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您說嘉常在居然拿石硯砸太子妃?”菱月驚訝地瞪大了嘴,緊接著關切地問道:“那太子妃現在在哪裏,沒什麽大礙吧?”

慕容軒見菱月一臉焦急,知道她是真的在擔心秦紫嫣,語氣不由更加緩和,笑道:“沒什麽大事,但受了驚嚇是在所難免的。嘉常在實在不適合在留在宮中了,今天她意圖殺害的是太子妃,但難保明天不會是皇上。這樣一個危險的女人,又瘋瘋癲癲的,還不如早點派去冷宮早點安定人心。”

“三皇子說得對呀,隻是好端端的一個妃子,突然間就瘋了。這隻怕說出去,也沒幾個人願意相信啊!”菱月麵露難色,求助似地看向慕容軒。

慕容軒大手一揮,有些不耐地道:“這泱泱眾口本就難以一統,即便再好的理由也不見得能封住所有人的嘴。倒不如來點狠的,殺雞儆猴,看誰還敢亂生是非!”

菱月忙點頭,附和道:“三皇子說得對,再好的理由,若是有人執意挑起事端,也還是可以找到另外一種說法來駁回我們的理由。娘娘其實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去找皇上了,之所以讓奴婢來問您這些話,也不過是求個心安,不想您也牽扯進其中。娘娘對您的心意,三皇子可明白?”

“母後待我如己出,她的大恩大德,我從來都不曾忘記過。”提起皇後,慕容軒的雙眼裏多了分柔情。皇後,在他心中,是比皇上要更為親近的人。

慕容軒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六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連太醫都束手無策,皇上也以為治不好而放棄了他。是皇後天天守著他,給他講故事,在民間四處搜羅土方子。也是他命大不該絕,後來吃了一個瘋和尚給的藥,竟奇跡般地好了起來。當時,皇後喜極而泣,抱著他當著下人的麵痛哭失聲。

那一刻,慕容軒就在心底默默地立下了誓言。今生今世,誰都可以負,但絕不會負皇後。

菱月也知道慕容軒是個孝順的孩子,但是宮中人心易變,別說是她,就連皇後都對日益長大的他放不下心。菱月隻得時不時地在慕容軒跟前說起皇後的好,意在提醒慕容軒不忘恩情。

宮中沒有子嗣的女人始終都是難以站穩腳的,更何況皇後與太子的關係一向不睦,皇後自然是把慕容軒這個三皇子當做了救命稻草,緊緊地抓在了手中。

“娘娘過一會應該就會回來了,三皇子要跟奴婢一起回去候著娘娘嗎?”菱月見自己敲邊鼓的效果達到了,忙堆上笑容問道。

慕容軒原本是不想去的,宮中這些勞什子事情最傷神,他一向都是避之不及的。無奈今天為了救秦紫嫣已經衝動了一回,眼下若是不跟菱月回去,怕是皇後又要多想,這才點頭道:“也好,我便過去等母後一起用晚膳吧。”

秦紫嫣從嘉常在宮裏出來之後,就一路狂奔,直到快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這才停了下來。

“太子妃,太子妃……”一直在嘉常在宮外等候秦紫嫣的綠袖,百無聊賴地研究著地上的螞蟻,猛然抬頭看見秦紫嫣飛奔離開,嚇了一大跳,可是皇宮裏不得大聲喧嘩,於是隻得提著裙擺快速追著秦紫嫣。好不容易看見秦紫嫣停了下來,綠袖擔心秦紫嫣再次跑掉,忙弱弱地呼喊道。

“綠袖對不起呀,我一下子忘記你還在等我了。”秦紫嫣見綠袖一隻手拍著胸脯,小臉一陣白一陣紅的,知道定是方才追趕自己所致的,不由歉意地說道。

綠袖見秦紫嫣神情慌亂卻還想著自己,隻覺得如飲甜泉,笑得臉都快變成一朵花。忙走到秦紫嫣跟前,伸手挽住她的胳膊,關心道:“太子妃剛才怎麽跑得這麽快呢,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秦紫嫣心裏正糾結著要不要告訴綠袖剛才發生的事,後來想了想,覺得這些事情即便告訴綠袖,也沒什麽好處,反而可能會給她帶來不必要的困擾,因而便隻簡明扼要地說道:“沒什麽大事,隻是嘉常在突然情緒失控瘋了而已。”

“瘋了?”綠袖驚訝地叫出了聲,隨即緊張地道:“這可怎麽是好呀,嘉常在早不瘋晚不瘋的,偏生讓您給趕上了。這事要是傳開了,豈不是會對您造成影響?”

