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世事裏往往暗藏著大玄機。
這樣的話,怎麽著都應該出自哲人溝回曲折的聰明大腦或者善目慈眉的佛陀,若我說是小女子琴兒口吐的蓮花,怕是會驚豔了列位看官的眼眸。半輩子悟出此驚世一句,全賴俺家大丫和三丫。
大丫祁靜,三丫祁雲,人稱祁家二姝。才俊人雅的大丫三丫,是那高空留聲的雁是這名垂千史的人。
半生才與大丫三丫文字裏巧遇,是平淡世事大玄機之一,玄機之二則是大丫小名麥琴,三丫小名小琴,我大名彩琴,三琴相遇,一曲高山流水,必琴音飛濺。
大丫愛三丫,大丫愛我,我依戀大丫如母,嬌寵三丫如女。
梅開三朵,各表一枝。
大 丫
正月初二。
倆妹妹左一聲姐姐右一聲姐姐,大丫喜不自禁,廚房裏做了葷素菜七碟子八碗還嫌不夠。
倆小姨子左一聲姐夫右一聲姐夫,大丫夫婿被喊暈乎了,水果糖茶,鞍前馬後伺候。
大丫剛念叨過三丫喜歡吃黃瓜,今個菜裏少了黃瓜,姐夫轉身不見,一口氣拎黃瓜七樓一個來回,步態那叫一個矯健。
大丫說二丫喜歡吃拔絲山藥,姐夫雪白襯衣袖子往上一擼,山藥刮皮、切塊、過油,炒勺裏煉糖汁,翻炒,菜上桌,晶亮的糖絲拔出二尺有餘。
你要是以為姐夫是低聲下氣的人,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正兒八經西北大男人非姐夫莫屬,他是悄沒聲兒為大丫撐起千萬間廣廈的椽梁,他全身一股子千錘百煉後的正氣、大氣、魂魄氣,真正氣場襲人。
再鋼巴硬正的男人總會被心愛的女人收服,姐夫就是這樣的人,他樂意被大丫使喚,大丫是他手心裏的寶貝。空口無憑,大丫的妙姻緣為證。話說當年大丫剛出脫成一朵花的時候,正逢全民皆兵。姐夫是民兵連長,大丫是姐夫帶的兵。民兵們打槍多脫靶,姐夫眼前有大丫這一朵花晃著,一顆心怦怦怦不勻稱地跳,端槍的手卻不顫,子彈正中靶心,贏得一片喝彩。姐夫如此顯擺,為國為民,更為贏得大丫一顆芳心。“她那時候真的漂亮著呢。”民兵連長當著一屋子人神侃戀愛史,滿臉陶醉之色。大丫低頭笑,說媽媽在呢孫子在呢,示意他閉嘴,繼而臉紅了。姐夫才不呢,大丫愈害羞了。我和三丫喜歡看大丫害羞的樣子,常常言語逗嬉於她,大丫每每上當,低了頭,害羞地笑。大丫害羞的樣子,賊俊,怎麽瞅怎麽讓人心生歡喜。
大丫是家裏的獨女,農村獨女尤其難,撐家的憋屈與辛勞,大丫一一痛過忍過。大丫與婆婆共同生活了二十六年,後來婆婆癱瘓,大丫竭盡心力照顧,幹淨被褥幹淨衣服、可口飯菜、笑臉相對幾年如一日,是方圓有名的孝順媳婦。婆婆臨走,無視身畔兒女,哆嗦嗦將櫃上鑰匙交與大丫,這托付大丫每每說起都淚眼蒙矓。
大丫勤儉持家,關愛妯娌,育兒女成人成才,善良著剛強著行走。今年過半百,女兒女婿兒子兒媳皆為人師,外孫女泉泉聰明可愛,去年又添孫女佳瑤,事事順意天天歡喜。“家事盡在瑣碎之中,讓人間婆婆減三分愛女之心,而愛媳;讓世間媳婦減三分愛娘之心,而愛婆。平俗的日子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相互寬容著,一家人,必定要長期相處。”是大丫寫的,大丫為人之善為妻之賢淑為母之厚德,窺一斑而知全豹。
上蒼贈幸福於良善嫻雅的大丫——丈夫疼她,兒女孝她,倆孫女都見著她就笑。
