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以韻呆呆的蹲在原地,目不轉睛的盯著慕皓軒,可對方始終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蘇以韻微窒,幾乎是顫抖的開口:“你這是什麽意思?”
空氣一瞬間凝結,狹小的廚房裏晃**著濃重的雞蛋味,未熟的蛋液黏膩成一灘,鋪展在地上,隔在蘇以韻和慕皓軒之間,仿佛在昭示一種窘境。
“慕皓軒,你看著我,”蘇以韻不可控製的顫抖,心髒不斷下沉,沉到海底,“我問你,你說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蘇以韻尾音已經聽得出來有些發怒,但是慕皓軒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
她等了他兩分鍾,死死盯著他,卻像小石子砸在牆壁上,毫無動靜。
蘇以韻討厭這種這種沉默,蹭的一下站起身,決定還是先妥協,張張嘴,說:“你出來先把燙傷處理一下。”
說罷就準備抬腳出去,可就在這時,慕皓軒開口了:
“他就住在對麵對不對?”他的聲音平淡,沒有多餘情緒,卻帶著質問:“為什麽不跟我說?”
蘇以韻當然知道慕皓軒說的“他”是顧北城。
不需要蘇以韻的回答,他已經確定顧北城就住在對麵了。
蘇以韻反感這種質問的語氣,剛下去的脾氣和別扭又起來了,她反問:“為什麽要跟你說呢?這是什麽重要的事嗎?”
“嗬。”慕皓軒喉頭發出一聲,沙啞而低沉。蘇以韻被嚇到了,這種感覺太熟悉了,每一次慕皓軒怒不可竭的時候都是這樣。
“究竟是不重要的事才不跟我說,還是無論重不重要都沒有跟我說的必要?”慕皓軒突然抬起頭,鷹隼般的黑眸深邃而幽怨,盯著蘇以韻,像是有一個黑洞,要生生把她吸進去一樣。蘇以韻呆住了,慕皓軒掀起嘴角,帶著嘲諷,譏誚出口:“蘇以韻,你是不是太不把我當回事了?”
不,不是的!
蘇以韻想反駁,卻隻是張張嘴,什麽也沒說。
這在慕皓軒看來是深度思索後表示讚同的猶豫,怒火和生氣更上一層樓。
他緩緩站起身,原本就高出蘇以韻一大截的他,又恢複了居高臨下。他俯視著蘇以韻,死死盯著她,等著她的回答,而蘇以韻卻始終低著頭,不敢看他。
原本他也以為自己會發火,卻沒想到怒火快要噴湧而出的時候竟然變成了一陣狂笑:“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空洞卻悠長,晃**的廚房這個狹小的空間裏,震**在蘇以韻的心上,撞的她生疼。
蘇以韻感到有些害怕,更多的是一種恐懼——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慕皓軒,就像一個惡魔在對犯人施刑前的威脅。
隻是蘇以韻不知道,這個刑罰,不是用在她的身上,而是慕皓軒自己。
片刻之後,他終於停下狂笑,眼神絕望而孤獨,聲音卻譏誚且嘲諷。他掀起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自嘲道:“我真是瘋了才會愛上你。”
蘇以韻突然瞪大眼睛,猛的抬起頭,去望他,卻隻看到他堅決車撤離的眼神。
下一秒,慕皓軒決絕的抬腳,跨過地上那一攤爛攤子,經過蘇以韻額身邊,擦肩離去。
蘇以韻慌了,下意識的伸出手想去拉他,可慕皓軒離去的動作太快,蘇以韻隻是觸碰到了他白色毛衣柔軟的觸感。
下一秒,身後就傳來了“砰——”的一聲劇烈的關門聲。蘇以韻身體一震,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身體,心已經跟隨他而去,肉體卻死死佇立在廚房裏,就像是被釘住了一樣。
怎麽、怎麽會成了這樣?
蘇以韻不解,也懊惱。
她說的都是實話,可是為什麽會引起他的軒然大波?蘇以韻感到眼角有一顆濕熱的淚水滑落,順著臉頰,流到下巴,滴到心裏。苦,而且澀,很難受。
她撮一撮大拇指和食指的,卻怎麽也搓不掉剛才一瞬的柔軟,那裏,曾經停留過他心愛男人的氣息。
這注定是一個漫長而難熬的夜。
*
慕皓軒出了電梯,快步進了自己的車子裏,油門加到最大,他逃似的迅速離開了這棟單元樓,離開了這片小區,離開了蘇以韻。
他害怕,他害怕自己如果不立馬離開,會後悔。後悔自己又傷害了她。
想到這裏,慕皓軒突然勾起嘴角,嗬,究竟是誰傷害誰?
猛力踩下油門,車速達到九十碼,慕皓軒飛一樣的在夜幕降臨的街道上,孤獨而絕望的奔馳。
一腳踹開辦公室的大門,正在辦公桌前辦公的徐凱揚被嚇了一跳,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定睛一看,看到來人是慕皓軒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右手順撫著著胸口,徐凱揚呼出一口濁氣,帶著責怪的開口:“你幹嘛?門把手不用用腳?”
“讓開。”慕皓軒黑著臉站在徐凱揚的麵前,語氣霸道,透著怒氣。
徐凱揚發現了他的異樣,疑惑道:“你怎麽了?吃炸藥了?”
“讓開!”慕皓軒怒不可竭,瞳孔狠瞪著,再次吼道。
徐凱揚怔住,還從來沒見過他生這麽大的氣。
“好好好,我讓。”徐凱揚決定退一步,誰叫慕皓軒是他哥呢?誰叫自己脾氣好呢?
他起身走到一邊,把辦公椅讓給慕皓軒。
椅子空出來,慕皓軒蹭的一下坐下。把徐凱揚的文件粗暴的撥到一邊,拿出了另外一個文件夾摔在桌子上,怒氣灼灼的看了起來。
徐凱揚站在一邊默默看著他這一係列動作,突然開口:“你都這樣了還工作?”
慕皓軒沒理他,徐凱揚不死心:“究竟是怎麽了?怎麽這麽大的火啊?誰惹的?”
他一口氣問了三個問題,囉哩八嗦的,徹底惹惱了慕皓軒。他隨手拿起一個文件夾就朝徐凱揚砸去,吼道:“出去!!”
徐凱揚眼疾手快,連忙閃到一邊,才堪堪躲開朝自己帥氣臉龐飛來的文件夾。
文件夾砸在地上,裏麵的文件嘩啦啦的散落一地。徐凱揚看著文件夾,脾氣也上來了。
“你有病啊!”他朝慕皓軒吼道:“你氣死了我都不會管你!”
說罷轉身摔門而出,辦公室的門被摔的震天響。
巨響之後,終於恢複了安靜。
而盯著文件的慕皓軒眼神卻一點一點空洞起來。
嗬,這注定是一個漫長難熬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