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遁入空門

修羅世界,是真正存在修羅的世界,而修羅便是血腥和殺戮的代名詞,隻是在這一天,全世界驟然都感受到了一股難言的壓迫感,就連那存在於這個世界角落裏的修羅,都躲在萬丈深淵或者高峰頂上的山洞中,蜷縮在角落,盡可能尋找到一種安穩的感覺,瑟瑟發抖。

以至於一些普通的平民,他們沒有如修羅那般強大的感知能力,無法確切說出今日有可能會發生一些什麽,但他們卻是清清楚楚地感知到,今日的氣氛,相比起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對勁。

雖然時至深秋,但寒冷卻是耐不住寂寞,早先一步來到了這個世界,沒有風,沒有雲,也沒有雪,天上的太陽慘白,像是生了一場大病的老人的臉,寒冷和莫名的壓迫深入骨髓和靈魂,似乎要將這個世界凝結在一起。

走在街道的上的人都沉默不語,一種從未有過的壓迫和危機感在這個世界的每個地方升起,當這個世界將這種氣氛凝聚到一種飽和的狀態之後,便開始向萬千世界的各個方向滲透。

“你究竟在哪兒?”黎明感受到了那種如潮水般陰冷,至地衝起的寒氣,眉頭已然擰成了麻花,整個人飛快穿梭在佛像體內的各個縫隙當中。

即便到了這種時刻,他依舊不想要放棄,因為他知道,若是他真的放棄了。那他一定會後悔。

鷹王緩緩從佛像的肩上站起,凜冽的颶風吹得他身上的大衣獵獵作響,黑發如瀑,在風中肆意飛舞。他從手中的彎刀中,看到自己麵頰的輪廓,發現自己的胡茬在這些天來還忘了剔去,隨手就用手中的彎刀刮了起來。

他的動作並不快,也沒有一點處於危機關頭的緊迫感,就好似一普通的農莊漢子在修理自己的邊幅一般,良莠不齊的胡茬在被他刮下的下一刻,便被卷進了風息當中,然後頃刻間被鋒銳的風刃切割成數十段,再被切割成肉眼看不見的微粒,不知飄向了什麽地方。

看著刮完胡茬的他映襯在光亮的彎刀裏的影像,一下好似年輕了十多歲,鷹王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回頭看了一眼黎明之前鑽進去的縫隙,發現他依舊沒有半點出來的跡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修整一下麵容,好好打扮了一番,卻是連一個觀眾都沒有,不覺有些遺憾。

天空中的太陽變得越來越白,最終變成了一塊像是寒冰玉打造的磨盤,晶瑩透明,卻是寒冷刺骨。

鷹王挪動腳步,向佛像臉的方向靠近了一點,就在下一刻,那佛像的肩膀徒然脫落,然後在還未落到地麵的時候,便被淩厲的颶風分割成了無數碎粒,像是沙石一般隨風飄散。

有沙石向鷹王飄來,鷹王伸出手一臉厭惡地向那些沙石揮了揮手,將其掃到一邊,他回過頭,再度看了一眼那個裂縫,最終輕歎了一聲,兩隻遮天蔽日的翅膀從他身後長出,然後帶著他向高空飛去。

然,幾乎就在他腳步離開那佛像的同時,兩道氣息便從那裂縫中衝了出來,然後迅速向另外一個方向衝了過去。

鷹王看著黎明帶著那個女子離去的方向,不由得蹙了蹙眉頭。

轟的一聲,天地一陣顫抖,好似如同玻璃一般脆弱,馬上就要破碎變成混沌一片。鷹王腳下的那佛像的殘肢終於在這樣一陣驚天動地的震動下,化作了齏粉,磅礴得無可披靡的魔氣從地底升起,但馬上便被一個巨大的禁製再度壓製了下去。

