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之間,要躲已是不可能。秦紫嫣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裏。心中更是直叫苦,早知道嘉常在會有如此過激的舉動,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跟她來這裏的。

“嘉常在,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怒吼,秦紫嫣隻覺得身子一空,有人單手圈住自己的腰,在空中轉了一圈,石硯險險擦過發絲墜落在地,伴著巨響碎成一地。

“你沒事吧?”耳邊,傳來溫柔的低語。

秦紫嫣睜開眼睛一看,慕容軒魅惑挺拔的身影近在咫尺。他的手還緊緊地環著自己的腰,單薄的衣衫抵不住從他掌心源源不斷傳過來的熱量。如同黑曜石的雙眼,**漾著糖果般的甜蜜氣息,以及孩子般狡黠的笑。

秦紫嫣反應過來,隻覺得臉一陣發熱,連帶著耳根子都燒了起來,忙使足了力氣推開慕容軒,快速跑了出去。

慕容軒也不去追,隻一步一步地往嘉常在逼近,直把這個可憐的女人逼得退到了牆角。

“你,你想幹嘛?”嘉常在兩條手臂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身體,全身都在不停地戰栗,顯然是害怕至極。剛才擲石硯的舉動,已經耗盡了她全部勇氣。她也不知道那一刻,自己心裏哪裏來的那麽多恨。明明知道木已成舟,一切都已成了定局。可不知為何,卻還是覺得是秦紫嫣阻了她的幸福路。

若是沒有秦紫嫣,就沒有太子妃,也沒有她如今的嘉常在身份。那麽,她跟慕容墨,便多了幾分可能。

就是她,就是這個女人,搶走了慕容墨。這樣的魔念如藤蔓般,一旦觸及,便瘋狂生長,瞬間便占據了她所有的理智。她眼中怒火升騰,唯一記得的,便是毀了這個女人。

“我想幹嘛?”慕容軒陰測測地笑了起來,搖頭道:“不是我想幹嘛,而是嘉常在您想幹嘛?”

伸手指了指地上的石硯,慕容軒瞳孔緊縮,聲色俱厲道:“嘉常在是被豬油蒙蔽了心智嗎,居然敢在皇宮裏行凶?信不信我稟報了父皇,僅這一條罪狀,便已夠你死一萬遍!”

“我沒有想殺她,我不是故意的……”嘉常在將頭搖得如撥浪鼓般,喃喃道。

可慕容軒的神色卻越來越冷漠,周身都散發出陰冷的氣息。此刻的他,看起來與修羅無異。他瞟了眼自己跟嘉常在的距離,不過五步而已,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得罪了。”在嘉常在驚恐的眼神當中,慕容軒一把捏住她的下顎,將一粒藥丸喂進了嘉常在的嘴裏。稍稍退後,滿意地看著嘉常在兩眼瞪得滾圓,用手摳著喉道試圖嘔出剛才的藥丸。但顯然,這一切都是徒勞。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藥力發作,嘉常在突然變得柔順起來。隻是,兩隻眼睛卻宛如死魚般毫無焦距。

“來人啊!”慕容軒滿意地看了眼自己的傑作,突然朝門外大聲叫道。

不一會,便有兩個平常伺候嘉常在的宮女走了進來。

慕容軒指了指嘉常在,冷聲吩咐道:“嘉常在剛才精神失常,用石硯擲向太子妃,你們現在就把她帶去冷宮。”

兩個宮女互相對望了一眼,站在原地沒有動。畢竟嘉常在的位份雖然低,卻也是皇上的女人,就這樣打入冷宮,她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怎麽,本皇子的話,你們聽不懂嗎?”慕容軒冷冷地掃了兩個宮女一眼。

“不是,隻是……”其中一個宮女站出來,正準備開口說話。

慕容軒一個巴掌狠狠甩了過去,喝叱道:“本皇子的決定,還用得著你們兩個在這裏議論嗎?嘉常在已經瘋了,這樣的瘋婦,還如何再配以常在的身份侍奉在皇上身側。至於皇上那邊,我自然會去說。而你們要是再磨磨蹭蹭的話,信不信我將你們也連帶打入冷宮!”

“三皇子息怒,奴婢知錯了,奴婢這就去。”兩個宮女連忙快速走到嘉常在跟前,看了眼此時已經任人宰割的主子,一人扶著一邊,將嘉常在架了出去。

“一幫廢物!”慕容軒怒道,正準備離開,卻在抬眼的時候,看見一抹嬌柔如楊柳的身影靠在門上,心口頓時變得柔軟起來,邁步走向那抹牽引著自己心神的身影,輕聲問道:“你怎麽還沒有回去呢?”

秦紫嫣麵色清冷,淡淡地道:“三皇子演戲天賦可真不是一般的高,這手腕兒翻轉得也真是讓人歎為觀止。這樣精彩的戲,紫嫣又怎麽可以錯過呢?”

“你在嘲諷我?”慕容軒眼底流露出一抹受傷的情緒,定定地凝視著秦紫嫣,仿佛是不可置信地道:“她要殺你,所以我才懲罰她的。而你,現在跟我說這番話,是在指責我心狠手辣嗎?”

“難道不是嗎?”秦紫嫣迎上慕容軒的目光,厲聲道:“別在為自己找借口了,好嗎?我不需要你這樣的為我好,不需要,你懂嗎?她不過是個可憐的女人罷了,你為什麽要將事情做得這麽絕呢?若真的是為了我好,那麽救了我就可以了,不需要將她逼瘋。冷宮是什麽地方,難道你不清楚嗎?”

