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許靖軒醒來,被子裏明明很溫暖,他卻突然驚出一身冷汗,手邊摸到一片虛無,緊張地立刻坐了起來。也許是婚後的生活太幸福了,他依舊心裏無法踏實下來。好像一個不經意間,醒來後還是自己孤單的一個人,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好夢一場。
他一抬頭看到蘇茜茜赤著腳,跪坐在厚厚的羊毛地墊上,把手架在麵前的矮桌上,擺弄著一大束火紅的玫瑰花,專心致誌地修修剪剪。她的眉頭微微地蹙在一起,一對纖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上下閃動,帶來一陣溫柔的風在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湧動……
她的一雙白嫩的小腳,十個腳趾像晶瑩剔透的蓮瓣,烏黑的頭發披在肩頭。不知不覺,他就看呆了。這次她沒有像第一次懷孕那樣有極嚴重的孕吐反應,相反她甚至比臨去美國的時候,還要嫵媚一些。本來尖尖的瓜子臉,下顎變得圓潤,本來奶白色的肌膚,晶瑩剔透、白裏透紅。此刻專注認真的表情,讓她整個人更加靈動起來。
許靖軒覺得自己內心中長久空洞的地方一瞬間被填滿,她是他的妻子,現在就在他伸手能觸及的地方,他踏實了……
掀開被子,走下床去,許靖軒從身後抱住了他的小女人。**的胸膛接觸到她溫軟清香的身體,血液裏一股熱烈的感覺,從腳底慢慢升起,越來越不能自己。他的一雙手在她的腰際探索,越來越不老實。蘇茜茜用手去抵,卻摸到了他炙熱的胸口,像是被燙傷了一樣。她還沒說出口,他的舌已探入她的口中。她先是被動地回應著他的吻,在他的唇舌糾纏挑逗之下,她的呼吸漸漸紊亂……
“茜茜,我猜這個孩子一定是個女孩。”明顯感受到了某人身體的欲望時,他卻放開了她,把臉貼進她的頸窩,慢慢平複自己的心情。
“為什麽?”蘇茜茜心裏竊笑,從“新婚之夜”某人就開始做著激烈的身心鬥爭,每次不用提醒,自己就自律地偃旗息鼓。甚至有一次,蘇茜茜自己都被他撩撥得不能自己,他卻頹然地從她身上翻了下來……
夜深人靜,他一下一下撫摸著她還平坦的小腹,也如此時一樣癡迷地說。
“想要一個像你一樣的女孩兒,聰明漂亮,不需要堅強不需要成熟,真正像一個公主一樣,在我們給她的城堡裏長大。”他說要把對她的愛延續下去,把她小時受到的苦都彌補在女兒身上。
蘇茜茜的心一次一次因為他這樣的誓言柔軟成春水。她摟住他的脖頸,踮起腳尖,在他的耳邊輕輕說了什麽。
許靖軒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睛裏火花四溢,足足思索了有兩分鍾之久,終於忍無可忍地一把撈起她來,橫抱到不遠處的大**。他撥開她臉上的頭發,開始溫柔地舔吻起她的耳尖來。
“靖軒,我們什麽時候一起去看看姑姑?你不要總是一個人去,我也要……”蘇茜茜在這個意亂情迷的時候,輕輕說了一句。
這是她心中最後的一塊隱痛。沒有姑姑的祝福,她和許靖軒之間的婚姻,仍舊無法圓滿。
沒有人回答,卻感到頭頂有一隻手溫柔的撫摸過來,帶著溫度的,很柔和很寵溺地慢慢揉著她的頭發。她抬起頭來,眼裏是濕漉漉的純淨的黑色,像要把人吸引進去般流光璀璨,許靖軒撫摸的動作更加輕柔起來。他的吻又落下來,蘇茜茜的臉燒得通紅,她的心怦評跳著。他將她推倒在大**,飛快地除去兩人的衣衫,她**的皮膚迎接著他炙熱的溫度,讓她的呼吸也急促起來。
許靖軒看著此時自己最愛的小女人,她吃了那麽多苦,他虧欠她又是那麽多。他舍不得再讓她麵對一絲一毫的刁難和冷遇。隻想把她當成寶貝捧在手心裏,細心地嗬護著。
“老婆,真的可以嗎?”許靖軒關鍵時刻,忍得滿臉是汗。
