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初霽,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冬日的陽光映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奪目的光芒。枯萎的野草、灌木在雪層之下露出黑褐色的枝幹,顯得格外突兀。
重巒疊嶂,爭奇獻秀。
遠處的冰峰延綿不絕,氣勢磅礴中又顯秀麗玲瓏,宛若一條銀白色的玉龍騰飛於天。
靜謐的洞內,四處皆是倒懸的冰柱,冰清玉潔,猶如聖潔的女子傲然挺立。
“爹,娘要到何時才能醒來?”一位身著雪白狐裘的女娃兒,仰著粉嫩的臉蛋,對坐在寒玉床沿上的白衣男子說道,清亮的黑眸中流露了太多的期盼。
那白衣男子回轉頭,微笑著道:“美人,瞧見那半池蓮花了嗎?待到那七色蓮綻放之際,便是你娘睡醒之時。”他指著洞內一灣清池,池中漂浮著片片青綠的蓮葉,細看之下,其中正有七朵尚未綻放的蓮朵。
“可是……爹,娘已經睡了很久了,美人如今也已六歲了,可是娘一直未曾醒過……”女娃兒皺著眉頭,說出心中的疑惑。
那白衣男子輕捏了女娃兒的粉臉,淺淺笑道:“後山的梅花開了,美人不是想去賞梅嗎?”
女娃兒問:“那……娘可以一起去嗎?”
白衣男子望向寒玉床稍稍失了神。寒玉**躺著一位極美的女子,皮膚白淨,滑如凝脂,唇色紅潤欲滴,隻可惜一雙美目安詳地閉著,讓人難以相信她已睡了整整六年。
白衣男子深歎一口氣,對著那名女子淺吟:“符衣,你有多久沒見過梅花盛開了?今日,那我們便一同去賞梅吧。”
說著,他便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將寒玉**的女子抱起,領著粉琢的女娃兒一起出了山洞,往後山步去。
積雪深深的大地一片蒼茫。
白衣男子抱著那名女子,與那女娃兒竟然毫不費力地在雪地裏越行越快,雪地上隻留下淺淺的足跡。轉眼之間,他們便已來到後山的梅樹林。僅一山相隔,這裏卻是早春時節的景致,亦是滿山梅花盛開之際,千萬株梅花競相開放,層層疊疊,雲蒸霞蔚,紅白相間,繁花滿山,陣陣幽香隨風飄散。
白衣男子抱著沉睡中的女子,進入那如夢似幻的美景之中。倚著一方梅樹坐下,他輕擁著她,指腹輕撫著她的臉頰,在她的耳邊低聲輕喃:“十裏梅花香雪海,符衣,看見這漫山的梅花了嗎?”
懷中沉睡的女子始終閉著眼,纖長的眼睫毛一動不動,靜靜地依偎在他的懷中。驀地,他的大掌輕輕一招,手指間便多了一朵粉梅,他細心地為她別在耳間發際。他的指腹輕柔地摩挲著她的臉頰,似是憶起往事,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情不自禁,在她的唇角烙下輕柔一吻。
女娃兒嬌小的身影如一隻飛舞的蝴蝶,歡快地穿梭在梅林之間,嬉笑聲不絕於耳。忽然瞧見這一幕,她便對著父親扮羞羞:“爹爹又偷親娘親,不害臊!”
麵對女兒的揶揄,白衣男子隻是不以為意地輕勾唇角,目光又落回愛妻身上。
女娃兒不知瘋了多久,終於跑累了,撚著一朵梅花跑回白衣男子的身邊,眯了眯眼對他道:“爹爹很久都沒給美人講故事了,爹爹給美人講個故事吧。”
白衣男子聞言,目光落在那一片傲雪淩霜的梅花上,久久未曾言語。女娃兒靜靜地看著他,滿心歡喜地等待他開口。
白衣男子終於收回視線,笑著對女娃兒道:“美人可知道自己為何叫美人?”
“美人?嗯……”女娃兒噘起小嘴,想了又想,望著手中的粉梅,倏然大聲笑道,“因為美人很漂亮!”
白衣男子跟著笑道:“嗯,美人的確很漂亮。”
“爹爹的語氣很敷衍,看來不是因為這個。”小女娃兒轉了轉黑眸,又道,“那是不是因為美人剛出生的時候,爹爹想到那句‘美人在時花滿堂’,然後爹爹和娘親就給美人取了這個名字?”
他雙眼出神地望著眼前徐徐落下的梅花瓣,喃喃地念道:“美人在時花滿堂……至今三載留餘香……豈止三載……”
女娃兒伸著小手不停地搖著他輕喚:“爹爹?”
他輕抬了抬嘴角,緩緩道:“嗯,那就從美人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