“像她那樣的女人,就活該在冷宮安分地待一輩子!”慕容軒大聲道。

“你果然跟他一樣自私無情!”秦紫嫣從齒縫裏,冷冷地蹦出這幾個字。

慕容軒嘴角扯出一抹意義不明的笑容,湊近秦紫嫣身邊道:“帝王家的孩子,本就要比常人無情。因為當他們還在娘胎裏的時候,就已經經曆了許多場陰謀。你別一味地指責我,信不信,隻要你在這宮裏再多呆久一點,你就會變得跟我和大哥一樣,甚至會更毒辣。”

“沒錯,宮裏的生活爭心鬥角,的確最能磨煉人的心智。但是,我敢發誓,我絕不會變成一個冷酷無情的人。這明槍暗箭的皇宮,我別無所求,隻願安好而已,所以我不會去傷害任何一個無辜的人。”秦紫嫣對上慕容軒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

慕容軒不由地移開眼睛,苦笑道:“等你真心換來利用,等你經曆幾場死裏逃生,你不會再這樣想了。至於現在,我說再多也是無益。隻不過,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你是要去向父皇告發我嗎?”

秦紫嫣背過身,淡淡地道:“我不會向任何人告發你的,今天的事情,我會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隻是,勸告三皇子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別把人往死裏逼了。”

秦紫嫣說完以後,轉身便走,背影決絕如七月流火,落在慕容軒的眼裏,隻覺得連帶著眼睛都跟著灼痛起來。大手捏成一個拳,狠狠地砸在牆上,一陣鑽心的痛席卷全身,慕容軒卻連眉頭都不曾皺過半分。他需要這樣的疼痛,來讓自己清醒。

其實,他出現在這裏,並非偶然,而是皇後娘娘特地派了人讓他過來的。本來,他也不知道皇後娘娘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隻是,他母親死於難產,自小便沒有得到過母愛,是皇後視他如己出,嗬護他關愛他。對他而言,皇後便是他的母親。因此,雖然不解其意,但他還是如約來了。

沒想到,才剛走到門口,便看到嘉常在朝秦紫嫣擲出一個石硯。

那一刻,慕容軒心跳都快停止了,幾乎是下意識地,他的雙腳便如旋風邁了出去,將那個還傻愣愣站在原地的女人橫空抱起,躲過了掃過來的石硯。她的長發被風帶起,撲打在他臉上,他聞到淡淡的蓮花香,像極了小時候最愛去的那片蓮花池。他貪婪地用力地呼吸著,周遭的一切都渾然不覺。

直到懷中的人清醒過來,用力推開他,他才從夢中跌回現實中。看著眼前因為害怕縮成一團的嘉常在,他眼底除了痛恨與厭惡,便再也沒有半分多餘的感情。敢動他看上的女人,他是絕不會輕易放過的。要不是顧忌到他是父皇的妃子,慕容軒一定會撿起地上的石硯碎片,將嘉常在的臉都劃成京城布局分布圖。

如今,隻不過是給她喂了藥,讓她神誌不清。慕容軒覺得這已經是給她天大的恩賜了,不但保全了她一條賤命,還讓她脫離宮中明爭暗鬥的漩渦。隻是,冷宮的滋味,也夠她消受了。能挨多久,便全靠她自個兒的造化了。

慕容軒一點也不擔心會被父皇責罵,因為這個嘉常在因為心係慕容墨,根本就無心伺候皇上,父皇根本就不喜歡她,這才一直停在嘉常在這個位置上。況且,這麽點小事,還不是皇後幾句話就能解決的小事。

其實慕容軒知道今天這一幕並非偶然,否則的話,皇後也不會特地讓人請自己過來。至於嘉常在為什麽要鋌而走險,試圖害死秦紫嫣,這當中的原因慕容軒也不願去深究。反正,從今以後,嘉常在再也無法傷害秦紫嫣,這點便足夠了。畢竟,後宮中的事情環環相扣,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如意算盤。若是不懂得裝傻,非要將所有的事情都弄得水落石出的話,隻會讓自己深陷囫圇。

慕容軒本來是想著去東宮,借著看太子的名義,順道去看看秦紫嫣。可是想到慕容墨冷峻的麵容,慕容軒的步子不由又縮了回去。猶豫了番,終究還是往自己的宮殿走去,卻遠遠地就看見菱月正站在自己宮門口候著。想來是嘉常在的事情已經傳到了皇後的耳中,特地派菱月來問自己話吧。

慕容軒不由笑了起來,看來皇後的消息是非一般的靈通啊!他這前腳才剛邁出嘉常在的宮殿,皇後派出的人後腳就到了。

“奴婢見過三皇子。”菱月笑著行禮道。

慕容軒雙手虛扶,薄唇抿成一條柔和的弧度,笑道:“姑姑不必多禮,可是皇後娘娘派你過來詢問嘉常在事宜啊?”

“三皇子聖明,娘娘聽說嘉常在瘋了,已經被您安排人帶去了冷宮,十分驚訝。特地讓奴婢過來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菱月語氣畢恭畢敬,絲毫不因為自己是皇後娘娘的貼身宮女而做大。也正是因為她這份自知之明,始終清楚自己所站的位置,這才讓她在皇後娘娘身邊安穩地待了這麽多年,並且深受器重。

慕容軒對菱月也比其她宮女要親昵些,因此也沒有為難菱月,徑直回道:“那個嘉常在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精神失常,居然拿石硯砸太子妃,虧得我出現及時阻止了,否則的話恐怕太子妃早就一命嗚呼了。像這樣連自己的行為都無法控製住的瘋子,隨時都會危及旁人的性命,還留她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