“可以的,已經三個月了!”蘇茜茜臉上幾道黑線,用手撫上了他的胸膛。感覺他渾身一震,把她整個人從後背托了起來。
這個孩子如果是個女孩,一定是媽媽貼心的小棉襖,她真的很乖,很聽話。蘇茜茜滿臉嬌羞,用手臂摟住許靖軒滾燙的脖頸。
“老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他的嘴唇在她肌膚細膩的頸項間親吻著。
話音剛落,他的身體隨即覆蓋了她,一個接一個的吻,綿密灼熱落在她身上,她再無餘力去多想什麽了,心中迷亂,他的額頭抵著她的,聲音極低,卻好像有魔力,一直鑽到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去:“茜茜……”
他的胸膛溫暖,熟悉的香,酥麻的感覺,觸電般遊走,情不自禁呻吟出聲,眼前霧氣籠罩,一切都忽遠忽近地恍然模糊。神智迷茫,臉頰的灼熱滾燙早已蔓延到全身。蘇茜茜閉起眼睛,黑暗中突然煙花綻放,極致絢爛,漫天地散落下來。他的吻連綿不斷,好像一直要吻進她的心裏。他用濕潤的舌頭抵開她的牙齒,最後終於牢牢允吸住她的舌尖,那種沉靜而濕熱的感覺像一個夢似的包圍著她,天地萬物好像都已不複存在。
不知過了多久,屋裏的驚濤駭浪終於平息下來,許靖軒後怕地不停撫摸著她的肚子,一陣陣的懊悔。蘇茜茜已經疲憊得睜不開眼睛,連小手指彎曲一下的力氣也沒有了。男女之間的歡愛,不僅是單方麵的,蘇茜茜竟不知道自己其實也是如此地“想念”他。
兩個人完全意亂情迷的時候,蘇茜茜閉著眼睛靠在他的懷中,聲音輕不可聞:“靖軒,這次是真的在一起了嗎?”
在法律上他們已經是一對真正的夫妻,他們還有兩個孩子。許靖軒敢用生命起誓去好好珍視懷中的小女人,可是對於命運的安排,他沒法預測,他能做的隻是拉著她這雙手,堅定地向前走,寧可付出生命,也絕不選擇殊途。
“靖軒,當年我父母也是自由戀愛,他們也曾經很幸福過,可是不僅沒有白頭,連聽到我父親的葬禮,她都沒有動容一下。”他握著她的手,瞅著她,似乎有點明白她的不安。
“人的一輩子很長,誰也無法預測今後發生的事情,但是隻要我們這雙手誰也不先放開,命運也拿我們沒有辦法!”
麵前她那雙美麗的眼睛隱約水光,心中柔情四溢。再一次唇齒相交,美妙的感覺居然排山倒海般席卷而來,讓他瞬間崩潰,她仰頭看到他專注地看著自己的眼睛,盡是憐惜寵愛。
“老婆,都過去了……”他用力將她摟在身下,嘴唇擦過她滾燙的臉頰,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日上三杆,兩個人還沒有起床,何嬸他們都識趣地不來打擾他們。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兩個人同時從美夢中驚喜,看看時間竟然已經是中午11點了。蘇茜茜臉一紅,許靖軒也有些驚異了,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呢,他大概也能體會到“從此君王不早朝”的那句詩所要表達的意境了。
“媽媽,媽媽……”
兩個人慌亂地穿上衣服,“砰”……門被撞開了,小寶帶著黑色的兒童塑料墨鏡,拿著一把比他還高的塑料“刑天劍”站在門口,費力地一邊比劃著一邊向許靖軒和蘇茜茜衝了過來。
“哪裏跑,我是正義的刑天勇士,你的行為已經觸犯了銀河正義法則,讓我把你關進銀河監獄……”說著小寶拿起寶劍向許靖軒砍了過去。
“小寶,你幹什麽?”蘇茜茜發火了。
許靖軒笑著把小娃娃拎起來,抱到自己的懷裏,小孩子看到媽媽訓他,鼻子一抽,落下眼淚來:“媽媽隻和爸爸好,媽媽不要我了……”
蘇茜茜心一軟,輕聲地哄了好久,把孩子接過來,摟在了自己的懷裏。拉過被子,一家三口人重新躺下。幸福像窗外的陽光灑向天空下每一個角落。
“爸爸,你是不是要把媽媽搶走了?”
