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華怒發衝冠地走進來,看到蘇茜茜和母親離得那麽近,好像身上的火苗一下子被點燃。他衝過來,伸手給了文雪蓮一巴掌,病房裏三個人的聲音同時尖叫起來。
“你幹什麽?”
“爸爸,你為什麽打媽媽?”
“李中華,你瘋了……”
李中華恨恨地看著文雪蓮大罵:“你這個喪門星,自從和你在一起之後,淩飛就走了黴運。要不是看在兒子的份上,我早就該趕你出去。你這個吃裏爬外的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背著我幹了什麽好事,偷拿我的文件給耀揚,現在淩飛停牌審查了,這回你滿意了?”
“你說什麽,淩飛被停牌審查了?那以後呢,會不會破產?那該怎麽辦?”
“怎麽辦?”李中華冷笑一聲,死死地盯住文雪蓮的眼睛,“那要問問你的好女兒和好女婿。”
文雪蓮不顧臉上的疼痛,一把抓住了蘇茜茜的胳膊,哀求著說:“茜茜,媽媽求你了,不要讓淩飛倒閉,媽媽這一輩子,為的是什麽?你不要殘忍到讓我人到晚年一無所有……”
蘇茜茜心裏明白,母親一生追求榮華富貴,好不容易才坐穩了李太太的位置,到頭來不足幾年的時間,讓她一無所有,等於要了她的命。
可是她和許靖軒真的什麽也沒有做,除了奪回耀揚的所有權,何夫人甚至已經不再過問李中華惡意抬高股價的案子。
“茜茜,淩風是你的弟弟,他身上有一半血液和你一樣,他是淩飛集團唯一合法的繼承人。你讓淩飛倒閉,報複的不是我,也不是李蘭馨,是你的親弟弟啊。媽媽求求你,不看在我的麵子上,也不能對你的弟弟這麽殘忍。”
“蘇茜茜,你真的不管他們母子兩個嗎?我告訴你,如果淩飛破產了,他們母子兩個人都得從豪宅裏搬出來睡在大街上,你們把我整得這麽慘,我一個子也不會留給他們。”
“李中華,你這個混蛋,我跟了你這麽多年,淩風是你唯一的兒子,你的錢不留給他留給誰?”文雪蓮無助地哀求著。
李中華冷笑一聲:“你跟著我這麽多年,還不是因為錢?如果我是一個窮光蛋,你當初會死纏爛打跟著我?淩風是我的兒子我不會不管,但是前提是你給我滾蛋,吃我的,用我的,最後吃裏爬外算計我!你當我李中華是凱子讓你耍?”
“李中華,你到底講不講道理?茜茜是我的親生女兒,我如果眼睜著看著你們害她,我還算個人嗎,我有什麽錯?”
“哦?你當初哭著喊著嫁給我的時候,可沒說過你以前結過婚,以前有過一個女兒。你猜如果你當時坦白告訴我,我會不會娶你?”文雪蓮當著一對兒女,羞愧得滿麵通紅。房間裏一片寂靜,淩飛已經很懂事了,他拉著母親的手,一言不發,默默地安慰她。
所有的人把目光都投向了許靖軒,隻有蘇茜茜垂下頭,不願與他對視。淩飛集團身陷法律危機,十有八九李中華會有牢獄之災。到時候,李家所有的財產不但會充公,而且就連他們現在居住的半山豪宅也會用來抵清債務。可是以李中華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去看,根本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再次幫助他無異於養虎為患。
“耀揚的事情現在我已經交給在逐步交接。有什麽事情,你還是直接去找我的父親吧。他所有的決定,我都沒有意見。我現在隻是耀揚一個普通的股東,擁有的股份很有限。不久以後,我和茜茜會離開香港。”這句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驚呆了,李中華不可置信地看著許靖軒,好像他說的是夢話一樣。
“茜茜,是真的嗎?”文雪蓮幾乎癱坐在地上。何寶昌一定恨死了李家,怎麽還會幫淩飛。她所有的堵注都壓在了蘇茜茜認她這個母親,還有這個弟弟的麵子上。這也是她懇求蘇茜茜來見病中的小淩飛的主要原因。看到蘇茜茜認真地點點頭,她徹底絕望了,一生追求的東西,明明已經到手,卻要眼睜睜地看著失去。
李中華恨恨地走了,病房裏更加安靜。許靖軒走到病床前,輕輕坐下。
“淩風,將來有什麽理想?”
