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義結金蘭
這聲音不大，但在瓢潑大雨中卻顯得格外清晰，就連院內的玻璃都被震得“嗡嗡”作響。
聲音未落，一個矯健的身影翻牆而入，那團五彩玄光打了個旋又飛回了他的手上。
死裏逃生的馬看山趕忙定睛看去。
來人是個陌生的老道，頭戴混元巾，腳踩十方鞋，一襲青色道袍極為飄逸，而且他須眉潔白，長髯飄飄，很有幾分仙風道骨。
那團五彩玄光原是一方法印，印底正對餓鬼的方向，毫光閃爍。
他先是看了馬看山一眼，見他還站在院中，心下先是鬆了一大半。
然後繼續對餓鬼喝道：“孽障，我念你生前與我教中有緣，讓你自行領悟天地至理，早日重入輪回，可你卻肆虐陽間，禍害生靈，今日就讓我親手將你收歸靈台之下！”
餓死鬼的臉上罕見的流露出一絲恐懼之色，但很快又被憤怒所取代。
他口目圓瞪，厲聲道：“姓張的，你將我困在那方寸之地，還不如直接將我除掉為好，今天我就跟你拚了！”
說完，便舍身撲上。
老道冷冷一笑：“哼，以卵擊石。”
然後祭起法印，那團五彩玄光倏忽而出，直接穿透餓死鬼的身軀，並且反複折返，就像是一根彩線不斷縫在他的身上一樣。
馬看山暗暗點頭，這手化實為虛的功夫，沒有個十幾年的修為是絕對做不到的，這老道絕不簡單。
果不其然，還沒衝到這道士身前，餓死鬼就已經萎靡在地，不斷扭曲掙紮，顯然是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末了，這道士口中低低念了幾句，然後並指成劍，指向地上的餓鬼，暴喝道：“收！”
隨著“收”字出口，周圍的雨滴瞬間被震散，上方的雨滴更是懸在空中動彈不得，以這方法印為中心，院子裏竟然出現了一塊小小的空白地帶。
雖然肉眼不可見，但馬看山能清楚地感覺到一團陰穢之氣從牛大叔的身上脫體而去，直接被收進了印中。
做完這一切，那道士收起法印，徑直向馬看山走來，關切的問道：“小師叔，你沒事吧？”
馬看山才十五六歲大，在很多方麵都是十足的菜鳥，這還是他是第一次與鬼邪正麵衝突，茅山心術早已發揮至極致，體力精力透支的嚴重。
他揚起臉，露出慘白一笑，然後全身一軟，緩緩暈倒。
道士大急，伸手將他抱住，連呼道：“小師叔、小師叔！”
……
馬看山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
他的腳踝、虎口和額頭上被施了銀針，之前那個老道正在用一個小湯匙喂他喝一種苦苦的湯藥。
見他醒來，老道趕忙將手中的碗遞給身後的牛大叔，關切道：“小師叔，你好些了嗎？”
馬看山感覺了一下，除了還有些用力過度後的乏力外，再無大礙。
他奇道：“你是誰？為什麽要叫我小師叔？”
老道趕緊起身稽首道：“貧道道號青雲子，論輩分你的師父是我師叔祖，你自然就是我小師叔了。”
牛大叔在後麵笑得滿臉開花，插言道：“小道長，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白鶴觀張天師。”
道教講究修道成仙，而欲修仙道必先從人道修起，其中孝道又為人道之首，成仙者多為孝子，而姓氏是血脈相承相認的符號，也是存有孝心的標識，因此道士出家一般都不改姓。
比如金庸筆下的全真七子，即使是互相之間稱呼，也往往會直呼其俗家姓氏。
馬看山沒想到這就是牛大叔一開始尋而不得的那位張天師，忙問道：“那個餓死鬼哪裏去了？”
青雲子淡然一笑：“他活著的時候曾與我白鶴觀結過善緣，算是個小有所成的民間修士，後來因為饑荒被活活餓死，心存怨念而久久不得輪回解脫。我念他並沒有作惡，便放過了他，令他自行領悟鬼修之道。不過還請小師叔放心，他已經被我收在「七霞號令印」中，隻待磨去其怨念便重新投入輪回之中。”
馬看山點點頭，又問：“那你怎麽會到這裏？”
青雲子老臉一紅，訕訕道：“我今天早上聽說師叔祖要來天柱峰，可匆忙趕到之後卻並沒有見到他老人家仙蹤，於是一路尋來，見這院裏有陰陽之氣激**，怕是他老人家在此捉鬼降魔，便前來一探究竟，正好見到小師叔身上的禦獸鎖，才認出小師叔來。”
“禦獸鎖？禦獸鎖是什麽？”馬看山奇怪道。
青雲子比他還要奇怪，一指他手腳上戴著的青銅護具，開口道：“這不就是禦獸鎖麽？是茅山宗專門為降服異獸所製，又因異獸體型不一，所以還可以拚接成不同的大小，隻是不知小師叔為什麽會戴在自己身上。”
馬看山臉色一黑，破口罵道：“死老頭子，拿個狗鏈子拴我身上，還騙我說是什麽困龍鎖，說茅山弟子必備，我跟你沒完！”
青雲子打了個哈哈，明智地岔過了這個話題：“小師叔真是快人快語。對了，你師父他老人家在哪？”
馬看山隨手一指西南方向，沒好氣道：“到天柱峰采集地氣去了，讓我今晚午夜在峰頂集合，誰知道他現在跑哪裏喝酒去了。”
青雲子一愣，恍然大悟道：“你們茅山宗還真是……真是不拘一格呀，哈……哈哈。”
白鶴觀屬於全真教，而茅山宗屬於上清流，再加上正一門，這三者共同構成了完整的道教體係，他們彼此獨立，又互有聯係，青雲子和馬看山的師叔侄關係便是從最初一直延續下來。
時候已經不早了，這裏距離天柱峰還有一段不近的路程，加上天色已晚，幾乎不可能走到。
但馬看山依舊是堅持要去找老頭子算賬，青雲子沒法隻能同意。
見他們要走，牛大叔急了，趕緊拉著自己的老婆孩子出來給兩位仙人磕頭謝恩。
小海已經清醒了過來，接下來隻需要靜養就可以了。
他的兩隻小眼睛滴溜溜地盯著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仙人」看，似乎不敢相信這位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末了，牛大叔非得讓小海認張天師為義父，張天師微笑拒絕。
最後牛大叔隻能退而求其次，要小海認馬看山為義父，馬看山心想：“按輩分，你應該認我是幹爺爺才對。”
牛大叔兩口子見他也不肯答應，跪在地上死活不肯起來。
無奈之下，馬看山隻能和牛小海在青雲子的主持下義結金蘭，方外凡塵倒也不必論的太過仔細。
馬看山年紀稍大些，成了兄長，並留下了自己的住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