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們紛紛驚得瞠目結舌,隻能給附近駐守的同僚使眼色,以宣泄心中的震驚和佩服。
十五看得興奮不已,拚命給初一擠眼睛。後者麵不改色,心裏卻酸溜溜的,一副自家白菜被豬拱了的心情。
雖然第一個查到馬場有問題的人是他,但初一比十五更有原則,又不常出現在後院,跟程初芍打交道的頻率不高,所以打一開始就對她喜歡不起來。
察覺宋珩心思後,初一很是鬱卒了一段時間,才勉為其難接受這樣“改邪歸正”的女子要成為自己主母的現實。
然而,讓他親眼目睹這樣親密的相處,對他的衝擊力還是太大了!
要不是此刻不在府裏,初一恨不得直接撂挑子走人。
偏偏宋珩壓根不理會他們這些旁觀人士的感受,今天露出了無數次笑容,那股子溫柔簡直叫眾人看得牙酸!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兩個當事人已經沉浸其中,實在無暇顧及他們了。
乍然被帶著靠過去,程初芍嚇了一跳,連困意都飛走大半。
但,宋珩沒有繼續進一步的舉動,長臂也隻是虛虛環著她,像是怕她跌跤似的。
“趕緊睡吧。”宋珩一臉認真地催她。
她隻能心一橫、牙一咬,小心翼翼靠了上去,動作有些僵硬。
雖然因為久病變得有些消瘦,但,對她來說,這個肩頭還是足夠堅實的,甚至還有點硬。
“不如家裏的枕頭舒服……”程初芍突然冒出這麽個念頭來,然後微微臉紅。
秋風習習,林間細密的黃葉被吹得嘩嘩作響,陽光搖曳著投射下來更多零散的碎片,在地麵上有規律地移動著,時而往左,時而往右。
宋珩不再說話,注視著不遠處某棵樹上的鳥窩出神,不知在想什麽。
四周安靜得很,隻有樹葉沙沙的細響偶爾傳來。
在這樣的氛圍裏,程初芍很快放鬆下來,打了個很小的嗬欠,還無意識地蹭了兩下,慢慢合上雙眼。
就在她漸漸進入淺眠狀態時,宋珩也跟著鬆了口氣。
萬事開頭難,碰上這種事,緊張的可不隻是程初芍一人,好在她好像沒察覺到他在緊張!
不多時,日頭漸漸西移,陽光從另一個角度折射過來,正好落在程初芍臉龐上。
出來折騰了大半日,還走了六百多級台階,程初芍早就累的夠嗆,不施脂粉的臉蛋紅撲撲的,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愈發白裏透紅。
估計是曬得有點熱,她不適地動了動,似乎想把臉整個埋進肩窩,以躲避這突如其來的陽光。
宋珩看在眼裏,有些擔憂。
他聽程初芍嘀咕過一些如“防曬最重要”“這裏什麽都好就是沒有防曬霜”“不防曬容易長斑”之類的怪話,也曉得女人對容貌的看重程度。
程初芍雖然不愛塗脂抹粉,但每天早晚兩次的麵脂是絕對不落的,她甚至還準備了兩種專門用來擦手、擦身體的膏子,每天擦得可勤快了。
好兒郎當然不能嫌棄妻子容顏老去,但,若能護著點還是要護的!
宋珩不欲驚醒她,左思右想之下,他隻能動用唯一還處於空閑狀態的左手,張開五指,努力為她遮擋陽光。
甜兒二人笑嘻嘻地從溪邊回來了,一個提著食盒,另一個抱著兩個沉重的水囊。
還未走近,宋珩就不悅地朝她們投去警告眼神,十五立馬朝她們打手勢示意她們閉嘴。
二婢一見前方那陣仗,對視一眼,頓時掩嘴偷笑。
“大少夫人也是,在這種地方都能睡得著~”
“嘿,要是沒有大公子這樣護著,主子哪裏敢這麽大咧咧地睡過去?”
“大公子可真疼大少夫人啊~”
攬月亭景致好,來這兒觀景的香客也不少。好在他們選的這處僻靜些,即便偶爾有人走過來,也有侍衛上前交涉。見他們一行十幾人,婢女小廝侍衛一應齊全,香客們也猜出是大戶人家,都不敢得罪,更沒有故意湊上來鬧事的。
程初芍這一覺睡得格外舒坦,就是一開始覺得脖子有點僵,後來不知怎的就舒服多了。
結果一睜眼,隻瞧見了宋珩的下巴!
好家夥,她什麽時候躺到宋珩膝頭上來了?
陽光像水一樣傾瀉下來,在他整個人四周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許是剛睡醒有些迷糊的緣故,又或許是陽光太過耀眼,她竟油然生出一種自己褻瀆了這位陽光中走來的神明的錯覺。
當然,如果這位神明沒有支著雙臂,費勁地用兩隻手掌替她擋住大半光線的話,可能會更加具有神明的氣息吧。
神明和她大眼瞪小眼對視了會,忽然展露笑顏。
“醒了?”
程初芍嗯了聲,手忙腳亂爬起來,卻發現自己身上不知何時還披上了一件披風。
“我……我睡了多久了?該不會睡過頭了吧?”
“沒,時間差不多。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準備叫你起來了。”
程初芍整理了下裙衫,又摸了摸還算齊整的頭發,稍微鬆了口氣。
“剛才壓著你不舒服了吧?咳,我睡相是不大好,不過,居然滑下來都不知道,還挺奇怪的……”
宋珩當然不會提她剛剛睡熟之後是怎麽蹭來蹭去亂動,而自己又是如何用最輕柔的動作將她放下的。
“沒多久,也就小半個時辰吧。反正不借給你當枕頭,它也是麻的,這買賣不虧。”
程初芍嗔他一眼,“胡說什麽呢?尋常人被壓久了也會血脈不通的,你的情況就要更仔細了,怎麽還上趕著**它們?這次,這次是例外,下次可不能再這樣了。”
“好。”宋珩一口應下。
來之前,平陽伯夫人就說了,姑爺腿腳不便,肯定隻能馬車原路返回。若再叫程初芍回去跟她匯合,她倒成了棒打鴛鴦的惡毒丈母娘了。
於是,程初芍跟她約定在山門前匯合,一同出發回城。
吃飽睡足的程初芍心情愉悅地鑽進馬車,踏上下山之路,直到這時才後知後覺記起,這會兒都快未正了,他卻還強撐著沒的睡,更要為她遮陽。
她很有些過意不去,小聲道:“要不,你先歇會兒吧。一會兒見了伯夫人,我替你說一聲就好,沒關係的。”
宋珩毫不猶豫拒絕。
這麽久都熬過來了,何必吝嗇這一兩刻鍾呢?
“咳,你那裏不是有提神的藥油麽?要不,你替我擦點?”
程初芍隱約聽到車外傳來低低的笑聲,像是甜兒。
她麵紅耳赤地找出藥油,沒好氣遞到他眼前。
“呐,自己擦!”
宋珩想了想,肅容道:“方才這兩隻手舉著太久,酸了,抬不起來。”
程初芍無話可說,隻能任勞任怨“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