大丫喜愛文字。“日子百般苦萬般難,愁眉鎖,愁思慘,愁腸結,卻始終堅持著,堅持得空就寫,沒空擠空寫從不肯歇。她說:‘我是崆峒山下平庸的女子,三十年如一日,用筆寫每一天心靈的故事,用愛築每一刻家的溫馨,用心播久久長長歲月的希望,用苦難點燃滄桑的火焰。’她像一本好書一樣將養日子,她每天予自己一張幸福的笑臉。”(摘自三丫為大丫的散文集《靜聽琴音·序》)大丫文章、詩歌無數,文字醇厚甜暖,歲月以濃濃愛意留痕,大丫讓我佩服敬愛。
我與大丫喜相逢,博客是媒婆婆。弄不清是誰尋著誰的腳丫子印印先叩了誰家的門踩了誰家的門檻,文字先投了心緣,涇川大雲寺一行投了眼緣,她喜我溫潤如玉,我敬她的為人,貪她眉目裏良善慈愛的娘親的味道。她應允代替娘疼我,至此我主動投懷送抱,熱辣辣喊姐姐熱辣辣愛她。
今年過年,大丫細長麵迎我進門,離開時又湯圓餃子相送。腳步遠亦有牽掛目光身後隨。剛上車,信息到——親愛的二丫,姐姐用一百朵玫瑰祝你一路順風,用一百個湯圓為你送圓滿,用一百首詩嫣然你的日子,用百分百的愛陪你一路……
心熱眼熱,一時間我嗓子眼發緊。
三 丫
三丫精通琴棋書畫,且件件玩得得心應手,是姐仨中的高人妙人兒。
妙才情妙身段妙打扮,初見驚豔,再見驚心,隔三岔五見心心念念,天天見就離不開她的人她的笑她的影。
三丫是我和大丫的開心果果。單對我的稱呼就千奇百怪——碎女女,美妞妞,碎姐姐,太後……如此這般,花樣翻新到我跟不上步子。前天剛給頭發上做出些卷卷來,你猜她喊我啥——嫵媚羊羊!
前些天姐仨排座次,三丫張口就是:“我當老二,琴作小三。”大丫和我樂翻。跟三丫在一起,再嚴肅的事,在她嘴裏一打轉,非讓你蹦出笑來,天呀,把持不住啊。俺家帥男劉瞳是個冷峻的主,能入他法眼的人少之又少,卻被三丫三兩個招式拿下,且我一提起三丫的名字就歡喜服帖。三丫臘月二十八晚電話俺家相公:“二姐夫,對聯的事就交給你了。”二十九就是大年,那家夥一睜眼就是“死女子安排的事,我得馬上去辦”。火速遛大街一圈,買來紙筆,摳頭想詞,懸腕練筆,那叫一個精神,之高效之開心令我大跌眼鏡。
三丫情調,書房裏橫一架古箏,書桌上大小毛筆筆架上懸,墨硯沉穩著候,宣紙安靜著盼。茶幾上功夫茶具齊全。前幾天去,施施然沏了“杏花嫣然茶”捧給我們品,一屋子的人裏再粗糙的主,也一改往日牛飲的習慣而慢節奏而雅味十足。
那女子竟然有一台縫紉機,閑來踩踏,縫紉機大輪子小輪子歡歡兒轉,她比比畫畫減減添添,針線在纖纖手指間唰啦啦過,幾件舊衣就拚成了最時尚的模樣。
三丫言語伶俐乖巧,真真愛死個人兒。那一日我下鄉拍得幾隻乖巧的雞娃,彩信給她看,一會兒三丫回問:“可以吃嗎?”我樂滋滋提溜水仙花圖片給她看,盛讚自己是花仙子,她回:“俺鄭重思考了下,您下午可以吃清炒水仙了。”忘記那一日說什麽話給她了,反正手機裏存著的信息是:“你知道俺這半晌幹嘛了嗎?是被你給笑死,然後舍不得你,再笑活過來。”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三丫是花喜鵲叫出來的緣。花喜鵲不是樹枝上蹦跳歡唱的幸運鳥,是同城才子張三。張三才厚人俊,文筆淩厲酣暢,他的俊人厚才均有逗惹大姑娘勾引小媳婦之壞,引無數八鬥才高之美眉競折腰。張三是學長,某一日QQ裏留言,說把我的文字推薦給名編了,還留了大編輯的聯係方式。不抱希望的,文卻被用了。尋得那女子的窩,便常常去,細細讀她,暗自為自己才寡而臉紅。第一次見是市文聯的會議上,三丫穿著入時,被簇擁著,卻少言語,傲之氣息,一米之外即可聞到。貼上前問可認得祈靜,她搖頭,之牛皮哄哄,令我敬而遠之。
