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夫人的默許下,程初芍的藥園子計劃被高效推進。

當天,所有無用花草全部被鏟除一空,程初芍還讓人去大花園裏淘了些土過來換上,隨後便將小魚前幾日買的藥草種子分門別類種下。

這一舉動很快引來了闔府關注,卻是嘲諷者居多。

除了程初芍的身邊人,唯一表現出興趣的就是寄居在春暉院的餘連翹了。

餘連翹在春暉院也待了半個月了,對程初芍的黑曆史也偶有耳聞,平時對她向來淡淡,沒事就窩在自己屋裏看醫書。

等藥園子的雛形一出來,她倒是願意多出來走動一二了。

“大少夫人也曾學過醫理?”

這是餘連翹第一次主動跟程初芍搭話,後者卻有點尷尬。

“咳,不曾學過。”為了給自己找場子,她堅強地吐出四個字:“不過,我會種花。”

餘連翹驚訝道:“呃,那大少夫人認得出這些藥草都是什麽嗎?”

程初芍羞愧地低下了頭,想了想又道:“應該是可以的,我之前種下種子時都分了區,還做了標記。咦,標記哪去了,怎麽剛好就這裏的標記不見了?嘖,看來還是得立個木牌子提醒才行。”

餘連翹一臉無語,竟沒調頭就走,而是很耐心指出麵前隻冒出不足半寸的芽芽是哪種藥草。

程初芍佩服不已,一問之下才知,原來餘連翹自家院子也被她改造成了個小型藥園子,很多常見藥草她都試種過,再加上眼前這一種藥草比較特殊,她又是個過目不忘的,就輕易認了出來。

兩人就這麽搭上了話,餘連翹還會指點她不同藥草該如何照料更好,又說了些播種前的小技巧。

如某某藥材種子需要去皮,某某種子需要翻曬,某某種子需要水浸,諸如此類。

程初芍很是虛心受教,餘連翹也沒拿大,指點完了還誇她,作為一個不懂藥理、也壓根分辨不出這些藥草的新手來說,她做得已經很不錯了。

說到最後,餘連翹也開始手癢,更想念自家綠意盎然的藥園子了。

也不知這國公府的大公子何時能有好轉,要是病個三五年的,她總不能一直被困在這裏吧?

餘連翹打起精神,努力驅散心中不快。

“對了,我看你播種也沒幾天,怎的這麽快就出芽了,還長得這般快?還有,這些藥苗長勢差不多,中間應該也沒補種吧?不知你是在哪間鋪子買的種子,回頭我也讓家裏人去淘一點。”

程初芍眨了眨眼,開始沉思,她該怎麽解釋自己的神奇金手指效果呢。

事實上,她動了把春暉院改造成藥園子的念頭,並不隻是因為看了賬簿覺得入不敷出不好看,而是因為,她發現了自己除了“驗毒”之外的另一個金手指!

近來,她閑著沒事就喜歡跟小六搶活幹。當然,她也不會委屈自己去刨土施肥,隻是澆澆水,留意下它們有無蟲害、枯萎之態罷了。

萬萬沒想到,給院子裏的花花草草澆了幾天水後,她赫然發現,那些花草長勢比之前明顯旺盛了些,尤其是裏頭夾雜的一種能入藥的紫金鞭,幾乎是一天躥一截個頭,快得超乎想象。

程初芍就留心上了,特意選了幾株紫金鞭分開做實驗組和對照組。沒幾天果然發現,經過她手澆水的紫金鞭依舊長勢喜人,但沒被她“惠澤”到的那些紫金鞭馬上停下了生長,保持著實驗開始前的狀態。

她又做了第二期試驗,將澆水和不澆水的兩組紫金鞭再次分開,分為澆水撫摸、澆水不撫摸、不澆水撫摸、不澆水不撫摸這四個組。

很快,試驗結果出來了。

一二組效果幾乎一致,三四組出現了明顯的高矮差,而第三組長高的幅度幾乎和一二組相同。

至此,她終於確定,自己之前“無意弄死”萬年青和心疾複發後快速愈合這兩件事,很可能都不是偶然。

總之,她擁有了一個效果神奇、定義卻有些模糊的金手指。這個金手指可以幫她抵禦病魔,對植物能起到某種特殊的作用,尤其是針對可以入藥的植物。

不管是澆水這種間接接觸,還是直接撫摸,都可以對植物起作用。

而這種作用具體如何,程初芍還在慢慢摸索。

現在已知的兩大作用分別是,讓植物加速成長,讓沾染了不好藥物的植物加速死亡,相當於兩個極端。

這些事當然不能跟餘連翹說,不過,對方倒是給她提供了個好的思路。

“這個我也不清楚,都是小魚出府時順帶買的,許是她運氣好,剛好碰上一批質量上乘的好種子吧。說起來,我也不懂這些東西,正準備種起來再慢慢學呢。餘姑娘若有合適的入門藥書,不妨推薦一二,我打發人去買幾本回來學習。”

餘連翹看她的眼神更友善了。

一個伯府貴女、國公府少夫人,不僅不嫌棄幾乎成了個活死人的夫君,還兢兢業業種起了藥草,更表示要自學藥理……

這樣善良又和氣的女子,怎麽可能是謀害庶妹、害夫君變成活死人的罪魁禍首呢?

一定是別人妒忌她,故意編造謊話中傷她!

餘連翹立馬拍著胸脯表示,自己帶了兩大箱醫書過來,裏頭不乏這類跟藥材種植相關的,完全可以借給她看,不需要另外去買。

兩人因為種藥結緣,又因借書還書更為熟識,一時間,惹得春意心裏又犯起了嘀咕。

這日,她沒忍住,自己偷偷往榮安堂去了一趟。

“老夫人,奴婢不是有意把大少夫人往壞處想,隻是之前她害伯府四姑娘那事,您也是知道的。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奴婢也是擔心大公子,才貿然前來……”

老夫人半眯著眼,任由桂嬤嬤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肩。

“行了,你有話就直說,別嘰裏咕嚕地兜圈子!”

春意咬了咬唇,道:“奴婢懷疑,大少夫人把春暉院裏改成了藥園子,可能是對大公子有所圖謀!”

老夫人頓時睜開眼睛,平靜地盯著她看。

“你說這話,可有根據?”

春意道:“回老夫人,奴婢是這麽想的。大公子體內毒素雖說已經清了,可遲遲未見蘇醒,這其中也不知有無蹊蹺。再者,常人道‘是藥三分毒’,藥性常有相衝相克之說,萬一大少夫人種的那些藥草裏有跟大公子吃的藥有衝突,隻怕不好。還有就是,老夫人請來的餘姑娘心思單純,是個藥癡,近日因大少夫人擺弄藥園子之舉,兩人漸漸走進。餘姑娘管著大公子入口藥物,萬一大少夫人起了什麽心思,隻怕餘姑娘會上當受騙……”

老夫人開口打斷:“這麽說,你是沒有證據,純粹猜想咯?”

春意臉色一白,忙跪下磕了兩個頭。

“老夫人,奴婢雖然沒有證據,可奴婢字字句句都是發自肺腑。大少夫人本就有惡名在前,奴婢又太過擔心上次的事情重演,這才鬥膽進言。若惹了老夫人不喜,便是奴婢的罪過。還請老夫人責罰。隻是,大公子的病已是這般,可經不起第二次那樣的暗害了呀!”

老夫人臉色一沉,突然記起前日和閔太醫的私下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