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啊!”係統1551在傅笙的腦內連珠炮一樣發問。
就在幾分鍾前,她聲嘶力竭地看著傅笙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店大門,人設出現重大偏移,1551絕望地閉上眼睛,本以為自己會被這個剛認識不到半小時的宿主連累抹殺,沒想到一睜眼自己居然還存活在這個美麗的世界。
雖然是透過別人的眼睛看世界,但1551還是很滿足了。
劫後餘生的喜悅過去之後,1551滯澀的大腦重新開始運轉,種種疑點串成了一條線,她在傅笙腦內**開麥:“宿主你剛才是不是罵我來著?”
傅笙:“......”
1551:“你一早就知道出酒店不會死是不是?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在看我笑話!你是不是嫌棄我閱讀理解能力低!但話又說回來了,這到底和閱讀理解這玩意有什麽關係!”
傅笙皺眉,抬手虛虛地捂了下耳朵,然後忽然想起這聲音來自自己腦內,捂耳朵也並不能讓自己好過一些,她四下張望了一圈,若無其事地把手放下,幸好無人發現她的異常。
傅笙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屏蔽1551的嗶嗶賴賴,心想綁定係統可以退換嗎?
1551:“不能!”
OK,fine
“我可以給你解釋,前提是......你先閉嘴。”
倏忽清明,1551一閉嘴,好像連空氣都清新了許多,遠處傳來兩三聲鳥鳴,一輪彎彎的上弦月格外溫柔。
傅笙暗歎了口氣,認命地給她的傻係統講清楚。
其實問題很簡單,關鍵在於何為故事線、何為人設。一切故事都以人物為核心,而人物的底層邏輯其實是人物的動機,這要這個動機還立得住,那一切後續發展都是合理的。
說人話就是,假如書中傅笙這個小人物最想要的就是揚名立萬,為此她不惜勾引副導演上位,這裏麵揚名立萬才是動機,勾引副導演滾床單不過是作者的惡趣味,隻要傅笙能夠出名,那主神管她滾不滾床單呢?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但是你怎麽知道原身不喜歡副導演呢?如果她和副導演其實是一條感情線,你這不就崩了?”1551還在掙紮。
“小五你是不是平時喜歡追國產劇?”傅笙頭痛。
“啊?”
“算了,沒事,”傅笙長呼一口氣,把自己的手舉到自己眼前,“看。”
“看什麽?”
“看......我手上是什麽。”
這一次係統沒有立刻接話,她像是思考了幾秒鍾,然後試探著問:“是被房卡硌出來的紅痕?”
“所以你明白了?”
“......你是在炫耀你皮膚嬌嫩嗎?”
傅笙扶額,係統是什麽智障收容所嗎?
“原身在痛苦、在糾結,她雖然站在了副導演的門前,但她滿心的不情願,死死握緊這張房卡,她需要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才能支持她走出那一步。”
哪怕過了這麽久了,傅笙手心裏的痕跡還沒有消散,可見原身當時是怎樣的煎熬。
係統沉默了好一陣子,她好像突然認識到,傅笙分析得很有道理,更可怕的是,她分析出這些東西,隻用了不到幾分鍾時間,就好像是她一眼就可以看穿這個在原書中沒多少戲份的炮灰小配角的前世今生。
1551意識到,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宿主,或許是個值得一抱的大腿。
“哇,宿主大大,你好厲害啊。”1551狗腿道。
“宿主大大您還有什麽需要嗎,關於劇情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嗎?我可以盡量為您解答。”
可惜小係統空有一顆出力的心,傅笙卻看不上經過係統二次加工的劇情簡介,關於人情體察、人心揣度,她隻相信自己。
“想回家嗎?”傅笙問。
“想!”
“是不是我完成任務了,我們都能解綁回家?”
1551在傅笙腦子裏點了點頭,然後才想起來她們現在隻能腦內語音交流了,又忙不迭地應聲。
“那你就要聽我的,”傅笙頓了頓,繼續道:“我這個人最討厭別人在我耳邊聒噪,除非我叫你,不必要的時候請你不要說話,你會打斷我的思路,如果我做錯了選擇,我們兩個都完蛋。”
“是。”1551被傅笙正經的語氣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她不知道這個宿主穿過來之前是做什麽的,但無端從她身上覺出幾分久居上位的氣場,讓1551的氣場無限弱了下去。
傅笙輕笑了一聲,雖然無從見麵,但她好像已經想象出來跟著她的這個倒黴小係統現在是什麽樣子,慫兮兮地縮成一團,應該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
“一路上無聊,我們聊聊天吧。”傅笙主動拋出橄欖枝。
“小五啊,你覺得,這個故事的問題出在哪了呢?”
