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砍了誰

“春子來的正好,快快快,來吃西瓜。”宋氏朝田元春招呼著,仿佛這一牛車的西瓜是她的。

裝西瓜的家夥都準備好了,還來的正好,明明是早有準備。

“爹,娘,這些西瓜可是要運到鎮上賣的。”田荷花出聲提醒道,這陣勢看樣子是不搬空了牛車裏的西瓜不罷休。

“知道,知道。”田元秋衝著田荷花使著眼色。

“荷花,你去瞅瞅壺裏的水開沒,帶著小軒回屋玩玩。”錦娘的語氣帶著央求道,她怕到時候田荷花會和宋氏鬧起來,田荷花還沒嫁人,可不能為了這麽點小事毀了名聲。

“是啊,是啊,小軒,你不是說要背詩給你花姐姐聽。”田元春對著趙軒說,“叫你花姐姐帶你回屋去啊。”

田荷花拉著趙軒的小手說,“走吧。”

“哎哎哎,你們這是幹嘛?”看到吳嫂和田伯他們每個人捧著一個大西瓜正準備離開,宋氏拉著其中一個人的手臂叫道。

“娘,你這是幹嘛?田伯他們幫忙了一個上午,在太陽地裏曬了這麽久,咱家給個西瓜,你趕緊放開。”田元春將宋氏拉著人家手臂的雙手扯下道。

“是啊,上次幫忙蓋房子,也沒給大家什麽好東西,這次又幫著摘西瓜,吳嫂,叫你們多拿幾個,怎麽大家就都拿一個,這麽多,夠著了,大家多拿幾個。”錦娘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夠了,夠了,都是一個村的人,不就是互相幫襯著嘛。”吳嫂急忙擺手道,“我們就先走了。”

捧著西瓜正欲離開的吳嫂被宋氏急忙攔住道:“走什麽走?要走就先把西瓜留下。”

“我就說嘛,哪有會白幹活的主,明明一個個就是帶著壞心眼來的。”田元夏雙手叉腰,冷嗤道。

本來被宋氏攔到一臉尷尬之色的吳嫂聽到田元夏的話時,頓時氣的七竅生煙,將瓜給放回了牛車上,“這瓜我們可要不得了。”

其餘的人也都紛紛將瓜給放回了牛車上,臉色不佳的一個個告辭了。

錦娘和田元秋攔都攔不住,急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們也別多說了,我們都知道你們的心意,但是我們也不想被人當作不懷好意的人,到時候好心反而辦壞事了,你們也不用為難了。”田伯理解道,覆在跟出門的田元秋耳邊悄悄地說,“說實在的,我們也是怕麻煩,被你娘逮到一次說一次就不好了。”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趙軒搖頭晃腦的背道,粉嫩的小嘴巴一張一合。

田荷花單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指尖輕點著桌子,“小軒,你知道它是什麽意思嗎?”

趙軒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後,而後嘟著嘴巴搖了搖頭,一臉茫然的樣子。

“那這是你爹爹叫你背的嗎?”田荷花又問道。

“不是,姐姐,我偷偷告訴你啊,我是偷偷背的。”趙軒表情神秘道,湊到田荷花的耳邊掩嘴說,“我是在爹爹的屋外聽到他說的,趁爹爹不在家的時候,我偷偷溜了進去,找到了這個,不過這上麵的好多字我都看不懂。”

趙軒從懷裏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張泛黃的紙張,有些得意的在田荷花麵前揚了揚,“姐姐,你看!”

田荷花打開信紙,瀏覽了一遍後,將信紙折好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姐姐,你看懂沒?”趙軒一臉期待的問。

看那趙權平日裏說起別人的事情,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沒想到還是紅月樓的常客,果真是道貌岸然,這要是被他家裏的母老虎看到了,妻管嚴的趙權生活想必會更加難受,小軒家估計要雞犬不寧了,最終傷害最大的是孩子。

“小軒,你覺得西瓜好吃嗎?”田荷花捏著竹簽叉了一塊西瓜送到趙軒的嘴裏。

趙軒吃的滿嘴流汁,含糊不清的點頭道:“嗯,好吃。”

“縷縷花衫唾碧玉,痕痕丹血掐膚紅。香浮笑語牙生水,涼入衣襟骨有風。”田荷花拿出手絹擦拭掉趙軒嘴邊的甜汁,“小軒,你知道這首詩是描寫什麽的嗎?”

“是西瓜?”趙軒眨巴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就像是蝴蝶揮舞著翅膀。

“真聰明,再吃一塊。”田荷花誇獎道。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就會被轉移掉,得到誇獎正樂的美滋滋的趙軒早忘了剛剛和田荷花說的事情,連那張信紙不知道何時被田荷花收入囊中都不知道。

這邊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田元秋叼著根煙管坐在門檻上吧唧吧唧的抽著煙,眉毛深深的皺成一座小山。

“不就是幾個西瓜嘛。”在一旁躊躇的宋氏皺著一張苦瓜臉,嘀咕了一句。

“不就是幾個西瓜?那你們還攔著人家幹啥?!”田元秋一扔槍杆喝道,橫眉倒豎,漆刷似的劍眉不怒自威。

宋氏嚇得一震,而後一墩子坐在了地上,“你爹走的早,我從小將你們姐弟幾個拉扯大,我容易嘛,看我老婆子不待見,就這樣子對我啊,我不活了,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啊……”

宋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嗓子都喊啞了,眼淚卻沒有擠出幾滴。

“娘,你別這樣,快起來,地上涼。”田元春和田元夏趕緊過來將宋氏拉起來,剛才搬西瓜還生龍活虎的田元夏這一下子和田元春拉了宋氏半天都沒有拉起來,也不知道是用了幾分勁頭。

宋氏一灘爛泥似的癱坐在地上,最後田元春也幹脆跟著一起坐在地上,母女倆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一家子發生什麽事情了,哭的這麽淒厲是受了多大委屈。

“誰敢再哭我砍了誰!”清冷的聲音讓殺豬似的哭聲立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