與此同時,一個晶瑩光亮,閃爍著聖潔悠遠光亮的巨塔從天落下,壓製在那陣法中央。

鷹王抬起頭來,看著黎明站在在一如同房屋大小的蜘蛛背上,懷中摟著一名奄奄一息,但絕美的女子,緩緩落下,不由得輕舒了一口氣。

黎明再度將菩提樹祭出,菩提樹清脆的葉片上有大道無邊的氣韻在閃現,一道道頭頂浮現佛光的和尚從黎明的身體裏走出,然後圍繞著那鎮魔寶塔團團坐下,開始誦經打坐。

方圓數萬裏的土地都被金複雜強大的封印壓製,在下麵的魔氣還在不斷掙紮和糯動,盡力地想要避開那鎮魔寶塔的壓製,從別的地方鑽出來。

而事實上,確實是有魔氣鑽了出來。

至始至終,黎明都不敢小覷天魔的力量,但親身體驗過這種感受後,黎明還是震撼不已。他此次是親身參與了那封印的布置,從頭到尾,他們盡可能地做到精益求精,甚至到了完美至極致,為了這封印,他們更不知拿出了多少的力量打入其中,但最終還是讓天魔找到縫隙掙紮了出來。

而且,他們能夠感覺到,以眼下的情況,完全都談不上是壓製,而是一種勢均力敵的較量,天魔有可能永久被壓製,而他也有可能隨時衝破這封印出來。

絲絲夾雜著死亡和絕望的氣息,在眾佛的佛音當中不斷消散和不斷再生,但一些魔氣最終還是凝聚在了一起,然後化出人形。

在這個過程中,黎明清晰地看到對方是如何生出心髒,如何生出全身的器官,再生出血肉,成為一個活生生的,成為一尊讓他們感覺到壓迫的存在的。

“十年時間,我們又見麵了。”天魔轉了轉脖頸,發出一陣哢嚓嚓的聲音,露出一絲血腥的笑意。

黎明搖了搖頭,說道:“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讓我更想不到的是,那個女人竟然還沒有死。”天魔的如被鮮血染過的眸子轉動,看向黎明懷中,奄奄一息的女子。

女子悶哼了一聲,但已然沒有力量說出任何話來。

黎明小心翼翼地將女子扶在地麵坐下,然後麵向天魔,兩極劍在黎明手中化形而出,燭龍頓時直接從兩極劍內飛出,盤旋在黎明身上,張開雙眼,刺目的光亮籠罩天地間,發出驚天怒吼。

而身在一邊的鷹王卻是在這一刻,握緊手中的月亮彎刀,切割破碎麵前的空氣和空間,如同一道閃電般向那天魔衝了過去。

兩極劍和黑裏透亮的月亮彎刀幾乎在同一時間落在那天魔的身上,隻聽見刺啦的一聲割碎肌膚的聲音,剛剛化形而出的天魔已然成為了一蓬血霧。

然,就在這時,黎明心中猛地生出一種危機感,還未回頭,天魔的氣息便在他身後出現,緊接著又一陣刺啦聲響起,血霧飄散。

黎明回頭看向鷹王投以一個感激的微笑,眼眶中瞬間閃過一道精芒,身形快速移動,直接破碎虛空,向一個方向追去。天魔魔氣化作的分身剛剛欲要離開這片封印的範圍,便被黎明斬下。

黎明和鷹王二人麵麵相覷,同時劃破食指手指,閃爍著金色光芒和妖異綠色的血液同時落在那陣法的兩個陣眼上,那血液迅速繞著陣法的紋路流淌最終會和在一起,原本金色的陣法最終化作了紫金色,封印住地下的天魔力量。

身在一邊的女子麵色蒼白地就要暈倒,黎明趕緊收斂起助注意力來到她身邊,向她體內注入了大量的永生之力,女子的麵色才勉強好轉了一些。

而在這個過程中,黎明的臉色卻是逐漸變得驚訝起來,他收回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女子:“你是炎帝後人?”

