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呲啦”的炒菜聲終於停了下來,淩潭僵坐在沙發上,眼睛直直地看著廚房,陣陣香味爭先恐後地往他鼻子裏鑽,但是他現在並沒有心情吃飯。
衛重霄端著兩個盤子走出廚房,隻淡淡瞥了淩潭一眼,就把盤子放在飯桌上,瓷做的盤子與飯桌相碰發出一聲脆響,那意思是“你可以來吃飯了”。
淩潭慢悠悠地蹭過去,拉出椅子坐下,低著頭,偷偷覷著衛重霄的臉色。
沒幾分鍾前,衛機長親自開車把他接回家,淩潭甚至都沒來得及跟樊盛連天珩道個別,因為生氣的惡魔機長一擰眉轉身就走,淩潭連他衣角都沒拽到。
車上淩潭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解釋,因為旁邊那人的低氣壓實在太嚇人了。直到進了家門,淩潭打開燈,發現飯桌上早已經涼了的晚飯,不得不感慨飯涼了他也涼了。
此時他抱著個飯碗,心不在焉地往嘴裏扒飯,扒了幾口就吃不進去了,咬著筷子尖發呆。
“想什麽呢,”坐的離他八丈遠的衛重霄突然伸長了胳膊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有什麽事吃完飯再想。”
淩潭眼睛一亮,還以為衛重霄願意跟他溝通了,放下筷子按住了衛重霄往回收的手,順著指骨摸到指尖,還若有若無地蹭了下那手指上的戒指。
衛重霄麵無表情地抽回了手,撂下句“我吃完了”,就站起身走進臥室關上了門。
淩潭:“.........”
真他媽完蛋。
誰能教教他如何哄生氣了的男朋友?
淩潭鬱悶地吃了幾口菜,然後把盤子碗刷了,愁容滿麵地坐在沙發上托著腮幫子,和蹲在他麵前一臉好奇的小雲對視半天,最後無奈地一聲長歎。
衛重霄這個人,溫柔起來很要命,那張平日裏嚴肅正經的臉帶上幾分笑意,無時不刻不在告訴你他很中意你。那眉目俊朗卻氣場沉穩的樣子,放在古代特別像個出身名門望族卻才華橫溢的貴公子。
但他一生起氣來簡直油鹽不進,瞬間能讓方圓幾裏內降溫十度,讓人哄都不知道該怎麽哄。
淩潭心裏一陣陣發毛,在客廳裏踱了一圈又一圈,最後終於決定去跟衛重霄好好聊聊。
他站在臥室門口,向旁邊的小雲比了個“噓”的手勢,然後一副壯士赴死的表情按下了門把手。
衛重霄正靠在床頭看著書,看見他進來隻是抬了一下眼,隨即就把他當成了空氣。
“我...我內個什麽...”淩潭慢吞吞地走到床前,坐了一個小角,摸著鼻子遲疑道。
“我真的有給你發短信!你看!真的是山裏信號不好沒發出去!”淩潭掏出手機調出發件箱放在衛重霄眼前。
“山裏?”衛重霄終於放下了那本書,疑惑道。
淩潭一看沒辦法,終於還是磕磕絆絆地跟他講了北城養老院的事。
淩潭一急,本來白皙的臉就開始泛紅,衛重霄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心裏默默發笑。沒想到淩潭這個靠一張嘴遊走江湖,騷話信手拈來的人,也有像現在一樣著急地說不出話來的時候。
其實他根本沒想生淩潭的氣,他是完全相信淩潭隻把樊盛當兄弟的。畢竟淩潭這人,別看他混的風生水起的,其實人際關係網無比簡單,沒什麽談得來的朋友,能有個樊盛讓他多聊上幾句已經很不容易了,所以他也想讓淩潭開心一點。
衛重霄向淩潭伸出一隻手:“養老院?這是好事啊,為什麽非得瞞著我呢,現在還缺錢嗎?”
淩潭緊緊抓住那隻手,答:“怕你覺得我腦子有坑。”
衛重霄笑了,把他拽過來,細細地摩挲著他的手指。
“你怎麽知道我在那裏?”
