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清楚宋珩是如何“和顏悅色說服”老神醫的之後,程初芍整個呆了。

她隻知原劇情裏鍾離曄黑化後會投奔楚王,可萬萬想不到,這一次他還沒來得及黑化,就稀裏糊塗上了楚王的船。

“說來,這事跟你那庶妹也有些幹係。她的生母不是有孕麽?這幾個月為了保胎,花錢跟流水似的,結果娘家兄弟不慎打傷了人,傷得挺重,賠了不少銀子,她那兒就更拮據了。鍾離曄大抵不願看心上人為這些阿堵物煩憂,才拿那些秘製藥物出去換錢。隻是巧得很,偏偏被楚王的人撞上了。”

“隻是巧合麽?”

“應該是。不然,他早就被楚王嚴密看管起來了,哪裏還能四處遊**?”

程初芍一想也是。

鍾離曄學了那手易容本事,隻要不是被人密不透風監視著,總能找到空子溜掉。

其實,她隱隱有些懷疑,明年春汛後即將爆發的瘟疫說不定也有鍾離曄的手筆。畢竟,防疫難,但想將疫病傳播開來卻很簡單。

現在鍾離曄落到宋珩手裏,被看管在一處秘密別院,倒是隔絕了楚王和其他人接觸他的機會。就是怕他鬧什麽幺蛾子,故意逃走,再落入那些人手中。

雖未明說,但宋珩已經承諾,會替老神醫保住這個弟子,不讓他卷入皇室紛爭中丟了性命。作為報答,老神醫破例為他治腿。

次日,程初芍直接扮成了個小廝,跟宋珩前後腳去了餘家小院。

二人到時屋門緊閉,招娣解釋說,老頭兒在裏頭擦藥。

程初芍等了片刻,還不見動靜,生怕老頭兒出事,讓十五進去幫忙。

結果一推門,十五傻了。

原來,老頭兒擦藥不是擦的胸上傷口,而是腿上,密密麻麻無數道血痕淤青斑駁呈現。

“哎喲喂,老爺子這是怎麽了?誰欺負您了?是不是招娣那丫頭幹的?總不會是摔傷的吧?我看著不像……”

招娣在門外探頭看了眼,恍然大悟:“我說呢,怎麽昨晚上聽見屋裏有恢恢怪聲傳來,還以為進了賊,老爺子卻說沒事,讓我早點去睡,別管他……”

“難道是因為那規矩?”宋珩微微皺眉。

程初芍也震驚了。

老頭兒這是自己抽了自己一百鞭麽?

由於年齡差過大,老頭兒也隻是把褲腿卷到了大腿中段,程初芍壓根懶得避諱,直接走進去關懷慰問。

“您這是跟自己拗什麽氣?即便要打,不能等身上傷好了再打麽?一把年紀的人了,做事怎麽還這麽衝動?”

老頭兒不愛聽這話,也記恨死丫頭一去幾日不來拍自己馬屁,氣哼哼地不理她。

程初芍撇撇嘴,又說:“還口口聲聲說打死不能壞師門規矩呢!瞧你這打的,差不多有一百鞭子吧?這麽說,您不是第一次破例啦?這種事總是一回生二回熟的嘛,您師父如今又不在了,即便真犯了第三回,他還能夜裏托夢把你逐出師門不成?”

老頭兒聽得更火大,把她趕到一邊,加快上藥速度。

程初芍卻不消停:“咦,這不是我送來的膏子麽?老爺子,這藥好用吧?比你自製的如何?”

老頭兒不勝其煩,心裏卻知道,死丫頭定然有些密招瞞著自己,傷藥、紫草膏都是同理,隻是不想拉下身段問她。

“老爺子是個言出必行的性情中人,晚輩佩服。”宋珩大為觸動,態度多了點恭敬。

老頭兒今日跟鋸嘴葫蘆似的,除了吩咐人做事,基本上一聲不吭,尤其不搭理程初芍,見了她都要翻白眼。

程初芍本來還怕老頭兒施針時要趕她出去,不料,他竟什麽都沒說,連十五、招娣探頭來看都不阻止。

她心裏有些激動,莫非是老頭故意放水,給她機會偷師?

看他紮了五六針,程初芍突然懂了。

老頭子並沒有放水的意思,他隻是不怕別人通過這種方式偷師罷了。

鍾離曄紮針手法奇快,尋常人能看得目不暇接,可老頭子比起他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且整個紮針順序跟先前偷師到的套路全不相同,繁雜混亂,儼然是另一套體係。

程初芍暗自懊惱,不該太過輕敵,不過,老頭子肯鬆口出手已經是不錯的結果,她總不能得隴望蜀。

她努力打起精神來,記住每一點細節,準備回去複盤。

接下來的半個月,宋珩依舊是跟之前一樣,每隔一日就會出府一趟,東跑跑西跑跑,不過中途總能拐著彎跑到百草堂附近。期間,百草堂自備的擔架也起了好幾次作用,裝成傷患過去總比直接登門不容易惹人疑心。

程初芍每次都親自陪同,努力從不肯搭理她的老頭兒身上汲取著寶貴的知識,回去時也常常在宋珩身上練手。

老頭兒出手果然不一般,這麽幾次下來,宋珩明顯感覺腿腳鬆快很多,先前那種被無形束縛著的感覺漸漸褪去。

遇見老頭兒前,他最多隻能扶著拐杖等物,一口氣堅持走一柱香,但現在已經增加到兩炷香,且走得比之前穩當不少。

即便如此,他在外人麵前依舊扮演著半身殘疾的廢人角色,就是下旬的康王大婚、宋琢成親這兩場婚禮都沒能讓他改變分毫。

羅氏將新媳婦娶進家門,喜得紅光滿麵,直接將荷姨娘那檔子晦氣事拋之腦後。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麽讓新媳婦陳氏早點有喜,生出衛國公府的嫡曾長孫。

大房兩個兒子,大的瘸小的呆,若二房能搶先一步生下第四代,將來爵位希望就更大了。

宋琢成婚次日,陳氏麵色嬌羞地來認親,一如當日程初芍,各自見禮,奉上給婆家人的針線活計。

不過,送到程初芍這裏時就有些意思了,裏頭有個葡萄花紋香囊,兩塊帕子分別是石榴、蓮蓬花樣,全是多子多福的寓意。

這要是程初芍給弟媳婦的回禮,倒中規中矩,表達了婆家人對新嫁娘的美好期許和祝願。可,反過來,這一舉動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程初芍笑眯眯收下,誇了陳氏女紅兩句,暗自慶幸昨晚聽了宋珩的勸,沒把回禮備得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