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鳳凰

天地漆黑一片,烏雲嚴嚴實實的罩在上方,十餘英尺高的浪頭被席卷而至的大風慫恿著連綿湧現,很快又落下來推搡著船支朝不明方向行進。在北大西洋的波滔中,這艘被魚雷擊傷過的鋼鐵戰艦和一艘小舢板沒有區別,都是極其的渺小。軍艦的四周被水霧包圍,遮敝了船員的視線,被俘的德國水兵隻能徒勞的在美國同行的喝斥下不停進行排水工作。

黑人塔伯特是美國水兵的領導者,說是領導者,其實也不過是隻海軍菜鳥而已,訓練不過一年就被派上戰場,加上這一次也不過完成了三次護航任務,他的同伴也差不多。

不久前,他們的護航船隊冒冒失失的闖進德國人的包圍圈,除了少數見機不妙掉頭逃跑的運輸船以外,幾乎所有戰艦都被擊毀,他們的船也被打得稀爛,炮彈在甲板上連連落下,殉爆的彈藥幾乎把整條船炸成兩段,塔伯特本來以為自己要掛了,沒想到居然奇跡般逃了一條小命,被同船的陸軍長官救下來以後,稀裏糊塗的就俘虜了一條德國人的船。

現在他和僅剩的七名同伴就是那支倒黴船隊的幸存者,加上那位長官一共才九個人。不過在這條被俘虜的船上,他們是勝利的一方。

沿著甲板走進船艙,裏麵兩名怒氣衝衝的同伴正在對倒在地上的一個德國人拳腳交加,他們失去了太多朋友,本人又受了些傷,要想不拿德國人出氣是不可能的。

塔伯特明白這一點,那位陸軍長官也理解,所以沒有人阻止,隻是把多餘的德國人鎖進船艙,剩下的弱小士兵挑出來,由美國人輪流監視著進行必要的操作。

“我說”。塔伯特看到兩個熟人發瘋一樣踢打著,不由皺了皺眉頭。“你們最好冷靜一下,不要搞砸了長官分派的任務。”

他的話讓那兩個美國人清醒了一下,聯想到那位長官神奇的表現,他們不由吞了次口水,乖乖的站回原位。

“真是丟臉。”塔伯特自言自語著,順著通道一路巡視,僅有的幾個重要位置都有自己人在看守,雖然他們人數連一個班都不到,能做的實在不多。但德國人赤手空拳,他們的力量同樣衰弱,三百人的編製經過海戰後死了一半還要多,在埃瑞克長官親自發起的奪艦攻擊中,他們又死傷了不少人,現在剩下來的最多隻有一百出頭,如今這些家夥隻有二十多個人還能在鍋爐房之類的重要地點工作,如果他們膽敢有所異動,身後的武器立刻會叫他們痛不欲生。

或許是在原來的驅逐艦上受到震**的緣故。塔伯特和其他人一樣都記不大清奪艦行動的具體細節是怎樣的,隻記得他們悄悄的靠近這艘受創的德國船,然後長官像大航海時代的海盜一樣勇敢的跳到對麵,那麽多德國人竟然被他一個人壓製住了。膽怯得像群受驚的鵪鶉,各種輕武器拚命發射,卻連長官一點油皮都沒擦破,後來隻能老老實實交出船支的控製權。

這種經曆。根本就是奇跡,塔伯特完全想不明白自己當初是怎麽被這位上司鼓動著做了如此瘋狂的舉動,好在最終取得了勝利而不是被對方宰掉。如果以後能活著熬到退役,肚子裏有點墨水的他一定要想辦法寫本戰爭回憶錄,讓世人知道塔伯特先生是怎麽用戰後幸存的九個人奪取一條德國戰艦的。

一路胡思亂想著,塔伯特走到了軍官艙----之所以那位長官不在艦長室,是因為那裏已經被美軍的炮火徹底抹平,所以這個位於艦體前部第一平台甲板上的軍官艙就成了他的臨時駐地,雖然比不上艦長室奢華舒適,不過陳設要比水兵艙和軍士艙明顯高出一個檔次,除了雙層床鋪和辦公用具以外,還有換氣扇和照明燈,既可以休息,也可以作軍官臨時辦公場所。

現在那位神奇的長官就在那裏。

“少尉。”塔伯特一進門就行了一個禮,他做得真心實意,不僅是因為長官的勇猛,也是因為他救了自己和兄弟們的命。

“放鬆,塔伯特。”作為文職軍人被授予陸軍軍銜,埃瑞克少尉此時眯著眼睛站在窗邊不知道在看什麽。“現在不是軍營,我喜歡別人稱呼我的名字,而不是少尉或者別的什麽,說說看,現在我們的船怎麽樣了?”