“猜的。你一直不回家,我過去看看。”他沒說他其實早把機場簽派室準備室都找了個遍。
“那...你不生氣啦?”淩潭試探道。
“我沒——”
衛重霄話說到一半,就聽淩潭扔在**的手機嗡嗡響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條短信。
[連天珩:淩哥,沒事兒吧?]
衛重霄心想,怎麽著,他還能把淩潭給吃了嗎?
兩個人正沉默間,一條短信又蹦了進來,這次赫然是樊盛的。
[樊盛:你還好吧?希望沒有影響到你,有些事情過一陣子我再細細跟你說。]
衛重霄臉色肉眼可見地一黑,直接就要翻身下床。淩潭則迅速按滅手機扔到一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了上去。
“你別別別別別!聽我跟你解釋,他——”
淩潭還沒拽住衛重霄,就突然被一股大力掀翻在**。衛重霄居高臨下地壓在他身上,雙手按在他耳邊,整個人幾乎跨坐在淩潭身上,把身下的人鎖的死死的。
淩潭都能清晰地聞見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香味,是檸檬味兒的。
他心裏猛地一跳,對上衛重霄戲謔的眼神,在心裏默默為自己上了一炷香。
惡魔機長果然還是惡魔機長,本質上是沒有什麽改變的!
此時淩潭瞪著眼睛看衛重霄,這個男人在他視線裏已經長出了小惡魔觸角,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不懷好意”。
而衛重霄果然俯身去親吻他的側臉,一直流連到左耳處,用舌尖輕輕舔著那耳洞。
“臥槽癢啊!”淩潭眼淚都快出來了,想把衛重霄推開,奈何衛重霄占據了姿勢優勢,胳膊一用力就把他壓的沒法動彈。
此時低沉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
“我又想起上次你戴著耳釘去見樊盛了。”
淩潭一激靈,下意識辯道:“什麽叫我見樊盛,那是同學聚會好嗎!同學聚會!”
衛重霄一聲輕笑,稍微抬起身子,注視著那人泛起水光的眸子。
淩潭把自己包裝成混跡情場的高手,其實根本就是一純情老少年,什麽花哨的都完全不會玩,稍微調戲調戲就跟翻過身來露出肚皮的貓似的——
想著,衛重霄開始伸手解他的襯衣扣子。
淩潭閉上了眼睛,料想到了自己的結局,認命地躺平任由擺布。
衛重霄其實也啥都不懂,憑著本能和之前接觸的經驗在他身上四處點火,這個過程格外漫長,直整的淩潭快受不了罵他。
“姓衛的你要來就趕緊來,磨磨唧唧的幹什麽呢這是!”淩潭給了他一肘子。
“哦,忍不住了啊,”衛重霄如夢初醒般的停下動作,然後直起了腰,“那行了,正好。”
“?”
然後淩潭一臉懵逼地看著衛重霄翻身下了床,把衣衫不整的他丟在了臥室裏,直直地走出房間,隻帶著笑意撂下一句:
“現在是你自我反省的時間,淩機長,可不要孤枕難眠哦。”
“..........”淩潭滿臉黑線,抓起一個枕頭就丟了過去,“衛重霄你媽的!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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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擺了一道的淩機長很是不爽,但是又不能把脾氣撒在自己男友身上,於是第二天上班時某位連姓男子就遭了殃。
今天淩哥的臉色比以往還黑,恨不得要把他腦袋給擰下來似的。連天珩暗暗的想。
以至於飛了Z省一趟來回,淩潭除了標準喊話,一句話都沒跟他說,像一座隨時可能爆發的活火山。
下機的時候空姐Lucy笑著問淩潭要不要一起去喝咖啡,淩潭彎了彎眼睛,把連天珩丟在了身後,正要點點頭跟她一起走開時,連天珩短促地叫了一聲“淩哥——”
淩潭微皺了眉,停下腳步,對Lucy說道:“抱歉,我就不去了,下次哈。”
Lucy絲毫不在意,擺擺手就走了。
她走後,淩潭就麵無表情地問:“有事兒?”
