞬間停了下來。冰山美少年剛剛說了什麽?

有我在,你怕什麽?

Oh, my god!她沒聽錯吧?

眼前的恐怖畫麵立刻轉換了風格——藍藍的天空中,N多個小天使飛來飛去,有的在吹喇叭,有的在撒鮮花,粉紅色的氣泡一點點飛升而起……

天啊,好溫柔哦!

咳咳,嶽小燁,你幹嗎那麽興奮?剛剛的話隻不過是淩衣遠那小子偶爾抽風一下罷了嘛……

可是冰山美少年偶爾流露的溫柔真是太可愛了啊!

淩衣遠看著眼前一會尖叫一會興奮一會鎮定一會花癡、表情變化莫測的嶽小燁,終於再也沒有辦法忍受了,一把抓起她的製服後領,把她拖了出去。

很快,一聲尖叫響徹了放學後人煙稀少的私立星圖中學——

“天啊,救命啊!我不要去舊校舍啦!”

“好舊哦。”嶽小燁努力抬起頭,望著麵前陳舊的校舍大樓。

舊校舍建在圖書館後方,被宏偉的圖書館大樓遮得嚴嚴實實的,所以如果不從旁邊的小門走進去,是根本不會發現這裏還有這麽一幢校舍的。這就是為什麽雖然大家都知道學校裏有幢舊校舍,但真正知道它在哪裏的人卻非常少。

校舍周圍雜草叢生,常年無人修剪的野草把原先的鵝卵石小道都覆蓋得幾乎無法辨認了。

“走吧。”淩衣遠說完,繞開門口那塊有著有著拆遷標誌的牌子向裏走去。嶽小燁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生怕一不小心走丟了。

雖然舊校舍從外麵看十分陳舊,但內部倒也不算太差,整個大廳雖然蒙著厚厚的灰塵,但看得出原本應該是十分寬敞舒適的。

嶽小顫聲問道:“舊校舍……以前是教學樓嗎?”

“是的。”

原來之前是教學樓啊,怪不得樓梯那麽寬。兩人沿著扶手慢慢地向上走去。

“果然。”淩衣遠忽然開口說道。

嶽小燁驚疑不定地望著他:“‘果然’什麽?”

“這裏有人。”

“啊?”嶽小燁本來就很白的臉上連一絲血色都沒有了,差點連腳都軟了,“‘有人’……是什麽意思?”

淩衣遠看著她那害怕、顫抖的樣子,白了她一眼:“白癡,我說的是有活人!”

嶽小燁聽了他的解釋,臉色總算恢複得正常了一些,看著伸到眼前的那一隻修長白皙的手,疑惑地說道:“幹嗎?”淩衣遠翻了個白眼:“白癡,讓你拉你就拉啊。”

嶽小燁心裏一暖,又看看他一臉冷冷的卻又隱隱有些別扭的樣子,差點笑出聲來,急忙拉住了他的手。

淩衣遠的手掌並不大,但手指卻特別的細長,嶽小燁的小手緊緊地抓著他的,一絲絲暖流緩緩匯聚到心底,甘甜甘甜的。這個冰山美少年冷酷的外表下似乎並不是那麽冷冽的呢。

“白癡,別發呆了。”

嶽小燁“唔”了一聲抬起頭,卻立刻被看見的東西嚇了一跳,差點跌倒:“啊啊啊啊!那是什麽?!”

淩衣遠急忙循著她的視線向前看去,很快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別叫了,拖把你也怕嗎?”

嶽小燁仔細看了看牆角邊的物體……好像……的確……是把拖把耶。可拖把這樣倒著放,黑色的條條抹布多像長長的頭發啊……真的很恐怖嘛……

不過淩衣遠卻在看到拖把之後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還走上前去伸手碰了碰拖把上的布條,然後向四周看了看。嶽小燁小聲問他:“怎麽了?”

淩衣遠卻沒有回答她,隻是拉著她在四周尋找起什麽來。

二樓的教室都被他們看了一遍,除了灰塵就是桌椅。

“你到底在找什麽啊?”

“可以住人的地方。”

嶽小燁費解地瞪大了眼睛:“舊校舍以前是教學樓啊,怎麽可能有可以住人的地方啊?除非了課桌就是椅子。”她又轉念一想,“不對,打掃的清潔工應該會有休息室的,我們的教學樓裏也有這樣的小房間。”以前她遺失的本子就是在那裏休息的清潔工阿姨的幫助下找到的。

“休息室?會在哪裏?”

