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惜對許靖軒充滿敵意,不僅不停地叫喚還不時瞪著眼發出咕咕的聲音,攔在門口就是不要讓他進來,看到許靖軒矮下身體與之對視了一會,就猛地朝著他撲過來……
“惜惜!”我被嚇了一跳,衝過去抱住小惜。生怕一向乖巧的小家夥真的會咬到許靖軒,更怕脾氣很大,冷麵孔的許靖軒會因為生氣一腳把惜惜踢飛,畢竟它隻有那麽一點小。
惜惜在我的懷中並不安分,還是衝著許靖軒不停地汪汪叫,我這裏沒有事先準備的籠子,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它。
男人仍舊蹲在地上,伸出手要接走我懷中的惜惜。我趕忙搖搖頭:“許靖軒,你會嚇到它的!它也會咬你啊。”
“你把它放到地上!”許靖軒眉頭舒展開,自信地拍了拍他自己的手腕,表情平靜,眼底清明。
我試著把惜惜放回地上,它根本不給許行長麵子,爪子一挨地“噌”的一下子就撲向了許靖軒。
“惜惜,不許咬!”眼見著惜惜撲到了許靖軒的身上,看爪子已經搭在了許靖軒的手腕上。我一聲驚叫,心都差點跳了出來。惜惜要是真傷到他得馬上去打破傷風針。
可是我再一定睛,許靖軒依然平靜地看著它,足有一分鍾之後,惜惜低低地叫了幾聲,剛才的敵意全無,把爪子從他的手腕上退回來,轉頭到我的跟前,用頭蹭著我的腳腕。
“許靖軒,你是怎麽做到的?”不得不再次佩服起麵前這個男人來,他與生俱來的那種氣勢,連惜惜都震懾得住啊。我壞心地想,或許惜惜是個小姑娘呢,難道也和海倫一樣為許靖軒的“美色”所折服?
“狗是通人性的,你與它平靜對視,它可以感覺出你是否對它和它的主人有敵意,然後我用眼睛和它講話。”
忍不住抬頭去看許靖軒那雙好看的眼睛,此刻那裏麵波光熠熠,我臉上一紅:“你和她說什麽了?”
他臉上沒有笑容,一本正經地告訴我:“我告訴它,我以後會常來這裏,我和它會成為朋友,也會最終成為‘一家人’,它的主人是我的老婆,她現在生氣了,我要幫它幫我勸勸她一起回家去。”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這些話怎麽會是許先生親口說出來的?根本就不是他的風格啊,可是心裏怎麽竟是酸酸澀澀還夾雜著一點點的甜味。
腦海中竟然浮現出那個久違的公寓,多了一間小小的狗窩,每天回家的時候,打開門,惜惜就跑過來不停地舔我的腳裸。
“我相信隻要真心對一個人好,她不會感覺不到……”
我站起來,惜惜跑到了一邊,仍舊是不停地打量著許靖軒……
拿了狗糧喂飽了惜惜,已經是快7點鍾了,許靖軒毫不認生地坐在電腦桌前上網,把西裝隨意地放在我的單人**,領帶卻解下來扔在沙發中間,自己從鞋櫃裏找出我之前買的一次性拖鞋換上,沾著雨水的皮鞋就隨意放在門口,根本沒有一點來別人家避雨,應該客氣不要給人家添麻煩的意識。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我印象裏秋季的新港已經很多年沒有下過這樣的暴雨了,連窗外路燈的光芒都幾乎無法看到,讓他一時半會走人,這樣的天氣,我還真是不放心。
以前許先生從不會這麽胡扔亂放的,我們兩個人在某些生活習慣上很合拍。
無奈之下我隻得把他的鞋子收好,又走進去把放在我**的西裝掛起來,最後又拎著領帶放到沙發的一邊。
“茜茜,你怎麽還不做飯!”
咦?我怔在那兒,糾結著眉頭看著麵前這個一臉理所當然的男人。當即氣結!
“我中午就沒有吃好飯,胃口不舒服……”許靖軒根本不理會我臉上的表情變化,一臉正色地捂住胃口,我仔細地看了看他的臉色,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原因,竟然真覺得他的臉色很難看呢。
隻一瞬間,心就軟了下來。
反正我也得吃飯,他下雨走不了,總不能讓他和自己餓肚子,那不僅顯得我太小家子氣沒有階級感情,也太矯情了。
我很少在外麵吃飯,冰箱裏一般都不缺食材。40幾分鍾就收拾了四個菜,清炒苦瓜,木須蝦仁,肉末茄子,西紅柿炒雞蛋。再把事先熬好的白米粥盛好兩碗。
回身去廚房把微波爐裏的銀絲卷放到碟子裏,端出來的時候許先生已經洗了手坐到了餐桌前,用筷子加了茄子放進嘴裏,好像許久沒吃飽的樣子。
“可惜啊!”他就著粥吃得滿臉知足,突然感慨。
“可惜什麽?”
“可惜沒有酒……”
“你不是胃疼嗎?”別說沒有,就算有酒也絕對不能給他。我看著這桌上滿滿的飯菜,怎麽有點覺得自己傻乎乎的感覺呢?
