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馬兒動手腳的人是誰?
宋珩眸色轉冷,勉強忍住怒氣:“還在查。”
程初芍過去的縹緲暢想居然變成了現實,驚得她有些不敢置信。
“是真的嗎?大公子不會是在騙我吧?”
話問出口,她又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宋珩幹嘛要騙她,總不至於是怕她太過愧疚自責難過吧?
她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宋珩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你是庚子年生人吧?”
程初芍莫名其妙啊了一聲,見著對方嘴角隱約的笑紋,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原來宋珩在笑方才那個“老鼠見了貓”的梗。
她尷尬一笑,正腹誹著直男的冷笑話天賦,就見宋直男斂起笑容,一本正經道出緣由。
“府裏覺得事情蹊蹺,後來多方查驗,才在那片草場上發現了馬兒最怕的‘七步癲’。這種草在邊關很常見,京城一帶卻不多。隻是那草兒長得稀稀拉拉,渾然天成,並不像是人為移植過去的。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裏,府裏都以為隻是意外。直到兩家親事做定,才聽說了些謠言,說是當天程四姑娘身上香囊有些不妥……”
程初芍神色更尷尬了。
好嘛,原主的黑鍋來了,這簡直是當眾處刑啊。
按照原書劇情,原主聽了千桃慫恿,在事發當日偷偷將程初柳身上的香囊調包了。
香囊裏裝著會刺激馬兒的幹草粉末,約莫就是宋珩說的什麽七步癲,以至於程初柳剛騎上去不一會,那匹馬就發狂了,帶著程初柳一路狂奔,如風馳電掣般。
當時,男主男配們都呆若木雞,傅文瑄策馬去追,卻沒能追上發瘋的那匹馬。
正好宋珩路過,看到程初柳駕著瘋馬過來,當機立斷,衝上前去救人,跳到瘋馬身上,欲將程初柳帶下馬。
不料,宋珩剛跳上去,那馬兒竟比先時瘋癲更過,直接四蹄朝天往後一摔,然後跑了!
宋珩猝不及防,護著程初柳被摔到地上,好巧不巧後腦勺撞上一塊石頭。
當時他還清醒著,傷勢也不算太重,還招手喚自己那匹馬過來。
想不到,那匹本來溫馴的馬兒剛靠近,也像中了邪似的發起狂來,竟將他踢翻又踩傷。
對於這慘痛的經曆,宋珩隻用了寥寥數語簡要帶過,突然話鋒一轉。
“不過,前不久我讓初一去暗查,因緣際會從喂馬人口中得知,那日事發後,那兩匹瘋馬都被當場斬殺,身上並不見異樣。倒是其他未受驚的馬兒,其中一匹有些古怪——”
對上程初芍震驚又不解的專注目光,宋珩忽然覺得,身後的湯婆子也忒熱了些。
“——那匹馬的鞍底被放了幾顆磨去一半的鐵刺,就是指頭那麽大的小鐵球,有些許不明顯的凸起……”
鐵刺?
程初芍微微皺眉,卻很快反應過來。
那些鐵刺已經被磨得半平,人坐上去,馬兒隻會有些不舒服,但那些馬兒都是專門馴養過的,很能忍受疼痛,鮮少有性子烈到因為這點點不適將人掀翻。
而香囊中的七步癲草粉氣息放大了鐵刺的疼痛刺激效果,也就是說,作案之人完全可以廣撒網,隻要保證目標會接觸到七步癲即可!
“你是說,其他馬兒很可能也被塞了這種鐵刺,又被人提前取走?那,最後那匹馬兒的鐵刺又是怎麽幸存下來的?”
宋珩揉了揉太陽穴,“事發當時,騎那匹馬的人走得最遠,回來得最遲。許是因為時間倉促,暗中下手的人遺漏了其中一枚鐵刺,正好夾在裏層暗處,不易發覺……”
他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架子。
“上麵第三排左邊數起第四格,那個雕花黑色小盒裏,裝的就是那枚鐵刺。你可以取出來看看。”
程初芍沒動,皺著眉問:“你為何相信,那鐵刺不是我命人所為?”
宋珩手指微微曲起,無意識地敲了幾下,嘴角忽然又多了點上翹的弧度。
“從來隻見人百般推脫責任的,卻不見有人像你這樣,急吼吼往自己身上攬責任。”
程初芍悻悻道:“既然是人盡皆知的事實,推脫又有什麽意義?”
宋珩點點頭:“其實這也不難推斷。既然有了七步癲草粉,基本上就能萬無一失,又何必大費周章對其他馬兒下手?麻煩不說,暴露自己的可能性更大。不是麽?”
這倒也是,原主當時就打算,等程初柳墜馬受傷,屆時肯定亂作一團,她再趁機把香囊調包回來就萬事大吉了。可沒想到,程初柳躲過一劫,她竟也沒找到合適機會,最後還被傅文瑄誤打誤撞發現了真相!
“再者,我讓初一找了些七步癲草粉,裝在香囊裏試驗過。最後發現,除非整個香囊裏裝的都是七步癲,否則,馬兒根本不會在那麽短的時間內發狂。尤其是第二匹……”宋珩意味深長道。
程初芍微微一怔。
原主當時膽子可沒這麽大,程初芍和她身邊的人又不是傻子,弄個裝滿草粉的香囊太容易露出馬腳,所以,原主隻是在普通香囊裏摻了些七步癲草粉而已。
“這麽說,除了香囊、鐵刺之外,還有第三招?”程初芍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難道是那些七步癲雜草?”
宋珩微微頷首,讚許道:“初一從喂馬人那裏得知,月屛郡主莊子裏那個馬場有專人保養,趕在雪融之後會馬上投放新的草種,保證馬場上的草兒長得足夠茂盛,跑起馬來不會被飛濺的塵土影響。”
草種?
難道月屛郡主也摻和到了這場隱秘的陰謀裏嗎?
當日,這幫貴女貴公子們就是受月屛郡主所邀,在她京郊的莊子上跑馬踏青,所有馬兒都是馬場上提供的,僅有一兩個公子哥帶著自己的愛馬過去,其餘人都沒好意思掃月屛郡主的麵子。
如果所有馬鞍都被提前動過手腳,那麽,要將所有鐵刺快速取走,不給衛國公府等人留下搜查證據,最大可能是月屛郡主這個主家所為,而動手的人基本上可以鎖定為專管馬場的管事、仆從。
可,宋珩卻說初一是從管馬場的人口中挖出的信息。這樣一來,月屛郡主的嫌疑似乎又不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