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本隻是懷疑小月形跡可疑，可能是被人收買的奸細，利用情網將府裏幾位小公子的下人牢牢網住，通過他們來下手。
退一步說，即便小月不是奸細，以她這一拖四的“多情”，將來恐怕也要鬧出事來。宋珩雖對那些弟弟們感情不深，卻也不願衛國公府因一個小小婢女攪得天翻地覆，聲名掃地。
結果，他隻是想自學下調香知識，卻瞎貓碰上死耗子，抓出了好些被動過手腳的書。
“書皮上噴灑過歲寒藤熬煮的汁水，氣味清淡，和紙張本身的味道很相似，且書皮通常是深色，不易被察覺。歲寒藤入藥可安神，更有麻痹之效。這裏用量不大，單這一味藥，最多隻能讓人更容易入睡。若和細辛相遇，香氣入鼻，更有熏然欲睡之效。常人已是如此，久病長睡的人更容易受到此物影響……”
這是餘連翹的原話。
大意是，普通人同時接觸到這兩種東西，就會昏昏欲睡，宋珩這種活死人聞了之後更會永墜夢鄉，難以醒來。
宋珩簡直出離憤怒了！
又是和先前一樣的下藥套路，背後之人簡直小心謹慎得可怕！
而且，主屋裏燃的香甚至還是餘連翹建議春意調整的方子。
說是以龍腦香、檀香、細辛和桃花瓣製成，香氣凜冽，本有醒夢功效，她也是想著以此刺激昏迷不醒的宋珩的目的。
結果，那幕後黑手居然真就鑽到了空子，揪著細辛這味藥，找來歲寒藤動了手腳！
從書皮上的藥水餘量來看，歲寒藤汁是近段時間才弄上去的，時間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月。
掐指一算，程初芍發現花盆的土質有問題，國公府直接把羅成、小五和王氏屍體送去京兆府，也就是差不多一個月前的事。
也就是說，那幕後之人見一計不成，馬上再生一計，前後幾乎是無縫銜接！
偏偏還是在老夫人虎視眈眈的高壓監控下做成的！
這如何能叫老夫人不光火？
“那內鬼定然還在春暉院裏！”老夫人憤憤道，“這個春意，簡直一點用都沒有。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竟半點沒發現！要不是有程氏在，恐怕我的珩兒……”
桂嬤嬤猶豫道：“如今春暉院名義上是大少夫人管著，春意隻管著大公子的日常起居瑣事。疏於懈怠，倒也無可厚非。好在這回發現得也算及時，咱們先悄悄把那些書撤下來，再慢慢地查……”
老夫人一聽，更生氣了。
“這個程氏也是個不中用的！抓賊她倒是一把好手，可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讓她去把賊窩端了，她就慫了，怕了！誒，不對……”
上回的花盆下藥事件還沒查清楚，又來了個在書裏下藥的，花樣百出，真是叫人防不勝防！
不過，兩次都是由程初芍首先揭破，會不會太湊巧了呢？
老夫人對桂嬤嬤道出心中懷疑，後者卻道：“老夫人莫怪，老奴倒有個問題想問您。若大少夫人沒有嫁進府裏，想到給大公子讀書這個刺激法子的是春意，發現花盆有問題的也是春意，您會懷疑春意有問題嗎？”
“當然不會，那是她忠心護主……”
老夫人脫口而出，反應過來後便有些訕訕。
“你個老桂！我才把你借給她教幾天，你居然胳膊肘往她那裏拐了，還這麽光明正大地拐，生怕我不知道哪？”
桂嬤嬤作勢歎道：“老夫人若嫌棄老奴說話不中聽，倒也可以把老奴送去給大少夫人使喚。”
“哼，你想去春暉院，怕不是聽說那兒的貓夥食比人好才心動了？這個敗家的東西……”老夫人酸溜溜道。
桂嬤嬤一本正經道：“確是如此。老奴不僅聽說春暉院貓兒夥食好，還聽說春暉院風水也好，養的貓兒還能幫主人辨別毒物，堪比大理寺衙差。故而心生豔羨，也想去沾一沾福氣。”
兩人打趣了幾句，老夫人才歎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這回確實是多虧了那隻貓兒，否則，等查出來還不知要拖到什麽時候。珩兒身子本就虛弱，若再來個毒入肺腑，恐怕……”
“老夫人放心。大公子吉人天相，兩次災禍都能躲過去，自然能平安無事的。您可要打起精神，等著大公子給您添曾孫、曾孫女呢！”
老夫人更憋屈了。
孫子都不知道能不能醒來，曾孫這事簡直看不到半點盼頭啊！
老夫人不高興了，也要拉著程初芍不高興。
很快，她老人家的新指令就由桂嬤嬤悄悄傳達給了程初芍。
“什麽？要我暗查內賊？還為期三日？”
程初芍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她又不是宅鬥高手，更不是包青天轉世！
她也不愛看推理小說，玩密室逃脫遊戲就從沒成功通關過……
要這樣的她三天揪出內鬼，太難為人了吧？
程初芍哭喪著臉道：“嬤嬤，這可不成。我半點頭緒都沒有呢，這種事我也不會查呀。要不，您來幫幫我？”
桂嬤嬤嚴詞拒絕。
理由是，老夫人的意思是要暗查，不能打草驚蛇，也就不能像上次花盆那事一樣大張旗鼓地查，免得到最後又死一個“羅王氏”，對國公府的名譽不好，也追查不到真凶。
她現在沒了管家權，府裏也沒發生其他大事件，桂嬤嬤如果突然過來春暉院，可能會驚動內鬼。
“大少夫人心思聰穎，既能屢次火眼金睛發現不妥，想來也能想出合適法子來的。”
桂嬤嬤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就施施然走了。
程初芍卻嚇了一跳，難得醒目了一回，快速領會了桂嬤嬤的暗示。
兩次都是被她發現端倪，而且出問題的器物都跟她多少有點關係，老夫人還在懷疑她呢！
為此，程初芍愁得一連兩頓飯都吃不下，甚至連貓兒都不愛擼了，就怕三日之期到了抓不出內鬼，老夫人要拿自己開刀。
宋珩對她的遭遇表示同情。
然而，他作為一隻貓兒，能做的除了在飯桌上吃得更香、勾出程初芍的饞蟲之外，也就是在暗地裏監控可疑下人了。
可惜，那內鬼藏得太嚴實，竟是半點動靜都無！
程初芍絞盡腦汁想了大半天法子，就連夜裏做夢也在皺著眉冥思苦想。
終於，在天剛蒙蒙亮時，程初芍激動得從**跳下來，頂著兩個大黑眼圈，迎著宋白貓無語的眼神，嘿嘿笑道：“我想到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