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三房的宋瑜宋琤兩兄弟再次聯袂而至。

嫁進國公府一個月了,程初芍也大致摸清了府裏性情各異的大小主子們大概情況。當然,二房那堆烏泱泱的庶女除外。

大房世子宋修德沉迷奇花異草,經常為了收藏名花敗家。鄭氏隻有三分之一管家權,還是油水最少的那塊,以至於大房上下日子都過得緊巴巴。宋瑗是個傲嬌的小姑娘,爹不管後娘不愛,從小跟著老夫人過日子,這兩年才搬了出來,她的小院就緊挨著榮安堂。宋理這個大房嫡次子存在感很低,據說常年被鄭氏拘著讀書,整個人像個小老頭。

二房宋修文是個典型儒生,好麵子,在刑部做個員外郎的小官,有點鬱鬱不得誌,前不久發作宋琢就是因為在部裏被上司臭罵了一頓。羅氏跟他的性子有些相似,都是綿裏藏針、喜歡打太極的那種人。宋琢呢,就是個有點小聰明的中二期少年,心性不大正,估計也是宋修文無心管教、羅氏舍不得管教的緣故。

三房五口人的性格也是涇渭分明,老幺宋琤似乎繼承了父親宋修義的愣頭青性子,宋瑜、宋瓔這對龍鳳胎則分別繼承了金氏的老奸巨猾、愛錢和嘴皮子利索這兩樣優良品質。

是的,程初芍並沒有因為金氏常常“心直口快”而低估這個女人,因為金氏的“心直口快”總是能切中要害。

直覺告訴她,金氏隻是把衝動、喜怒形於色當做自己的保護色,實則她的城府應該不比羅氏淺。

長輩們輕易不親自過來,都是小輩們做代表過來探病。程初芍感覺,許是宋珩遠走邊關多年的緣故,國公府這些小主子跟宋珩都不大親近。除了宋琤沒事就往這邊跑,其他人都非常規矩,每隔十日來探一次病,也不說什麽親密的話,像是過來應卯的。

這些應卯工具人裏,程初芍最不想打交道的就是三房的兩條小狐狸,宋瑜和宋瓔。

相比較之下,宋琤這個經常對她不恭敬、冷言冷語的小愣頭青倒不算什麽了。

這日,程初芍看著宋瑜比往日更燦爛的笑容,心裏覺得不妙。

果不其然,寒暄客套完,過問了宋珩的身體狀況,宋瑜就笑眯眯湊了過來。

“聽說長嫂的藥園子種活了兩株定風草,可是真的?”

程初芍狐疑道:“是,你怎麽知道?”

宋瑜打了個哈哈過去,很快轉入正題。

“想不到長嫂堂堂伯府貴女,竟也有這樣一手調理藥苗的好技藝,實在讓小弟佩服。長嫂可知這定風草如今定價幾何?”

程初芍當然打聽過了,還因為那價錢樂了半天,當晚做夢都在數銀子,隻是佯做不知。

宋瑜就神秘兮兮報了個比她預計低兩成的數字。

程初芍心裏嘖了一聲,很配合地露出個疑惑表情:“這……這價格算高還是低?我從來不理外頭俗務的,瑜弟莫怪。”

“自然是高了!”宋瑜恨鐵不成鋼道,“長嫂難道不知,這定風草的根莖入藥最好,自去年西南邊當做貢品獻上,價格就直接翻了數倍嗎?”

藥典上說,定風草入藥可平抑肝陽、祛風通絡,主治眩暈頭痛、肢體麻木、手足不遂、風濕痹痛等毛病。

結合宋瑜這話,程初芍很容易就聯想到,這味草藥定是被如今人到中老年的皇帝陛下用了,藥效不錯,再加上貢品光環,這味藥價格才跟著翻了幾番。

“瑜弟和我說這個是何意?莫非,你想買我這兩株藥苗?可它入藥的是地下的塊莖,我這才種了不到半個月啊!”

宋瑜搓了搓手,“當然不是,隻是想和長嫂談一筆生意。”

說到這裏,從頭到尾都躲在一旁偷聽的宋白貓終於放下心來,下意識伸爪子撓了撓頭頂白毛。

很好,沒有變成大草原。

但他還是很不滿。

宋瑜這個堂弟文不成武不就,自己沉迷經商也就算了,居然還打著把長嫂拉下水的盤算?這不是胡鬧嗎!

他憤憤跳出,喵了兩聲,表示反對。

程初芍順手蹲下,摸了他一把,見他沒掙紮著跑開,驚喜不已地把他抱起,繼續慢吞吞地聽宋瑜說他的生意經。

原來,宋瑜從下人們口中得知,程初芍搗鼓的藥園子很有些架勢,甚至還無意間種出了兩株價比黃金的定風草。一出門打聽到具體價格、栽培難度,他就動了心,這不一大早就跑過來求合作了。

程初芍有點心動,但還是很理智地婉拒了。

她搗鼓藥園子最開始就是為了試驗金手指效果,受院子大小限製,她如今種下的藥苗數量也不多,更沒其他地方適合開辟來專門栽培定風草。原主的嫁妝裏倒是有兩個莊子,可她的身份已經限製了她不能親自往外跑。

她也不可能把整個國公府都變成大藥園,否則,衛國公府怕是會淪為京城笑柄,她倒是有可能成為第一個因為太熱衷賺錢而被休的京城貴婦。

宋瑜卻不死心,發動了三寸不爛之舌,程初芍態度還是很堅定。

宋白貓看著心裏暗爽,以為宋瑜準備放棄了。

不料,宋瑜突然壓低聲音道:“如今長兄這般模樣,難說今後如何。不論長兄能否好起來,長嫂都該多為自己打算才是。女人手裏就得攥著錢,才能把日子過好。這個道理,還望長嫂多想一想。”

程初芍艱難地控製住自己抽搐的嘴角,露出個溫婉而客套的送別笑容。

宋白貓簡直要氣炸了。

這個宋琤,他說的還是人話嗎?

話說得委婉,可他又不是聽不懂,不就是說他很可能死翹翹,程初芍當寡婦日子不好過,手裏最好多攥點錢嗎?

哼,他可還沒死呢!

要不是宋琤告辭得快,程初芍又緊緊抱著他,他一定要上去撓宋琤一爪子!

進了屋,程初芍又掛上了那日冷若冰霜的表情。

“你剛剛怎麽回事?要不是我按著你就要撲上去了吧?宋琤怎麽得罪你了?難道,之前砸傷你的人是他?”

宋白貓沒吭聲。

程初芍道:“哦,那就不是他了。我說也不像,要真是他,你一定直接撲上去咬了。再說了,瑜弟溫文爾雅,平時都是跟錢袋子和美人兒打交道的。他那雙手,我看著比尋常姑娘家還白嫩,撿金錠子就有,撿石頭,絕不可能!”

宋白貓不滿地喵了一聲。

明明是他媳婦,怎麽能在他麵前誇別的男人好呢?

就算是未成年的親堂弟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