“我要當飛行員,開飛機!”小淩風看著許靖軒,神色突然黯淡下來,“你不是我的姐夫了,以後我開飛機不帶你玩了。我姐姐病了,就在隔壁,都是你害的。”
“淩風!”文雪蓮怕許靖軒生氣,連忙喝住兒子。許靖軒微微一笑,目光柔和地看著他,輕聲說:“我的妻子是蘇茜茜,她也是你姐姐,所以我是你的姐夫,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蘇茜茜猛然抬起頭,鼻子一酸,過去拉住了淩風的手。這個世界上,他也是她的親人,她孤單了那麽久,每一個親人她都珍惜著。尤其是他還沒有成年,大人犯下的錯誤,不該由他來承擔。
可是真正傳來哭聲的人卻是文雪蓮。蘇茜茜對著她說:“無論以前發生了什麽,我也不會忘記你是我的母親,改變不了淩風是我的弟弟的事實。雖然我給不了你榮華富貴的生活,但是我有自己的工作,完全有能力養活你們。”蘇茜茜看到許靖軒偷偷皺眉看了她一眼,顯然是對她要單獨承擔責任不把他放在眼裏表示抗議。
蘇茜茜在心底輕輕地笑了一下。她可以給他們在新港中等人家的生活水平,可以一直供養淩風到博士畢業,她對自己有這個信心。
可是母親會滿足於平庸的生活嗎?她如果一心想借助許靖軒繼續過豪門闊太的生活,那一定是不行的,因為連蘇茜茜自己都沒有這種意願。而作為為了追求榮華富貴拋夫棄子的母親,她確實沒有這個資格。
李蘭馨生病了,每日裏躺在病**。李中華大發雷霆。
“李總,大小姐自己不願意好起來,我們也沒有辦法,再好的藥,如果病人不吃到肚子裏,也是白費!”很有名望的李醫生是李家的世交,對李中華的態度也越發不能容忍。
“你好好休息,身體是自己的,現在就算你病死,正遂了許靖軒和那女人的心願!”李中華恨恨地說,看了一會女兒,無奈地長歎一聲,想要離開病房。
“爸爸!”李蘭馨叫住他。李中華慢慢地轉過身,回頭去看。女兒很像她的母親,這一生中他有過很多女人,可是在他心中能稱為“妻子”的,卻從來沒有過別人,隻有蘭馨的母親。如果不是多年前淩飛的危機被雪蓮用計化解,他絕對不會娶她進門,哪怕是她懷了男胎。
“仲康的車子是不是你派人動的手腳?”李蘭馨哀哀地望著父親。她從來沒有想過會因為自己想要握住幸福,竟然差一點傷害了一條無辜的生命。尤其是那個人是她相識了那麽多年的仲康。
“是!”
“為什麽?”李蘭馨在得到父親肯定的答複後,狠狠地揪住頭發,落下淚來。
李中華長歎一聲:“雪蓮去新港見那個女人,我知道你安排盧曉倩去找她。我那時想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正好可以借盧曉倩的手除掉那個女人。她活著一天,勢必會在你和許靖軒之間造成障礙。而那時,淩飛在日本的商業計劃被對手全數獲悉,你和靖軒的婚事,不能出任何的閃失。我已經被逼到了死角,而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仲康在關鍵時刻竟然會用身體護住那個女人,犧牲自己的生命。”
李蘭馨久久沒有說話,人像化石一樣,許久許久……
李中華長歎一聲,離開了病房,輕輕地帶上了房門。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每個人的身體裏都有兩個靈魂,他們殘酷地互相搏殺。一個代表憤怒、嫉妒、驕傲、害怕、殘忍和恥辱;另一隻代表溫柔、善良、感恩、希望、微笑和愛。
每一個行為都會有千萬條的理由,可是無論是誰,當你邁出那一步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遲早有一天,你會為自己今天的選擇負責。那一天也許很近,也許很遠,但是一定會在你最不可預知的那一刻來臨。
李蘭馨靜靜躺在病**看著窗外的雨滴,微敞的窗子,透進清冷的風,她此時此刻的心情,就像窗外的雨陰暗潮濕,有些冷。她卻很貪戀那清爽的味道,舍不得關掉那一絲縫隙。
她消瘦頹靡,連一頭錦緞似的長發也失去了光彩。玻璃窗上映出她憔悴的臉頰、幹枯的手臂,不過是短短的近一個月時光,她30年的人生一切都枯萎了。
曾經的她,也是陽光明媚,對未來充滿了希望,雖然身處名門,可是她記得母親對她的教導,不驕縱不勢利。憑借成績考入名牌大學,念書的時候勤工儉學,讓身邊的很多人敬愛欽佩。
那一切都恍若隔世,連她自己也有些恍惚,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竟然一點一點淪為現在這樣的境地。風打在身上很冷,她整個人縮進被子,隻露出一張巴掌大的臉。
李蘭馨已經記不清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靖軒了,久到她可以把自己忘記,卻忘不了那個從梨樹下踏花而來的翩翩少年,更忘不了那時年少的靖軒從美國連夜趕回,心形的蛋糕上插滿了蠟燭,映紅了兩張年輕幸福的容顏。漫天的煙火,一道流星閃過,整個世界都在那一瞬間明亮起來,他和她在天空下親吻。她記得他的吻很輕,很溫柔,那感覺一直暖進了她的心裏。李蘭馨側過身把臉完全埋進被子,眼角有冰冷的**順著臉頰流淌,一直浸濕了一片……
初戀是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童話,許靖軒無疑是他夢中的王子,她很早以前就在心中決定,要和他相攜一生,白頭到老。同樣的家世,同樣的出眾,甚至同樣的人生觀,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沒有理由不在一起。可是她沒有想到,命運讓她在年少時,改變了曾經對婚姻的一切信仰。
母親重病,讓從來不曾真正曆經坎坷的她,人生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助和痛苦。她也發現自己並不是別人眼中那般的堅強。母親日漸消瘦,直至臥床不起。父親和她一樣難過,可是礙於公事繁重,留在母親身邊的時間越來越少。最好的藥,最好的醫療設施也無法留住母親生命的跡象。可是每當父親坐在床頭,握著母親的手,李蘭馨趴在床沿上,病痛中的母親表情還是祥和的,甚至偶爾李蘭馨還能在母親的嘴角捕捉到一絲滿足的笑容。
父親和母親就如同自己和靖軒一樣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從初戀到結婚,一直恩恩愛愛。父親也有過許多的緋聞,甚至曾經傳出一個女明星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可是父親從來沒有承認過。母親懷疑,卻不曾深責,因為父親在公開場合不止一次地痛批媒體,對母親也始終非常愛護。她一直以為那些不過是倒貼的女人使出的齷齪伎倆,或者是媒體為了吸引眼球不負責的報道。後來淩飛的事業與時俱進,再也沒有媒體敢胡言亂語。李蘭馨隻希望自己的愛情和婚姻能像父母那樣就好,不求轟轟烈烈,唯求相濡以沫、細水長流。
可是沒有想到,在那一年的那一天,一個女人懷裏父親的孩子出現在她的生活裏。是同學和她的媽媽親眼看到的,那是她最好的同學,偷著告訴了李蘭馨。李蘭馨不敢相信,可是那時她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了。於是她偷偷跟蹤父親,直到在深圳的一間別墅裏看到自己最敬愛的父親和那個女人躺在**時,李蘭馨的世界完全崩潰了。
她回到香港就一直在發燒昏迷。夢見靖軒喜歡上了別人,像父親一樣把自己拋棄在病**。一直寵溺她的父親,在隻有兩個人的時候信誓旦旦地對李蘭馨說:他會和那個女人分開,都是她太主動,所以他才做了對不起妻子的事情。她無法原諒父親!怎麽能在自己妻子重病的時候背叛和拋棄。那麽以前的那些緋聞究竟是真是假?男人對女人的感情到底是什麽?
