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臉色紛紛大變,走到外頭換了個姿勢繼續偷聽的宋白貓也不悅地眯起了眼。
平陽伯夫人是想到程初芍曾被靜安侯世子傅文瑄迷得魂不守舍,生怕兩人碰麵,又生出什麽瓜葛來。
宋白貓還好,他堅定不移地相信此程初芍非彼程初芍,又聽過程初芍碎碎念腹誹那二人,倒也不怕名義上的媳婦變心跟人跑了。
然而,上回宮裏的事他也有所耳聞,四皇子的風流也是出了名的。
程初芍無意招惹四皇子,可萬一後者反過來招惹她呢?
若是傳出去,四皇子的風流名聲也不會如何,可程初芍就要吃大虧了。
此刻的程初芍腦海裏,卻第一時間浮現出一隻五彩斑斕的大蜘蛛。
沒錯,四皇子殿下蕭彧琛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是這樣一隻美貌而有毒的狡猾蜘蛛。
她的反應被平陽伯夫人看在眼裏,不禁恨鐵不成鋼起來。
“芍兒,這裏可是衛國公府,你可得打起精神來,時時刻刻記著自己的身份!”
言下之意就是,你都嫁人了,就別惦記著那該死的靜安侯世子啦!
程初芍回過神來,無奈應下後,二人一同出去迎接那位尊貴的蜘蛛殿下。
宋白貓若無其事跟了出去,走走停停,儼然出來曬太陽的樣子。
盈盈拜下之際,程初芍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程初柳的身影,恰到好處地綴在四皇子和傅文瑄身側。
她就知道,畢竟有女主光環嘛,不管走到哪裏都是吸男主男配的體質。
平陽伯夫人遠遠就看到這一幕,登時被氣得額角青筋亂跳。
她早就知道這個庶女不是省油的燈,每次出門總能招惹些家裏位高權重的公子哥,再加上程初柳和程初芍、宋珩的“過節”,她才不願帶其過來。
瞧,她才走開一小會,程初柳竟又跟這兩位主兒勾搭上了!
好好的閨閣女子,平日裏總是跟男子一塊廝混,毫無避嫌概念,真是恬不知恥!
宋白貓也隱約認了出來。
他其實不大記得程初柳什麽模樣,當時隻覺得美則美矣,卻隻知風花雪月,絕對不符合他的擇偶標準。
對程初柳的第二大印象是,她一身白衣,是挺縹緲出塵的,就是看著不大吉利。
瞧,穿了一身花紋裝飾極少的月白衣衫上門做客,還是給重病初愈的姻親探病,估計也就她這位“京城第一才女”幹得出來這種事。
程初芍根本不想搭理這兩男一女,無奈四皇子身份高,她這個春暉院的女主人沒法不出麵接待。這不,連同樣上門探病的平陽伯夫人也得乖乖低頭見禮呢。
四皇子折扇收起,輕點手心,笑吟吟道:“兩位免禮。今日我來此是為探望宋將軍,客隨主便,還請不要多禮。”
程初芍規規矩矩把人迎進去,奉了茶,才如實道出宋珩還睡著的事實。
傅文瑄麵露失望,又有些狐疑。四皇子微微失笑,折扇尖端點了點他,後者才反應過來。
有四皇子在,程初芍就是膽子再肥,也不敢在這種事情上瞞天過海。
程初柳也很失望。
她本來就沒抱多大希望能親自跟宋珩致歉,被春景領下去重新梳妝後出來,卻發現嫡母撂下她去春暉院了。老夫人倒是找了府裏的二姑娘宋瓊、九姑娘宋瑗陪她說話,可她心裏還是頗為失落。
宋瓊沉默寡言,宋瑗倒是跟她有頗多話說,言語之間竟將她“寫”的那些詩詞倒背如流,儼然是她的小迷妹。
她心情這才好了點,宋瑗又提議去逛園子,三人逛著逛著,結果就巧遇了四皇子二人。
後者便直接提出,他們剛拜見完老夫人,準備去春暉院看宋將軍,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她自然是無所不應。
她本想邀請宋瓊宋瑗二人一同過去,她們卻婉拒了,匆匆和四皇子二人見了禮就走了。
彼時的她有些驚喜,也有些感慨。
這些古代女子就是活得太死板了,一句話不敢多說,一步路不敢多走,簡直無趣至極。
結果,她跟著二人一路分花拂柳過來,卻還是沒能見到正主,說出她醞釀許久的話,反倒還被嫡母“抓”個正著。可想而知,回去的馬車上她恐怕又要遭白眼了。
程初柳想了想,便走到平陽伯夫人身邊,弱弱道:“母親,方才女兒尋您不見,又在園子裏正巧遇上四殿下和靜安侯世子,便跟著過來了。母親不會怪責女兒吧?”
