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茜茜:

穆亦宸推開了包廂的推門,站在那。我完全愣住了,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去而複還,還是這樣的一副表情,甚至連額頭上都布滿了汗水。

孩子在我的懷中哇哇大哭,我手裏的水果刀暗自握在枕下,從震驚中慢慢恢複理智。

“穆亦宸,你這個混蛋,虧得靖軒把你當作最信任的朋友,我的孩子這麽小,把他搶走,讓他離開媽媽,你們到底還是不是人?”

我哭著大吼,孩子在我的懷中更是哇哇地哭鬧著:“他那麽不容易才來到這個世界上。多少次,我躺在**,靖軒趴在我的肚子前,一邊一邊的喊著:孩子,堅強些……”哽咽得泣不成聲,我的淚水順著臉頰緩緩落下,眼前都是保胎時,許靖軒堅定又悲傷的目光。

“穆亦宸,我的孩子7個月早產,他是靖軒的親骨肉,你怎麽能這麽狠心,靖軒不會有時間照顧孩子,你難道讓我的孩子管李蘭馨喊‘媽媽’嗎?我從小就是沒有媽媽長大的,沒媽的孩子太苦了,我求求你,放過他吧。我都已經準備離開了,我們不要名分,不要何家的繼承權,我們什麽都不要,可你們為什麽還不放過我們母子?”

“別廢話,乖乖把孩子給我們,免得動手傷了你們,可是自找的!”拿著照片的那個人惡狠狠地威脅我。

“滾開,這是火車上,你們還講不講王法了?”一切都豁出去了,早在穆亦宸踏入杭州別墅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即便是呆在那裏,也終將不會再有平靜的生活了,所以離開是我唯一的選擇。

如果我不走,穆亦宸勸說不成,他一定會告訴李蘭馨,那時李家會怎麽做?如果我不走,何家兩位家長也回來找我,那時許靖軒要如何去做?即便是他偷偷把我轉移到別處,他與李家之間的信任也已經不複存在了,拯救耀揚的計劃也會因我而失敗。他又該如何去麵對李蘭馨?我不想讓我深愛的男人那麽艱難地選擇。

不想牽連仲康,所以我隻能依靠穆亦宸,我信任他畢竟是靖軒的朋友。他之前救過我一次,說過靖軒的孩子他不會傷害,可是我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是一個無恥的禽獸。

我怒視著他,他的汗更加洶湧地滴落下來。

“王法?”我身側的那個男人嗤笑,“我告訴你,有錢有勢就是王法?這是何家的長子嫡孫,我們不敢傷害,可是你要是不配合,你的死活我們就不保證了!”

“來人啊,救命啊……快來人啊……”

“臭女人,找死!”一隻大手捂住了我的嘴。

“讓她喊吧,看看是不是有人會管!”

“別和他廢話了,動手!”

“嗚嗚……”

就在我奮力掙紮的時候,聽到一聲斷喝:“住手,放開她!”

那兩個也和我一樣被震驚住了:“穆先生,您……”

穆亦宸堅定地又說了一遍:“放開她!”

“您什麽意思?”那兩個人鬆開了手,我更緊地抱住了孩子,讓他的頭緊緊地貼在我的心口。他的小臉在我的身上不停地磨蹭著,試圖尋找安慰。一邊哭著一邊用稚嫩的聲音喊著:“媽媽……爸爸……媽媽……爸爸……”我五髒俱焚,渾身不住地顫抖。

“我讓你們放了他們,離開這不許再多話!”穆亦宸艱難地說出這句話後,臉上流露出了一股陰沉的冷意。

“穆先生,您是開玩笑吧,現在火車就要開了,李總親自吩咐我們兄弟兩個配合您做這件事情,您現在唱的又是哪一出?”

果然,穆亦宸和李蘭馨父女是串通好了的,這個世界上的人難道為了一己私欲,真的可以不惜一切把人逼上死路嗎?

“李總那裏我會交代,這裏沒有你們的事情了,你們馬上離開!”這個時候,我已經聽到了列車就要啟動的廣播。

“您交代?”離著穆亦宸最近的那個男人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冷笑道,“可是李總早有交代,要是您途中阻礙,我們也隻能得罪了!”