她不敢告訴母親,也沒法和任何一個人訴說。從此變得越來越孤寂,對與靖軒之間的愛情開始變得患得患失。
母親在幾個月後去世了。可是那個女人卻找上了門來,說她懷了父親的孩子,已經好幾個月了。
在李蘭馨以前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恨”這個字眼,可是那一刻,她恨極了,恨不得把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撕成幾半。在母親重病的期間,這個女人用盡不要臉的手段和父親在深圳的別墅裏“滾床單”。李蘭馨覺得自己所有的幸福,都因為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的出現而灰飛煙滅了。
奶奶很生氣,但是顧念那女人肚子裏的孩子,隻對父親說,孩子一生下來就把她打發走,父親也滿口答應。
這樣不三不四的女人進不了李家的大門,更坐不上李夫人的位置。李蘭馨不會刁蠻地認為父親一生不能再娶,可是就是不能是這個女人。她明知道人家妻子重病,卻作出這種下流事情來。李蘭馨不原諒,一輩子都無法接受。
她揚言,如果父親敢讓雪蓮進門,她就同他脫離父女關係,李家的一切她都不要,從此也不會再認這個父親。父親嚇壞了,他說:傻孩子,一個外麵的女人,怎麽能和我的寶貝女兒相提並論,要不是她肚子裏是個男孩,他會逼著那個女人把孩子做掉的。
也許是報應吧,淩飛集團那時在管理上出現了極其嚴重的問題,資金鏈斷裂,高層裏的人攜款私逃,供貨商上門追債,淩飛不僅麵臨著倒閉的風險,父親更有可能要卷入一場牢獄之災。可是那個叫“雪蓮”的女人並沒有大家想象的那麽簡單,她死纏著父親,用盡各種手段。本來已經受盡冷落的她竟然又重新回到了父親的身邊。
父親怕李蘭馨難過,安排她與何家的兩個兄弟一起去C市淩飛督建的旅遊項目散心。靖軒知道她當時的處境,溫柔地嗬護她、照顧他,跟她說自己年幼時父親做下的荒唐事。兩個人同命相連,她整個晚上趴在許靖軒的懷裏,哭濕了他的衣襟……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第二天的晚飯後,父親在電話裏肯求她:她必須和許靖軒確立婚姻關係,現在能救淩飛的隻有耀揚,沒有這個後盾就沒有人願意重新與淩飛合作,沒有人願意貸款給淩飛。何家的人也很勢利,如果不是必須的原因,就算是世交,也不會拿出那麽多錢來替淩飛消災解難,更不會做任何的擔保。
李蘭馨留著眼淚同樣哀求父親:不可以,靖軒是她最在乎的人,她不能這樣欺騙他……
可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她猶豫著、掙紮著,最終像個木偶一樣,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或者不去做什麽。當她像個幽靈一樣走到那個昏暗的房間時,裏麵的情形好像萬箭穿心,她看到自己最心愛的男人和一個女孩子糾纏在一起,空氣裏彌漫著濃鬱的情欲,隱約間聽見女孩子痛苦的求饒聲和許靖軒無法自拔的呻吟。當時眼前一黑,李蘭馨猛然昏了過去……
“蘭馨,對不起,以後我會好好珍惜你,”當許靖軒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臉,終於與她對視後,眼中一片堅定懇切。李蘭馨當時覺得各種情緒都像是一把刀,把她的心隔成了無數的碎片。嫉妒、迷茫、不甘、憤恨、無助……她撲到了許靖軒的懷裏,放聲大哭。
“蘭馨,原諒我好不好……”在最美的年華裏,遇到自己最愛的男人,可是又在最美的歲月中,命運又無情地拿走了一切。
“對不起,我不能原諒!”她不能忍受淩飛破產,不能忍受年邁的祖母失去安逸的生活,更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去坐牢;她更不甘心讓那個設計一切的女人如願,在父親的麵前功成名就;她更過不了自己心裏這一關,去欺騙自己最愛的人。
所以她沒有答應許靖軒的求婚,也沒有揭穿父親的謊言,她失蹤了三個月。很多時候,她都會痛恨那個女孩子,為什麽她會突然出現在那個房間?或許如果沒有那一幕,自己會成為許靖軒真正的女人,一切都不會改變。
李蘭馨悲哀又深刻地感到了,命運就像一雙無形的手推著每一個人向前走去。她很怕有一天許靖軒會知道真相,更怕有一天那個女孩子會從天而降,再一次出現在他們彼此的生活中。
這是一個解不開的局,她從選擇了欺騙許靖軒的那一刻開始,她就膽怯了。尤其是看到淩飛從耀揚謀取了那麽多利益之後,她更加絕望了。
連父親和母親二十幾年朝夕相處的感情都可以改變,她和許靖軒之間的愛情還有什麽可以值得期待?
