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貓激動不已,用肢體語言瘋狂示意程初芍。
後者卻沒領會到他的良苦用心,隻緊張兮兮地抱著他往懷裏縮,生怕老夫人翻舊賬揍他。
老夫人倒是被她那句話提醒了,轉頭和桂嬤嬤對視一眼,後者便了然,退出去吩咐人手了。
“瞧你緊張那樣兒,生怕我吃了它不成?哼!”
程初芍福至心靈,忙拍了一記馬屁:“自然不是。老夫人宅心仁厚,怎麽會跟隻奶貓兒計較那些雞毛蒜皮小事呢?我是怕這貓兒不懂事,平日就喜歡亂抓亂撓的,沒得毀了您這方波斯地毯。”
老夫人撇嘴道:“不就是一方地毯,也值得你來來回回地嘀咕?真是小家子氣!”
她又沒好氣衝著蹲在下方的小婢女擺手:“還清洗什麽?直接換過一塊新的就是了,府裏總不至於窮到連一塊地毯都拿不出了吧?”
程初芍眼尖,早瞧見地攤上其實隻滴了兩三滴血,地毯本身又是絳色,並不顯眼。
她忍不住抱著貓小聲嘀咕:“這不是勤儉持家嘛,怎麽還人身攻擊起來了?勤勞節儉可是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
老夫人年輕時也是跟著老國公上過戰場的彪悍人,身手不錯,發怒時動輒就要拍裂一張桌子的那種,即便上了年紀還是耳聰目明,哪裏聽不見她這麽近的嘀咕聲。
“行了行了,知道你會持家了!看在你這次差事辦得不錯的份上,回頭領幾塊料子回去做衣衫,沒得說我苛待你!”老夫人有意無意地瞟了程初芍的裙衫下擺,上頭的爪洞清晰可見。
程初芍無可無不可地謝過,又試探著問:“那,春意……”
老夫人默了默,沒好氣道:“這丫頭辦事不力,既有她的過錯,也怪我識人不清。她既沒這個本事,就不必做管事婢女了,重新領回二等份例吧。”
春意目露詫異之色。
居然隻是降為二等?
她本以為,夏月鬧出這麽大的亂子,她這個親姐又被牽涉其中,就是不死也要脫層皮。被趕出國公府已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結局,就像小五他們一樣。
她方才甚至還在擔心,父親和家裏的兩個兄弟會不會受此事連累。他們都在府中產業當差,萬一丟了差事,本就生著病的母親一氣之下,說不定更會一病不起。
到時候,整個家怕是要散了,就因為夏月的一時糊塗……
春意流著淚道:“奴婢有負老夫人重托,怎麽還有臉麵留在府裏……”
老夫人見狀,更不耐煩了。
“罰得輕了還不成,莫不是你也想像文兒那樣,跟那李媽媽去走一遭才滿意?趕緊的,你把人帶回去,該怎麽調理就怎麽調理,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春意隻得閉嘴,收了淚,默默磕了三個頭,跟程初芍去了。
餘連翹也已經替夏月處理過傷口,正在外頭候著。
“大少夫人,夏月隻是皮外傷,並無大礙,稍加休養便可。”
話雖是對程初芍說的,可春意心知肚明,這是為了讓她安心。
她麵帶愧色,深深一福。
“大少夫人仁慈,夏月犯下這等罪過,奴婢失察無能,本該一並處置,您竟還在老夫人麵前幫忙求情……往日,是奴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冒犯之處,不敢請大少夫人諒解,隻盼今後……”
程初芍無奈歎氣:“行啦,這些話就不必說了,聽得我頭疼。你要是還有精力,回頭春暉院裏小婢女們的物件就勞你去篩查了。哦,還要多麻煩餘姑娘一回……”
餘連翹卻表示,桂嬤嬤要她留下,幫忙盤查榮安堂乃至其他處院子的下人物件。
宋白貓馬上掙紮了下,扒拉著爪子,躍躍欲試。
餘連翹眼睛一亮。
“大少夫人,您上次不是說,貓兒嗅覺比咱們人靈敏得多麽?這次的事,也多虧了小雪,才能這麽快找到真凶。不如就讓小雪出馬?”
程初芍想了想,一手將圓圓白白毛茸茸的貓臉扭轉過來,盯著那雙墨綠眸子,認真地問。
“小雪,餘姑娘的話你聽懂了嗎?你能幫忙找出……這個氣味的來源嗎?”她指了指還未來得及梳洗換裝的春意發髻。
宋白貓心裏暗暗翻著白眼,麵上卻表現得懵懂不知,隻興奮地伸了隻爪子出去,試圖攀上春意的發髻。
程初芍道:“也不知道它派不派得上用場。還是趁它對這味兒還比較感興趣,今天就抓緊把事情辦了。”
於是,接下來這大半日,萌混過關的宋白貓就成了春暉院的首席門神。
他被高高供奉在一張高腳圓幾上,專門放花瓶的那種,差不多大半人高,居高臨下地看著過往來人。
春暉院的下人一個接一個地“請”過來,接受宋白貓的審查。
查了半日,居然真查出好些漏網之魚!
情況跟春意很相似,都是在各種貼身使用之物上發現了歲寒藤的汁液。不是混合在頭油、麵脂之中,就是夾雜在香囊裏頭,甚至還有在絡子上浸染此物的,花樣百出,看得餘連翹大開眼界。
被揪出來的人有男有女,都大呼冤枉,而那些物件也多半是夏月或別的什麽人轉手所贈。尋尋覓覓,最初源頭還是夏月。
春暉院之外,整個國公府都在老夫人授意下接受了篩查。
如宋白貓預料中的一樣,夏月的四位情哥哥也都被查出不妥,稍加威嚇,就都哆哆嗦嗦道出自己和夏月的“私情”。
得知心上人還有其他幾個情人,且心上人送他們的香囊另有圖謀時,他們都嚇得屁滾尿流、連連求饒,將自己和夏月的關係撇得極清,幾乎要把原先的情投意合說辭改為夏月故意勾引。
即便如此,他們四人還是都被各自的主子趕出了國公府。
這還不算完,他們被趕出去了,府裏卻沒有牽連其家人親友,也算得上仁至義盡了,可他們那些親朋好友卻記恨上了夏月,以及和夏月息息相關的春意,時不時就在人前詆毀姐妹倆,甚至還有找上門來羞辱春意的。
春意被降為二等婢女,地位本就大幅降低,院子裏的小婢女對她的態度也不如以往。再加上這個,實在是雪上加霜,一時間日子很是難熬。
程初芍聽說過後唏噓不已,將那些閑雜人等訓斥過後,沒忍住,就對著宋白貓嘀咕了一通“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的道理。
宋白貓對此嗤之以鼻,暗道,那幾人蠢的蠢壞的壞,一個貪圖美色,另一個心存利用,都不是什麽好鳥,怎麽能跟尋常人的感情相提並論?
要是換了他,大難臨頭未必不能各自飛,可也不至於鬧到這麽難看的地步。
這些事鬧開來,老夫人對夏月這個貪慕虛榮、水性楊花、居心歹毒的女子更是厭惡,甚至真的開始盤算,要不要在利用她找到幕後黑手之後把她扔到柳煙巷去讓她吃吃苦頭了。
可,還沒等她有機會付諸實施,夏月額上的傷口竟一夜之間惡化,高熱不止,就這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