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季雲寒,接旨!”磬兒再喚一遍,季雲寒這才緩步上前跪下身接旨。

磬兒不去望他,打開聖旨,揚聲一字一句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承皇天之眷命,列聖之洪休,大皇子季雲寒,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成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輿製,持服二十七日,釋服布告中外,鹹使聞知。欽此!”

磬兒話音方落,便引來台階之下所有的士兵竊竊私語。他們一定在想,老皇帝都已經把皇位給大殿下了,那麽他們鬧的這一出逼宮的戲,究竟是為哪般啊?

看出了下麵士兵漸漸騰升的懈怠之氣,磬兒張口道:“大殿下,磬兒先恭喜了!既然您要的也已經得到,就請帶著眾將士回去喝慶功宴吧!如此局麵是大家都樂見的,不是麽?”

“我要的,還不止這些!”季雲寒凝神望著磬兒淺淺的笑意,緩緩站起身子,厲聲道。

磬兒笑意不減,隨即挑眉看了看他身後的眾將士,悠悠道:“眾將士誓死效忠大殿下,皆是為了能助大殿下成為一代明君,在場的所有人期盼著那樣的一天。另者,君子不奪人所好,不以彼弱而欺之,不奉公而濟私!倘使為了個人私欲而讓眾將士有所損失,這實在不是明君所為,不是麽?大殿下,您說磬兒說得對麽?”

季雲寒沉沉一笑,他當然知道磬兒何出此言。這話雖是和他在說,卻是說給他身後的百萬士兵聽的。磬兒給他扣大帽子,讓眾將士不再聽從他奪位之外的私欲,她在跟他鬥心眼兒!越是如此,他更加不會輕易放開!

季雲寒微微側眸看了一眼季默言,聲音伴隨著輕笑而溢出口:“古往今來,贏者為王敗者寇!既然我是名正言順的國儲,我就有資格處置我的戰俘,磬兒,你說對麽?”

“這裏沒有戰俘!”磬兒一字一句認真道:“因為,季默言和我從宣讀聖旨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不是三皇子與三皇妃,出了宮,我們就是您皇城腳下的黎民百姓。沒有人會與大殿下爭奪皇位了,大殿下自可放心!難道說,大殿下連黎明百姓也要傷害麽,這如何服眾?眾多的將士都看在眼裏,大殿下該如何做,還請三思啊!”

磬兒說著,就看見季雲寒身後的士兵沉沉點頭,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什麽,磬兒知道自己的說教已經在起作用了。隻是,這最後的決定權畢竟還在季雲寒的手中,磬兒悠悠望天,隻盼著黎淵和繡夫人速速趕到吧…

“你很清楚,我要的是什麽!”終於,季雲寒厲聲大嗬一聲,身後的士兵立即鴉雀無聲。他發怒了,一手直指和磬兒並肩而立的季默言,妒意橫生:“季默言是去是留都隨他,他若是想留,封王封地也都不在話下,我要的隻有一個,那就是你!”

“我不說話,並不代表我可以任人擺布!”季默言雙拳緊握,從方才對峙的時候起,他就一而再地隱忍。若不是答應了磬兒,他早就爆發了…

季默言上前一步,將磬兒攬在自己的身後,怒視著與他爭奪妻子的季雲寒,憤憤道:“大哥,奪兄弟之妻,這可是明君之舉?你還未登大寶,莫要讓眾將士失望才是啊!”

季雲寒更是怒不可遏,抬腳一步一步逼近台階,厲聲道:“我倒要看看,你拿什麽跟我爭!”

磬兒的心刹那間停滯了好幾拍,在那逼人的氣勢一步步走上台階,走到兩人麵前的時候,宮門外一片燈火繚繞、嘶吼狂亂。終於,頤方帶著黎淵的人馬殺了進來。

繡夫人持劍跟在黎淵的身後,很快帶兵殺了進來。在看到磬兒、季默言、季雲寒對峙的時候,眉頭緊擰了一下,更加奮力拚殺著。劍戟交加,自高高的院牆飛身而落的一道人影,磬兒看到了慕容信羽那熟悉的身形,心下終於安定許多。

天際泛起魚肚白的時候,炮火硝煙漸漸消沉下去。原本很清朗的天空被煙氣遮住,透過煙霧,高高在上、鐮形的新月綻放著幽寒的光芒。轟天的嘶吼聲漸漸平息,一片寂靜似乎主宰了整個皇宮,僅被那匆忙的腳步聲、呻吟聲、遠處的呐喊聲以及似乎在各處延燒的火鳴所打破。

兩派的人馬似乎都不見減少,反而在這座園子裏越積越多,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的屍體,血肉模糊的身子,讓磬兒一陣陣惡心。季默言大臂一攬將磬兒擱在心坎兒上,不停地撫著磬兒的脊背、安慰著,似乎完全忘了他們還在和季雲寒對峙。他的眼裏、心裏隻有磬兒,季雲寒看在眼裏,緊握的雙拳無力地耷拉下來…

隨即,季雲寒一聲令喝道:“都住手!”雙方的力量持平,再打下去隻會兩敗俱傷,他討不到一絲便宜的,季雲寒萬萬沒有想到磬兒的手中會握有這般的勢力。他已經猜到,李浩宇一直無法查出的那一隻神秘的力量,應該就是眼前這些人了。

