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紙上記錄的信息完完全全地就是她電腦裏的版本！這是有人從她電腦裏下載下來的！
誰會做這種事情？既然這個東西出現在這裏，還是在救助站的實驗室裏……詹小雅怎麽都沒想到，會有人私自打印了她記錄的陳知之的資料，目的是什麽？什麽時候打印的？她居然完全沒有發現！
越想越害怕，抓著A4紙的手都在發抖。詹小雅吞了下口水，緊張地抬眼看了看，也沒有聽到腳步聲。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好好想一下，為什麽這裏會出現這個東西……
大腦裏一片混亂，無數信息在她腦袋裏亂竄然後爭先恐後地想要鑽出來。
手指輕撫過紙麵——突然她腦袋裏閃過一個點，這張紙的觸感……這個紙，是學校實驗室的……
左右翻看了兩下，確定就是學校實驗室裏的打印紙。他們有特供的廠商，因為平時怕弄混，除了文件夾以外，秦諾也要求了紙張的細節。
厚度和克數都不一樣。
在這之前，她的筆記本電腦在學校實驗室裏放過，而最新記錄的有關陳知之訊息的時間是在研究獸藥的那段時間。
月份與數字，以及內容都對得上。
她曾經停止過一段時間，但那時候的東西都記錄在了手機的記事本裏，所以文檔裏是有停止記錄的一個時間點的。
現在再看——
一個不好的念頭湧上來，詹小雅使勁甩了甩腦袋，“不可能吧……為什麽啊？為什麽要打這些東西？早就知道了？那為什麽要隱瞞？為什麽要偷偷打？為什麽不直接問我？”
就在這一連串的疑問之中，詹小雅幾乎已經鎖定了私自偷印她資料的人。
從時間點，存在可能性，有機會可以做到這些，以及A4紙出現在這裏——所有的細節都指向了秦諾。
幾乎可以直接判定就是他。
但詹小雅想不通，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如果對陳知之存在疑問和好奇為什麽不直接來問她？既然早就打印了這些東西為什麽在她去找的時候卻裝作一副不知道的樣子？
他出於什麽目的要了解陳知之的這些事情？
越深究、越細想下去……那種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了。
詹小雅把這些放到一邊，把桌上那一摞資料給拿出來，每一張都翻一下，大致掃一眼，看看究竟裏麵還有些什麽東西，或者她有沒有遺漏別的細節。
十幾分鍾後她在裏麵又看到了一張新的數據單子。
如果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什麽異樣的，因為都和貓有關。
可現在認真看下來，尤其是注意細節的部分時，就會發現這份數據和別的東西完全不一樣，雖然也記了許多血液樣本數據，以及基因病相關。但是這數據裏標記出來的貓相關的一些東西和別的貓有著明顯的差別。
那些字母，數據，名詞，她都覺得很陌生，陌生到仿佛不是和貓相關的，可的確也是貓。隻是其中幾項數據和別的貓不一樣，細胞，線粒體都有著一個微妙的差值區別。
而記錄這些的人也在這一連串的東西後麵寫了個特殊的標記。
正當她全神貫注盯著這些數據的時候，身後的一扇門悄悄地打開了。
不過幾秒鍾，詹小雅也注意到了些微的動靜，她停下手中的動作，眼角的餘光看到那雙擦得鋥亮的皮鞋，煙灰色的西裝褲，再往上便是熟悉的那件實驗室外套——接著秦諾那張冷峻的臉出現在她的視野裏。
她仰著腦袋，秦諾居高臨下，目光剛剛撞上，眼下的情況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詹小雅心裏那種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即便她仍然不太願意相信，可事實已經在她跟前。
要捅破的窗戶紙就在這裏，隻差她往前一步。
秦諾身後的房間裏傳來幾聲貓咪的叫聲，聲音沙啞，短促。
“剛在裏麵忙，都沒聽到你進來。”他的語氣和表情都淡定的不正常。
詹小雅站起來，手裏抓著那一堆A4紙，“我進來很久了，一開始還喊了兩聲。”
他的目光掃向她手中的資料，“看來今天是大意了，沒想到你會這個時候回來，也沒想到你的學長學姐們今天臨時有事走得早了點。”
秦諾轉過身往裏麵走，又說道：“進來看看吧。”
他都沒有問，就知道詹小雅的疑問，直接背對著她走進去，且叫上她一起。
強壓住內心的憤怒和難過，詹小雅立馬跟了進去，“你為什麽要打印我電腦裏的資料？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知之有問題的？”