女子露出一絲微笑:“我叫炎霽,是炎帝一脈相承的孫女。”

黎明震撼,卻也有一種理所應當的感覺。難怪當初這女子竟然如此容易進入修羅門,甚至還能夠憑借自己並不算高的修為鎮壓天魔的力量十年。

“天魔和地魔,是由盤古大神的精元氣蘊育而成,這世間不可能有任何事物能夠將他們抹殺,唯一的辦法,便是將他與地魔再度融合。”炎霽神色淡然地說道,“隻是想要融合這兩個龐然大物,需要混沌爐輔佐,混沌爐消失在這個世界,已近萬年,恐怕再無可能了。”

“關於這個,你怎麽不早說?”黎明詫異地看向眼前那張完美無瑕的臉龐,心中卻是震撼不已,混沌爐,不正是達摩老祖之前閉關和他鍛煉心境的去處嗎?

炎霽有些詫異地看向黎明:“就算是說了,又有什麽用呢?混沌爐早已消失在世間了……難道說,你知道混沌爐在哪兒?”

黎明苦笑,不知如何言語。

“盤古大神以開天斧開辟天地,用火種本源為萬物生靈提供能量,以靈魂為傳承,繁衍千秋萬代。而在混沌爐當中,盛裝的便是火種本源。”炎霽說道,“隻有借助火種本源的力量,才能夠使得原本分開的天魔和地魔再度融合,盤古大神才能夠重新回到這個世界。”

黎明蹙了蹙眉頭說道:“且不說天魔在無限魔域被冰封,就算是讓天魔和地魔自願進入那混沌爐當中,也是難上加難的事情,又談何讓其結合成盤古大神?”

“關於這個,就得看你了。”炎霽身為炎帝孫女,體內有一代大帝血統流淌,不但實力強勁,而且美貌同樣是舉世無雙,肌膚白皙,玲瓏剔透,讓人窒息,大眼眨動,似乎在傳送千言萬語,“你來到這個世界,取締了天魔的存在,那你就應該把天魔的路,繼續走下去才行。”

黎明沉吟片刻後,才說道:“也就是說,我必須掌握天魔的力量嗎?”

炎霽眸光流轉,眉目傳情,點了點頭:“不錯。”

黎明站起身來,目光在不遠處的鷹王身上掃過,然後徒然消失在了原地,半柱香的時間後,他再度出現在了這方空間,隻是在他的手上,多了一個熊熊燃燒的爐子,爐子出現的刹那,這方空間的溫度驟然上升,天空像是被烤紅了一般,通亮通亮的。

炎霽和鷹王在這一刻,同樣為之眼前一亮。

“看來,你真的是天運之子!”炎霽看向黎明的目光中,多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黎明臉色淡然,眉宇間竟憑空多出了些許悲壯的氣氛,他轉過身,看也不看旁邊那臉上多了些許顧慮的鷹王,徑直向這陣法的陣心走去。

“等等……”鷹王見到黎明毅然決然的樣子,鷹王再也無法保持鎮定,向黎明開口說道。

可是黎明卻對他的話聞若未聞,直接向那前方的陣心處走去。鷹王的神色變得複雜起來,看了黎明片刻後,輕歎一聲,沉默了下去。

他沒有聽到黎明和炎霽之間的對話,但見到那混沌爐之後,他卻是猛地明白過來,黎明想要做些什麽。

雖然曾經他為了那鎮魔寶塔的那塊玉石,想要鎮壓天魔,但卻從未想過要和天魔進行生死大戰,因為他還沒有瘋狂到這種田地。

天魔的強大,留在這千百萬年歲月當中的傳說實在是太多了,他不得不忌憚,但眼下的黎明,卻是要和那天魔的力量進行正麵的對決。

這簡直是瘋狂得不能夠再瘋狂的事情了,說不好,那世界之樹都要因此而受到動**。

想到世界之樹,鷹王不得不想起前段時間感受到天地間的某種異同,同時聽到了一些流言——傳說,這個天地間,將會發生一次前所未有的浩劫,乃至比起古世界那次毀天滅地的浩劫更為駭人,且,新的世界之樹生長,同樣預示著這次世界的滅亡,不由得讓他把眼下的事情,與這些東西聯係在一起。

