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走了?這怎麽可能?”老夫人跟聽天書奇談似的,眼睛都瞪圓了。
程初芍便娓娓道來。
“咳,說是那小妾剛好和劉夫人前後腳有了身孕,當時劉夫人還未生育,那妾便想搏一搏,生個嫡長子出來,趁劉夫人生產時做了些手腳……”
“好在劉夫人福大命大,平平安安生下了長女。那妾也在同一天生下個女孩兒,不知怎的,又想趁劉夫人坐月子時加害,結果陰謀敗露。劉大人氣急之下,就把那妾趕了去莊子上幽居。不料,那妾竟趁人不備,偷偷將兩個繈褓中的嬰孩調換過來……”
“這事隻有那妾一個人知道,等到了二姑娘十三四歲時,那妾突然得了重病,心裏不安,臨死前就寫信告訴劉大人真相,二姑娘這才接了回來……”
老夫人一臉難以置信的震驚表情。
“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她一個妾室,居然能避開那麽多人把孩子換走?那孩子既生得和劉夫人十分相似,怎的莊子上沒有一人生疑?”
她想了想,又問:“雖說是個庶女,可養到十幾歲都不見生父嫡母一麵,這哪裏說得過去?”
甜兒眨眨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小丫頭,你想說什麽?莫不是今日出去還聽到了旁的消息?”
甜兒老實點頭:“老夫人英明。奴婢今日確實聽人說了一事,那位劉少卿府裏似乎女眷頗多。”
老夫人聽懂了,這是說劉少卿養了一院子妾的意思。
“原來如此,怪不得待那孩子不上心呢。可,做父親的不管,做母親的總不能也不管吧?那可是劉夫人十月懷胎的親生女兒!不是說還長得很像她麽?”
程初芍解釋,“倒也不能全怪劉夫人。都說那位二姑娘因在鄉野長大,養出了一副無法無天的性子,動輒上房揭瓦、上樹掏鳥窩的。許是粗野習氣難改,又有大姑娘比著,這才不討劉夫人歡心。”
老夫人猛地記起,方才程初芍說劉大姑娘的那句“知書達理,溫文爾雅,跟少卿夫人如出一轍”,忍不住撇了撇嘴。
在她老人家看來,什麽知書達理、溫文爾雅都可以是裝出來的,光看這些可看不出來心地如何。
“不對。你方才不是說,劉夫人生的是長女麽?怎的現在變成二姑娘了?”
“像是說將錯就錯,怕揭出去丟人,對外隻說是雙胞胎,妹妹命格不好,小時要避著家人養,也不能對外人說,無非是這些說辭。”
老夫人跟吃了個蒼蠅似的,一巴掌拍上桌子。
“這個劉家,簡直是胡鬧!嫡庶不分也就罷了,竟連長幼都亂了套!作風不正,這種家族,如何堪配與皇家結親?”
程初芍默了默。
按老夫人的說法,先前她提的那個選妃建議壓根就該否決。畢竟,能苛待族裏孤女的家族能有什麽優良家風?
老夫人也意識到這點,慢慢把手收回。
“咳,雖說如此,卻也不能以偏概全,畢竟皇家的擇媳和尋常人家不同。”
尋常人家不管嫁女兒還是娶媳婦,除了看重人品資質之外,也看重對方家風。畢竟兩家結成姻親,就綁上了一條看不見的紐帶,將來少不得要互相照應。最起碼,也得四時八節相互往來。
所以,選個家風正常的親家就比較省事了,誰也不想整天為親家家裏的糟心事頭疼。
皇家又不一樣,隻有親家捧著他們的份,沒有他們放低身段為親家收拾爛攤子的份。要是親家太過不堪,他們沒準還會直接把親家收拾了,給自己換個體麵的新親家呢。
“不過,若是那姑娘太過粗野,上不得台麵,恐怕也過不去宮裏那一關。畢竟,二殿下那樣,最好還是要有個溫和耐心的女子相伴左右。”
程初芍點頭,“老夫人說的是。不過,我卻有個想法。二皇子身邊不乏照顧他的宮人,若娶了皇妃,也不可能要妻子手把手地照顧,日常瑣事肯定還是宮人負責伺候。性子活潑些,沒準還能跟二皇子玩到一處去。”
見老夫人神情略有鬆動,她馬上補了一句。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先打聽清楚這些姑娘們具體的品性,日常在家中做些什麽消遣,是真的頑劣不堪,還是另有隱情。比如說這個劉二姑娘,我今日沒聽著她什麽好話,竟全是一麵倒的詆毀之詞。我想著,兼聽則明偏信則暗,總還是要多方查證下才算可信。”
回去的路上,甜兒見她神色輕鬆愉悅,忍不住主動問。
“主子,您見過這位劉二姑娘嗎?”
程初芍果斷搖頭。
“那,您怎麽知道劉二姑娘不是真的頑劣不堪呢?”
程初芍似笑非笑道:“我可沒說這話。我不是跟老夫人說了,這事還得細細查證麽?”
甜兒大膽道:“恕奴婢鬥膽,您今日跟老夫人說了那麽一通話,話裏話外不都是在力薦劉二姑娘麽?旁的幾個姑娘雖然也有提及,但篇幅遠不及劉二姑娘的十分之一。”
程初芍輕笑一聲,沒有作答,甜兒也就不繼續問了。
晚些時候,宋珩邀請她過去用下午茶時,她就主動提起了這事。
宋珩也不意外:“那日你跟祖母提那個古怪標準時,我就猜到你會舉薦此人。果然……”
程初芍喜滋滋道:“既然是天定佳偶,我總不能棒打鴛鴦啊。如今剛好有這個機會,幹嘛不提前把他們送作堆呢?剛好劉家和鄭家有交情,今日劉夫人帶著那個假女兒過來,倒是省了我的事~”
宋珩失笑,眼神變得柔軟而寵溺。
“你啊!這種話可別在旁人麵前說,小心得罪人。”
“知道知道,這不是你不是旁人嘛?”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宋珩心跳頓時亂了一拍,偏偏始作俑者還一無所覺,眯著眼邊享受茶點,邊扒拉他的“鬼畫符”火槍圖紙看,甚至還在一本正經指出他的設計哪裏哪裏似乎不大合理。
他心裏輕輕一歎,罷了,她還是個小姑娘呢,不急,得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