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才知道,太在乎別人了往往會傷害自己;慢慢的才知道,對自己好的人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越來越少;慢慢的才知道,真心對一個人好是不一定有回報的,而你忽略的人往往就是那最重視你的一個!
雖然,繡夫人已經在盡力地忘掉那些傷害,她也成功地做到了!可是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此時於她而言,就好像發生在前世,再回首,竟模糊的如過眼雲煙。
恨已經淡去,可那痛和絕望,那刻骨銘心的感覺卻始終打上了他的痕跡,讓她想忘都忘不掉!就算是忘了又能如何,再也回不了過去了…他走了,真的就這樣離開了,什麽也沒有留下…
如果愛可以升華,為何祝福後,淚還是止不住地滑落?
如果情可以割舍,為何道別後,心還是管不住地難過?
如果可以,誰也不願一個人孤獨地流淚,那份灑脫隻是裝出來安慰自己的,僅此而已。
有一種愛的結局,叫做錯過…
靜靜地,一個人倚在朱紅的軒窗邊發呆,磬兒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夜深人靜,突然覺得不是睡不著,而是固執地不想睡。
沒有人會對你的故事感同身受,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沒有人喜歡聽你抱怨生活,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痛苦。世人多半寂寞,習慣沉默的人,難得幾個?
再也不想對別人提及自己的過往,那些掙紮的夢魘,那些寂寞與荒蕪,還是交給時間慢慢淡漠!
可又有誰知道,這生死糾葛的噩夢究竟是到此為止,還是剛剛開始?暗暗仰天長歎,突然發現走過的路、說過的話就好像是昨天發生的事,那麽清晰,又那麽渺遠…
老天是公平的,給每個人相同的機會,就看世人是怎樣選擇的。回憶這一路,磬兒平靜無波的麵容微微有些惆悵,因為她自己也說不清這麽多次的選擇,是不是有哪一次讓自己選錯了呢?
如若不然,怎會因為自己死去這麽多的人,而自己又是這般痛苦地生活在掙紮裏?
可是,磬兒不後悔!有因必有果,沒有這一路的糾葛,磬兒永遠不會得到真正的愛,永遠不會找到她想要的生活,也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人生價值。畢竟這一路上,並不單單由磬兒一個人的選擇而決定,每個人的選擇都有可能改變結局!
而此後的一天,小月的選擇真切地應驗了這句話。
當磬兒顫抖著雙手拿起書案上的那封信件,看著上麵歪歪斜斜的幾行字跡,腦海中浮現著的隻有無限循環的一抹歡愉的身影。那個時候,在淥城城北磬兒的屋子裏,她提筆學著磬兒的模樣,一筆一劃寫著自己的名字、磬兒的名字,然後笑得無限純真。
這封信越來越沉重,直到磬兒拿不動它…恍惚著,轉身衝出永和殿,卻是一個踉蹌險些撞上朱紅色的門框。望著像鮮血一樣的色澤,磬兒渾身一顫,手中的信紙飄飄忽忽落地。在磬兒飛身離去的時候,旋起的風再次卷起那張紙,紛紛擾擾飄到了角落裏…
“磬兒姐姐,小月已經無法回頭,對不起!”
永寧宮,小月一定去了永寧宮!她想報仇,她拋下一切,隻為最後一擊,不成功便成仁…
磬兒不理會身後跟著的一群小婢女一聲聲的呼喚,隻是撫著肚子艱難地往前跑。盡管去永寧宮的方向磬兒還很陌生,憑著直覺,終於在拐過一個巷口的時候,遠遠望見了永寧宮的大門。
這時候,三五個宮女、侍衛七手八腳地拉住發了瘋似的磬兒,皆是一臉莫名其妙,恐慌地想要勸阻磬兒的亂來。拚命掙紮,磬兒用力甩開她們的拉扯,在永寧宮的門前還是被把守的兩個侍衛攔住了大門。
其中一個男子躬身擋在大門正中,回稟道:“娘娘,請容奴才進去通報一聲吧!”
磬兒眺望著門內的園子,那鶯鶯燕燕、花花草草,還真是一派祥和!隻是那豔陽背後的陰暗,有誰敢言?
“讓開!不然就殺了我!”暗沉著臉色磬兒說道,而後,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那個侍衛。盡管他隻是稍稍挪動了一小步,在看著磬兒進去的那一瞬間,無奈隻得跟著一同進了園子。
磬兒不顧阻攔,更不管永寧宮裏的宮女、奴才們駐足相望,交頭接耳,隻專注於尋找小月的事情上。在所有人驚訝、唏噓,又莫名其妙的眼神下,磬兒朝著各個角落大聲呼喚著:“小月!小月,你出來…小月,不管你現在在哪裏,不要做傻事!姐姐答應過你的事,還記得麽?聽見的話,就來姐姐身邊…”
就這樣,磬兒一路走過兩個園子,從磬兒的身後走來一個帶刀侍衛,磬兒回身直視著他朝自己走過來。這人正是那日朝自己射箭的男子,想必,他是接替李浩宇之職,是大殿下現任的貼身侍衛。
待他走近,磬兒直截了當道:“小月在哪兒?”