“嗯……休息室一般造在轉角或者是樓梯的下麵。”嶽小燁想了想,很快回答道。

兩人飛快地奔到轉角處,果然找到了一間小小的休息室。

奇怪的是,這間休息室的門上顯得非常幹淨,顯然不像是塵封十年的樣子,倒像是經常被人擦得幹幹淨淨的。

淩衣遠推開門,門裏的景象更讓兩人吃了一驚——

小小的房間內,床鋪十分得幹淨,枕頭被子都被疊得整整齊齊的,床邊還有牙刷、毛巾等洗漱用品。除此之外,休息室裏還特地擺著一套課桌椅,也被擦拭得幹幹淨淨。

種種跡象都表明——這裏是有人住的!

“你怎麽知道這裏會有人住?”瞪大眼睛,眼神中有問號閃爍的嶽小燁開口提問。

淩衣遠掃了她一眼,並不回答。

“快吧……我給你個一百分。”問號變成了星星眼,連語氣都透著諂媚。

“白癡。”他無奈地看著眼前閃亮的圓圓眼睛,“在晚上並沒有任何人出入校園的情況下,要完成人為事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惡作劇的人根本不必出入,而是住在學校裏。可學校裏並沒有能住人的地方,那麽就隻剩下門衛唯一不可能去檢查的地方了——舊校舍。”

嶽小燁雙眼中已經“繁星滿天”了:“哇塞,連這都想得到!”

“走吧。”

“咦,不看看是誰住在這裏嗎?”

“不用,反正馬上就會知道的。”淩衣遠麵無表情地淡然道。

嶽小燁本以為“舊校舍大探險”以後就不會有什麽恐怖的事情了。但事實證明,她的神經果然還是太大條了——她實在是太低估淩衣遠的惡劣程度了!

第二天,就聽淩衣遠輕飄飄地扔下了一句話:“晚上去抓鬼吧。”

啊……啊?啊啊啊!

嶽小燁幾乎被嚇得魂不附體了:“你、你、你開玩笑的吧?”

淩衣遠一臉冷漠:“你看像嗎?”

於是嶽小燁立刻以光速飛奔到顏佩佩身邊,無比誠摯地抓住她的雙手:“佩佩,晚上陪我抓鬼吧?”

顏佩佩不著痕跡地揮開她的爪子,臉上露出一抹假惺惺的抱歉笑意:“真不好意思啊,我還有‘地主’布置的任務未能完成。”

嶽小燁淚流滿麵:“佩佩,陪我吧……”

顏佩佩步步後退:“不,我真的有事……”話一說完,顏佩佩就找準了機會奪門而逃。空留下雙目無神的嶽小燁和轉身睡去的淩衣遠。

有道是夜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嘿……嘿……嘿……嘿……”嶽小燁幹笑幾聲,其實是在為自己壯膽。

淩衣遠並不搭理她,倒是時不時地看一下手表。

嶽小燁小聲問道:“為什麽我們要翹晚自習課呢?”

“因為‘鬼’會出現。”淩衣遠這樣說道,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啊啊啊,不要說了啦!”嶽小燁驚恐地捂住自己耳朵,一聽到“鬼”這個字她就會條件反射般地渾身起雞皮疙瘩!淩衣遠瞥了她一眼:“誰讓你接了這個任務?這就是自討苦吃!”

“可是……為什麽我們要坐在樓梯口呢?這裏風好大,好……冷……啊……”嶽小燁抖得像片風中的落葉。

嶽小燁忍不住在心裏哭泣,她現在好想念可愛的晚自習教室哦,雖然晚自習上不能睡覺、不能隨便說話、不能看小說,可自習教室畢竟又溫暖又明亮啊,比這個又黑又冷的樓梯口好上幾千倍幾萬倍!

不知道等了多久,嶽小燁隻覺得越來越累,頭也越來越重,慢慢地歪倒在了一邊,靠上了某個透著熱度的物體。物體似乎微微地震了一下,隨後便沒有再動了,任她這樣睡靠在上麵。

夢裏……好溫暖,媽媽做了一碗拿手的好湯,她喝得好開心,仿佛從身體裏透出一股溫暖,暖和得連眼淚似乎都要流出來了……

“啊啊啊啊——”

“有鬼啊!救命啊!”