那麽這結合起來的結果,便隻有一個,那便是即將會發生的浩劫,便是由於此次黎明和天魔的戰鬥引起的。

然,鷹王卻很快收斂起了想要阻攔的心思。這個世界比之強大的存在數不勝數,若是要站出來阻攔這件事情發生的,就算是排隊也絕對輪不到他,既然他們都不在乎,那他再如何折騰,又能夠起到什麽樣的效果?

此時在封印的外圍,已然匯聚了許許多多的人,在封印上方的空間,雖無半個人影,但空間卻是一陣扭曲,黎明卻是對這些都置若枉然,靜靜地向那陣法的中央走去。

一直到黎明走到陣心處,依舊沒人走出來對黎明進行阻攔。

鷹王所考慮到的問題,同樣是他們考慮到的問題,盡管來了不少人,但真正能夠代表各大世界的存在,終究沒有出麵,所以即便他們心中萬分著急和恐懼,最終也隻能夠這樣靜靜地看著。

黎明沒有因為這種壓抑的氣氛而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也同樣沒有因為這種氣氛多想什麽,兩極劍從他手中射出,正中陣心,同時,黎明一掌拍在那兩極劍的劍柄上,一股混沌之力便在這時,以兩極劍為介質傳下,落入那陣心處。

……

……

鴻蒙世界,四處一片虛渺,一棵蒼天大樹,枝繁葉茂地幾乎占據這個世界的整個空間,在那樹下,聚集了許多身影,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每一位走出世間,都絕對是驚天動地的存在,而此時,他們神色茫然,怔怔地望著頭頂的那棵樹發呆。

在樹下的一塊岩石上,酒徒終於喝完了酒壺當中最後一滴酒,他抬起頭來,目光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因為醉酒而迷離地望了望人群,又向這個世界的別的地方望了望,最終什麽都沒有找到,於是眼中的神色,全都被一種失望所替代。

會在最後時刻趕到,力挽狂瀾的情節果然隻會出現在一些小說或影視當中,現實中是,此時的黎明不但沒有趕到這裏,反而在製造史上最大的一場災難,而且,這場災難已然開始了。

世界之樹突然發出一陣輕微的顫抖,緊接著,一片黃葉從上麵落了下來,眾人的目光頓時都落在了黃葉上,一直跟隨他落到地上。

緊隨著,又有第二片,第三片黃葉落下……

世界之樹,支撐萬千世界,從未有黃葉落下,而在這時,卻是有黃葉接二連三的落下。

每一片樹葉就代表一個世界,有三片黃葉落下,便代表有三個世界已然崩析,無形的恐懼,瞬間在所有人的心頭蔓延。

樹葉間突然金芒一閃,一個英俊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當中,隨著他的出現,眾人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有驚訝,有詫異,再到後來變成了崇敬,接著,便有一個接著一個的身影跪倒在地,他們的雙眼流出了漆黑的**,他們的雙眼從此永遠陷入了黑暗當中,出現這種情況,隻有一個原因,那是因為曾經他們對一個叫做黎明,卻頂著天魔身份的孩子,生出了殺意。

酒徒看向那人,露出些許的苦笑:“你終於還是出現了。”

黎落夜身材並算不得魁梧,皮膚白皙,身穿一身白衣,整體看上去並不像是一介修士,反倒像是一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但此時場上僅有少數人膽敢直目去看他,其餘人皆是驚若寒蟬地低著頭,否則的話,他們的下場便會像是此時趴伏在地上的那些家夥一樣。

這方空間一陣動**,隨著半空上一陣動**,一個口子突然出現,接著,好幾道身影同時衝了進來。

古姿第一個來到了黎落夜的麵前。

她盯著黎落夜看了許久,像是盯著一個從未見過的不明生物瞧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話說,你和那小子確實長得有幾分相像哈。”