“我——”連天珩支吾半天啥都沒說出口。
“找個餐廳,我正好也有事問你。”淩潭盯了他半天,最後撂下句話就扭頭走了。
淩潭帶著他去了機場平日人最少的一個餐廳。推開門暖風撲麵而來,淩潭找了個座位坐下,哈了口氣搓著手。今天他隻套了身製服,穿的有點少,被凍的夠嗆。
“淩哥你很冷嗎?咱們可以先點個熱飲——”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淩潭叫來服務員點了杯卡布奇諾,又囑咐人家“再打包一杯熱可可,越熱越好。”
良久淩潭抱著杯冒著熱氣的咖啡,捂熱了凍的發紅的手。他沉吟了片刻,最後還是問道:“你和樊盛怎麽回事?”
連天珩卻一點都沒猶豫:“沒有什麽,淩哥,我隻是很喜歡他。”
淩潭感覺自己心裏咯噔一下,好像聽到天方夜譚一樣,他瞪大眼睛,竭力壓低聲音:“你在開什麽玩笑?你跟他熟嗎?”
他一點也不想相信連天珩對樊盛有“那個意思”,不確定地問道:“你很欣賞他,是嗎?他的確是個很沉穩的人。”
“不是”,連天珩咧嘴笑了,“是淩哥你和衛哥之間的那種喜歡。”
淩潭又覺得自己繃著的那根弦斷了,他死死盯著眼前的男人:“你他媽別去招他!他和你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
“怎麽就不是了,我們認識很久了,隻是你不知道而已,”連天珩的臉上有幾分委屈,“淩哥,你從來不相信我。我說我是認真的,對於飛行我是認真的,對於感情我也是認真的。”
“你自己以前是什麽樣子你不知道?你做出的事兒讓人怎麽相信你?別光動嘴皮子,”淩潭用指關節敲了敲桌子,“一直強調讓我相信你,行,給你一個機會,明天,就明天,跟我上模擬機。”
“沒問題淩哥!”連天珩一口答應。
淩潭橫了他一眼,然後抱著那杯熱乎乎的可可起身走了。走到室外的冷風中,他凍的直哆嗦。
他這回沒開車來,隻能自己想辦法回家。正好衛重霄現在應該在上班,要不然讓他揪到自己穿這麽少,又得叨叨半天。淩潭想。
結果他剛出機場,順著馬路往車站走時,就聽車喇叭聲在他身後響起。一輛黑色轎車在他麵前停下,車窗搖到一半,露出衛重霄那張麵無表情的臉。
淩潭麻溜地拉開車門上車,車內打的十分足的暖風讓他一瞬間感覺到了天堂。
然而衛重霄一把抓上他的手,果不其然被冰到,然後不出意料地開始罵他:“大冬天的你穿夏季製服?找感冒呢?昨天還沒被收拾夠?”
淩潭選擇無視他的質問,笑嘻嘻地把那杯熱可可塞到他手裏:“給你買的,打算回家給你呢。”
衛重霄又毫不客氣地把飲料杯丟了回去,然後發動了車:“拿著焐手吧你!”
Captain Devil用實力證明自己依然很生氣,半天都沒跟他說話,直到快開進小區才悶悶地開口:“快到十二月了,最近有什麽安排嗎?”
“沒有啊,大概就是有時間跟成禮去趟養老院,然後沒別的事了。”
“哦,”衛重霄清了清嗓子,“我...跟別的機長商量過了,你不是想出去轉轉嗎?後天我飛SYX,你跟我一起吧,正好是航班組,可以在那裏停留一天。”
“SYX...謔,三亞啊!我喜歡!必須去!!”淩潭高興得眉毛都快飛起來了,上去就想抱著衛重霄親他一口,“你終於不生我氣啦??”
衛重霄扒拉開他的爪子:“哎,開車呢!”
他瞥了淩潭一眼:“以及警告你,要是敢把自己整感冒了,以後就不跟你玩了,知道嗎?”
“知道知道知道!我明天就穿棉襖上班!”
衛重霄看著他開心的樣子,沒忍住搖了搖頭笑了,笑眼盈盈地撂下一句:
“誰樂意生你的氣,還不夠我自己糟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