“誰來救救我們啊——”

淒厲的尖叫聲把嶽小燁無情地拖回現實。

“快跟我來!”淩衣遠一把扯起還兀自沉浸在睡夢中的嶽小燁,拉著她就往樓上跑。

嶽小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說:“怎麽了?發生什麽了?”

“停電,女鬼出現。”淩衣遠淡金色的眼眸飛快地瞟了她一眼,回答得簡潔明了。

異常淒厲的陣陣尖叫猶如厲鬼的呼叫般飄**在校園上空,聽得嶽小燁心裏毛毛的。她緊緊抓著淩衣遠的手臂,顫聲問道:“真的……真的要去追嗎?”

淩衣遠伸出另一隻手緊緊握住嶽小燁肉鼓鼓的小手,用令人安心的聲音寬慰道:“有我在,沒事的。”

嶽小燁心頭一熱,心中的那些恐懼仿佛都在一瞬間隨風飄散了,隻留下夢裏一般暖暖的感動。

兩人迅速跑到三樓,路過第一個教室的時候,淩衣遠詢問擠到教室門邊的學生:“鬼往哪裏去了?”

“那!那邊!”一個比較鎮定的男生指著右邊的方向說道。

兩人一起朝著那個方向看去,遠遠地竟然還能看見一抹白色閃過。

嶽小燁立刻無法抑製地顫抖起來,連聲音都抖得幾乎連不成句子了:“我……我怕……”

“怕就留在這裏。”淩衣遠無奈地說。

嶽小燁拚命地搖頭,抓著他的手咬緊牙關說道:“不……不行……”

“為什麽?”淩衣遠不解地轉頭看著死也不肯鬆手的嶽小燁,“我一個人也能完成任務。”

隻見嶽小燁哭喪著臉,慘兮兮地說:“單獨行動會扣分……”

“……”

果然,對於嶽小燁來說,分數高於一切!

9.

嶽小燁從來沒有跑過這麽多路。

他們跟著那抹白色的鬼影,一路跑到樓頂,又從另外一邊的主幹樓梯繞回了二樓,然後再次從這邊的樓梯跑到了樓頂……那可怕的鬼影從眼前一次次晃過,嶽小燁不斷地蒙住眼睛大聲慘叫。

可此刻,嶽小燁心底卻產生了一絲疑問,難道鬼的愛好就是在教學樓裏轉圈子嗎?他們已經追著它繞著七層高的教學樓完整地跑了一大圈了!

途中遭遇了無數路人淒厲的尖叫和驚呼,導致他們原本的速度不得不因為要繞開那些被嚇到的人而大大減慢,所以盡管好幾次都近在咫尺,但卻一直沒能抓住白衣女鬼。

“呼呼……我再也……跑不動了……”嶽小燁喘著粗氣,撐在樓梯扶手上休息。

淩衣遠指著前方說:“馬上就要到了。”

“咦,鬼不跑了嗎?”嶽小燁向著淩衣遠所指的方向張望。

“她跑到天台上去了。”

這一次,似乎勝利就在眼前了。“白衣女鬼”不知怎麽的居然跑到天台上去了,要知道通往天台隻有一條路,再沒有其他通道可以下來了。

可當淩衣遠和嶽小燁推開天台大門的時候,整個天台上居然什麽都沒有!

清澈的月光灑在天台上,顯得有些淒涼,並不怎麽寬敞的天台上並沒有能夠躲藏的地方,可現在,天台上顯然沒有“白衣女鬼”的身影,這是怎麽回事?

嶽小燁心頭一凜,頭皮立刻開始陣陣發麻,閃過腦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居然就這麽消失了!那一定真的是鬼!

“淩衣遠……真的是鬼……”嶽小燁驚慌失措地說道,“我居然會相信你這個家夥……還追著鬼跑了那麽久……”她忍不住尖叫出聲,一想到自己居然做了這麽恐怖的事就立刻覺得自己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是鬼,是人。”淩衣遠用淡然的金色眼眸環視了天台一周,胸有成竹地說道。

“都到這種時候了你還這麽說!”嶽小燁驚叫,“難道你還想說那人從天台跳下去了嗎?”說著她還真的奔到了天台邊,不信邪地朝下麵看了一眼。令人驚訝的是,那道白色的身影居然已經在底樓了!

嶽小燁大驚失色,立刻慌張地叫起來:“淩衣遠,女鬼還真的跳下去了!”