係統答不上來,不過傅笙好像也沒指望係統嘴裏聽來什麽高見,她就隨口那麽一問,然後自己接下去:“我覺得最大的問題就是我居然不是女主。”
係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傅笙大笑,“我開玩笑的,誰知道怎麽回事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或許是傅笙的開懷大笑感染了係統,好像自從被迫綁定以來一直籠罩在她頭頂的愁雲慘霧憑空消散了些,她心情又好了起來,甚至大著膽子打趣宿主:“我或許知道主神為什麽要讓你穿成這個炮灰女配了!”
“因為你言辭過激,對主神不敬,主神要給你的人生加大難度哈哈哈。”
傅笙倒也沒惱,她微眯起眼睛,嘴角翹起了個好看的弧度。
增大難度嗎?她不怕。誰不知道她傅笙的人生,從一開局就是hard模式,她可從來沒慫過。
說話間,傅笙在係統的指引下回到了劇組給原身租住的房間,一間普普通通的標間,小得可憐,也沒什麽值錢的陳設。
原身的日子,不好過啊。
傅笙撿起**散落的劇本,薄薄的沒幾張紙,這就是原身在這部戲中所有的戲份了。
係統見縫插針地在傅笙腦海裏給她科普,這部劇是曆史架空題材,原身的角色是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小戲子,被貴人看上送進了宮裏表演,成了個為達官顯貴助興解悶的玩意兒。
故事的主線是死了駙馬的長公主謀反推翻自己親哥哥統治的一場大戲。
簡單來說,就是和傅笙沒什麽關係。
她不過是時代顛沛流離下一個微不足道的注腳。
講完劇情簡介,係統沒聽見傅笙有什麽評論,她的心突然懸了起來,原身這個角色比龍套多不了幾個鏡頭,宿主不高興也是正常的。
“我沒不高興。”傅笙翻看著劇本,指尖在原身留下的批注上劃過。
雖然沒幾場戲,但原身很認真,劇本的字裏行間都留下了她的批注思索,薄薄幾頁紙因為她頻繁翻閱現在已經軟趴趴的不成樣子。
但是,還不夠。
傅笙從抽屜裏翻出紙筆,攤在自己膝頭,唰唰唰地開始寫。邊寫,傅笙還分得出心思和係統嘮嗑:“這比龍套強多了,至少有詞,好幾句呢。”
傅笙想起了她的曾經。
傅笙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是眾星捧月的影後的,她曾經也是蹲在影視基地門前等活的再普通不過的芸芸眾生的一員,到現在傅影後都還記得,她人生的第一個角色,叫屍體丙。
那天,她的報酬是一份20塊錢的盒飯。
係統1551在傅笙的腦海中讀到了這段回憶,她想象不出這麽厲害的傅笙居然還有如此不堪的曾經,但是這段記憶的主人卻不需要任何人憐憫,她正噙著一抹無所謂的淺笑,隨手把回憶關進了牢籠。
轉眼間一張紙寫滿,傅笙把筆放下,她伸了個懶腰,撇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該睡覺了。
“宿主,你剛剛在寫什麽?”1551看傅笙空下來了,這會兒說話應該不算打擾她。1551小小的腦瓜裏塞著好多疑惑,她又不敢一口氣都問出來,生怕被傅笙發現自己就是個傻瓜。
雖然,也許,可能,大概,傅笙早就發現了,但1551還要掙紮一下。
“我在寫人物小傳。”如果是這個說話頻率,傅笙倒也願意賞給小係統一個好臉色。
“方巧荷這個小姑娘,可以挖一挖。”傅笙叫的是那個小戲子的名字,雖然劇本上大多用一個小戲子打發了她,但傅笙還是前前後後翻了個遍,終於在犄角旮旯裏找到了她的名字。
好像有了名字,她的前塵往事、喜怒哀樂,全都立起來了,從一個編劇都不惜得著墨的小配角,漸漸變成了個活生生的人。
傅笙去洗了個熱水澡,熱乎乎的水汽一蒸,原身蒼白的臉色也染上了一抹健康的紅暈,她隨手拆了原身攢著舍不得用的昂貴麵膜敷在臉上,往**一躺閉目養神。
“這......”係統想要出言提醒,她借著傅笙的眼睛可看見了,原身的行李裏根本就沒幾貼這種麵膜,用完了就沒有了。
但轉念一想,連她都看見了,傅笙不可能沒發現,還用得著係統來多嘴提醒?
“不過是麵膜,有錢了什麽買不來?”傅笙很不屑,就好像胸有成竹換了她來就能很快賺大錢一樣。
傅笙說得理所當然,係統也挑不出什麽不對,她把話在腦子裏過了一圈,竟然想不出該提醒宿主什麽。
但冥冥之中,係統1551總覺得自己漏掉了什麽。
“明天你有一場戲,別睡過了。”想不起該提醒什麽,係統幹脆隨便提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