黎落夜輕輕笑了笑,沒有答話,目光看向不遠處的空間。那裏原本什麽都沒有,但很快,那空間一陣虛幻,一大群蒼老的身影從裏麵走了出來。

沒過多少時間,在他們不遠處,空間再度一陣扭曲,又有兩個一眼看上去便知道猥瑣異常的老頭走了出來。

這個就連祖魔等人都視若無睹的男人,在見到這一群老頭之後,竟然流露出幾分親切的笑意,並且主動走了上去。

注意到這一幕,那原本阻擋在中間的眾人,趕緊挪開腳步,讓開一條通道,讓黎落夜通行,之前那幾個倒在地上,正在努力向旁邊爬去的人,來不及爬動,卻是被黎落夜一腳踏在地上,瞬息間元神俱滅。

眾人心頭一陣劇跳,那閏土當初膽敢對黎明下手,就應該做好今天這結果的覺悟。而黎落夜至始至終,對那人根本沒有生起半點的情緒,甚至像是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一般,就如同踩死了一隻螞蟻一般輕鬆隨便,便走過了他,走到唐門的那群老頭麵前。

“這些日子裏,麻煩你們了。”黎落夜一臉歉意地說道。

“哪裏。”雖然對方對他們表現出了足夠的尊敬,但唐門的諸位老頭,卻是很知分寸地向他們敬禮,在在場的這些人當中,他們恐怕是最了解對方的存在,這樣的大能者,不管在何時何地,都應該受到這萬千世界所有生靈的敬重。

黎落夜輕輕一笑,微微抬頭,看向一處空間,歎息道:“既然來了,就出來吧!”

黎落夜的話音剛落,那空間無任何變動,兩個絕美的身影踩著蓮步,款款走來,她們就好似原本就存在於那片空間裏,隻是一直隱形在眾人沒有察覺到的角落裏一般。

她們的麵孔美到窒息,肌膚白到了極致,一呼一吸都好似引導著天地的呼吸,她們赤腳如玉,沒走一步,腳下便會生出無數聖潔的蓮花向後飛去,身上閃爍著聖潔的光芒,讓人不忍直視。

沉靜走到黎落夜麵前,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大禮:“拜見前輩。”

黎落夜臉上露出絢麗的笑容,輕輕調侃地笑道:“事到如今,你還要叫我前輩嗎?”

沉靜先是一驚,緊接著俏臉頓時變得通紅,重新向黎落夜行禮:“拜見父親大人。”

“哈哈……”聽到沉靜的話,黎落夜一陣哈哈大笑,“小兒的性情,作為父親的怎會不了解,但在眾女當中,我卻還是最為喜歡你這個兒媳。”

聽到黎落夜的話,沉靜的臉顯得更加紅了,宛如天邊的晚霞。

在場之人中,很多都明了沉靜的身份,同樣明白,當沉靜得到黎落夜的認可之後,意味著什麽,但除了唐門的那一群老頭和酒徒外,很難有幾個人笑得出來,皆是低沉著頭,甚至把呼吸都調整到最弱的狀態,就差讓黎落夜忽略他們的存在。

沉靜在這一千多年中,做過很多事情,與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都有過交集,但很多交集都顯得不是那麽愉快。

不過讓他們輕鬆一口氣的是,自始至終,沉靜都沒有看上他們一眼,好似已然忘記了過去的種種。

古姿麵色陰沉,氣衝衝地來到黎落夜的麵前,指著他的鼻梁問道:“你的好兒子擠兌了我的兒子,現在還要占據我兒子的力量,你們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黎落夜看向古姿,麵上依舊洋溢著儒雅的笑意:“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應該是分裂於同一人身上的,這樣的話,我們還算是一家人,犯得著如此一見麵,便劍拔弩張的嗎?其次,我的兒子能夠替代你的兒子的位置,這說明我兒子能幹,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你在這個世界活了這些歲月,不會連這點不明白吧?”