“酒隻喝一點是暖胃的,多喝才會傷身!”他說得一本正經。我低下頭往嘴裏填了兩勺米粥。
“我前幾天做夢還夢到你做的茄子呢!”他歎了口氣,轉眼間那盤茄子已經被他自己吃了一大半了。
“有錢什麽吃不到,再說你自己又不是不會做!”雨聲阻隔了外麵的世界,曾經一起生活過的兩個男女,重新坐在一起,眼前都是過往一鼎一鎪的回憶。
“我一直住在酒店!”
我愣住了。他有潔癖,還輕度認床,而且我多少有些知道,他和我一樣討厭酒店。
“你怎麽住酒店?”
他表情有些不自然,許久不見的別扭表情又浮在了臉上:“最近工作太忙,懶得開回去了!”
說謊,他又不是現在工作才忙的,這麽多年還不是一個人生活得好好的。
“許靖軒,我知道你是一個懷舊的人,可是又些事情變了就是變了,不如盡快地放下過去,珍視眼前。”
許靖軒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我,四目相對,我覺得嘴裏有些發苦。他依舊是一臉正色地看著我,眼神慢慢變得黯淡,許久才靜靜地對我說:“住了許多年的房子,如今少了一個人的存在,再也找不到家的感覺。開始我不信,可是無論怎樣努力,一個人的時候卻還是總能看到你圍著圍裙在廚房裏煮飯,穿著睡衣從浴室裏走出來,在我身邊晃來晃去。我想我的胃也早就已經被你慣壞了,如今吃什麽東西都會覺得沒有味道……”。他從沒和我講過這樣的話,小心翼翼的語氣不適合冷漠的聲線。他的語速很慢,臉上的表情也慢慢變得尷尬。
室內一片沉默,這時外麵的門鈴突然響了起來,我站起來去開門,許靖軒重新看著小餐桌上滿滿的飯菜,臉色就是一變。
“你冰箱裏怎麽準備這麽多東西,一個人吃得了這麽多嗎?”他嘴角微微撇了一下,眼睛看向了門外,口氣酸溜溜的。
“怎麽吃不了,民以食為天,我一個人也是四菜一湯!”我可不想讓他覺得我是特意因為他才把晚餐做得如此隆重。
“我去開門!”
“不用了,我去吧!”剛說出來,他已經閃身到了我的前麵,惜惜在門口汪汪地叫著。這個時間,除了何仲康,不會有其他人的。
許靖軒拿了可視電話,可是從屏幕上看到的是一個阿姨:“我住你們隔壁,忘帶鑰匙了,幫忙開下門!”許靖軒的臉上馬上多雲轉晴,心情大好地又重新坐回到了餐桌前。
“你吃得這麽少,每天做這麽多東西又辛苦又浪費,不如我交夥食費,以後一起拚飯好了!”
“我這裏離你上班的地方這麽遠,其實你需要沒有那麽複雜,找一個老媽子都能解決!”
不得不承認,自從我和許先生真正“在一起”後,他就慢慢變成了“甩手掌櫃”,以前本就不多的“意外驚喜”越來越少,慢慢地什麽都變成了理所應當。可我卻比之前變得越來越“心甘情願”,他每次比說好的時間晚回家一會,都會心裏發慌……
廚房很小,我把剩菜用保鮮膜封好放進冰箱裏,許靖軒搶著刷碗。小小的廚房裏,我們兩個人同時站在窗前,看不到外麵的世界。狹小的空間裏,好像是一對最普通不過的夫妻。
一切收拾妥當,我回到臥室裏時,他已經又重新霸占住了我的電腦,我隻好坐在**看書。
“我可能要用電腦晚一點,你先睡吧,不用等我。”說完,他立刻意識到這句話很有問題,糾結地皺起眉頭馬上改正:“我是說你先休息,不要理會我。”
“許行長,你一個大活人坐在我這間不足20平米的小屋裏,您覺得我能忽視得了嗎?別說我們以前就不是真正的夫妻,就算是,現在也是分手幾個月了。如今我們這種尷尬的身份同在一個屋簷下,你怎麽就覺得我可以當你是空氣呢?”
許靖軒臉皮本來就比一般人薄很多,又自恃甚高,我這麽一說臉上立刻就掛不住了。馬上站起身來,去拿自己的西裝,臉色完全冷了下來:“那我現在就走!”
這個男人?我心裏快跳了半拍,看著外麵嘩嘩的雨簾,讓他立刻走的話說不出口,讓他留下來繼續避雨的話更是說不出來。
可再一抬頭,許靖軒臉上竟然刮起了笑意,拿在手上的西服也重新放到了遠處:“茜茜,我明天早上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胃真的有些不舒服,現在已經10點半了,不如我在沙發上將就一夜?”
我看了看那個才一米二左右的小沙發,讓許先生這個一米八六的男人躺上去估計到不了後半夜,腰就該折了。
什麽,他要留下來?我突然想起那天許行長從謙謙君子變身狼人的樣子,我這不是又引狼入室嗎?