許靖軒是什麽樣的人,李蘭馨很清楚,他最恨欺騙,也最討厭被人掌控。所以,她決定結束,甚至嚐試著和另外的男孩子交往。兜兜轉轉,這個世上,原來並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讓她感到比許靖軒要好。而許靖軒的堅持也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他向她求婚,不和任何一個女人交往,一晃就是三年。
雖然每一次她都是在拒絕,可是漸漸地,心裏卻隻剩下了甜蜜。習慣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在迷茫的和尋找的過程中。她有了一種錯覺,隻要她不結婚,許靖軒一定會在原地等著她。
後來的兩年中,有一個上海的男人對她展開了激烈的追求。雖然她一直不缺乏追求者,可是那個男人很大動作,幾乎把事情搞得人盡皆知。許靖軒慢慢地和她聯係少了。可是穆亦宸告訴她,很多時候,許靖軒都去自己開的那間服裝店,望著一室的黃玫瑰發呆。
後來的某一天,穆亦宸告訴她,幾天後許靖軒的家人替他安排了一場“富豪相親會”,她終於忍不住從北京趕到了新港。當穆亦宸送她去許靖軒的公寓時,她終於第一次看到,許靖軒和一個女人共處一室。
而那個女人正在彈那許靖軒從來不讓別人去動的鋼琴,尤其讓她無法忍受的是,那個女孩子很美,更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李蘭馨憤慨的同時,也突然有些害怕。終究有另外一個女人像多年前那樣突兀地闖入了許靖軒的生活,她開始第一次有了危機感……
再次見到蘇茜茜的時候,李蘭馨看到她竟然是和仲康認識的,仲康是他們公認的風流公子。他甚至沒和他們一起去玩,而是追著那個女孩去了。李蘭馨突然覺得有些釋然,可是一顆懸浮的心始終找不到著陸的地點,她開始隨著自己的心意行事。
那次舞會,李蘭馨精心準備,去穆亦宸那裏拿來她之前特意讓他替自己量身定做的禮服。她對自己的美麗從來都是自信的。她主動邀請許靖軒與她共舞,許靖軒愣了一下,炫目華彩下,即便是隱匿身份,他依舊是卓爾不群,氣勢非凡。他這麽多年從來不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他帶著她翩翩起舞,熟絡的舞步,並不陌生的場景,在別人眼中他們珠聯璧合,可是隻有李蘭馨自己知道,許靖軒微笑的背後是不經意的疏離,他像是心不在焉,甚至還會讓人有一種趕時間想提前離去的錯覺……
可是沒想到的是,她從洗手間歸來,再次與許靖軒共舞時,身前的男人好像是靈魂歸位,整個人都生動起來,攬著她的腰,幾乎要把她融進自己的胸膛裏,李蘭馨心中的失落在那時全部消散。
緊接著沒多久奶奶過世了,雪蓮那個女人沒有了家長的管教,在家裏越發名正言順地端起夫人的架子來了。香港的那個家,對李蘭馨來說越來越陌生。她越發覺得自己一個人的孤單,她每次難過時,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到許靖軒,仿佛這個世界上,隻剩下了他一個親人。
許靖軒知道了,也會經常打電話來安慰她,沒人比他知道奶奶在李家對她意味著什麽。他們也會出來吃飯,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許靖軒漸漸地有所變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開始不自然,越來越心不在焉,若有所思,好像和她一起吃飯是做了什麽錯事一樣。
更讓她想不到的是,那次許靖軒接到了一個電話,一向處事不驚的他竟然忘記了結賬,把她一個人留在餐廳裏,直奔了門外。這是第一次,許靖軒把她丟下。不,應該說是遺忘……她自己在餐廳裏發呆了很久很久才敢相信。
後來再和他聯係才知道,他回了香港,因為那個叫“蘇茜茜”的女人生病了……
李蘭馨沒有管住自己,她掙紮了幾天後背起行囊,追了過去。女人總是脆弱的,尤其是在自己喜歡的男人麵前,更是受不得半絲的委屈。她打電話告訴許靖軒到了,看到他風塵仆仆地來接她,心裏就是一暖。可是沒想到的是,她以為他會讓她去他在香港的公寓裏,可是他沒有提及,竟然還要送她回家。她那時覺得其實在香港自己已經沒有家了……
李蘭馨更沒有想到的是,她與許靖軒約好去看爺爺,他竟然把蘇茜茜也一起帶去了。爺爺認定了蘇茜茜這個孫媳。而許靖軒也遠比她想象的要在乎蘇茜茜這個女人。他勸她不要和父親計較,試著接受雪蓮是一家人的事實。李蘭馨當時就哭了,她的一生幸福都毀在那個“出謀劃策”的女人身上了,讓她接受雪蓮,就等於接受欺騙和恥辱。
她後悔了,原來他不是會一直守在原地,等著她回頭就能看到他。她潛意識裏覺得這一輩子總會有一個契機讓他們的人生之路再次重疊,讓新的美麗抹去那些過往的不堪。可是她終究是錯了……