古姿一時啞口無言,不知如何言對。

便在這時,黎落夜蹙了蹙眉頭,低頭向自己的腳邊看去,有魔氣緩緩在升起,一隻隻長相猙獰的鬼怪更是將他的腿部抱了起來。

“哈哈……”祖魔在這個時候,突然大笑了起來。

黎落夜向那祖魔看去,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有些好笑地說道:“失心瘋?”

當他正欲向祖魔走去的時候,那古姿卻是搶先一步,張開雙手擋在了他的麵前,對著黎落夜,義正言辭地說道:“他已經成這個樣子了,你就不要再傷害他了。”

黎落夜輕輕笑了笑:“我看這家夥是瘋了吧?在還未參透祖魔真正的道時,便想要將其烙印上無字天書,這個世界若是真有如此好的事情的話,那所謂的創世主,恐怕就和蘿卜青菜一樣隨便撿了。”

……

……

伴隨著黎明的那道混沌之力打下,原本封存下的封印頃刻間在轟然一聲中破碎,天地規則再在這一刻同時變得紛亂起來,所有人呆呆地望向這個方向,一時腦子皆是變得空白,不知下一刻該是何去何從。

天魔腳踩魔氣凝結而成的雲朵,從地下升起,仰天大笑。

“不好!”很多人都察覺到了不妙,也都在同一時刻開始向外逃竄而去,但卻僅有極少數人逃走了,絕大多數人都在天魔的這一陣大笑聲中,直接化作了血沫飄散在空間當中。

“其實,我應該感謝你。”天魔向黎明笑道,“因為你,我的本體生出善念,自願被冰封在那無限魔域當中,此時我才能夠輕鬆獲得重生。”

黎明沒有說話,強製性忍住心中的那股欲要噴血的衝動,一手指向不遠處的鎮魔寶塔,鎮魔寶塔頓時當空飛起,向天魔壓下。可是隻見那天魔大袖一揮,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鎮魔寶塔直接便被掃飛了出去。

“哈哈……”天魔再度大笑道,“你不要忘記了,這塊玉石原本就是盤古的佩戴,而我則是盤古精元力的化身,想要用這玉石來鎮壓於我,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是天下最大的笑話!”

黎明沉默,片刻後,一口鮮血還是從他口中噴了出來。

從祖魔身上,黎明便能夠得知,他們的本體與這魔性幻化出的化身,有很大的不同,盡管天魔和祖魔都很強大,但他們本體所走的道,卻不是按照魔性來的。簡而言之,這魔性的化身就相當於一個人心中的邪惡麵,往常的時候,這邪惡麵都被潛意識所壓製,而當他們不在了,這邪惡麵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時候,便會開始瘋狂地將這種邪惡發揮到極致。

黎明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天魔,思忖著每一種能夠對付他的辦法,但最終都歸於失敗,這天魔的強大超乎他太大了。

他抬起頭來,已然達到“天人合一”的他,卻是看不到天魔的半點蹤跡,他是天,但天魔已然不知走到了何種程度,說不定已然不在了他所能看到的這片領域。

但不管如何,他都要搏上一搏。

黎明掏出了身上那枚黑色的棋子,向眼前的天魔扔了過去,刹那之間,天地間一片混亂,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枚黑色棋子的牽引下逼向天魔,一絲絲混沌之力在這時凸顯出現,同時凝結在那黑色的棋子上,逼向天魔。

在漸漸濃烈起來的混沌之力滋養下,那棋子當中逐漸幻化出了一條龍形,此龍渾身青色,龍氣繚繞在它身體四周,隱約間竟然還有輕微的呼吸,活靈活現,像是真龍一般。

見到那條青龍衝來,天魔臉上出現了些許的驚愕之色,但他卻沒有後退,張開大手便與那棋子對撞在了一起。

龍氣和魔氣四處洶湧,如同驚濤駭浪一般,向四周蔓延,充斥在天地間。黎明帶著炎霽在這種衝擊中也退後了數十裏的距離,鷹王始終站在黎明黎明兩裏開外的地方,目光閃爍不定,像是拿不定主意是進攻還是後退。