“臭小子,你怎麽這麽想,你和媽媽都是我的!”許靖軒看著自己眼下的情形,有些懊惱。
“那為什麽不讓媽媽和我一起睡?”小寶委屈得眼圈又紅了。
“不才一個晚上?昨天是奶奶想你了!”昨天小寶在兒童房裏睡著了,被奶奶抱去了自己的臥室。
“可是以前,二叔和媽媽會在兒童房,陪我一起睡。”童言無忌大風吹去,蘇茜茜看著許靖軒慢慢變色的臉,頭頂又是幾條黑線。
“那是爸爸好,還是二叔好?”許靖軒沉著臉,盡量讓口氣柔和下來。怎麽何家的男人都這樣?蘇茜茜心裏好笑。
小寶貪戀媽媽的懷抱,不在意地說:“二叔和爸爸都好!”
“那要是隻選一個呢?”許先生和一個兩歲多的娃娃一本正經的“交涉”讓一旁的蘇茜茜忍俊不已。
“要是有小朋友欺負我,你會來保護我嗎?”孩子枕在許靖軒結實有力的胳膊上,用稚嫩的童音問道。
“當然會!”許靖軒的心中一陣酸楚,聽見小寶又說:“二叔不是爸爸,哥哥妹妹沒有爸爸,有爸爸的小朋友,大皮就不敢欺負。”那麽小的孩子還記得B市的小夥伴。那時何仲康一直陪著他,有別的小朋友問他爸爸時,他好幾次哭鼻子。
許靖軒滿心愧疚地看著孩子還有妻子,覺得自己欠他們的,後半生根本無法還清。他輕柔地摸著孩子的麵頰,對小寶說:“我們給媽媽肚子裏的寶寶取名叫‘小凝’好不好?”
一聽就是女孩的名字,蘇茜茜摸著肚子皺了皺眉頭,這個男人想女兒想瘋了。
“為什麽?”小寶天真地問。
“因為從此以後,我們一家四口要凝結在一起,永永遠遠不要分開……”
仲康在許靖軒與蘇茜茜那場驚險的婚禮後的一個星期,就離開了香港。蘇茜茜之後也沒有再接到過他任何的電話和郵件,他好像退出了蘇茜茜和許靖軒能看到的世界,再也沒有出現過。除了小寶會在很多時候提起二叔,何家大宅裏,再也沒有人提起過這個名字。
蘇茜茜每次經過他的房間,總是偶爾忍不住進去看一下,裏麵空****的,奢華至極,可是就是沒有主人生活的氣息,仿佛他真的隻是一個寄宿者一樣。
以前看過一本書,上麵寫道,幸運的女孩一生會遇到兩個真心愛她的男人,一個在身邊,一個在遠方……
蘇茜茜一直覺得自己與“幸運”這個詞無關,小說裏“倒黴女”用來形容她實在是太貼切不過。好在她一直對自己說,人的一生太短暫,所以沒有可以用來自暴自棄浪費的時間;同時人的一生又太漫長,不到步入暮年,誰也不能定論成功與失敗,幸福與悲哀。
可是當她終於嚐到了幸福的滋味,才深刻地明白為何所有的教義中,都讓人要在幸福的時候學會感恩。因為為了成全你的幸福,必定要對有些人心存虧欠。也許是你的父母,也許是你的子女,也許是一個像仲康這樣的男子……
經過二樓的書房,蘇茜茜看到微敞開的門裏,許靖軒長身玉立在窗前,白色的紗簾,隨著秋風微微而動,他專注地看著窗外那一片玫瑰的花海,晚霞在他的身上映上了一層金紅色的光影。蘇茜茜的心頓時安寧下來,走上二樓去尋寶寶。
半個小時後,緊閉的書房裏,何寶昌和許靖軒父子兩人對坐在寬大的花梨木書桌前。
“靖軒,你真的決定了?你該知道你爺爺一直以來的心願!”