2012年元旦,我病,大丫路迢迢來看我,卻是攜了三丫一起來的。與學長張三李四接,一起酒足飯飽,又遊了大雲寺,已親近七分。之後電話信息往來,甚密。五月的槐花約,三丫帶來媽媽做的一對精美繡球做信物,此後喊我姐姐再沒改口。
“俺向來對美男極有免疫力,對美女倒是來者不拒,人家拒俺,俺也是百般手段千般甜言地勾引。嘿嘿,不許笑,俺也不是急色鬼投胎,見誰都勾引!所謂美女如雲嘛,想人世間美女,再美也不過像俺這般。縱覽雲泱泱半生,也就有勾引過兩人而已:一曰靜,一曰琴。靜之初見,俺一眼傾心,她在沙發上坐,俺不坐沙發,俺軟語溫香婉轉纏綿長發如水伏在她膝上黏黏甜甜,哼哼,俺要看對眼要攏上心的,誰能逃得開?靜果然上了俺的賊船,心心念念要一起把日子陪伴,蜜蜜甜甜要一起把人生走完。琴,信家美妞妞是也——寫到這兒,俺突然疑惑起來,思前想後,才回過味兒來,應當是信家這死女子把俺給勾引了吧?虧俺還自鳴得意了小半年,以為俺是美少婦殺手,折枝柳也能當橄欖枝,就手那麽一搖,便有妙人兒撲火般來就……”(祁雲《槐花深處,有女嫣然》)
本來對三丫就涎水滴滴的,沒想到俺也勾了她的魂。此一事是俺這半生之最得意。
三丫重情義。一旦認準了愛上了,就穩如磐石深如海洋,波翻浪湧著一層層裹你,讓你幸福得透不過氣來。碗大的桃子她舍不得吃捧了來給我,六角的彩戒指,紫的深綠的毛衣掛件,帽帽,嫩綠淺黃的圍巾,墨寶書籍,香港來的檀香……這不,俺剛有幾綹卷發,三丫就帶了小吹風來。反正,她給你的驚喜總是花樣翻新,層出不窮。
三丫是大丫命裏的桃花。大丫看三丫,眼睛裏汩汩流淌著的,全是愛。三丫嬌俏俏偎在大丫身邊枕在大丫腿上,自願“溺斃其中”。
二 丫
“祁家二丫頭本不姓祁,嗬嗬,說姓祁是我和三丫頭雲一意孤行地讓琴和我倆一個姓,一是為方便稱呼,二是實實地喜歡和愛她的溫婉嫻雅,三嘛,借琴來暫且姓一回帶括號的祁。真正地把琴當一家人,當親親的妹妹。”(大丫的《春天裏的花絮》)
借大丫的心箋,二丫我華麗出場。
“琴兒的來,是她(大丫)給我的緣。她心心念念美讚她苦口婆心憐勸,她說,我比你大那麽多,我肯定要在先,若我不能陪你了,總得有一個人替我來愛你,替我守著你寵著你護著你陪著你,如此,我才能心安。因為是她給的緣,短短幾個回合,我這樣冷硬的人,便也花兒一樣打開,完完整整裝了另一個人進來。兩個人的花開,從此,便是三個人的圓滿——這是一生一世一輩子還嫌不夠的遇見,是淩駕於人世間所有深情之上的遇見,比愛情久長,比親情激越,比友情堅固。”(祁雲《柳湖記,我的香雲紗》)
我,二丫,是大丫行萬裏路為三丫千挑萬選的千裏馬。
我,二丫,是三丫嫵嫵媚媚拋了繡球的愛情。
我驕傲!
正月初八,與大丫三丫廣場裏約,老遠就見大丫三丫緊牽著手,大丫手裏三串超長糖葫蘆惹眼惹饞。姐仨相擁相挽,冰糖葫蘆相佐,南山公園裏歡聲笑語遛一圈。行至最高處,三丫站一石板上招呼我們看平涼全城風貌,我低頭,石板上赫赫然“窗前三枝梅”五黑字精神抖擻,三丫驚呼奇妙。空穴來字,應了祁家三姝的心境,第二日,幹旱一冬的平涼城雪花飄飛,又應了三枝梅的花境。
嗬嗬,三姝相守,三琴同鳴,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