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不絕的群島將歐洲通往印度群島的道路切斷了。

起初,那些投身於危險航行的人滿懷希望,希望通過這障礙。

哥倫布失敗了。

或許其他人會成功。

攻克這一障礙,就會得到豐厚的回報,所以冒點險是值得的,於是他們不遺餘力大幹起來。

他們尋尋覓覓,足跡遍及每一個海灣。他們的船隻沿著每一條河溯流探尋,直到遺憾地看到沙灘或斷裂的山脊,然而這表明他們又將徒勞而返。每一條溪流都被他們仔細調查過,然而沒有人說得清楚通道在哪裏。或許在某個地方一定有一個出口;或許兩個島嶼之間有一個狹窄的水道;或許礁石之間有一條裂縫,剛好容得下一艘帆船通過,但不管怎麽說,這個門戶直接通往令人垂涎的盛產桂皮、胡椒和肉豆蔻的群島。

這個願望經常是貌似快要實現了。文森特·平鬆是著名的1492年航海遠征的幸存者,1500年,他發現了一片寬闊的水域,似乎通向西方。航行五十海裏後,一些錯落雜亂的島嶼和暗礁迫使他返航。四十年後,經查明亞馬孫隻是一個普普通通、每天川流不息的河流,或許比其他多數河流更廣、更寬、更大、更渾,但仍是一條普通河流。

1513年,消息又傳遍歐洲的碼頭,說問題解決了,找到了一條直接通往中國的水路。的確如此。但是巴爾沃亞以西班牙國王的名義剛剛占領的這片波光粼粼的海域,同大西洋隔著數百英裏不可逾越的礁石和火山。而巴爾沃亞在絞刑架上一定明白他失敗了,什麽都沒有解決,結果反而使問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複雜。

與此同時,達·伽馬終於發現了向東直通卡利卡特的路線。從加的斯和帕洛斯到聖多明各和古巴的航行是漫長而危險的,說不定會“發現什麽東西”,但從此之後,這似乎成了荒唐而膚淺的冒險。沿著二十多年前亨利王子確定的路線,向南航行,可以完全看到陸地(在一些水域航行時除外,但距離都不長),至少每三四天可以上岸補充供給。作為一個有著實用經濟前途的地理問題,“美洲大陸”因此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魅力。

問題依舊是:“我們現在對它該怎麽辦?”

回答很簡單。

“我們可以靠掠奪土著人發財致富,其餘的就留給群狼和鬣狗。”

於是伊比利亞半島上的有紳士風度的冒險家、強盜、流氓、匪徒和其他流浪者歡呼雷動,他們齊喊:“走啊!”

為了完成其崇高任務,他們燒殺搶劫,撒謊蒙騙,把治國的六項有意義的試驗變成了茅屋草舍和公墓墳塚,對於這一切,作家們經常美化自己的祖先,認為他們的殺人放火和其他人的祖先殺人放火不能相提並論。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新大陸的那些地方迅速落入了西班牙征服者手中。這個大陸一些有價值的東西,不需付出誠實的勞動,通過盜竊即可到手。

先是墨西哥,接著是秘魯,下一個是智利,被劃歸了新卡斯蒂利。沿東海岸,教皇亞曆山大六世在世界平麵圖上畫定的一條紅線,將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勃勃野心限製在某些合理的範圍內,他的意圖是,應該在避免基督徒流血太多的情況下分享美洲的財富。

當時的地理手冊最能說明這個問題。

十六世紀和十七世紀是職業地圖繪製者的黃金時代。當時很多地圖繪製員都是一流的藝術家,而且被視為了不起的科學家。但是他們留給我們的關於美洲的“形象”非常奇怪。在地圖上,南美洲和中美洲的海岸線和河流細節突出,被他們繪製得幾乎盡善盡美。他們繪製的墨西哥和南美洲部分地區,其精確度也很高。然而,除此之外,他們毫無興趣。在北部廣闊的荒原上,他們印上了一個簡單的說明:“Tierras de Nin-gun Provech.”意即“無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