秦紫嫣眼前晃過慕容軒冷酷的麵容,語氣不由也跟著冷了三分,淡淡地道:“放心吧,不會牽扯到我。有人,一定會將此事無比穩妥地處理好。”

綠袖愛刨根問底的毛病又險些冒出來了,那句是誰都已經在舌尖上打顫了,卻還是被她硬生生地咽進了肚子裏。她知道秦紫嫣此刻的狀態,絕非滿足自己好奇心的最佳時機。

主仆二人走到方才遇見嘉常在的假山旁,發現軟轎依然停在那裏,綠袖大喜,忙扶著秦紫嫣上了轎。

經了嘉常在這麽一鬧,秦紫嫣已經是餓得前胸貼後背,坐在轎子裏都能聽見自己肚子在唱空城計。想來綠袖也好不到哪裏去,正想讓抬轎的人停下,讓綠袖跟自己一同乘轎。可轉念一想宮中等級森嚴,自己這般做,怕是要遭來非議,便還是作罷了。雙手緊緊捂著肚子,隻盼著能夠快點到府。

也不知是因為心急的緣故還是什麽,總覺得今天的路程特別遙遠。秦紫嫣幾次掀開布簾子,往窗外看著。跟著轎子亦步亦趨的綠袖,自然留意到了秦紫嫣的焦灼,不由抿著嘴跟著笑了起來,她也是早就餓得兩眼冒星星了。

懷著同樣的心思,兩人一回到府中,便再也顧不上其他。綠袖給秦紫嫣倒了杯涼茶,自己便一溜青煙般直奔禦廚而去。誰料,禦廚此刻別說大魚大肉供她們大朵快頤,即便是碗白粥果腹也是沒的。綠袖在不甘心地搜羅了好幾遍後,隻得死心地回去跟秦紫嫣複命。

若是平時,秦紫嫣定然會就這樣算了,可今天實在是餓得慌。因此便讓綠袖繼續去禦廚傳話,就說太子妃餓了,讓他們隨便做點什麽送過來就行。

可禦廚的人卻傲氣地不行,一個個地梗著脖子說這是宮規,恕他們難以從命。

綠袖被氣得肺都快炸開了,當下將秦紫嫣平常時常在耳邊念叨的忍耐全拋在了腦後,雙手叉著腰指著禦用廚師的鼻子罵道:“你算個什麽東西啊,居然敢在本姑娘麵前橫,別忘了我奉的是誰的旨意!太子妃早膳午膳都沒用,現在餓得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你吃得滿麵油光地居然敢搬出宮規拒絕給太子妃做飯,我看你是活膩了吧!識相點的話,就立即給我生火,否則的話,我今天跟你沒完!”

那禦用廚師也是吃了稱砣鐵了心的人,任憑綠袖怎麽吼怎麽罵,他也依然悠閑自在地哼著他的小調,夾著他的花生米。

綠袖實在是忍無可忍,一把上前,直接端起那碟花生米扣在他頭上,吼道:“你到底去不去做!”

那碟花生米撲頭蓋臉地滾落了禦用廚師一身,饒是再*子的人也會忍不住發火,禦用廚師用比綠袖更大的嗓門吼道:“我還就是不做,你又能把我怎樣!除非太子親口要求,否則的話你即便死在我麵前,我也是不會動一根手指頭的。”

說完以後,竟然還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掀起多大浪來的模樣。

綠袖頓時暴走,也不顧肚子咕咕叫著有多不雅,徑直衝到禦用廚師跟前,拽著他的衣角逼問道:“你,到底做不做?”