“我們的人和德國人組成臨時損管組,基本上確認了這艘船的情況,雖然暫時不會沉沒,但也不可能正常運轉起來了。”雖然上司這麽說,不過塔伯特還是一絲不苟的把情況說出來。

美國水兵全部來自基層,沒有人會操縱船舵和聲納,就連觀測都非常勉強,他們能幹的僅僅是監視一下德國技術兵,或者到廚房裏簡單做點飯。除非把被扣押的德國人全部放出來,否則就隻有被動的等待上帝的指引,但好不容易把德國人關進去,再放他們出來顯然是不可能的。

好在埃瑞克有自己的辦法,雖然他沒有明說,但一種莫名其妙的信心阻止塔伯特繼續憂慮下去。

“不必擔心,給養耗盡之前我們一定會踏上陸地,目前我隻要你控製好俘虜,把他們分組使用,除非得到允許互相之間不準說話,違者受到懲罰但要適可而止,連續三次不聽勸告的當即擊斃。鎖起來的人食物每天隻給一頓,工作者開兩餐,表現好的三餐,在他們中間造成一些小小的區別有利於我們分化對待。我不指望他們能真心幫助我們,隻要完成基本任務,不要讓損失繼續擴大就可以。”

他把重要的事項一條條說出來,塔伯特記在心裏。本來不必這麽仔細,不過這些人都沒什麽管理經驗,埃瑞克隻能為他們多考慮一些。

任務布置完畢,塔伯特離開了軍官艙,他要替換另一組輪流休息。

現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就隻剩下埃瑞克自己,外麵不是喧囂的營地,沒有隨時過來敲門的閑雜人等,風雨中也不可能突然出現其它戰船,非常有利於做些不受幹擾的事情。他靜靜的思索了一會兒,從隔壁房間叫出兩名手持武器眼神呆滯的德國人。

“看好門,任何人不經允許闖進來,你們都要把他殺掉。”

吩咐了一聲,兩名德國人一左一右站到了門邊。埃瑞克走到他們原來藏身的隔間,操縱無用的金屬化成一堵牆,把整個房門嚴嚴實實的封好,然後才把從厄斯金博士那裏索要的血清取了出來,銀質瓶蓋下的玻璃小甁裏是藍色的藥劑,它們可以強化普通人的身體。

按照博士的描述,在輸入巨量的維生素後,對主要肌肉組織進行注射血清,可以立刻導致細胞變化,然後為了促進生長,將用vita射線浸透實驗對象,接下來幾分鍾之內就可以把普通人變成超人。

埃瑞克不需要讓自己的肌肉進一步強化,雖然主神的力量被排斥,他又變回了過去的血肉之軀,但現在他想要按自己的構想繼續走下去。

萬磁王是磁力掌控者,教授是心靈的君主,埃瑞克既保留了血統球的磁力天賦,又通過琴接受了宇宙中的鳳凰之力饋贈,他一身兼有這兩位強者之長,而且還想把他們的力量在本來的道路上推演得更遠。事實已經證明,他過去的選擇沒有錯,通過對電磁力的控製埃瑞克已經初步摸到了物質世界的奧秘,現在要做的,是在得到宇宙魔方之前,讓自己的精神力也再進一步。

精神力來源於大腦,他要做的也非常簡單。

前額一疼,一支血清緩緩注入。

大腦不是別的位置,為了安全著想,他隻能注射一支。

數秒之後,空瓶子落在了地上。

“啊……”,按自己推導出的方式,強磁場催化了血清作用,很快埃瑞克不自覺的發出痛苦的低吼聲。

不知道美國隊長經曆過什麽樣的煎熬,但埃瑞克經曆的苦難絕對在他之上。

額頭注射處一片微藍色蔓延開來,整個前額好像被鑿開一個無底的洞穴,所有感知都失去了意義。顱骨像變成了柔軟的物質不停扭曲,忽而膨脹,忽而收縮,好像隨時可能爆開,在巨大的壓力下,眼球被血紅占滿,腦子似乎變成了沸騰的開水,在磁力的作用下無休止的翻滾,不知過了多久,最後他的靈魂被殘酷的刀劍切割成了無數碎片,每一個碎片裏都深深鎖著一個埃瑞克的自我。

透過千千萬萬的碎片,埃瑞克看到了一個無比複雜的宇宙結構。

在冥冥之中,另一個意誌正在穿過無盡的虛空,靠近一團越來越近的火焰。

熾熱的光芒足以將眼睛灼成灰燼,高溫帶著強大的輻射融化一切,在這裏,光線被扭曲,恒星也會被同化,激烈的波紋撼動空間,像巨大的海嘯般咆嘯著一層層湧起。

那個意誌完全不畏懼火焰,她本來就出自於這裏,涅磐的鳳凰才是她的根源,現在她要透過火焰去搜尋要找的人。

就在這無窮的光焰中,忽然那個意誌停了下來,虛空中一陣波動後,一雙熟悉的眼睛在她麵前浮現。

“你好,琴。”帶著笑意,無聲的信息已經跨越了七十年時間。

透過奇妙的力量源泉,兩個人隔著時間長河對望的時候,在歐洲大陸的某個地方,一個灰色皮膚、藍色嘴唇的怪人忽然從長眠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