淩衣遠卻不慌不忙,慢慢地關上了天台的大門,然後扣上鎖,淡淡地說道:“不,有一個還在上麵。”

“呃?什麽意思?”

“‘鬼’小姐,現在你可以出來了嗎?”淩衣遠冷冷的聲音回**在天台上空。

不一會兒,從角落裏果然慢慢走出來一個披著長發穿著校服的女孩子,她的手裏還拿著一大塊白色布料,看來應該是她用來披在身上的那塊。

月光照在女孩的臉上,嶽小燁立刻驚呼出聲:“小娜?怎麽是你?”

小娜的表情顯得十分得憂傷,她皺緊了眉頭,臉上還帶了絲慘白,在月光的映襯下整個人顯得更加憔悴了。

“你怎麽知道的?”小娜麵向著淩衣遠,輕聲問道。

淩衣遠並不急著回答,卻反問她:“你覺得呢?”

“你從一開始就懷疑我?”

“沒錯。”

“因為隻有我一個人看見了鬼?”

“不,當然不隻這樣。”淩衣遠靠在門上,悠閑地說道,“我們還是從頭來說一遍吧,免得你心有不甘。”

小娜的唇角抖了抖,最後點頭說道:“好,你說。”

這一幕真是怎麽看怎麽像偵探小說的破謎時刻,嶽小燁也情不自禁地催促起來:“快說,快說!”

“首先,你們在上周一的時候,策劃了一起黑板紅油漆事件。你和你的同伴趁鍾老師不注意的時候,偷走了五班的鑰匙,然後在半夜時一起走進五班用紅油漆塗了一黑板。接著你們又在上周三上演了一出看見‘白衣女鬼’的騙局,你明明什麽都沒看見,卻說得煞有其事,並且假裝受到驚嚇所以無法入睡的樣子。”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小娜咬著下唇,似乎一臉不甘的樣子,問道:“然後呢?”

“然後,你和你的同伴又一次去鍾老師那裏偷走了總配電間的鑰匙,並在上周六半夜,趁著不供電的時段打開了總配電間,嚐試打開和關掉總電閘,所以造成了有人看見教室裏的燈一明一暗的狀況。其實那一次你們並不是想要嚇人,隻是想為這周的拉電閘計劃測試一下吧?”

小娜慘白著一張臉,問:“還有呢?”

“還有就是這一周的兩次扮鬼嚇人了,你們兩個人都披了白布,不過其中一個先去拉電閘,另外一個則扮成了鬼,如果碰到有人追的情況就會由兩人依次交替,分散別人的注意力。”淩衣遠說到這裏,冷淡的臉上忽然勾起了一個嘲弄的笑意,“不過你們還是疏忽了。”

“哪裏疏忽了?”

“是鑰匙,鍾老師年紀那麽大了,如果和他混熟了,要偷鑰匙一點都不困難。可一年五班的鑰匙你們其實已經弄丟了吧?你們偷到總配電間的鑰匙之後複刻了一把又重新偷偷地放了回去,但是一年五班的鑰匙卻到現在還沒有還回去。”小娜也笑了起來:“沒錯,那把鑰匙的確是找不到了。”

“最後,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其實你們是離家出走了吧?”

就在這時,天台的門被敲響了。

淩衣遠轉身打開門,就見另一個女生走了進來。

那是一個劉海有些過長的女生,嶽小燁並沒有見過,看上去身體非常的瘦弱。她慢慢走到了小娜身後,拉住了她的手。

獨白之小娜

我叫羅小娜。

我出生在一個單親的家庭,母親很早以前就去世了。嗬,與其說是單親,倒不如說是孤兒算了。

我的父親是個酒鬼,真正的酒鬼。他每天都喝得醉醺醺地回來,然後躺在地板上睡著。有時候他看我不順眼,就會脫下皮帶或者是隨手拿起拖把,肆意地抽打我。

我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到處都是淤青和傷疤。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不斷地向外逃跑。最長的一次,曾經在同學家住了半個月。

可紙是包不住火的,我同學的父母偷偷地給老師打電話,說有個女生一直都不回家,求老師幫忙找一下。

在老師的“努力”下,我又回到了地獄。

沒有人相信我……沒有人注意我……沒有人發現我正在一點點腐爛……

即使是夏天的時候我也隻能穿長袖和高領的衣服來遮擋身上那些醜陋的疤痕。

可因為這樣,我被所有的同學取笑。她們說:“你是怪物吧?所以不能露出手腳?”