秦諾在一排籠子跟前站定，那裏關了十來隻貓，每隻貓都很相似，但其中有一隻特別明顯，是她認識的。
詹小雅走到跟前，詫異地道：“不是說這隻貓被送走了嗎？”她指著那一隻。
“你記性真的很好，這樣也記得。”
貓看著她，衝著她叫，聲音柔和了一些，仿佛也是認識她的。
詹小雅思忖了一會兒，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那天……你聽到了。”
“嗯，你很聰明，也很敏銳。”秦諾的口吻裏居然帶著一絲笑。
可詹小雅並不明白他笑的點是什麽。
他的眼裏帶著慣有的冷漠與疏離，此時此刻又多了幾分殘忍的意味，像是垂涎許久的獵物已經到了嘴邊，馬上就要被他吞噬，所以他止不住地顯露出得意與張狂。
詹小雅突然有些害怕，交握在跟前的手抖了抖。
接著秦諾拍了下她的肩膀，詹小雅頓時僵了一下。
“你那天在外麵對他說的話我恰巧都聽到了，當時我覺得很奇怪，就多留意了一陣。其實這種話在別人聽來肯定沒什麽，不就可以用什麽吸貓體質啊來打個馬虎眼就過去了？但我不一樣。因為你不知道，我對這些貓研究了有多長的時間，我的生命我的時間，我妹妹的命，可能全都要靠它們了……”
他語速極快，像是突然拉起來的弓，隨著語速加快一個一個字往外蹦的時候，弓也就拉滿。他的神情也變得誇張和詭異起來。
“為什麽你的妹妹的命要靠它們？”
秦諾趴在籠子跟前，和籠子裏的貓對視，那些貓對著他哈氣，豎起全身的毛，瞳孔裏投射出來的神采像是有了人類一般的情感。
而那些情感裏表達的是憎恨。
“原本這裏的貓，有十一隻的。大概，跑走的那隻就是它們的首領，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秦諾泄憤一般，使勁拍了幾下籠子。
貓繼續對他哈氣，做出攻擊的姿態。
它們瘋狂地撞向籠子，第一隻撞了，第二隻也開始，接二連三，歇斯底裏地衝秦諾嘶吼。
唯有詹小雅和陳知之摸過的那隻冷靜一些，它坐在那裏盯著秦諾，仿佛聽懂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這個事情說出來，你可能會大吃一驚。在這些貓的血液裏我檢測到了一種奇怪的線粒體，經過這麽久的實驗後，我更加確定這些貓，與其他的貓是不一樣的，它們不屬於這裏。而那些線粒體，存在修複人類DNA缺陷的可能性……”
詹小雅不敢置信地喊道：“怎麽可能？！！你瘋了嗎？！”
任誰聽到這種話都會覺得這個人是瘋了。
這完全是打破醫學和常識的理論，怎麽聽都是不靠譜的。
“我沒有瘋！”秦諾大聲反駁，他的眼睛開始充血，額頭上甚至冒出青筋，不知道他為什麽用勁，可仿佛就是使出了很大的力氣，整個人都控製不住地抖動起來。
“做了很多次實驗了你知道嗎？我，許充，他整個醫療隊伍，我們研究了這麽久，已經檢測到可以修複了，可是……這些線粒體卻隻能在這些貓身上存活。鬼知道是為什麽啊！”他氣急敗壞地踢了一下籠子，裏麵的貓再次對著他威脅地低吼。
詹小雅都要氣笑了，“難道不是因為，人是人，貓是貓嗎？”
“那陳知之呢？你怎麽解釋？他不是人？他被貓咬了以後為什麽會出現貓咪的特征？你腦子裏在想什麽？你之前自己也說過了，他被影響了！我現在就告訴你，線粒體就在他的體內！！！而且存活下來了！！你懂嗎？！！”
秦諾幾步衝到詹小雅跟前，雙手按著她的肩膀，一點點地用力。
被這麽高大一個人擋在身前，充滿威懾力地低吼，詹小雅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和窒息感，她忍不住地往後倒退了兩步，卻沒有躲開他的手。
“存活？”
“對，存活……在他體內存活下來了，咬他的貓，不出意外的話，就是十一隻貓裏的首領……”
秦諾嘴角上揚，他仰著腦袋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抓著詹小雅的肩膀，慢慢地蹲下去一些，直到視線與她齊平。
“還沒聽懂嗎？”
詹小雅隻覺得毛骨悚然，那個可怕的念頭再度衝上來，轟的一聲——
仿佛整個世界已經悉數崩塌，她仿佛就在倒塌的廢墟裏，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不但無能為力，甚至都不敢直視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秦諾放大的五官在她跟前仿佛扭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