那男子躬身一拜,並沒有一絲的驚訝之色,顯然,他是知道磬兒此行的目的。隻見他側身為磬兒讓道,右手一攤做請的姿勢,恭敬地說:“娘娘,這邊請!”
隨即,磬兒的身子猛然一寒,凝眉質問:“小月…真的在你們手上?你們把她怎麽樣了?”
“娘娘一去便知!”他麵不改色,沒有一絲表情。
他顯然不想多言,磬兒隻得跟著他一直朝園子後麵走。磬兒記得這裏,第一次,被蕭雨涵帶來永寧宮的時候,就是來了這個寢宮,這裏是季雲寒的書房。
站在門口,磬兒突然不敢抬腳跨進去了,好似嗅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磬兒一陣天旋地轉,不住地搖著頭。一步步挪到門框下,映入眼簾的一切讓磬兒險些跌倒…
小月滿身是血,靜靜地側身躺在書房的正中央,她的身下已然印染了一大片鮮紅色,雙目緊閉,好似已經沒了呼吸…
書房裏沒有幾個人,一個老禦醫蹲在小月的身邊,卻是不住地搖著頭,在看到磬兒的那一刻,他緩緩起身站到了一旁候命。季雲寒的貼身侍衛抬步走過磬兒的身側,回到主子的身後立著。磬兒這才注意到,坐在書案後麵的季雲寒,他的手臂上有傷,鮮血一直滴滴答答地跌落在地板上。禦醫就在這裏,可是他並沒有急著包紮傷口。
他的臉色一直是陰沉的,在磬兒抬眸望他的時候,那雙鋒利的鷹眸好似掀起了一潮凝重的情緒。很複雜,有傷痛,也有憐惜,望著磬兒的呆滯,他甚至在座椅上挪動了兩下,終是忍住沒有起身走過去,微微側首,錯開磬兒質問的眸光。
回眸,磬兒無力地挪到小月的身前,癱軟地坐在地上,輕輕地抱起小月的身子,將她依靠在自己的懷裏。不顧那滿身的血跡,磬兒撫摸著小月慘白的臉頰,聲聲呼喚著:“小月…”
好似聽到了這迫切的呼喚,小月微微睜眼,氣若遊絲:“姐…姐,對不起…”
想哭的時候,已經沒有了眼淚,這感覺,磬兒不止一次嚐試了。輕輕地撫摸著懷裏的孩子,磬兒咬著下唇道:“傻丫頭!你怎麽就不聽勸呢?怎麽舍得拋下姐姐…”
“小月沒臉見你…”
那眼中的羞愧,讓磬兒的心一疼:“你是姐姐最親的妹妹,還有什麽比這份情更加重要麽?”
“對不起!小月好想爹娘,可小月舍不得姐姐…我,我…”她一激動,有些喘不上起來,聲音更加微弱。
磬兒急切地想要打斷小月的自責,生怕再失手弄疼了她,可著實不知道自己能為她做些什麽,倍感無力道:“不要再說了,小月!姐姐已經失去的太多,不想再失去你啊…”
“對不起…”終於,在小月拚了最後一口氣將滿是血痕的手擱在磬兒的手心裏的時候,沉沉地閉上了雙眼。感覺到兩隻手掌交握的手心裏,似乎有什麽東西。磬兒打開來看,是那把銀妝刀,錚錚地泛著寒光,和著鮮血,妖豔又極度猙獰。
磬兒愣愣地望著它,良久沒有動彈一下。
“磬兒…”書案後麵的季雲寒輕輕喚道。
磬兒回神,卻是抽噎著鄭重收起那把沾血的銀妝刀,冰冷地說道:“不要叫我!我怕我會更加恨你…”
季雲寒怵然僵住,血色盡失,動了動嘴角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他身後的貼身侍衛大抵是明白了主子的心境,一揮手讓書房裏的人統統退下,他也跟著出了房門。
季雲寒起身,緩緩朝磬兒走了過來。蹲下身子,輕輕撫上磬兒冰冷的麵容,目光飽含深深的自責:“我不知道她會真的來刺殺我,沒有來得及製止侍衛,對不起…”
“是誰?是誰殺了小月?”磬兒這才回眸,定定地望著季雲寒:“剛剛出去的那個侍衛,是他麽?”
季雲寒並不否認,滿是深意地望著磬兒眼中的了然之色,凝眉問道:“磬兒,隻是因為太想得到你,我做了很多自己都難以相信的事情。我…”
“夠了!”磬兒緩緩站起身子,身子一軟稍微斜了斜,季雲寒伸手扶住,卻被磬兒一把揮開,厲聲道:“你根本就不懂愛!”
說著,磬兒轉身走到門前,看著門外早已有人準備好了收斂屍體的各種物件。想來,該是季雲寒吩咐的,但磬兒並不感激,心中的恨意絲毫不減。揮了揮手,讓那些侍衛、宮女進來幫忙,而後帶著小月一步一步走回永和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