穆亦宸臉色一變,也有了怒氣:“這是靖軒的孩子,你們不許傷害他,有我在,你們也甭想帶走他。”

“這就奇怪了,事是您做的,人是您帶出來的,現在又不讓我們帶走孩子,事到如今,難道您還覺得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嗎?”

“沒時間廢話了,把孩子帶走!”

“滾開……”穆亦宸發怒了,衝到我和寶寶的身前,試圖攔住那兩個人的動作。他們還是有些顧及穆亦宸的,可愣了一下,又過來搶孩子,穆亦宸揮起一拳,打在一個人的臉上。

“哎呦……”

“大哥,別和他客氣!”這句話剛一說完,那兩個人就一起撲向了穆亦宸。三下五除二,劈頭蓋臉的一陣拳雨,穆亦宸的身形就開始微微發晃。

我知道他們這兩個人是要下狠手了,這些惡魔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我的孩子搶走,他們就是欺負我一個弱女子保護不了寶寶是吧?他們就是覺得無論我怎麽憤怒也隻能受他們宰割對吧?

怒火在我心中蔓延,他們這些混賬枉為人類,根本體會不到一個母親麵對與他孩子生離死別時可以爆發出來的力量。

我覺得自己血液裏有猛獸在嘶叫,終於忍無可忍,我拿起手中的水果刀拚勁全力向離我最近的那個男人的後背插去……

不是你們有錢嗎?不是你們可以一手遮天為所欲為嗎?不是不會有人來救我和寶寶嗎?那麽你們兩個混蛋怕不怕死?

“啊……臭娘們!”那個人嘶吼了一聲,後背上登時鼓出了鮮血來,臥在軟鋪上,臉上五官扭曲在一起,痛苦地呻吟著。

我手裏的刀子都是血,嚇得渾身顫抖,抱著孩子完全傻在了那。

“茜茜?”穆亦宸回過頭來,完全被我的舉動嚇壞了,幾秒鍾之後,拉起我的手,“趕快離開這!”

不知道周圍還有沒有李蘭馨父女安排的人,那個受傷的男人,不足以致命,鬧到警察局他們也沒有意義,倒是我不能讓李蘭馨父女再找到我,也不能讓許靖軒再找到我。

放著證件的小包一直挎在我的手上,什麽也不要了,跟著穆亦宸飛快地跑出了火車。當我剛抱著孩子上了穆亦宸的車子裏時,就聽到了車窗外傳來了警笛和救護車的聲音。

“你準備怎麽辦?蘭馨的父親那個人我很了解,既然他已經撕破了臉,就不會再放過你,恐怕以後還會繼續尋找你們母子。”穆亦宸開著車子向僻靜的地方駛去,焦慮地對我說。

我的大腦飛快地旋轉,孩子哭累了,在我的懷中沉沉睡去。穆亦宸的車子不知道開了多久,在一處僻靜的地方停了下來。

“要不要我聯係靖軒……”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我伸出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明顯的五個指印,借著月光格外的猙獰。

“你幹什麽?”他被我打愣了在那。

“這一巴掌是替靖軒打給你的!”我冷笑著說,他麵色一凜,想要發作,隨即神色又黯淡了下去。

“你以為這次良心發現救了我,就可以抵消掉你所做的一切嗎?我告訴你,信任一旦失去了,無論花多少錢,做多少事,也是彌補不回來的!”