同樣的也是在那天,李蘭馨也終於想明白了,許靖軒的心裏已經有了另一個女人的位置,那個女人遠比她想象的對他來說重要。更何況,蘇茜茜是他的妻子,李蘭馨自己也是一個女人,她知道這樣再和許靖軒糾纏下去,對三個人都沒有好處。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是命運的安排,既然那麽多年前,她已經選擇了欺騙隱瞞,那麽她和許靖軒注定是有緣無份。他並不欠她什麽,這麽多年,他為了她也受了那麽多的苦。這樣的結局,本已經在多年前早就注定。他有權利愛上任何人。連她也交過一些男朋友,而他一直像個苦行僧一樣“贖罪”。對這樣的男人,她隻能祝福,隻要他能真的快樂……
李蘭馨蜷縮在被子裏,看著窗外的樹枝,她忍不住去想,如果一切能定格在爺爺別墅裏的這一刻,到今日又該會是怎樣的結局?或許她將會是許靖軒心中那朵永遠美麗的白玫瑰,即便是知道了當年C市的真相,知道了父親和雪蓮的陰謀,他心中也不會對她有恨,或許她依舊是他心中美好的初戀,一個在他生命中永遠無法替代的女子……
可是她沒有戰勝自己的欲念,終究選擇了一條不歸之路……
許靖軒在北京出差的時候生病了。李蘭馨去看他,當看到一地淩亂的衣服,包括女人的內衣,她當時就崩潰了。這是她第二次看到許靖軒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事隔這麽多年,當初的痛苦鋪天蓋地而來,內心的嫉妒之情,幾乎要把她毀滅。
任何一個女人在這樣的情景下,都會產生不甘的憤慨,有的人選擇了割舍,有的人選擇了爭奪。那是李蘭馨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情感無法戰勝理智。可是接下來該怎麽辦,連她自己也迷茫了,仿佛無論是前進還是倒退都是萬丈深淵。
於是在當李蘭馨知道許靖軒和蘇茜茜不過是假結婚,不過是為了讓爺爺安心的一場戲,她心中的另一個聲音,另一種強烈的欲望,讓她蠢蠢欲動。尤其是在香港看到許靖軒獨自買醉、傷心脆弱、大病不起的時候,她也跟著心碎了。原來,他過得並不快樂,原來她是真的沒法放下他。她覺得這是老天再一次給他們機會,讓他們看清彼此的心。
在香港的夜裏,她放下矜持,對他說:靖軒,我後悔了,我承受不了你和另一個女人的婚姻,而你也並不快樂。我想要你重新拾起當初對我的承諾,我願意讓你對我負責,我想嫁給你為妻,還可以嗎?”
那個噩夢中的女孩,父親找了7年也沒有找到,那家酒店也早就不存在了,李蘭馨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莫名闖入的蘇茜茜把她深愛的男人帶走。其他的女人隻是他們命運了出現的一個插曲,終將會成為過客。
許靖軒拒絕了她,可是那晚,他們還是接吻了,她主動示好,他也想強迫自己證明什麽,可是最後的最後,他放開了她,頹然發起了高燒,昏迷不醒的夢裏喊的都是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她再一次感到挫敗,可是事實證明,許靖軒和蘇茜茜是真的分手了。從香港回來之後,他們已經徹底分開了。她說過,隻要許靖軒過得快樂,她就會真心祝福他們,可是現在蘇茜茜讓她失望了,所以她要留在他的身邊,等著他重新拾回他們多年的愛情。
上海的時裝展,她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子,蘇茜茜那麽出眾,站在領獎台上,無數的目光投向她。那一刻,李蘭馨第一次對她感到了從沒有過的嫉妒,與男人無關,僅僅是對一個優秀女人的同性相斥。
從來李蘭馨在生長的環境裏,她都是極為優秀的。一直以來她被別人讚美堅強能幹、美麗聰慧、踏實好學。可是一個出身貧寒,經曆了未婚夫拋棄的女孩子也能站在這樣的舞台上,讓許靖軒用如此驚豔震撼的目光看著她,李蘭馨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光彩一下子黯然失色。
這個女人確實很堅強,很出色。蘇茜茜一無所有,最終卻依然可以成為一個可以和出身名門貴公子並肩的女人。
而最難的是,蘇茜茜所做的一切從來不是因為男人,隻是為了她自己對人生的追求。這樣的蘇茜茜和李蘭馨很相像,卻又完全不像。李蘭馨似乎在蘇茜茜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身上正一點點逝去的東西,她心裏莫名的煩躁……
那天,李蘭馨在洗手間裏嘔吐不止,這是多年前的病根,一遇到精神緊張,壓力過大的時候,就會這樣,本來已經痊愈很久了,現在又再一次發作。她知道自己是真的病了,是心病,而且很嚴重……
許靖軒把李蘭馨抱上了車子,滿眼愧疚地看著她說:我送你回香港。
後來他為了蘇茜茜出了車禍,那麽清冷霸道的一個男人為了那個女人變得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李蘭馨覺得自己已經瀕臨崩潰,麵對許靖軒的再次拒絕,她已經克製不住自己對蘇茜茜的嫉妒,再一次無法擁有許靖軒曾經的愛情的痛苦。