“爺爺的心願是耀揚能傳承下去,發揚光大。仲康這幾年的努力你也都看在眼裏,就算他現在還不能完全勝任,隻要你和母親鼎力幫助他,多多指點他,我相信在最短的時間內,他完全可以挑起耀揚的重擔。”何寶昌看著這個從小就和自己極不親近的兒子,剛毅的表情和印象中盛年的父親很相像,平淡的表情,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不同意!你是嫡長子,耀揚必須你來繼承,你的母親也不會同意。”
許靖軒微微一笑,看著這個總在自己麵前發怒,卻沒有任何威嚴的父親,身教勝於言傳,他想自己在小寶麵前,將來一定不要落得如此可悲的下場。他自認為不是一個刻薄的人,可是對自己的父親,除了義務與責任,確實“崇拜”不起來。
“父親,你如果有這樣的想法就不該生下仲康,你這樣說不僅侮辱的是你自己兩個兒子,更是你年過半百的結發妻子。我已經決定了,沒人能改變我的想法。耀揚的股改也全部結束,我的責任已盡……”
許靖軒看著窗外,想起杭州的別墅前那一片鬱鬱蔥蔥的草坪,想著一家四口坐在其間的情形。
“又是為了那個女人?”何寶昌從來搞不清楚自己兩個兒子都是發了什麽瘋,女人於他們兩個這樣的男人,怎麽還能有這麽大的魅力?一個不要命,一個放棄億萬家產的繼承權。
“隻是原因之一。”許靖軒收回目光,認真地看著父親,“茜茜不適應這裏的生活。而我覺得,對一個男人來說,繼承祖業從來不是我的心願,我更希望建立真正屬於自己的商業帝國。而我的孩子,也不需要繼承我的任何東西,他們有屬於自己的人生,我相信他們可以活得比我們更加精彩。”
“中國五千年的文化就是子承父業,孫承祖業,你這是什麽謬論?”
許靖軒帶著蘇茜茜去看望姑姑,走到那扇厚重的大門前。她突然有些卻步,她清晰地記得上一次要離開的時候,許姑姑略顯渾濁的目光裏閃出一絲亮色,幾乎是懇求地問她:“你會離開我的孩子嗎?”
當時她回答說:“我可以為了愛情放棄一切,但不喪失尊嚴是我的底線。”許姑姑的眼睛裏最後一絲的光彩一瞬間熄滅了,她說她不會為難自己從小疼愛的孩子,可是她也不想從此再看到蘇茜茜。許姑姑說到做到,無論許靖軒幾次三番地懇求她,她也沒有參加他們的婚禮,甚至連小寶也還沒有見過,甚至從那以後再也沒有進出過何家的大宅。蘇茜茜知道,許姑姑表麵有多麽冷漠,內心就有多麽痛苦。
隻因當初愛得太深,所以傷得太重,以至於成了一輩子無法治好的傷痛。
敲門很久之後才聽到腳步聲,許靖軒抱著小寶,孩子看到這裏寂靜的氛圍,扭動著身體想要回家。
門開了,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連許靖軒也不認識。進到屋子裏才知道,姑姑生病了,她厭惡醫院的氣味,相信中醫,每天裏就由剛才開門的崔姐,給她熬中藥,可是喝了半個月,身上卻是一天比一天懶。最近連床都懶得下了。明明隻比蘇茜茜的母親大幾歲而已,看上去卻像個老婦人,頭發白了一半,滿臉倦容。
屋子裏掛著窗簾,光線昏暗。一屋子藥味,看著**毫無生氣的病人,小寶很快就哭鬧起來。
許姑姑原本是昏睡的,聽見孩子的聲音,一抬頭,眼睛裏竟然流露出了興奮的神情。
“姑姑!”許靖軒抱著小寶走上前去,小寶扭來扭去不肯陪著,伸著手往蘇茜茜的身上撲。看著許姑姑失落的眼神,蘇茜茜接過孩子,在寶寶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小孩子頓時安靜下來,乖巧地倚在媽媽的懷裏,怯生生地看著**。
“喊‘姑奶奶’!”