屋裏氣氛本就不大熱絡,程初芍這個正牌女主人沒有留客的熱情,反過來倒是四皇子這個客興致勃勃引著她說宋珩的事。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傅文瑄從頭到尾作壁上觀,也沒聽進去,一直留意著心上人,就把這番話聽了進去。
他忙道:“夫人,此事不能怪柳……四姑娘,我與四殿下也是看四姑娘一個人孤單,才提議和她一起過來。”
被點名的四殿下也打住話頭,笑吟吟出聲:“文瑄,你這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伯夫人可不是那等迂腐的老古板,你又不是不知道~”
平陽伯夫人隻能皮笑肉不笑地表示自己一點都不介意,心裏卻冷笑不止。
縱使她不知道事情前因後果,她也能猜得出來,老夫人不是那種能不管不顧,放任來訪女眷小輩獨自一人在園子裏晃**的無禮人。
要不是程初柳自甘下賤,使計跟上了兩個外男,就是她那自命清高的毛病又犯了,故意走到人少處落單。
不管是哪種可能,她對這個庶女都不可能有半點好感!
聽聽傅文瑄叫她什麽?都親昵到直接喊小名了吧,這哪裏像是好人家閨女能幹得出來的事?
真是敗壞門風啊!
不行,回頭得想想辦法,看怎麽說動平陽伯,盡快把程初柳許配出去才行。
甭管是許配給傅文瑄,或是別的什麽人,隻要定了親,她就可以名正言順要求她待在屋裏繡嫁妝。屆時,她就是心思再放浪不羈,也沒法插翅高飛出院牆了。
經過這麽一打岔,前麵的話頭還未拾起,又有新的訪客前來。
這一回卻是宋珩生母的娘家人來了,勢必得鄭重迎接。
四皇子還算知趣,直接開口告辭,而且還選了個極好聽的借口。
“早就聽說貴府荷塘之景美不勝收,正好今日到此一遊,可不能輕易錯過。隻可惜——”
他似笑非笑瞟了平陽伯夫人和程初柳一眼,微微搖頭。
“——走吧,文瑄。今日這詠荷詩,你隻配聽我的陳詞濫調了。也不知衛國公府的荷花是否真如傳言中一樣,‘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平陽伯夫人微微垂眸,掩下不滿。
她哪裏聽不出四皇子的言下之意,無非就是說有她這個老古董在,他們沒法邀請程初柳過去賞荷作詩罷了。
可她又不是死人,更不是平陽伯那個為了榮華利祿連賣女兒這種事都幹得出來的小人,她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兩個外男把程初柳帶走?
關鍵是,若有衛國公府其他小輩作陪,那也就罷了,隻當做小兒女彼此來往。可這又不是做主人家的衛國公府主動提出,更沒人附和,單隻程初柳一個女客作陪,傳出去豈不是變成她賣女求榮了?
即便是身份再高,地位再尊貴,也不行!
平陽伯夫人知道程初芍今日恐怕是清閑不下來的,也順勢帶著程初柳走了,不肯給她留機會再見那二人。
送走這三尊瘟神,程初芍總算是鬆了口氣。
跟這三人比起來,就連接下來眼神詭異、對她頗有微詞的周家人,應付起來她都沒覺得太勞累。
結果,她好不容易把周家人送出去,竟又碰見了陰魂不散的瘟神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