隨著輕微的一陣哢嚓聲,那枚黑色的棋子最終被天魔抓在了手中,化作一撮黑色齏粉,順著天魔的指間滑落,飄散在空氣當中。

當天魔的目光再度看向黎明的時候,變得複雜了起來。

他腳下的魔氣逐漸消散,他的腳步最終落到了這片大地上,然後緩緩向黎明走了過來。鷹王咬了咬牙,握緊手中的彎刀,擋在了黎明麵前,迎向那天魔。

“你還是讓開吧!”黎明輕輕笑道,“我看到你的腿都在抖了。”

“你小子不要太自以為是了。”鷹王沒好聲氣地說道,“你還沒有幫我把無字天書拿回來,就把我的鎮魔寶塔用了,可不要想如此一死了之。”

“你這人還真是小氣得可以,到了這種時候,還要算這種雞毛蒜皮的小賬。”黎明說道。

“這還算是小賬?”鷹王不滿地說道,“要知道,我為了煉製那鎮魔寶塔花費了多少精力嗎?你這樣不費一點力氣地奪去,自然是不當家不知鹽米貴了。”

然,當天魔走到鷹王麵前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停下腳步,直接從他的身體裏穿了過來,然後躬下身,看向他身後的黎明。

可就在他伸出手欲要向黎明的脖頸抓去的時候,卻是突然收手,一顆散發出佛光的舍利子從黎明體內緩緩浮現在他的頭頂,在那裏麵有一個和尚在這個時候站起身來,然後大步走了出來。

他一邊走,一邊敲著木魚,誦著佛經,而且很快,在他們的四周,無數灰塵泥土凝結而出,化作一道道佛影同時盤腿坐下,圍繞在四周,一起應和著敲起木魚,誦起佛經。

“你是……”天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的那個和尚,目光又不斷在四周不斷凝聚而成的真佛身上掃視,“竟然能夠將這些無生命的存在,都一一點化成為真佛,你是……”

這種強大的手段,同樣讓黎明等人駭然不已,能夠將這些沒有生命的存在,賦予其生機和存在的權利,他們都是聞若未聞,更何況將這些存在點化成佛。

這已然相當於創世主的存在了。

注意到那些已然化成佛身的存在,逐漸向他靠攏,原本臉上還保持著淡然的天魔,這一次是真的驚了,環視四周,發現四周的花草樹木,一一化作了真佛向他走來的時候,他的臉上已然出現了驚慌失措的神色。

曾經,天魔的本體在無字天書上寫下“卍”字,讓他的神念羅天成為自由體,但此時他卻是天魔的魔性幻化而成的,他的道是魔道,絕對不能夠沾染半點佛性的東西,一旦被侵蝕,必將元神俱滅。所以他怕了。

更何況,對方是那個人。

最終,天魔化作了一道魔氣衝向天空,然後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

鷹王看了一眼天魔離去的方位,就要追去,之前從那舍利中走出的和尚卻是擺了擺手:“罷了,你即便是追上去,也達不到任何效果的。”