“‘姑奶奶’是什麽?”孩子脆聲地問。
“也是你的奶奶,她很愛很愛你的爸爸,也很愛很愛寶寶!”蘇茜茜溫柔地哄著孩子說。
“姑奶奶!”一聲童音,打破了冰凍的空氣。許姑姑笑了,連忙吩咐崔姐把自己的首飾箱來,被許靖軒製止住。
“姑姑,跟我們一起回家去,然後回大陸。”
“我不去,我哪也不去,我沒有福氣生得一男半女,活該晚年孤寂。你們走吧!”許姑姑緊摳著首飾箱,一邊無視蘇茜茜和許靖軒的存在,一邊急切顫抖地從首飾箱裏拿翻出一塊用金鏈子穿著的玉來。何家的人都喜歡玉,無論是過世的爺爺還是何夫人,送的都是玉。
蘇茜茜替寶寶接了過來,許姑姑手指觸到她的的手背時,像碰到瘟疫一樣,快速地閃開了。蘇茜茜毫不在意,把孩子交給許靖軒,吩咐崔姐去打清水來。
“靖軒,你們出去一下!我給姑姑擦擦臉!”
“不用你,你走開!”許姑姑厭惡地瞪了蘇茜茜一眼,許靖軒左右為難,他無法用對自己父母的態度對待姑姑,可是又不放心蘇茜茜。孩子還在哭鬧,連他也一時沒了主意。
“姑姑,我肚子裏還有一個寶寶,你別亂動,我隻是想給你擦擦臉。”蘇茜茜甜甜地說。
許姑姑馬上不動了,抬起頭看向許靖軒,想從他的臉上尋求證實。許靖軒點點頭,懇求的口氣對她說:“茜茜懷孕三個多月了!她說沒有你的認可,我們的婚姻不會圓滿,從我們婚禮後說了很多次……”他無奈地歎息著,這裏他不知來過多少次,可是就是無法讓姑姑接受茜茜。婚禮後第二次過來,姑姑竟然病了。
“姑姑,你身體太虛了,應該下床多散散步,見見陽光!”許靖軒抱著孩子出去了。蘇茜茜細心地替許姑姑擦臉擦手,拿起崔姐放在一旁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替她穿上。許姑姑一邊抗拒著,一邊又擔心地看著蘇茜茜的肚子。
蘇茜茜知道她心裏真正疼愛許靖軒的,對他的孩子自然也愛如珍寶。蘇茜茜不奢望別人為她改變,所以能改變的隻有自己。
“姑姑……”
“別這麽叫我,我和你沒有半點關係!”
“姑姑,你真的不要靖軒了嗎?人總有讓自己幸福的權利,不能因為過去的傷痛,就用自己的後半生做陪葬。我和靖軒經曆了這麽多事,今後是絕對不會分開的,無論你認不認我,都是我的姑姑。我會像親生母親一樣孝敬您,不是因為我的母親做了什麽,隻是因為你是靖軒最愛的親人,也同樣是我的親人。”以前她蘇茜茜怨過許姑姑,知道了母親與許姑父的過往後,她想過要贖罪,那次也是痛哭流涕地在這裏哀求,得不到認可,絕望離開。
可是現在她想明白了,她和許靖軒之間的感情之路要想一直幸福地走下去,就必須得到姑姑的祝福。過去的事情她改變不了,但是她知道,人心都是肉長的,許姑姑不是壞人,隻要她真心地對待這個老人,遲早有一天,會得到她的認可。
一生還那麽漫長,隻要許靖軒在乎的親人、朋友,她都必須融進去。否則又怎麽配做他的妻子呢?權利和義務從來都是相互的,在擁有他全部寵愛嗬護的同時,照顧好他最親的人,是她必須做的事情。
看著許靖軒抱著孩子進來,許姑姑拉著他的手,委屈得掉眼淚。她自己從小帶大的孩子,她舍不得,也放不下。
“姑姑,我和茜茜回內地,小寶還這麽小,到時有兩個孩子,根本忙不過來……”許靖軒笑著討好訴苦。
許姑姑知道他要說什麽,故意“刻薄”地說:“有錢什麽人請不到?”
