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郡王妃本來也不敢抱太大希望，隻是抱著一絲僥幸，順便過來湊個熱鬧罷了。

萬萬沒想到，這位名聲一言難盡的宋少夫人居然沒露怯，老神在在跟她談起了治病方子，還一點都不介意地去碰觸那雙被她厭棄了數月的醜陋腳掌！

李郡王妃女兒比程初芍還大幾歲，先前隻覺尷尬丟臉，被程初芍安慰過後心中大寬，這會兒見程初芍捧著她的腳仔仔細細地打量，倒是生出點做少女時的羞澀來，耳根都羞紅了。

“咳，芍娘，你方才不是說這病氣容易傳染人嗎？要不，你用帕子墊墊，免得苦了你自己。”

婢女識趣遞上香帕，卻被程初芍婉拒。

李郡王妃愛幹淨，鞋襪都香噴噴的，這牛皮廯不過是外觀醜陋可怖，其實跟腳氣大不相同，並無異味，所以根本不需要這麽講究。至於傳染，幫李郡王妃打點鞋襪的婢女都沒傳上，她這個自帶金手指的更不可能傳上了。

“您別擔心，我身子骨好得很，一會針灸完洗手便是，沒大礙的。”

簡單解釋過後，她用長公主取來的烈酒消毒完金針，刷刷幾下就往李郡王妃兩條小腿上紮。後者隻覺腿腳微麻，還沒來得及問，程初芍已經在對她的腳掌“狠辣”下手。

疼是肯定疼的，可說來也怪，她想掙紮卻抬不起腿來，心念一轉，方知小腿上那幾枚金針的作用所在，不禁暗暗佩服。

這一次治療過程不長，卻也有小半個時辰，隔一會就要撚動金針轉一轉，讓李郡王妃頭皮和腳底齊齊發麻，隻能暗自安慰自己，吃得苦中苦方能治好病。

收針後，李郡王妃的婢女再度殷勤上前，要伺候程初芍洗手，後者沒有拒絕，享受了一回香香軟軟的服務。

她也沒歇著，一邊洗手一邊溫聲安撫李郡王妃：“郡王妃這病症拖的時日有些久了，恐怕不會太快見效，至少也要十日八日才能漸漸好轉。這段時間，郡王妃務必注重鞋襪床褥的清潔，日日更換，換洗也要用滾水燙過才行。除此之外，那個補身方子最好也要吃，補足了元氣，才不容易被外來病氣所侵。若是體虛補足，一著不慎，很容易舊疾複發。”

雖然病毒、免疫係統這等概念不好解釋，但她講解得細致，李郡王妃聽著也覺得頗有道理。仔細一想，似乎先前有那麽幾日，腳上的牛皮廯有些康複征兆，隻是剛好下了場秋雨，她染上風寒，就顧不上了，結果又卷土重來。

她對程初芍刮目相看，緊緊握著她的手，說了好些感激話，又提了宋珩一嘴，隱晦表達了自己對禮法規矩的看重。

程初芍沒從她身上察覺到任何惡意，也樂得賣好，又絮絮叮囑了些起居飲食方麵的細節，主要是盼著李郡王妃增強免疫力，不要拖了她的醫治進度。

從長公主府告辭，程初芍順便去了趟百草堂，親自打點了七日份的補身藥材，又當場抓了些藥磨成藥粉，配上蜂蠟混合成藥膏，足足做了一大罐，林林總總一大堆東西送往郡王府。

她走後，李郡王妃又跟福寧長公主說了些私房話，這頭剛回到自家，正準備讓人去抓藥，結果百草堂的小夥計就親自把藥送上門了，裏頭還附了藥膏的使用方法。

“東家說了，艾灸的法子雖然好，但初學者容易燙傷肌膚，還是得等改日東家親自教。這藥膏可祛毒養膚，貴人隻管按著裏頭藥方使用便可。”

李郡王妃眉眼舒展，輕歎了聲，讓人打賞小夥計。

得知小夥計並沒推辭不收藥錢，還脆生生報了個極合理的市場價，她心裏對程初芍的評價又高了點。

看了那藥膏使用方法和效用描述之後，她更欣喜不已，樂滋滋讓婢女服侍她更衣洗腳上藥去了。

藥膏一塗上去，隻覺足底一陣清爽，婢女吸吸鼻子，說可能放了銀丹草的葉子，故而清涼沁爽。但涼過之後，很快開始微微發熱，而後又變成一種很難以描述的感覺。

像是有火在烤著足底，但一點都不燙，隻是溫溫的，這股暖意還透過足底傳到腳麵、小腿、大腿，肌肉鬆弛下來，郡王妃整個人都懶洋洋的，舒坦不已。

原本覺得每次敷藥半個時辰太久，現在的她已經徹底改了心思，隻覺得敷這藥膏比平時用熱水泡腳還舒服得多。

最後，李郡王妃差點睡著過去，還是婢女按時按點來給她洗腳，才猛地驚醒過來。

看到洗完腳後的模樣，第一反應就是，趕緊給衛國公府備份厚禮過去，順便下個帖子，邀程初芍後日過來玩。

程初芍雖不知李郡王妃的心思，卻也有心理準備，曉得這位病患跟旁人不同，一副方子是打發不了的，至少得針灸一段時間才能鞏固療效。

為防萬一，她換了身婢女衣服就往餘家小院溜。

不知是不是那罐金瘡藥的緣故，近來，老頭兒腿上的傷好了，也已經漸漸搭理她了。偶爾被她纏得煩了，也會出言指點幾句。隻是脾氣愈發壞了，每次看著她總是吹胡子瞪眼睛，看見宋珩就更糟了，一臉深仇大恨的表情。

程初芍也不惱，隻厚著臉皮見縫插針地偷師。

今日見過幾個女病患，除了李郡王妃的病，還有另一位夫人的胸乳脹痛問題，她也挺掛心的。

如果她隻是個普通的初學醫者，李郡王妃這毛病她可能還要惴惴不安，怕治不好給自己招來禍患。但，有那藥物加成的金手指在，她又多管齊下，想來不會有什麽問題，可以說是穩操勝券的。隻不過是經驗尚少，沒把握究竟多少天能治好罷了。

所以，她跟老頭兒提這個病例時並不太上心，反而說起後一個病例來。

老頭兒聞言，看她的眼神就有些複雜，還帶了點隱約的興奮。

“你是說，那個婦人很可能得的是乳岩？你有幾分把握？”

程初芍知道自己這樣不厚道，那位夫人很可能得了腫瘤方麵的疾病，但，能勾得老頭兒露出這般神色，她實在是不想錯過這種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