這老禿驢說話也太直白了一點吧!鷹王在心中暗暗腹誹道。但感知到對方的強大,他倒也不敢將這話說出來,向對方雙手合十行了一禮,便退到了一邊。

和尚走到黎明麵前,伸出右手食指,在黎明和炎霽頭上各自點了一下,然後收手。

在那和尚手指落下的刹那,黎明隻感覺自己全身都跟著輕微顫抖了一下,緊接著身體內部原本*的一些氣息和傷勢,竟然在這一次輕微的顫抖下,迅速恢複了過來。

沒有借助任何力量,便能夠輕易修複他們的身體,這已然是天地規則領悟到了一種登峰造極的地步,而這種人,在黎明認知當中,卻隻能夠想出一個人的存在。

“多謝佛祖的救命之恩。”雖然之前他還有手段沒有使出來,但若是長久戰鬥下去,他是真的必死無疑,所以黎明所說的話,並不為過。

“我佛慈悲!”和尚雙手合十,沒有反駁黎明的話,輕誦佛號後,大袖一揮,原本圍攏在四周的那些佛身在刹那間重新化作了花草和塵埃。

“施主,你與我佛緣分深得很啊!若是沒有什麽意見的話,跟我走吧!”佛祖開口道。

刹那間,黎明產生了一種醍醐灌頂,世界觀被顛覆了的感覺,這種情景不得不讓他想起,最初那天籟拉他入佛門時候的情形,但此時所麵對的對象,卻是截然不同,他自然也不能夠用那種態度來麵對。

“就我這種資質,能行嗎?”佛門重在慧根,黎明想要在資質上下工夫,讓對方知難而退,他雖有佛性,但俗塵觀念深重,從他收了如此多的女人便能夠看出來。

“我佛慈悲!佛門廣大,從無不能度之人,隻要世人向佛,佛門隨時向世人敞開。”佛祖說道,“而且,之前的情形,施主應該也看到了,想要徹底折服天魔,非我佛之能不能,想要徹底化解天魔和地魔之間的宿怨,非我佛之能不能,施主且三思。”

不得不說,這佛祖所說,確實是正中了黎明的軟肋,隻有證佛,才能夠化解他們之間的恩怨,這一點,黎明早便知曉,想要融合天魔和地魔的力量,除了那火種本源之外,還有借助佛之能才行。

可黎明還是不想要當和尚。

“佛祖既然已然出世,為何不能夠出手助我一臂之力,拯救蒼生於水火之中呢?”黎明問道。

“我佛講緣,同樣講究因果。”佛祖說道,“這件事情本就是施主種下的因,那便應該讓施主收回自己的果,這本就是理所當然之事,外人不能插手,也無法插手。”

黎明從天籟那裏,便已然得知,這佛家之人,能夠把死皮賴臉的事情講得頭頭是道,到最後還無法讓人反駁,但見到這佛祖之後,他才終於明了,什麽叫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佛祖所說不但讓他無法反駁,還讓他不由得不去相信,就連想要按捺住這種衝動的情緒都不行。

但這一次,黎明是真的信了,或許遁入佛門,也會是解決這件事情的一種機緣。在佛的世界裏,很多奇妙之事,亦或真能夠化解這一場災難。

“我知道施主的顧忌。你放心好了,在你遁入佛門之後,你所掛念之人,自然有我佛保佑,任何邪門歪道都無法近他們身分毫,且你並不用落發,我也隻會帶你三年。這三年裏,我將帶你走盡這世間每一寸土地,讓你領悟出屬於自己的佛道,三年後,不管結果如何,你便會自動脫離佛門,不再為我佛門子弟。”

佛祖的話讓黎明驚訝,他沒想到這佛祖對於他的態度如此之好,想到天籟,想到之前的種種,黎明不禁發問,難道他與佛門之間,真的有什麽解不開的緣在裏麵嗎?

還是說,他的慧根真的達到了什麽逆天的地步?

黎明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鷹王和炎霽後,問道:“你說三年時間,那天魔的力量,就任由不管了嗎?”

佛祖輕輕一笑,念了一個名字:“天籟。”

讓黎明目瞪口呆的是,當佛祖叫出這個名字時,本應該在饕餮腸道的天籟突然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且他身上的氣勢與黎明以往認識的天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佛衣裹身,一陣安詳,如大道化成。

“弟子在。”天籟道。

“你帶著這顆舍利去追尋天魔,若是他想要作惡,便任由你懲戒。”佛祖將手中舍利遞出。

“弟子領法旨。”接過舍利子的天籟看都沒有看黎明一眼,便化作一束佛光消失在他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