“我就是保姆看大的,你還想讓我的孩子們也和我一樣成長?”許靖軒在姑姑麵前,竟有些撒嬌的口氣,蘇茜茜一愣,隨即心裏笑開了花。許靖軒後來又說了小寶在杭州時重金請一對夫妻照看著,後來男人被人利用,險些小寶被壞人搶走的事情,許姑姑越聽越害怕,不由抓緊了孩子的小手。她的表情被許靖軒如數盡收眼底,趕忙又添枝加葉地說了很多小寶因為早產體弱多病的事情。
許姑姑近半個月,病得厲害,越發替自己的一生感到悲哀。以前許靖軒經常自己來,她無動於衷。可是今天終於見到了孩子,又知道蘇茜茜又一次懷孕,心裏格外複雜。
當她看著蘇茜茜認真利落地和崔姐幫她收拾行禮,突然感到一種大勢已去的無力感。憋著一肚子氣,索性隨他們擺弄,被許靖軒連哄帶強迫地接回了何家大宅。
何嬸對這位姑太太的脾氣十分了解。刀子嘴豆腐心,脾氣大雨點小。見她自從回到大宅就沒什麽好臉色,自然不敢去招惹。中午送飯的時候小心翼翼地把飯菜擺好,一刻也不敢多停留,就要退出去,聽見姑太太說:“老何走了?”
“沒有,先生和太太吃慣了他做的飯菜,把他的家人也從鄉下接過來了。”
老何是何家的一個廚師,與何嬸一樣在何家工作很多年了,一般中式的家常菜都是他拿手的。
“這筍絲的味道變了,小黃瓜也爽口了不少!”吃中藥的人嘴裏最沒有味道,許姑姑就著香米粥,胃口一下子被打開了,鬱結在心裏的怨氣鬆動了一下。人在生病的時候,獨自生活在大房子裏,滋味不好受。雖然他們兄妹很少交流,也有不少矛盾,可是畢竟這是她出嫁前生活過的地方,連房間都沒有變。在大陸有一句話:親人之間臭嘴不臭心,打斷骨頭連著筋。
“其實東西都是平常的,頂級大廚做出來的東西,未必有滋味,是因為缺了份心意。”何嬸有些緊張,看著姑太太並沒有生氣,她歎了口氣,決定把話說完,“這些都是少夫人親自下廚做的,她懷著三個月的身孕,都不讓我們插手。”
許姑姑頓了好久,埋頭把飯菜吃完,一點也沒有剩下。晚上的時候許靖軒來看她。
“姑姑,我一直用爺爺的許姓就沒有打算繼承耀揚。本來想著等過幾年再把你接在身邊的,可是這次看到你病了,我下定決心帶你一起回大陸。你也看到了,茜茜和我是不可能分開的。我沒有告訴茜茜,其實這一年多,我的身體很不好,眼睛時好時壞,嚴重的時候,什麽也看不見。你從小最疼我了,難道要眼看著我繼續痛苦難受嗎?”
“靖軒,你的眼睛怎麽了?”許姑姑擔心地問。
“精神壓力大,是神經問題的一種。姑姑,茜茜有那樣的媽媽不是她的錯,這麽多年她生活得也很不好。如果你實在不接受她,就等於否定了我。你報複的不是她的母親,而是把痛苦全部報複在了我的身上……”
許姑姑心疼許靖軒,徹夜未眠,一連兩個星期都是蘇茜茜親自送飯來給她。幫她端水喂藥,眼見她已經有些微微凸起的小腹,在最後一天晚上的時候,她終於開始搭理蘇茜茜了。
“我好多了,明天早上我去樓下和大家一起吃飯!”簡單的一句話,她自己忍不住淚流滿麵。這個女孩子說得沒錯,人都有幸福的權利,不能因為前半生的失去,就用自己的後半生做陪葬,人終究是要往前看。包袱不丟開,不過是親者痛仇者快。
“姑姑,我知道了!”蘇茜茜捂著小腹走出門去,看到一直守在外麵的許靖軒,流著眼淚撲進了他的懷中。
“老婆,讓你受委屈了!”許靖軒為她的眼淚心疼到無以複加,一下一下地輕撫著她的後背。
蘇茜茜很激動,許姑姑不缺錢,不缺愁沒伺候,缺的就是那一刻肯放下心裏多年包袱後的輕鬆。人生在世最有意義的不是要讓惡人得到報應,而是讓善良的人真正獲得幸福和快樂。從今以後,她與許靖軒的幸福,再也沒有任何的遺憾。
耀揚股改後的事情一件一件處理完畢。許靖軒正準備和蘇茜茜一家“五口”返回內地的前夕,竟然接到了蘇茜茜母親的求救電話。
“靖軒,你不能這麽對淩飛,你別忘了,當初是我幫你偷拿了淩飛的那份商業文件。還有蘭馨,就算千錯萬錯,她也背著李中華幫過你,沒有她,你能順利地拿到在緬甸的土地使用權嗎?”
