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小魚先前回來時說得太婉轉,以至於千桃會誤以為,可能是小魚性子太溫吞好說話,羅桂花才敢在她麵前放肆。
萬萬想不到,本來說得好好的事,臨門一腳時羅桂花才反口!
一直回到春暉院,千桃還是一肚子氣。
“主子,您可真該看看那羅桂花的嘴臉!什麽玩意兒,真把自己當寶貝疙瘩了?以為咱們求著她去呢!伯府雖然比不上國公府,卻也不是她一個賤婢能嫌棄的!就她那挑三揀四的模樣,我看她今後能找到什麽更好的差事!”
程初芍也皺了眉:“你剛剛不是說,進門時已經問過一次她們姐妹的意見,當時她沒說什麽嗎?”
一提這個,千桃就氣不打一處來。
“是啊,就是這樣才叫人生氣!她要是不願意去,那就趁早說啊,嘴巴跟蚌殼似的,一聲不吭,誰知道她心裏存著什麽想法?偏到羅二姑一家要走了,準備簽契約了,她才撲上去抱著人家大腿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敢情我專門盯上她那張醜臉怪樣,故意來拐賣她的人牙子?真是不要臉!”
小魚見她抱怨個不停,忙插嘴:“那最後怎麽處理的?”
“還能怎麽處理?她既不願去,總不能讓人說我們伯府強買人口吧?”千桃悻悻道,“我就直說了,伯府並不缺丫頭使喚,不勉強她去。荷花要勸她,她也不聽。最後還是她們的二姑丈做主,答應讓她跟著小弟一起過去。”
千桃想了想,又補了句:“不過,他們一家離開前,我瞧著羅二姑臉色不大好,像是不大樂意似的。”
程初芍道:“罷了,她自己的選擇,今後過得好不好都與咱們無關了。是了,你這回充當了回‘人牙子’,給我母親送了個使喚人過去,她可有賞你辛苦費?若沒有的話,我這裏替母親一並補上。”
千桃嚇了一跳:“您這是哪兒的話?夫人自然是有賞的,即便無賞也沒什麽可說的。奴婢給您辦事是天經地義,哪裏還能主動討賞呢?”
程初芍不接話,似笑非笑看了她兩眼,才慢悠悠道:“話雖如此,該賞的還是不能少的。”
她給了個眼色,小魚便取出一個小荷包,遞給千桃。
千桃接過來稍加掂量,就知道這裏應該至少有二兩碎銀子,不禁喜上眉梢。轉念一想,卻又對著小魚露出點隱晦的嫉妒之色。
程初芍的下一句話卻讓她渾身一個激靈。
“最近這段時間,你幫著我打點上下,跟那些管事媽媽打交道,應該不大容易吧?瞧你,都累瘦了。我這裏手頭緊巴巴的,不好大肆賞你,就隻有這麽點了,你可千萬別嫌棄才是。”
千桃心裏咯噔一下,直覺就是,自己收管事媽媽孝敬的事兒被人捅出來了。
她恨恨懷疑了一通小魚和其他婢女,麵上卻表現得極其無辜,佯裝沒聽懂的樣子。
“主子別埋汰奴婢了,奴婢哪裏敢嫌棄您的賞?奴婢和您從小的情分,便是再艱難,奴婢都會陪著您的。”說著說著,竟還紅了眼圈。
程初芍頓時沒了學習敲打下屬技巧的興趣,直接發話把人趕出去,該幹嘛幹嘛去了。
小魚尋了個機會偷偷問她,為何早知千桃被三姑娘買通卻遲遲不動作,還把千桃當做陪嫁帶了過來。
程初芍如何不知道這個道理呢?
要是她能早一天穿過來,打死她都不會帶上千桃這個攪事精,隻會直接找平陽伯夫人幫忙,尋個由頭把千桃弄得遠遠的,最好給她找個人家嫁了,讓她死了那條攀龍附鳳的心。
可惜世事往往不如意,她也沒法跟小魚解釋,嫁人前沒發現的她是如何在國公府裏發現的端倪,明明千桃幾乎跟外頭失去聯絡渠道,最多隻能借著小廝們往外傳話,還是這幾日她主動給的機會,千桃才能真正出府。
果不其然,她一出去就“巧遇”了程初蟬的婢女。
顯然,她來國公府這段時間肯定也跟程初蟬通過至少一次的信,起碼在那次出門前告訴過對方,才會有了後麵的“巧遇”。
千桃和程初蟬藕斷絲連,而程初蟬也嫉妒之心不死,連程初芍嫁給了個活死人都沒放棄千桃這條線,想必兩人之間至少有一人另有圖謀。
既然知道了這點,程初芍又怎麽能不留點餘地給她們發揮呢?
“咳,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隻管盯著她一舉一動,我倒想看看,有我和母親兩頭防著,她們還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程初芍暫且放下千桃這樁小事,就開始在春暉院裏搞大事了。
她把春暉院裏邊邊角角的花草全讓人給鏟了,就為了騰出地方來給她種東西,而且種的還不是什麽名貴花草,卻是最普通的藥材!
春意對此事很有意見,拿出青玄道長的生機大陣來試圖阻攔。
程初芍卻很光棍道:“生機大陣我知道啊,上次你們不是說過了麽,就這二十幾盆花草組成的,可你們也沒說其他邊邊角角的雜草也算啊!再說了,大公子不是不喜花花草草麽?若他醒來,看到這裏變成藥園子,說不定還會誇我勤儉持家呢!”
春意被她“無恥”的自說自話噎了噎,試圖繼續勸:“大少夫人,雖說邊角這些不算,可中間那個小苗圃您總該留著吧?這般光禿禿的,他日若是來了訪客,看著也不像話呀。”
程初芍態度卻很堅定。
“嗨,這有什麽?如今大公子臥病在床,除了咱們自家人,哪還有幾個訪客敢上門來煩擾?”
“再說了,我這兩日認真看了看咱們院的賬簿,結果發現咱們竟是入不敷出,日日都在坐吃山空。當然,大公子養病是重中之重,府裏也不會吝嗇這點錢財。我就是想著,能省一點是一點。”
“反正這些花草對大公子無礙,也沒人需要觀賞,換成藥草不是更合適嗎?今後等藥草成熟,咱們還省了一筆支出呢。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春意徹底無話可說了,她可不想跟程初芍這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女人硬碰硬。
她讓人偷偷報了個信過去榮安堂,盼著老夫人能發話阻止程初芍。
不料,老夫人竟什麽都沒說,隻回了三個字“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