她用自己最後的一絲自製力對蘇茜茜說:蘇茜茜,你要幸福,他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千萬別辜負他……
後來李蘭馨才想明白,痛苦是一把雙刃劍,極致的背後就是解脫,可惜當時她沒有明白這個道理。任由心中的占有欲望讓自己最終越陷越深。命運安排不放過自己的往往從來不是別人,而是看不透事實的自己。
遇到盧曉倩是一個意外,那是因為仲康的原因讓她留意了那個女人。李蘭馨一直都是很鄙視她的。這個女人簡直空有姣好的美貌,容易激動,動不動就情緒失控,凡是不順她的心意,她都會歇斯底裏,拚命地要用一切辦法證明自己是對的,試圖得到所有人的認同。李蘭馨一度覺得盧曉倩根本就是神經有問題。可是沒有想到,最後自己也竟然淪落成了她那樣的人。半路喪失理智的女人與天生瘋狂的女人,其實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看到蘇茜茜與何仲康的幾張親密照,李蘭馨所有的情緒在那一刻全部爆發:蘇茜茜配不上許靖軒,這個女人表麵在光鮮,可實際上根本無法成為許靖軒的妻子。僅僅是這一個念頭,讓李蘭馨徹底否定了之前自己的所有決定。可是何夫人、白玲,包括許靖軒好像對這件事情並不在意,李蘭馨暗地裏替他們著急。
她心中的不甘與不解被無限放大,而壓倒李蘭馨心中最後一顆稻草的是自己的父親讓人拍到的那些照片:在許靖軒公寓的門前進出,他們“相依相偎”,在酒吧裏他們柔情地“擁吻”。驕傲的她成了全香港人的笑柄,她覺得自己被逼到了一條絕路上,名譽、占有欲、虛榮心,這些東西漸漸地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那天陳靜陪著她去何家,看到何家的人叫蘇茜茜“少夫人”時,她心裏隱藏的猛獸一聲嘶吼,衝破了所有的束縛,再也不受她的控製。心中理智完全被嫉妒替代,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隻是有一種感覺,讓她想去攻擊,卻不知道對象是誰。
回家的路上她出了車禍,睜開眼睛看到許靖軒一臉憔悴地坐在她的麵前,她緊緊地抓住他的手。她知道,從此之後,這本就是她的男人,她再也不會放開……
她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對的,可是越是往前走一步,她越無法控製自己的腳步。從小到大,她都聰慧過人,她不是盧曉倩那種瘋狂又無理的女人。可是有的時候,衝破道德觀念走向偏執和吸毒是一樣的,明知是錯卻無法控製自己,隻能不斷地給自己尋找理由,來解釋自己的行為。
可是明知許靖軒與蘇茜茜已經有了一個可愛的小寶貝,還依然決定介入他們的感情,真正讓她邁出違背道德的那一步的是從穆亦宸口中得知她恨了那麽多年,一手策劃毀掉她幸福的女人雪蓮竟然是蘇茜茜的生母開始的,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因為這個借口為自己找到了理由。
李蘭馨安排盧曉倩,一直給盧曉倩經濟上的幫助。明知道李中華正在暗中操縱收購耀揚,還是通過盧曉倩的手把蘇茜茜與何仲康的“親密照”寄給了媒體。從那一刻起,她和父親完全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
可也是從那一天起,她越發睡不安穩了,她怕許靖軒知道當年的事情,又怕他心裏已經徹底沒了她的位置。她一遍一遍地對自己說,這是雪蓮的報應。雪蓮欠母親的,也欠她的,雪蓮摧毀了她對愛情對婚姻的信仰。雪蓮策劃的一切讓她讓許靖軒在人生路口錯開。她把恨報複在雪蓮的女兒身上,這是天意。
可是報仇讓她感受不到希望,也體會不到快樂……
她懷著忐忑的心情在機場旁的西餐廳裏問許靖軒還願不願意和她在一起,沒有想到,許靖軒竟然答應了。
那一刻,李蘭馨覺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對的,所受的良心與理智的煎熬都是值得的。
可是現在她才知道,那時她摸到的不是天堂的大門,而是地獄向她拋來的鏈鎖,她以為到手的是幸福,卻不知道那是悲劇的開始。
蘇茜茜走了,卻被許靖軒接到了杭州。她知道的那一刻,一刹那間真有些後悔沒有聽從父親的話,直接把蘇茜茜除掉,可是理智告訴她,不可以這樣。李家的任何一個人從杭州的別墅把蘇茜茜母子帶走,許靖軒都不會原諒他們,到時她和許靖軒之間就再無信任可言。
於是父親讓她去找穆亦宸幫忙……
穆亦宸喜歡李蘭馨很多年了,他更是許靖軒最好的朋友。他很有才華,書香門第,家境頗豐,兄長擁有上海知名的上市公司。他無心名利,專心從事自己喜愛的服裝設計,做事雲淡風輕,對朋友重情重義。這是許靖軒一直欣賞他的地方。
那一晚,她太傷心了,想到自己付出這麽多卻無法真正再次擁有自己最愛的男人。她也需要慰籍,她哭了很久,穆亦宸也醉了,早上醒來的時候,他痛苦地把她摟在懷裏,被她狠狠地推開。當她看到床單上的那抹紅色時,她覺得一切都解脫了。這個長久壓抑在她心中的巨石,徹底被搬開了。可是她的心卻越發沉重了。