穆亦宸的表情更加凝重,我不禁去想,這個世界上除了錢的驅使之外,大多數人不該是喪心病狂的。人性本善,穆亦宸應該還有幾分人性。可是這個社會現在很扭曲,經常標榜浪子回頭金不換,有錢的公子老總,小姐公主,隻要迷途知返,無論多少情史,傷害過多少人的感情,最後也會博得大多數人的原諒。

很多電視劇裏,往往有錢的官二代,富二代無論做錯了什麽,隻要改了,最後還是會有大把的鮮花和掌聲送給他們。可是普通人,即便是再怎麽努力,隻要一步走錯,後半生等著他的,便是萬丈深淵,沒有人再給他們機會。

可是我偏不相信,現實不是電視,穆亦宸以為他剛才“不忍心”的舉動,我就該原諒他嗎?不會,永遠也不會原諒。

“這畢竟是靖軒的孩子,我不該這麽做。”他挫敗地歎息。

“可是你也做了!我不明白,你和李蘭馨是靖軒最在乎的幾個人之一,他可以和任何人做到冷麵絕狠,卻從來不會懷疑你們……要說許靖軒對李蘭馨有感情,對她愧疚,所以他一直包容她照顧他。那麽你呢,你為什麽要這麽對靖軒,又是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了她傷害別人?

你讓我離開許靖軒的理由,那天你已經說得很多了,你說我會給他添麻煩,會毀了耀揚,說我的出身配不上許靖軒。可是你作為靖軒的朋友,竟然要讓他的兒子和生母分離,你究竟是為了什麽?”

這個問題其實在我心中已經疑惑很久了,穆亦宸如果隻是單純地喜歡李蘭馨,遭到了她的拒絕就這樣一直維護她,我覺得不太可能。

穆亦宸垂下眼簾,第一次在我前麵失去了一貫的溫潤笑容,他把頭疲憊地靠在椅背上,用手摸著自己的前額,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茜茜,我、靖軒、仲康,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但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到像靖軒那樣自律堅持。所以我一直很敬佩他,也很重視這個朋友。而仲康是一個本色的人,他的欲望從不掩飾,權利、女人,他想要的就大膽地追求。而我,介於他們兩者之間,可最終卻成為了欲望的奴隸。如果我可以更壞一點,或者更崇高一點,也許就不會像現在這麽痛苦。”

原來他也是痛苦的!看來,隻要是不完全喪盡天良的人,做了壞事也必定會良心不安。

我想剛才在火車上的那一幕,除了我以外,對穆亦宸來說也是從沒經曆過的,他這個時候脆弱愧疚的話讓我根本理不清頭緒,他究竟為了什麽要和李蘭馨的父親合作?

可是很快,他突然後悔自己的失言,表情更加糾結起來。

“我不知道你這樣做的具體原因是什麽,但是剛才那一幕,李家也肯定恨上你了,你不僅背叛了靖軒,也同他們背信棄義。估計李蘭馨也會對你很失望吧?”我有些幸災樂禍地說。

“蘭馨……”他的眼中劃過一絲痛楚,然後疲憊地閉上。

他開了一夜的車,早上的時候,把我們送到了一個相對偏僻的城鎮裏。他拿著自己的身份證登記,在酒店給我們定了一間房,讓我們好好休息,他去買一些孩子用的生活用品,我的行禮已經完全落在火車上了。

孩子這一路格外聽話,我給他洗了一個熱水澡。從酒店叫了米粥和小菜,喂他吃飽後他美美地睡著了。

然後我又重新抱起他,給他穿戴嚴實,趁著穆亦宸還沒有回來,離開了這間酒店。

他不值得我再去相信,今後的道路沒人可以依靠,隻能靠我自己。外麵春寒料峭,滿眼是全部陌生的世界,習慣了被一個人的嗬護,對今後未知的道路不是沒有半點的恐懼和忐忑,可是現在我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也不再是憧憬愛情與王子保護的小女孩。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蘇茜茜,你現在是一個母親。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既然選擇了把寶寶帶在身邊,那就要拚盡氣力,讓他幸福快樂的生活!