我的爭辯是沒有用的,那隻會讓她們更加嘲笑我。

後來我明白了,所有人都隻會同情她們眼睛裏能見到的弱者,而不是內心軟弱的人。

所以我漸漸地學會了低下頭,用柔軟的聲音說:“我穿長袖是因為身體不舒服……”

於是所有人都用憐憫的眼神看我。

可是我痛恨,我非常痛恨偽善的你們!非常痛恨這個學校的人!非常痛恨我的父親!

就在這個時候,我注意到了班級裏另外一個受到欺負的女孩,她叫嘉嘉。

她很瘦,臉色比我還要蒼白。她說話的時候唯唯諾諾的,像極了之前的我。

我仿佛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我問她:“為什麽夏天也穿長袖呢?”

她顫抖著,不敢說話。

我撩起她的袖子,跟我一樣的,她的手臂上也布滿了淤青和傷口。

這是我的同類,我這樣對自己說。

後來我了解到,她的母親是個要求十分嚴苛的人,苛刻得幾乎到了殘酷的地步。她所有的分數都被嚴格規定在九十分以上,如果沒有達到,就會得到一頓狠狠的皮鞭。

我抱緊她,讓她在我懷裏哭泣,我知道,我們有同樣的傷口和同樣的悲哀。

“嘉嘉,我們離家出走吧。”

嘉嘉看著我,眼裏滾出了大顆大顆的淚珠。

我們找了很多地方,終於在舊校舍裏找到了一間小屋,精心布置以後,就住在了裏麵。

嘉嘉的母親一直在千方百計地找她,可嘉嘉卻一直沒有再去上課,她也一直沒能找到。

可是舊校舍居然要拆遷了,如果舊校舍拆了,那我們好不容易搭建的幸福就要毀滅了。

我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既然這樣,就讓這個學校鬧鬼吧!

一直鬧到你們都不敢來為止……

10.

“可是小娜、嘉嘉,這樣就真的幸福嗎?”嶽小燁問她們,“你們覺得窩在一幢危樓的休息室裏,真的就是幸福嗎?難道你們成天扮鬼就是幸福嗎?”

“危樓?”

“是啊,那幢舊校舍之所以要拆遷是因為它是幢危樓,隨時都有倒塌的可能。”

小娜驚訝地看著她,又看了看嘉嘉。

“而且,既然你們受到了虐待,為什麽不找有關機構呢?”嶽小燁繼續說道。

小娜冷哼一聲:“你以為真的有用嗎?”

嶽小燁微笑著說:“那就試試自己獨立吧。”

“你講得容易,自己試過嗎?你以為獨立這麽容易嗎?”

“雖然說出來不太好意思。”嶽小燁堅定地說道,“但我從初中起就已經擔負著全家的生活費了,這期間我沒有向任何親戚借過一分錢。”

小娜震驚了,她瞪大眼睛定定地看著嶽小燁。許久許久以後,她說:“謝謝,我明白了。”

嶽小燁笑了,衷心希望她是真的明白了。

滿意打分團第三次分數榜公布的日子到了——

第三次分數榜:

第三打分隊 100+99+90

第一打分隊 95.2+90.3+93

第四打分隊 90.3+92.5+90.2

第二打分隊 91+86+89.5

第五打分隊 68.6+84+100

嶽小燁連連張望分數榜,喜形於色:“哇,淩衣遠你真厲害,居然是一百分耶!”

淩衣遠卻不怎麽高興,淡漠的眼眸隨意地掃了掃分數榜,皺眉道:“為什麽之前的分數那麽低?”

“呃……這個……”嶽小燁尷尬地抓了抓頭發,不知該怎麽解釋。

“白癡。”

“喂,淩衣遠!不要太過分了!你真以為我不敢扣你分嗎?!”嶽小燁立刻暴跳如雷,鼓起腮幫子怒喝道。

“你們忘記我了嗎?我還沒有查到流言是誰散播的……”突然,一道聲音幽幽地在他們背後響起,嶽小燁猛地一回頭,才發現是很久沒有出現的顏佩佩。

然後嶽小燁和淩衣遠第一次如此默契地齊聲回答:“不用查了。”

嗚嗚嗚……顏佩佩背過身淚流滿麵……我都熬了好幾個通宵了,你們居然一點都不體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