父親派去的人告訴她,在杭州的別墅的臥室裏,找了蘇茜茜給許靖軒留下的字條。父親告訴那個人馬上銷毀,不留任何的痕跡。李蘭馨連忙製止,她太了解許靖軒了。隻要沒有得到蘇茜茜的一點回應,他也無法徹底將她放棄。除非告訴他,蘇茜茜恨他,再也不肯原諒他。
蘇茜茜的原句是:我沒有恨,你做的任何事,我都可以原諒你,但是我必須離開。不用等我,不要找我,我和寶寶會生活得很好……
力透紙背……
她吩咐那人用白紙踏過去,中間改了幾個字。變成:我恨你,永遠不會原諒你,我必須離開。不用等我,不要找我,我和寶寶會生活得很好……
可是算計得再好,誰也無法完全掌握人性的凹凸。天下沒有徹底的壞人,如她,如穆亦宸,或如雪蓮,或如仲康的媽媽……穆亦宸愛她、欠她、憐惜她,可是他和她一樣從來都不是一個徹底的壞人,他在欲望麵前迷失了自己,卻在蘇茜茜母性的光輝下找回了良知。
靖軒在她麵前,越來越少地流露出思念蘇茜茜母子的神情,他對她越來越好,越來越溫柔。除此之外,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在了工作上。
直到有一天,他高調地出現在蘇茜茜父親的葬禮上……
盧曉倩通知了李蘭馨,當她及時趕到時,正看到他們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身影。李蘭馨頓時害怕了,可是沒有想到的是,許靖軒竟然拿了她與穆亦宸的照片給她看。她不是一個隨便的人,她和穆亦宸根本沒有再發生過那種關係。那次是他主動擁抱她,可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可是在心虛的同時,她也看到了許靖軒為她燃氣的怒火。他是在嫉妒吧,他的眼神騙不了人,她心中竟有些竊喜,可憐又悲哀……
許靖軒要她證明她是愛他的……
她不能拒絕,她必須證明。可是她害怕,父親生意上的事情她從來不管,但是她不是一個沒大腦的人,這個時候她知道走錯一步,就會滿盤皆輸。
她想知道何仲康對蘇茜茜的感情到底是什麽。何仲康說要同蘇茜茜在一起,但是她不放心。於是她讓盧曉倩去找何仲康,鼓勵盧曉倩重新與何仲康在一起,並告訴她,盧家的企業,她以後的生活,李家都會負責,隻要她乖乖地聽話。
可是沒有想到,盧曉倩竟然會用了這麽極端的方式;她更沒有想到,會有人在何仲康的車子裏動了手腳。在她的所有計劃裏,從來沒有過要傷害仲康,他也是她的朋友,更是靖軒的親弟弟。她覺得所有的一切都無法被控製。因為私欲和貪念,讓她掉到了一個巨大的沼澤裏。
拚勁氣力,也無法上岸,無法前行,甚至不能後退……
看似一切塵埃落定。
蘇茜茜和仲康去了美國,何夫人公開承認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仲康失去了記憶,蘇茜茜衣不解帶地照顧他。從此恩怨消除,李蘭馨從心裏祝福蘇茜茜與何仲康。甚至想過如果有機會,她會補償仲康,甚至補償蘇茜茜。就像很多大惡之人發跡之後,修建寺院、行善禮佛一樣,李蘭馨是真心這麽想的。
李中華和她從一直潛伏在何宅中的傭人那裏獲悉,蘇茜茜與何仲康真的走在了一起,他們甚至已經在某一天夜裏,共處一室直到天明。
淩飛在亞洲幾處的投資都同時出現了問題,李中華不得不信守承諾把手中耀揚的股票轉給何氏,以套取大量的現金。而這個時候,淩飛的幾個合作項目,突然同時遭遇了對方撤資的局麵。李蘭馨不得不開始惶恐,開始感覺很不對勁。可是仲康已經為了蘇茜茜差點喪命,許靖軒那樣有義氣有責任感的男人不可能還想要讓蘇茜茜回到自己的身邊。
父親也感到了莫名的危機感,讓她早點懷孕,有了孩子,婚姻就牢靠了。李蘭馨再一次為自己感到深深的悲哀。那麽驕傲自尊的李大小姐,竟然一步一步地為了一個男人淪落到了這步的田地。可是她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更沒有了後退的空間。
那一晚,許靖軒喝醉了,李蘭馨也醉了,穆亦宸也醉了,曾經他們三個人是最要好的夥伴。從蘇茜茜離開杭州後,他們兩個男人第一次正式對話。
穆亦宸很痛苦,李蘭馨也很痛苦,仿佛隻有許靖軒一個人是正常的,可他卻是第一個酩酊大醉……
第二天李蘭馨醒來的時候,看到自己身上的情形,不由得落下淚來,父親的計劃又成功了。可是她與許靖軒的第一次,竟然也是在那樣的情形下發生的,時光沒有倒流,卻抵不過命運的輪回。可是李蘭馨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一夜根本不是許靖軒……
許靖軒變得越來越難以琢磨,對於一些生意上與淩飛的合作態度奇怪。一時間各種流言飛起,竟然有媒體開始質疑李家與何家聯姻的真假。這樣的消息無意是讓淩飛的狀況雪上加霜。當年因為緋聞導致耀揚股票下挫的事情,竟然複製般地發生在淩飛集團的身上。
