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平陽伯貪花好色，姨娘一房接一房地抬，府裏的庶子庶女格外多，半點不比宋修文的後院少。
除了程初芍這個正經嫡女外，還有七個庶女。
其中，最大的程初竹還算本分，前年嫁了個外放小官。程初芍排行第二，排行第三、第四分別是程初蟬和程初柳，底下的五六七八都還半大不小，沒一個出挑的，不說也罷。
程初蟬、程初柳其實同歲，隻是前後腳生的而已，但兩人命運發展卻截然不同。
程初蟬的生母夏姨娘是瘦馬出身，不僅姿色不錯，還很會籠絡男人。雖然夏姨娘生程初蟬時壞了身子，後來一直沒能再有孕，但這麽多年來，喜新厭舊的平陽伯始終把她放在心尖上寵著，可以說是平陽伯府後院裏當仁不讓的一枝花。
因為夏姨娘得寵，程初蟬自然也跟著得寵，從小到大不知從平陽伯那裏挖了多少錢去，讓平陽伯夫人恨得紅了眼，隻能鉚足勁花自己的嫁妝，在程初芍身上下血本，不讓自己的女兒輸人輸陣。
程初柳的生母白姨娘生得也美，卻是個木頭人，戳一下動一下的那種，全然不會爭寵。平陽伯寵了她一陣，就開始嫌棄她木訥，極少再往她院子去了。
平陽伯夫人本來不把白姨娘放在眼裏，沒想到，程初柳這個庶女一開始看著不起眼，五歲那年卻突然靠著詩才博得平陽伯的青眼，獲得了幾乎跟嫡女一樣的待遇。
那之後，平陽伯往白姨娘院子去的次數也漸漸多了些，還被她生了個男孩出來。
母憑子貴，再加上有程初柳這個才女女兒，平陽伯對她們母子三人更好了。相對應地，他對夏姨娘和程初蟬的關注度也就少了些。
雖然平陽伯夫人早已死了擁有嫡子的心，府裏也不止一個庶子，可她還是格外看白姨娘母子三人不爽，她尤其厭惡程初柳這個到處出風頭、還跟外人屢屢暗示她苛待她們的庶女。
這兩年以來，因程初柳去書院結識了靜安侯世子、四皇子等人，白姨娘母子在府裏的地位愈發高了，也就襯得夏姨娘母女黯淡無光。
平陽伯夫人萬萬沒想到，程初芍居然會刻意點出程初蟬來，而不是她最恨的程初柳。
可惜，不管她怎麽盤問小魚，都沒得到想要的答案，反倒是又問出了另一樁事。
“你說，芍兒讓你派小婢女跟著千桃出府，這又是怎麽回事？莫非，那丫頭進了國公府，心大了，想另擇高枝？”
小魚猶猶豫豫道：“清兒說，她跟了千桃一路，看著她先後去了羅成的三個兄弟姐妹家附近打聽消息。中途，千桃在一個茶肆歇腳吃了些東西，剛好碰到三姑娘身邊的小雅路過，兩人就一起吃了盞茶，說了些話，而後才各自分開去辦事。”
平陽伯夫人哪裏還有聽不懂這話的，立馬就怒了。
“好個程初蟬，居然敢在芍兒身邊人上動手腳！這個千桃也是個賤蹄子，往日虧我這麽信任她，她卻……”
罵了好一會，平陽伯夫人才撫著胸口冷靜下來。
“既如此，芍兒囑托的事我會幫她辦的，你回去讓她不必操心。至於程初蟬，我總有法子叫她吃不了兜著走！你是個不錯的，往後要多提著心，幫襯著芍兒，我總虧待不了你的。”
“對了，你回去問問芍兒，她要是不想動手，我直接尋個理由把千桃接回來。她要是想自己來，一定不能打草驚蛇，打蛇就得打七寸，知道嗎？你記得多盯著點那賤婢，可別讓她在國公府鬧出什麽幺蛾子，壞了你主子的名聲！”
“還有，今時不同往日，你得多勸著芍兒，安安分分在國公府過日子，別急著爭權攬事。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姑爺，隻要姑爺能好起來，從前那些事還有希望一筆勾銷。若是姑爺不好，唉……”
小魚出了平陽伯府，馬不停蹄又去了羅家。
彼時，千桃已經走了，去了羅二姑家傳話，此刻的羅家隻有姐弟三人在，外頭倒是圍了些街坊指指點點。
小魚敲門通報來路，來應門的桂花就狐疑道：“大少夫人的人？剛剛那個千桃不是才來過麽，怎麽又來了一個？怕不是打著府裏的名號來騙人吧？”
荷花聞訊而至：“原來是小魚姐姐，這丫頭沒見過您，這才……您別怪她。快，快請進。”
她在汀蘭苑做事，雖然沒機會近鄭氏身邊，也沒資格跟著鄭氏出門，但程初芍還算守禮，雖身上擔著要照顧宋珩的責任，不至於日日晨昏定省，卻也會偶爾去汀蘭苑刷個臉。小魚作為程初芍的心腹，近來經常幫程初芍跑腿。故而，荷花一眼就認出了小魚。
小魚知道自己來得突兀，也不廢話，言簡意賅把事情大致說了。
荷花還未開口，桂花卻嘟起小嘴嘀咕。
“大少夫人可真會折騰人，前腳還說讓咱們回府，後腳又讓咱們去什麽伯府。好好的國公府不待，咱們幹嘛要去……”
“住口！大少夫人也是你能編排的嗎？”
荷花黑著臉照桂花背上打了一下，後者就眼淚汪汪跑進屋裏哭去了。
“你這個妹子，看著倒不像是跟咱們一樣的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呢？我們伯府確實門楣不如國公府，可你們是被府裏趕出來的，一時間難道還能找到更好的去處？”小魚忍不住刺了一句。
荷花又是連連道歉，隻是她性子木訥、不善口舌，說來說去也就是那幾句話。
小魚見狀也無話可說，隻是語氣到底冷了下來。
“我不清楚方才千桃如何跟你們說的，總之，先前千桃出來時，大少夫人囑咐的原話是，讓她來安撫你們，先在家裏休養幾日，總不至於叫你們受那些個不該受的委屈。我倒要問你一句，你們覺得委屈麽？”
“說到底，還是怪你們的父母財迷心竅，做了錯事，才招來這樣惡果，怪不得旁人，更怪不得大少夫人。做主讓你們出府的也不是大少夫人，而是二夫人！你們要掛就怪你們爹娘，怪二夫人，可別賴到不相幹的人身上！”
“我們大少夫人為了替你們求情，已經觸怒了老夫人。總之，有老夫人的話在，你們是回不去國公府的。大少夫人托平陽伯夫人收留你們，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不然，就你們這樣的小丫頭，滿京城裏難道找不出幾百個來？你們若還不滿，嗬，那便自尋出路去吧，沒得叫人說我們大少夫人上趕著熱臉貼冷屁股！”
最後，小魚冷冰冰扔下一句“三日後我會再來，去不去伯府都由你們自己決定”就走了，羅二姑收養羅家小子那事也沒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