許靖軒:

茜茜走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我幾乎翻遍了新港、杭州、天津,甚至查到了之前她通話記錄裏查到了海倫的電話,原來她早就想著離開,她是真的沒法和我再繼續生活下去。她故意不讓我找到,帶著我們的寶寶,帶著對我無法釋懷的恨意,離開了。

可是茜茜,我不會放棄,就算上天入地,隻要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也一定要把你找回來,我不後悔,如果時間重新來過,我還是會選擇把你死死地留在我的身邊。

窗外是孩子的秋千和滑梯,那時站在這裏,就可以看到茜茜對著孩子寵溺的笑容。我側過頭,大**恍惚又看到孩子依偎在她的懷裏,那花瓣一樣的嘴唇中講出那麽動聽的故事,哄著孩子睡進香甜的夢中。

手裏的香煙漸漸燃盡,感到燙傷的刺痛,才一眨眼,所有的一切全部消失……

“許先生,對不起……”吳嬸在我的身邊抹著眼淚,“老吳鬼迷心竅才會相信別人的話,那些錢我們不會要的,都在這了,我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茜茜和孩子,她是那麽好的一個人,是老吳害了她。”

我背對著她,沉默。

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對於金錢都無法抗拒,隻是除了我的茜茜。那個最初矯情得和我花一分錢都要記帳的小女人,我已經中了她的毒,她帶走的何止是我們的孩子,一同帶走的還有我的魂魄。

“你知道他最錯的是什麽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尼古丁的味道,讓我的神誌得到了片刻的緩解,幾秒鍾後,便是更劇烈的刺痛。

吳嬸哭得更加悲傷:“老吳也是這次過年看到兒子做生意虧了幾十萬,媳婦鬧著要離婚,他才一時鬼迷心竅。他不該貪財,害了茜茜,讓您傷心。”

“許先生,是我不好,我知錯了!”吳叔也在一旁聲淚俱下。

我直接用手撚滅了香煙,轉過頭看著他們:“我來告訴你們最錯的地方!”

他們兩個人恐懼地看著我,像是被宣判前的死囚。

我勾起嘴角,眯起眼睛看著他們,一字一頓地說:“茜茜不是我的情婦,她是我唯一的妻子!”

“靖軒……”溫柔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我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回過頭去,茜茜站在了我的麵前,懷裏抱著寶寶。

“茜茜……”我失聲叫出聲音來,走過去就要把她摟在懷裏。

“靖軒,是我……”女子的哭泣聲把我從幻境中再一次拉回現實。蘭馨站在臥室的門前,穿著茜茜最喜歡的長裙,我抑製不住心頭的怒意,真想衝過去撕掉她臉上的假麵具。她怎麽膽敢出現在這裏,膽敢出現在我的麵前?

“靖軒,父親知道了你把她留在這裏很生氣,所以找人想趕走她。但是,你難道就沒有一點覺得對不起我嗎?”我抬起頭,看著麵前這一雙幽怨深情的眼睛。

“我也是一個女人,你以為我感覺不到你對我的冷漠?你以為我是無知好騙的小孩子嗎?你當初是怎麽承諾我的,可你現在竟然可以這麽狠心地傷害我。”

我沉默平靜地看著她,她撲過來流淚哀求:“靖軒,我是真的很愛你,你要是喜歡她,我願意學做她的樣子,隻要你留在我的身邊,隻要你不離開我……”

“靖軒,是她自己要走的,如果她要留下來,你會讓她走嗎?她和亦宸說,她早就恨透了現在的生活,她和你在一起很痛苦,請求亦宸帶她離開。你聽到了嗎,她恨你!”

我的手因為她口中的這三個字微微地顫抖,茜茜的筆跡我不會認錯,她親筆寫著,那個“恨”字。即便是我再次見到她,她也不會和我回來的,難道我再一次用強迫的方式把她困在我的身邊嗎?

突然眼前一陣眩暈,一股巨大的力量向我襲來,我再也承受不住整個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耀揚和淩飛的聯姻是最後的選擇,為了下一步兩個公司的全力擴張,多少投資方,合作方的目光都盯在了秋季兩個人的婚禮上。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出什麽意外。男人結婚前有幾個女人也是正常事,蘭馨也不是沒有氣量小門小戶家的女人。孩子是何家的長子嫡孫,如果接過來一起生活,她也會像待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

隻是靖軒再和那個女人有什麽牽扯就太不應該了。不過我聽亦宸說,靖軒也是為了孩子,才放不下這份責任,騙了我們所有人。

現在那個女人能想通,自己離開最好。我打包票,她要孩子的目的無非就是想用孩子作為嫁入豪門的籌碼。等過些年,她眼見死了心,一個年輕女人帶著孩子自然有諸多不方便的地方,自然會來要一筆錢將孩子歸還何家。她不過是想和孩子多培養培養感情,放長線釣大魚,這種女人我見得多了。寶昌,你說是不是?”我恍惚間聽到耳邊有人在談話。

“可是你也不該就這麽趕走了茜茜!”母親憤怒地說。

“我再說一次,她不是我趕走的,是她自己情願走的。否則,她如果自己主動聯係靖軒,靖軒會不管她?