“你到底想說什麽?”許靖軒有些不耐煩,他沒有斬盡殺絕,李家父女無論做了什麽,這個李夫人畢竟是茜茜的親生母親。他了解自己的妻子,她善良寬容,對自己父親的葬禮盡心盡力,隻因為看到繼母在她父親臨終時痛不欲生的樣子,就立刻衝淡了那幾個人之前對她成長期間造成的種種不愉快。她說紅姨嫁過來是衝著父親,沒有義務必須對她好。最起碼,紅姨和父親生活了這麽久,是真有感情的,這對父親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耀揚股改結束,何家重新獲得所有權後,他就沒有再做什麽。隻是母親一直耿耿於懷,正式起訴淩飛惡意抬高股價。可是審計署介入後,耀揚就不再過問了。可是就像鞭炮點燃了芯子,竟像順藤摸瓜一樣,查處淩飛集團違規操作的事情又何止一件。
“怎麽說淩風是茜茜的弟弟,你不能讓他一無所有。他還這麽小,身體又不好,你讓他以後怎麽辦?”
“我想你應該找錯人了,現在你應該去找商業罪案調查科,或者審計署,找我沒用的。我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拿回耀揚的所有權,去爭奪緬甸的那塊地也是為了不給淩飛再次收購耀揚的機會。除此之外,我對其他的事情沒有半點興趣。我母親也不再過問淩飛的事情。”
隻能說,一個人的本性如此,李忠華能這樣對付何家,對其他的事情也必然走偏門,報應是遲早的事情。
“你不管是吧,你把電話給茜茜,我自己找我的女兒……”
晚上,許靖軒走進臥室的時候,看見妻子和孩子已經睡了。這些天她明顯嗜睡,有時不是很晚,她靠在床頭就睡著了,聽見響聲,半眯著眼睛看他,就那麽一瞬間,他愛極了她半夢半醒迷糊又慵懶的樣子。
“靖軒!”她向他伸出手來,寬鬆的睡裙,露出一邊白皙圓潤的肩頭,他忽然感到有點渴,竟不敢再去看她。
那麽久的分離,他太渴望她了,以至於她的一顰一笑,有時一個小小的肢體語言都能激起他血液裏驚濤駭浪的欲望。
他洗了澡,快速地鑽進被子裏,用自己的胸膛包裹住她。
“茜茜……”
“嗯!”他掙紮了很久,還是決定告訴她,依著她的性格,她不喜歡被隱瞞,那是她的親人,她有權利自己去處理。
“你媽媽給我打電話了……”
蘇茜茜睡意全無睜開眼睛問他:“什麽時候的事情?”
“三天前,她要直接找你,我說你懷孕了,有什麽事情讓我轉告。”
蘇茜茜低下頭,許靖軒用指腹輕輕抬起她的小臉,在她的嘴唇上輕啄一下:“李淩風病了,一直住在醫院裏,你的母親想讓你去看看他……”這個女人的心思,他又豈會不知,可是他不能像以前那樣替她做主,他怕她會不高興,怕她會不理他。
果然,他沒有猜錯,她答應去醫院,無論她願不願意,她和那個孩子身上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液。血緣的牽引,亙古不變,她記得那個孩子清脆地叫過她“姐姐”。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許靖軒陪著蘇茜茜前往醫院。李淩風躺在病**,瘦弱的身體比同齡的孩子矮小很多。看到蘇茜茜和許靖軒一起進來,迷茫地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叫‘姐姐’,‘姐夫’!”文雪蓮在一旁催促著兒子。
“姐姐,姐夫……”李淩風乖巧地倚在媽媽的身上,笑著問,“媽咪說我要當小舅舅了,等我病好了能去看看他嗎?”
蘇茜茜點點頭,走上前幾步:“可以,當然可以。”
“姐姐你漂亮了很多,可是我大姐和我一樣也病了,就在我的隔壁……”
蘇茜茜和許靖軒都感到有些意外,文雪蓮剛要講話,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四個人同時向門外望去,頓時因為眼前這個人同時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