磬兒終於緩了過來,再望向那慘不忍睹的戰場時,屍體的位置已然被一排排精壯的士兵所替代,那是黎淵的人馬,黎淵和繡夫人就站在眾將士之前。隔著一條寬闊的中央大道,與季雲寒的士兵對峙著,雙方躍躍欲試。

磬兒看著,心下一陣惆悵,轉身對季雲寒道:“大殿下,磬兒有話說!這邊請…”

說著,磬兒率先轉身進了殿內。季雲寒絲毫沒有多想,跟著磬兒就直接進了大殿。就連季默言都不知道磬兒究竟要做什麽,但他不擔心,他知道磬兒會有分寸。

殿門緩緩關上的同時,季雲寒一步步踱到磬兒的身前站定,望著她,他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在季雲寒愣神之際,磬兒邁出一步來到他身前,麵容依舊是淡淡的,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麽。靜靜地,貼在他的耳畔,近得令人呼吸停滯。

而季雲寒卻是聽到一句低喃,更似淺吟自語,悠悠飄在耳畔:“我想說的話是,對不起!”

說時遲那時快,磬兒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握起了那把銀妝刀,直直地插入季雲寒的肩頭。一聲沉悶入骨的聲音,季雲寒疼得汗流浹背,卻是連一步也不曾挪動!

“這一刀是替小月還你的…”磬兒冰冷冷地說著,手握滴血的銀妝刀後退一步。卻是在下一秒,被季雲寒一把攬在了腰際,重新拉回自己的懷中。

忍著疼痛,他的眼中隻剩下渴望:“那麽你呢,你不是也恨我麽?我想親吻你,即使被你殺了也無怨無悔!”

他這麽說著,卻並不強製磬兒對他就範,假意強攻著抱緊磬兒的身子,眼眸滿是占有,卻在看到磬兒平靜的眼眸時,疑惑於她為何不掙紮著逃離,難道她知道他並不會真的傷害她麽?

“我已經說過對不起,現在我想說一句,謝謝你!”磬兒知道他的疑惑,望著他越來越凝重的眉眼,接著說道:“謝謝你並不是真的想要為難我,你很清楚強扭的瓜不甜,我知道最終你會放我離開!我還要謝謝你,可能曾經我一直沒有說過,那次你救了我,我卻沒有說一句道謝的話…”

接著磬兒投過來的“蜜餞”,季雲寒咬咬牙,別過臉去:“我不需要你道謝!你太高估我了,我隻想占有你,沒有其它!”

磬兒並不理會這些,輕輕推開季雲寒的胸膛,他並沒有再次強迫磬兒。沉了眸子,磬兒認真道:“磬兒還有一件事,相求!”

“你今天話可真多…”季雲寒悠悠道,卻並不阻止磬兒說下去,卻哪知磬兒撲通一聲對自己跪了下來。

“磬兒懇求大殿下,即位之後,能否放過皇後娘娘?她不會再成為你的威脅,讓她在冷宮裏靜靜地終老吧,也算對她所犯下罪孽的贖罪!”磬兒殷切懇求,這個願望磬兒根本沒有把握求到,但還是想盡力試一試。

“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答應?”季雲寒有些憤恨地瞪著磬兒,這女人是不是太貪心了些。

“說實話,磬兒不知道你是否會答應,倘若皇後娘娘必死無疑,我這個做兒媳的,隻能為她披麻戴孝了。”磬兒沉聲道。

良久的沉默,季雲寒仰天長歎道:“也罷!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們走吧…”說著,季雲寒先一步轉身打開大門。

兩人出來的時候,眾人皆是看到了季雲寒肩頭赤紅的一片,麵麵相覷,實在不知殿內究竟發生了些什麽。

“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吩咐下去,明日舉行登基大典,朕將大赦天下…”季雲寒厲聲喝道,頗有王者風範。

眾人跪拜:“萬歲萬歲萬萬歲!”

磬兒回到季默言的身邊,兩人緩緩朝黎淵和繡夫人走過去。一眾人浩浩****地離去,磬兒始終都知道,身後有一雙眼睛一直望著自己的背影,隻是,她什麽都做不了。

兩日之後,在勃關全城百姓都沉浸在新皇大赦天下的歡愉中時,一輛馬車悠哉地朝城門而去。

“磬兒,我們去哪兒呢?”

“嗯…不知道!有你在,哪裏都好!”

“嗬!來,先讓夫君香一個…”

“閃開!熱死了…都是你幹得好事,非要我趕在這麽熱的天氣給你生孩子…”

“還說呢!早知道生個孩子要那麽久不能和你膩歪膩歪,當初我就不會要她了…”

“你敢!”

“啊…”

頤方駕著馬車,一陣輕笑,馬鈴兒叮當叮當,一直飄向遠方…

(完)

小注:喜愛《美人淚》的親們,歡迎收看《美人淚》番外之她的女兒叫紫芊,磬兒的馬車行駛在繁華的街市,突然一個女人抱著男嬰撞上馬車,她說,請收留這個孩子!他叫紫宸...

《美人淚》番外之她的女兒叫紫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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