再者,我來做這件事情,總比你們出麵的好,靖軒對我這個老丈人早就已經心生怨恨了。你們是他的親生父母,既然已經怨恨了,就索性一起恨我吧,隻要他不再虧待我的女兒,怎麽對我無所謂。”

一片沉寂,我聽見他又接著說:“我收購耀揚也是為蘭馨不平,當初靖軒對她造成了那麽大的傷害,後來她住院、出車禍、抑鬱症複發,才讓我出此下策。否則我活了一把年紀了,我們這樣的世交,這種事情我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如果不是李夫人親口告訴我他們要害茜茜,如果不是我查到了吳叔被收買的事情,李家是絕對不會承認,現在即便是做了這種事情,也依然能夠理直氣壯。以我的猜測,他們一定還會繼續追查茜茜的下落。

“老李,孩子們的事情,我會處理好,但是你對耀揚的承諾也該兌現!”沉默已久的父親,緩緩地開口。

“當然,我絕不食言,我就這一個女兒,隻要她不受委屈,我的一切都是她的,隻要你們不對不起我,我也絕不能對不起九泉之下的何老……”

“一言為定!”

我閉著眼睛當作沒有聽到,這些日子我也在查,淩飛集團幕後有一家日本的財團才是真正對耀揚感興趣的買家。他們願意用高額的價格買進淩飛手中耀揚的股份,即便是我與李家聯姻失敗,他們也早就想好了退路。

說道關鍵,淩飛才是聯姻最大的受益者,他們需要強強聯合的契機才能爭取與這家日本公司在越南最大的合作。那時,淩飛將是世界為數不多最早進入越南政府投資項目的港企,利潤將會翻倍,李家也會成為亞洲排名前幾位的大富之家。

為了女兒,不過是這個男人口中的一個借口而已。這麽多年,淩飛已經從耀揚獲取了太多的好處,如今養虎為患,他們更加不知饜足。

騙的時間久了,連他們自己都信以為真了。

……

可能是太累了,我漸漸地又失去了知覺。再次聽見響聲時,是一個女人輕柔的聲音:“靖軒,靖軒……”

我緩緩地睜開眼睛,可是依舊是漆黑一片:“把燈打開!”

“靖軒,你醒醒,我一直開著燈啊?”是李蘭馨的聲音,頭痛欲裂,我用力地甩了甩頭,像有一根針插進了我的太陽穴。

“靖軒,你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大夫說你是不願意醒過來,是這樣嗎?”

我又重新地閉上了眼睛,一天一夜?這個時候我沒有休息的資本,茜茜和孩子沒有下落,耀揚正處在關鍵的時刻。這麽一想,心中忽然提起了一口氣,再次睜開的時候,李蘭馨的樣子隱約可以看到,隻是有無數的重影。

她拉著我的手,淚水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蘭馨!”

“是我呢……”

“茜茜恨我!”我重新閉上眼睛歎息著,什麽都可以是假的,但是茜茜的字跡騙不了人。

“可是我愛你……”她顫巍巍絕望地說,“靖軒,現在我已經不求你心裏完全沒有她的位置了,她畢竟給你生養了一個孩子,我隻求能陪在你的身邊。”

“她終究是恨我的,恨我選擇和你結婚。但是耀揚是我的責任,我沒法放棄,我對你有愧疚也沒法忽視,她不理解,我不怪她,一切都是我的錯!”

