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死離生別

說是清麗的麵容,乃是那張麵容,明明就是一位年輕女孩的容顏,盡管有些慘白,盡管秀發淩亂,但不可否認,她是一位美麗的女孩,但她和張小花的美又不太一樣,張小花是那種青澀外加一絲單純,而這個女孩,似乎在她的臉上看不到那股青澀之氣,有的,盡是一抹不堪回首的滄桑,而這些,本不該在這樣的容顏上出現的,不該。。。

“你你。。。你是?你是茹月?!”馮老的眼眶頓時一紅,兩滴淚珠奪眶而出,伴隨著他哽咽的聲音,我心底的震驚和愕然,都成了必然的解釋,不錯,她,應該就是馮老日夜思念的妻子,顏茹月!

馮老邁著蒼老的步伐,跌跌撞撞地衝上前,而封閉的房間窗戶口,也顫抖著,伸出一雙慘白的小手,一瞬間,和馮老的十指重疊在一起。。。

沒曾想我看到這一幕,心裏驚喜,眼眶卻也不爭氣地一熱,二十年的等待啊。。。盡管顏茹月還保持著當年臨死時的容貌模樣,盡管馮老已經白發蒼蒼,皺紋在他的臉上寫滿了歲月的痕跡,但這些又有什麽關係,又怎麽能阻隔他們別離二十年的苦苦思念。

顏茹月用她那蔥白手指,緩緩撫上馮老臉上的皺紋,雖然她的眼圈內已滿是淚水,但她的嘴角卻是抿起一抹欣喜的笑容:“敬賢,你,你老了。。。”

馮老伸出手,顫抖著撥弄了一下顏茹月的劉海,嘴唇抖了再抖,終於哽咽著道:“你一點都沒變,還是當年的模樣,還是那麽的美。。。嗚嗚嗚~~~”

“敬賢。。。嗚嗚~~~”顏茹月淚如雨下:“是我不好,我不該拋下你,讓你苦苦等我半生,是我不好,我不該不顧。。。不顧我們的孩子。。。他還沒有出世就。。。嗚嗚嗚~~~”

馮老失聲痛哭,深深將頭抵在黝黑的窗欞上麵,再次提起當年的事,仿佛一把利刀,一下一下地剜著他的心,再次見到苦苦思念的人兒,他如何不悲喜交加,如何不盡情哭訴。。。

“大膽!你們。。。”

還未等獄卒上前一步,我立刻橫身擋下,冷冷道:“給他們一點時間!”

獄卒身子一頓,我還以為他答應,哪知他的力氣竟是大到離譜,一把將我推到一邊,我還未反應過來,獄卒已經擺手示意周邊的陰兵衝上去,拖著馮老就要走。

馮老剛剛見到久別重逢的妻子,哪裏肯這麽離去啊,他和顏茹月死死相互抓住對方的手,不管陰兵如何拖拽,幾乎把馮老抬了起來,但馮老的手卻是依舊死拽著不丟!

“我不走!我不走!我留在這裏陪我的妻子。。。嗚嗚嗚~~~”

顏茹月也死命地拽著馮老的手不肯鬆開,隔著窗欞失聲痛哭:“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再讓我們說一會兒話,求求你們。。。嗚嗚~~~”

我渾身一顫後退幾步,隻得呆呆地看著陰兵呲牙咧嘴地撕扯著馮老,盡力將他從顏茹月的身前拖走,我很想上前阻止他們,但我知道我不能,枉死城自有律法約束,我若是冒失的違反了,恐怕馮老和顏茹月都將有大麻煩了,就是我,也難辭其咎。

不出我的意料,馮老想留下,他已經對陽世間沒有任何留戀,他想留下來陪顏茹月,可,可他就算現在去死,也不可能進得這枉死城,更加不可能與顏茹月在一起,因為陰陽兩界,登名造冊,根本就沒有他們的夫妻名分。。。對了,我有辦法了!

手指一點一點地分開,馮老終於被兩個陰兵重重地摔了出去,而裏麵的人,顏茹月,也已經哭成了個淚人兒,我快步跑到馮老身前,彎身將其攙扶起來,那兩個陰兵還想上前,卻被我冷冷的一瞥給嚇退了回去。

馮老幾乎奄奄一息,但他還是努力睜開眼睛,淚眼朦朧地哭喊著對麵那個女人的名字,可惜,獄卒已經命令幾個陰兵重重把守著那個房間,馮老再也無法靠近半分。

我不知如何安慰馮老,或許不安慰才是最好的安慰吧,我歎了一聲,道:“馮老,我們走吧。”

“初七!”馮老猛地扭頭看向我:“初七!你幫我,我要留在這裏陪她,我要留在這裏陪她。。。嗚嗚嗚~~~”

我心裏酸澀,但我不能像馮老一樣失去理智,用力攙扶起馮老,我加重聲量道:“馮老,這裏不能留你,我們走吧!”

馮老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你看,你看她在裏麵受苦,她在裏麵受苦。。。我要陪著她受苦。。。嗚嗚~~~”

我眼含熱淚,咬牙猛地搖了搖馮老的肩膀:“馮老!我們不能久留在此,時間不多了,我們必須馬上就走,再說,你再不走,可就不是陪她那麽簡單,若是因為她而擾亂了此地的秩序,恐怕她要受到的懲罰,會比此刻受的苦還要殘酷數百百倍啊!”

來不及等馮老的反應,我已經看到每一處的房間都在發出怒吼和咆哮,大致就是放他們出去,或是嚷著陰府不公之類的怨恨之言,我心頭猛驚,一把拖拽著馮老就衝向枉死城的大門——

“呼。。。”

再次睜開眼,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回到陽世間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看向馮老,但馮老並未睜開雙眼,而是身子一軟,就地仰躺下去。

張小花驚叫一聲道:“舅舅!”

我沒有理會張小花的驚叫聲,趕忙探向馮老的鼻息,在感應到一絲絲微弱的氣息後,我才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喘了口大氣,隨即安慰著張小花:“馮老沒事,他隻是勞累過度,昏迷過去了,將他扶到**休息吧。”

張小花驚愕地問道:“初七,我舅舅怎麽了?你們,你們在那邊發生了什麽事?!”

我眼睛一睜,慌忙堵住張小花的嘴,並謹慎道:“莫要再提此事,此乃天機,永遠都不要再提此事!”

張小花是不說話了,我也馬上意識到哪裏不妥,這不,我一張大手正蓋在人家嘴唇上呢,怎麽一遇到張小花就容易犯錯誤呢?我舔了舔幹澀的嘴唇,不自在地幹笑一聲鬆開手,張小花白了我一眼,奮力地攙扶起馮老,跌跌撞撞地向內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