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小雅焦灼地望著何澤。

兩人同時想到了一個問題——“報警嗎？”

何澤拿著煙的手伸向窗外，嚴肅地盯著她。這個問題無數次在腦海裏浮現，先開口的還是何澤。

“我不知道，”詹小雅捂著自己的腦袋，“這個事情……太複雜了。警察會相信我們的說辭嗎？其餘的醫生會相信我們的說辭嗎？如果他們見到陳知之會怎麽對他？陳爸陳媽知道了怎麽辦？”

一堆現實的問題擺在他們跟前。

何澤使勁地砸了下方向盤。

“到了不可控製的時候，我們必須報警，你明白嗎？即使可能陳爸陳媽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但我們也必須去做。這個風險，我們不能貿然承擔。”

他盡力壓抑住慌亂，冷靜地對詹小雅說著。

詹小雅一直維持著抱著腦袋的姿勢，她閉著眼睛在腦海裏將秦諾的話捋了一遍，直到某個點在腦袋裏靈光一閃的瞬間，詹小雅猛地抬起頭來——她臉上還帶著淚痕，眼神裏卻多了幾分希望的光彩。

“或許還有機會挽回點什麽。”

“什麽機會？”

詹小雅興奮地扭過頭對何澤說道：“可以試一下，如果這個不行的話，我們就報警……”

何澤挑了挑眉，期待著她的方法。

……

與此同時。

陳知之從一陣昏沉中醒來的時候，發現周身的環境發生了變化。他躺著的病房不再是他熟悉的那個。

雖然布局大同小異，但是牆壁的粉刷，旁邊的置物櫃，以及病床的材質，都在細節處是不一樣的。

他被調換了病房。

窗戶邊是灰色的窗簾，病房裏是昏暗的，一點淺淡的月光從窗戶落進來，淡淡的一抹，襯得這裏的氛圍更幽靜，更清冷。

他坐起來，沒有摸到身邊攜帶的手機。

手上還有拔了針頭留下的膠帶，他隻感覺腦袋有些昏沉，身體很疲憊，但不是完全沒有力氣。

於是他從**下來，走到窗戶邊，拉開了窗簾。他的樓層應當還是在三樓，可外麵的環境十分陌生。這不是他熟悉的風景，外麵過於偏僻和幽靜了，似乎是在一個還在建設的開發區。

陳知之走到門邊，擰開了門鎖，然後走了出去，走廊上也隻有幾盞白色的燈光，照得一片清冷，沒有生氣似的。

“有人沒有？誰把我手機拿走了？林護士！！”陳知之大喊了幾聲，他點名道姓地找人，又多喊了幾聲。

沒有人回應。

過了一會兒，隔壁的房門開了，秦萌露出一個腦袋來，原本發懵的眼裏凝聚了一點光，她小聲地開口：“你也來了。”

“也？”陳知之不解。

“哥哥說要給我轉院，我還以為隻有我一個人，沒想到你也來了。”秦萌的臉上帶了一些慶幸感，“原本還擔心沒和你告別就走了，你會生氣，現在……真好，我不是一個人住院了。”

陳知之心想，我可不覺得真好。這裏處處充斥著詭異感，簡直是在上演恐怖片一般。

“你知道我們什麽時候來的嘛？”

秦萌搖搖頭，她穿著病號服站出來，小臉有些白，神情也有些疲倦。

看著她，再聯想到自己身上的疲憊感，陳知之隱約察覺兩人都被注射了什麽藥劑，陷入了沉睡，然後被帶來了這裏。

“你去哪？”

秦萌見陳知之轉身就走，奇怪地喊了一句，然後跟在了他身後。

“找個活人。”

陳知之走到了護士站，桌後擺著一台沒有開機的台式電腦，電話也在一邊，他剛要伸手去拿電話，林護士這個時候出現了。

她是從護士站後麵的一扇門裏走出來的，仍然戴著口罩，眼裏帶著陳知之不喜歡的神色。

“醒了？”

“我手機在哪？”

“丟了。”

“丟了？”陳知之都氣笑了，“怎麽？綁架啊？”

林護士聳聳肩，“差不多吧。你電腦倒是還在，沒聯網，無聊的話繼續做你的圖吧。”

她這副態度徹底惹怒了陳知之，隻是後者卻強忍著沒有發火，他舔了舔嘴唇，一手搭在護士站的桌子上，往前探去。

“不解釋解釋？給我注射了什麽？就把我換來這裏的醫院？還收了我手機不讓我和外麵聯係？”

林護士對於他的逼問無動於衷。

秦萌怯弱地站在一邊，伸手扯了扯陳知之的衣擺。

陳知之火氣上來，回頭瞪了她一眼，剛要發火，卻因為對上秦萌怯弱無措的眼神，那股火又熄了下去。“抱歉，我不是對著你來……”

“嗬嗬！”林護士突然嗤笑了一聲，“你倒真是個好人，對著小姑娘不忍心發火，還懂得冤有頭債有主，等她哥哥來了，你自己好好問問吧。”

聽她這語氣，仿佛被綁架過來，被丟了手機都不是什麽大事。話裏有話，陰陽怪氣。秦萌木訥地眨眨眼，不太明白，“什麽意思？問我哥哥？”

“對啊，問你哥哥，我一打工的，我哪裏知道什麽呀是吧？”林護士音調拔得老高，陰陽怪氣的嘴臉不用摘下口罩都知道有多麽惹人厭惡。

陳知之也笑道：“給我打針的是你，現在還說自己不知道，你騙鬼吧你。”

手上正在忙著登記東西的林護士動作一停，她拉開抽屜忙活了兩分鍾，接著從護士站裏麵走出來。

兩人距離離得很近，陳知之已經有了撕破臉的覺悟，和她瞪眼瞪小眼。

但他沒想到的是，下一秒自己就被林護士直接給電暈在地，抽搐了幾下後直接失去了意識。

秦萌“啊”了一聲，嚇得連連倒退，不敢置信地盯著林護士，花容失色。

“別怕，暈了而已。”林護士將電擊棒放在一邊，還抽空安撫了一下秦萌。

秦萌哪裏見過這個陣仗，緊張地跑到陳知之跟前，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想伸手卻不敢，抬眼求助地望向林護士。

林護士拿出對講機說了兩句，不過多時就出現了一個護工，看起來人高馬大的，走到陳知之跟前把人給扶進了病房。

秦萌目送著兩人，不理解也不敢多問。她在醫院生活了這麽長久的時間，秦諾教給她的永遠都是“少說話”“不要隨便亂問”“不要透露自己的信息太多”……眼前發生的事情超出了她理解的預期，即使她的內心萌生了一些她暫時不太理解的情感，但她帶著對陳知之的關切，也不敢問林護士究竟怎麽了。

“好了，乖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有疑問等你哥哥來了，你問他。”林護士拍拍她的肩膀，催促她快點回去病房休息。

秦萌點點頭，聽話地走了回去。

林護士一副“終於把麻煩送走了”的輕鬆表情，將電擊棒重新塞回了抽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