禦用廚師十分有骨氣地堅持著原則,“不做。”

恨得綠袖那個牙癢癢啊,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咬了咬牙拚盡全力一腳踢翻了禦用廚師坐的凳子。禦用廚師沒防備綠袖這一招,整個人從凳子上跌了下來,白色的廚師服都變得髒兮兮的。當下臉色漲紅,從地上起身後便將綠袖用力推倒,伸手狠狠扯住綠袖的頭發,冷笑道:“你不過是個小小的丫鬟而已,卻在我麵前這般過分,簡直是欺人太甚!”

綠袖此時餓得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兩隻手胡亂地抓著,嘴裏嚷道:“你放開我,快放開我,不然等下太子妃過來了定要你好看!”

“你放心,太子妃她是不會過來的,即便過來了也……”禦用廚師說道這裏,本來得意洋洋的臉色突然變得灰敗,扯著綠袖頭發的手也忙垂了下去。

“即便過來了也什麽啊,說啊,怎麽不說了呢?”慕容墨目光如劍,刺得禦用廚師忙跪下,焦急地道:“奴才見過太子。”

“哼!”慕容墨從鼻子裏哼了聲,看向坐在地上的綠袖,問道:“你怎麽到這裏來了,太子妃呢?”

綠袖本來都快暈過去了,聽見慕容墨說話的聲音,頓時又活了過來。忙打起精神,回到:“奴婢跟太子妃剛從坤寧宮回來,太子妃眼下早膳午膳都沒用過,已經餓得頭昏眼花了。奴婢過來禦廚打算給太子妃找點吃的,可是禦廚裏幹幹淨淨的什麽也沒有。”

“什麽東西都沒有,不是還有人嗎,不會立刻做嗎?”慕容墨聽見綠袖說秦紫嫣早膳午膳都沒用,心疼得要命,隻是當著下人的麵不便表露出來,因而隻是沉聲低吼道。

那禦用廚師擔心慕容墨會治自己的罪,忙換上幹淨的外袍,一邊跑去準備材料,一邊替自己申冤道:“不是奴才不做,而是這位姑娘像猴子一樣在廚房裏跳來跳去,不但指著奴才的鼻子辱罵奴才,還把花生米扣在奴才頭上,還抽掉奴才的凳子讓奴才摔跤,還……”

禦用廚師也的確是委屈,這樣說著說著,眼裏倒起了淚花。

他說得痛快,可慕容墨卻不是喜歡聽人抱怨的,當下忙打斷道:“好了好了,你一個大男人跟女人計較什麽!總而言之,太子妃是你們的主子,為主子辦事總要盡心盡力才是。今天就算了,我不治你們的罪。但如果還有下次,我一定會讓你們懂得什麽叫錯!”

“奴才明白了,奴才謹遵教誨。”禦用廚師一邊敲著蛋殼,一邊忙不迭地點頭說道。

慕容墨看著他也覺得搞笑,便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快點做好了送到太子妃房裏吧。”然後,抬腿便走出了房門。

本也是抱著隨便走走的心態,豈料竟然走到了秦紫嫣房門口。竹心一見慕容墨,笑得分外燦爛,忙行禮道:“奴婢見過太子。”

慕容墨本來是不打算進房的,雖然跟秦紫嫣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可秦紫嫣的冷傲卻還是讓他無所適從。他不知道究竟要怎樣做,才能敲開秦紫嫣那顆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心,才能做到真正的靠近她。可竹心剛才行禮的聲音那麽大,想來房裏的人必然也是聽到的。慕容墨隻好定了定神,推開門走了進去。

心裏卻還是免不了忐忑,她見到自己會是怎樣的表情呢?

這一刻,慕容墨覺得自己是個才十多歲的稚子,懷揣著一顆砰砰亂跳的心,一步一步地邁入房內,內心深處各種複雜的感情在交織糾纏不清。一顆心,仿佛隨時都會跳出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