“我保證,不會再欺負你,你應該信任我的。”許靖軒說著說著他自己好像都說不下去了。
這個時候我看到他,我就想起了以前上初中時老師經常批評的一個男生:“看你長得像學習好的,壞起來比誰都厲害……”
搖搖頭,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以前我和許靖軒在一起那麽久他都能保持楚漢之界,那天的事情不能完全怪他,我喝了酒還是給了他機會。我們分手,說到底他也並沒有做什麽真正對不起我的事情,是因為諸多原因,我們真的沒有了未來。在我心中他還是值得信任的,我不該把他完全否定。
“你睡地下吧。”說完我又想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舌頭。
“嗯,哪裏都行!”許靖軒竟是眉梢眼角都掛上了笑意。
我用抹布把地板抹得一塵不染,然後把被子鋪上去,才想起來問他:“你明天不是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要一早開嗎?你的衣服怎麽辦?”
他身上的衣服到了明天自然是沒辦法見人了……
“我車裏有。”說完,他人已經躺下了,還隨手關上了燈,留下我一個人在黑暗中驚呆著……
夜裏我輾轉地睡不著,聽見許靖軒的聲音傳來,抱怨著:“茜茜,地上很冷啊……”
“嗯,其實外麵的雨好像已經小很多了!你聽聽……”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了,可是窗外的雨聲已經沒那麽激烈了,我好心地提醒他。
空氣裏傳來一陣悠長的歎息,許先生今天的表現實在是有失以往的氣質和威嚴,可是我沒法“同情”他。
“茜茜,我們重新開始好嗎?”他的聲音清朗迷人,讓我想起了他平時一貫萬人景仰的樣子,我知道他對我的耐心也許很快就要消失了,許靖軒從來不是一個婆婆媽媽的人,這次回頭已經實屬“奇跡”。
可是閉上眼睛,很多事情讓我無法活在海市蜃樓的幻境之中。
“許靖軒,以前我聽一個同事大姐對我說過,同在屋簷下隻要是正常一點的男女,發生感情都是很平常的事情。我們之間彼此都並非一見鍾情,我對你開始是感激,你對我是憐憫。後來我先一步愛上了你,你拿起了我的感情,下定決心要對我負責……也許你習慣了我的飯菜,習慣了我的存在,甚至習慣了空氣裏我存在的味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換做另外一個女人和你走到了我們之前的那一步,你是不是也會對她負責,會要承諾照顧她一生一世?
其實我們根本就沒有戀愛過,也並沒有真正相互了解過……
連你自己都肯定地告訴過我,你不愛我。你不要因為一時的習慣讓自己陷入更大的錯誤之中……”
早上的時候雨已經完全停止了,陽光明媚,隔著窗子甚至都能聞到外麵雨後清新的味道。
已經早上7點了,許靖軒先生還在我的浴室裏慢吞吞地洗澡,一早上他就從我的鑰匙包裏拿著門鑰匙下去,從他自己的車子裏取來一個不大不小的旅行包。
完全無視一旁目瞪口呆的我,自顧自地在沙發上擺弄著,裏麵不僅襯衣幾件,還有內衣若幹,自在地從小陽台上拿出我的熨衣板,然後從容地走進了浴室。
我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因為竟然從浴室裏傳來了某人低聲哼歌的聲音,一定是我聽錯了……
“蘇茜茜,你是不是被許行長服務了一夜?”海倫湊過來,色迷迷地笑著。
“滾吧你,滿腦子不正經兒!”
“矮油,昨天雨一直下到早上,許行長和你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發生點啥……除非他不是男人?”
“你怎麽知道我們共處一室!”我有些心虛地反問。
“什麽,昨天5年未曾光臨過新港的大暴雨,你把人家趕走了,你還是不是人啊,太狠了。”海倫目露凶光,替許靖軒憤憤不平。
昨夜被各種矛盾糾纏著,幾乎沒有睡實過,我下班早早地回家,可沒想到有一個人竟然比我更早。
“許靖軒,你……”我不好意思說你怎麽又來了這種話,可是他出現在我樓棟前的頻率也太高了吧?
“我上來拿早上換洗的髒衣服!”
“你?”我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早上才看著他把旅行包收拾好拿著離開的,他竟然還有東西放在我這?
許行長畢竟是見過無數大世麵的人,淡淡一笑,雲淡風輕:“我把髒衣服放在浴室的洗衣機裏了。”
閉眼,咬牙,轉身……
“快拿走……”
許靖軒緊跟著我走進了電梯,我打開門,直奔浴室,他卻連鞋子也沒換,直接把手裏拎著的一個袋子裏的東西完全倒在了沙發上。
難得生動的表情,一臉期待地看著我:“茜茜,你說我們沒有戀愛過,我對你的感覺隻是想要負責,你看這些東西都是我上午一件一件替你選的,你喜不喜歡?”
為我特意選的?
心底有一股暖流湧動,這麽清泠的一個男人真的肯為我花心思嗎?我走過去,定睛一看,感覺一桶冷水從頭到腳淋下來,呼了口氣,無語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