見我這麽說,李蘭馨的表情慢慢緩和下來,把臉貼在我的手背上,柔聲說:“靖軒,你還有我,我18歲就開始愛你了。以前是,現在是,今後依然是……”

我微微一笑,抬起手摸著她的臉頰,她身體微微地在顫抖,目光中溢出溫柔的波光。

“蘭馨,我們結婚的消息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我會娶你為妻……我會給你定做最美的婚紗,會給你選購最浪漫昂貴的鑽戒,我許靖軒的妻子,會擁有這天下最美好的東西。”

“真的?”她被我蠱惑,臉上一片迷醉的表情。

“蘭馨,我最近很疲憊,夜晚總會做一個夢,夢見多年前自己仍舊在C市的酒店裏,可是和我在一起的女孩卻不是你,而是另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子。她總是半夜會闖進我的夢裏來,對著我控訴。”

我偷偷地打量著李蘭馨的表情,果然她完全震驚了,放在我腕間的手徒然間變得冰涼。

“蘭馨,每一次從噩夢中醒來,我對你都更加愧疚,我這輩子注定要為這件事用一生的幸福去彌補,所以我今後會對你好的……”

李蘭馨大概從沒有想過,我會對她說出這樣做噩夢的情形,她甚至整個人都有些微微發晃。

我拉著她的手重新閉上眼睛:蘭馨,沒人比我更深刻地體會過,人生最大的懲罰不是別人給你的,而是你自己永遠無法安然,無法寧靜的內心世界。隻要你還有半分良知,我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提醒你,把我對茜茜所承受的痛苦,一點一點不著痕跡的還給你。

是的,你們算計得很好,我費盡了所有的心機都無法查出當年事情的真相,如果不是李夫人的坦白,我到今天還被你蒙在鼓裏。可是往往做過壞事的人,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靈出現。你看你,現在就已經害怕了。

蘭馨驚魂未定地走出去,我的頭更加眩暈了,昏暗的燈光折射出無數的光影來。

門再次被打來了。我仔細辨認了很久,才看清楚近在咫尺的人是李夫人。

“還沒有茜茜的消息嗎?”她哀哀地問我。

我淡淡一笑:“這麽多年你都不關心她,現在何必又緊張這個你早就不要的女兒。”

“靖軒,求求你,一定要把茜茜找到,當初我不是沒有想過帶她一起走,可是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在外太多的不便,我實在是沒有那個勇氣,現在你們的孩子還那麽小,你叫她今後怎麽生活呢?

李家從來沒有放棄尋找她,大陸所有的設計公司,他們都會找,甚至連她的身份證號都提供了出去,你一定要幫她。”

我的心猛然被人揪住,連呼吸都是痛的。

“我知道你不會扔下茜茜的,我的女兒那麽漂亮,又給你生養了一個兒子,你怎麽會不管她。”我心底劃過一絲厭惡之情,又聽見她說,“靖軒,我還有一件事來求你!千萬不要把我和你曾經說的那些告訴蘭馨和她的父親。求你了!”

沒有哪個母親會對自己孩子的生死不顧,可是一切過去後,這個女人,她最愛的依然是她自己,所有人一旦過慣了錦衣玉食的富人生活,再也難以適應普通人的日子,隻是除了我的茜茜。

“我為什麽要答應你?”

她一愣,我冷笑:“我和蘭馨的婚禮已經是定局,茜茜自己離開我,我也沒有辦法,至於你……”

她的臉色越來越慘白,雙腿都在發抖。

我知道自己說話的樣子必定是絕狠的,我沉聲恨恨地威脅她:“想保住你現在的位置,以後和我合作……”

蘇茜茜:

這是一個內陸很小的城市,因為寺廟而盛名,每年會有中外不少的遊客來這裏觀光。我和寶寶在這裏找了一間一室的單元。當地的房價很便宜,租金也不貴。可是我卡上並沒有太多錢。以前許靖軒給我的附屬卡我不能再用了。七零八湊,也不過有幾萬塊。以前忙碌地生孩子、照顧孩子、等他回家,不知不覺過了那些日子,沒有來得及細想,其實自己依附於那個男人竟然已經這麽久了。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孩子太小,我不能去工作,也怕李家用各種手段找到我,也怕許靖軒放不下,一直尋找我。