無奈之下,李蘭馨聽從父親的意見,宣布“懷孕”的消息,讓股民對淩飛重拾信心,她很忐忑。騙人也會成為習慣,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不是不想戒掉,隻是很多時候,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
反正他們馬上就要結婚了,反正他們婚後隻要多多在一起,孩子自然會有的,反正即便是肚子遲遲沒有動靜,找個理由讓“孩子”消失也是容易的,反正隻要她真的嫁給了許靖軒,一切就都沒有白費。
可是就在李蘭馨離紅毯的盡頭隻有幾步之遙時,許靖軒竟然沒有伸手就把她徹底推向了地獄……
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刻,無數的閃光燈鋪天蓋地地投向她,穆亦宸單方麵向媒體承認與她的關係,承認那個“孩子”是他的。李蘭馨後來思索,穆亦宸是想幫助她,想讓她在許靖軒與蘇茜茜麵前不會太難堪,可是他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再可以幫到她。她沒有懷孕,一切都是假的。
後來,穆亦宸的父母,接到消息趕來香港,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穆亦宸的母親氣得心髒病入院。剛剛好轉後,強行把穆亦宸帶走,揚言絕不會讓兒子再淌這片渾水……
李蘭馨躺在病房裏看著雪洞一樣的四壁,突然又像回到了母親彌留之際的那幾個夜晚,也是這樣的病房,這樣的氣息,可是一切卻再也無法回到當初。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一定做那個瀟灑轉身的女子,繼續做那個自尊自愛的女人,成為許靖軒心中永遠的白玫瑰,永遠的明月光,幾十年後,依然能把年少時明媚的微笑,鐫刻在他的心中。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兩行清淚從眼底流出。
這個夜裏她做了一個夢,夢到那個梨樹下翩翩少年背對著她,她上前去抓住他的衣袖說:“靖軒,不要走!我錯了,我什麽都不要了,隻要你原諒我好不好?”
許靖軒淡淡地一笑:“我不怪你,早就已經不怪你了。”
李蘭馨詫異地看著他,她不敢相信他說的是真的,她做了那麽多事,他真的可以輕易原諒她嗎?
“靖軒……”
他漸漸地走遠了,風中傳來許靖軒雲淡風輕的聲音:“你是我生命的插曲,而她卻是我生命最完美的結局!”
他因為有了愛,已經無所謂恨了,因為真的幸福了,所以徹底地寬恕了。
許靖軒帶著老婆、兒子,還有姑姑一起回到了新港。又重新住到了許靖軒之前的公寓裏。許姑姑很快和小寶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平時對孩子非常溺愛。小寶到了新的地方,興奮得睡不著,在爸爸媽媽耳邊喋喋不休地鬧騰著。蘇茜茜因為懷孕的關係又累又乏,卻被他纏著要講故事,非要爸爸講完,媽媽再講,連續講了4個,還是不肯睡覺。蘇茜茜上了火,在他的屁股上輕輕地打了一下,許小寶馬上坐起來,衝著房門放聲大哭。
果然沒有一分鍾,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了,許姑姑滿臉怒容地站在那兒。
“姑奶奶,我媽打我屁屁。”許姑姑一臉心疼地過來抱孩子:“走,跟姑奶奶去那屋睡去,不理他們。”
“那你能再陪我玩一個機器人打架的遊戲嗎?”
“沒問題,姑奶奶和你玩!”
許靖軒和蘇茜茜同時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已經晚上快11點鍾了。孩子越慣越沒樣兒,可是在這個時候兩個人同時很有默契地選擇了沉默。
房門被關上時,蘇茜茜頑皮地嗬嗬一笑,伸出手摟住了許靖軒的脖子。
“老公,我們又回來了。”幸福甜蜜的笑容彌漫在她的小臉上,一切恍若隔世。
許靖軒把蘇茜茜緊緊地摟在懷裏,他感覺像是經曆了一場跌宕起伏的夢境般,睜開眼睛,華麗的大床、精美的梳妝台,近在眼前,幸福觸手可及,隔著房門,隱約聽見對麵傳來,小寶和姑姑的歡笑聲。
“茜茜,我自小看到父母的婚姻,姑姑的不幸,所以對感情生活一直充滿懷疑。可是現在我有了一個自己深愛,也同樣深愛我的妻子;我們的兒子已經可以喊“爸爸媽媽”了;你的肚子裏現在還懷了我們第二個孩子。我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幸福過,滿足過。以前30幾年缺失的親情、幸福,都因為擁有了你,命運加倍地彌補給了我。謝謝你,老婆!”許靖軒低下頭,輕輕地吻著她的額頭。
蘇茜茜在他溫暖寬闊的懷抱裏,輕輕閉上眼睛,往昔在新港的一幕一幕在腦海中浮現。沒有痛苦,隻有歡樂的片段。
在書房右側書櫃裏,還有她剛剛搬進來時記的賬本。在鞋櫃裏的最下方,還有她第一次來時買下的那雙粉紅色的拖鞋……
蘇茜茜的眼皮越來越重,她用手緊緊地摟住身邊的男人。她知道一切都不是夢境,幸福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