耀揚的股價前幾天又受到了一輪新的重挫,又有雜誌接二連三地報道何家與李家聯姻。現在對許靖軒來說事業才是第一位的,看到我留給他的字條,他應該明白我的苦心和決心,我想用不了多久他會釋然的。

鄰居家的宋大嬸女兒女婿在深圳打工,留下一對雙胞胎的孩子放在姥姥家撫養。比寶寶大幾歲,和他們經常在一起玩,甚至有時同吃同睡,孩子很快樂。可是老天從來不會照顧弱者,寶寶得了肺炎,住院了一個星期。我不眠不休地照顧他,出院後更是加倍的細心。因為沒有保險,一個肺炎竟然就花去了3000多塊錢。

這讓我很後怕,本來以為自己等孩子上了幼兒園後,自己就可以找一份以前自己喜歡的設計工作。可是現在看來,暫時是不行的。手裏這些錢,維持生活和交房租是沒有問題,可是如果遇到突發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什麽,我不得不為長遠考慮。

孩子現在還小,他的快樂很簡單:吃飽,睡好,有小朋友一起遊戲,有媽媽時時刻刻陪在身邊。可是漸漸地他會長大,會有要求,會找我要爸爸。所以現在在他要求簡單快樂時,我得為今後早早多打算。

我的孩子不是誰的私生子,他是上天給我最珍貴的禮物。

宋大媽的女兒女婿往家裏寄的錢並不多,宋大爺多年前就已經去世了,女婿家在山區,宋大媽一個人的退休金養活三個人也不富裕,索性她就做點手工活,在旅遊旺季的時候,擺個地攤。一對孩子在旁邊玩耍,有時還能因為孩子吸引不少的遊客,有時也批發的東西來賣,都是女孩子的小玩意兒,發圈、手鏈、耳環什麽的,利潤微薄,更多的是自己做的一些小孩子的虎頭帽子,繡花的小靴子來賣。

我看著也很喜歡,索性用筆在報紙上畫了小樣,設計些更有中國特色的小東小西在家裏加工好讓宋大嬸拿去賣。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吸引了很多外國遊客。幾天裏,我在家裏帶著三個孩子,她早早地收工回來。

“圓圓,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吧,那些人嘰裏咕嚕地說外國話,我一句也聽不懂。

“那孩子怎麽辦?”

“一起去吧!現在是春天,正是孩子長身體的時候,整天窩在家裏,更容易生病,而且你這麽坐吃山空也不行。如果銷路好,一個月賺個兩三千多塊,也不是沒可能。那些外國人給小費可大方了,隻是我聽不懂。

第二天,宋大嬸騎著一輛三輪車,把三個孩子還有放貨的麻袋放在裏麵,我另外騎了一輛半舊的自行車,從家裏出發。

孩子們剛剛睡過午覺,這個時候格外的精神。尤其是寶寶,被姐姐抱在懷裏,第一次上街,樂開了花。不停地講話,小手也不停地比劃。

這時候,小販們很多已經出攤了,有的遊客已經逛完回酒店,有的剛剛過來,人很多。

夜色降臨,路上的遊人越來越多,果真有很多外國人,我的英語這時候派上了用場,他們很喜歡我設計的小手工包包、錢夾,還有縮小版的唐裝。

有一個老外,一出手就給了100元的消費。天還沒有全黑,我們的東西幾乎就已經賣得差不多了。這樣算下來,一個旅遊旺季,比一般的上班族工作並不少賺。

當天晚上,宋大嬸,照看著三個孩子睡覺,我連夜趕工。

一個月過去了,竟是收入頗豐。有時,我就讓宋大嬸在家裏看孩子,我自己去擺攤。鏡子裏的我黑了不少,也瘦了很多。我猜這個時候,誰也不會想到我曾經是香港大富之家何公子的妻子。

今天卻並不順利,有一個遊客,買了又反悔,過來退貨,剛打發走了她,天空就落下雨點來。我趕忙忙活著收攤,手忙腳亂中,剛收好的袋子又散落了一地,一低頭,看到一雙腿出現在我的視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