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笑什麽?笑得這樣傷感?”向昕敲了半天門,沒見美仁回應,便輕推了一下門,門未鎖。他一進屋內,便見美仁半躺在**,兩眼愣愣地盯著房梁,臉上滿是自嘲的哀傷神情。

美仁回過神,瞧見向昕便笑道:“昕大哥,忙完了?”

“嗯,方才聽藍夫人說你差點暈倒了,眼下覺得舒服些了嗎?”向昕很自然地坐在床沿,以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不似清晨那會兒的高熱,便放心了些。

向昕溫柔的舉動,令美仁的心狂烈跳動著,一緊一縮,不由得癡了。

向昕見美仁一言不發,便又開始緊張起來,輕輕叫喚:“美仁,你怎麽了?”

美仁?他這是第一次這樣叫她,其實她很想同他說她不叫向美仁。

她們天一族人,是男兒都隨父姓,而女兒多隨母姓。娘親是怡家的女兒,名喚怡惜,所以她自然也是怡家的女兒,本名怡符衣,這才是她的真名。“向美仁”這個名字,不過是她第一次見到向昕,覺得他有意思,隨意起的。其實她已經告訴他,她是個女人。她的本意就是想讓他知道她是個美人,無奈向昕偏偏姓向,所以這名字聽起來便是像美人。

向美仁,像美人,她越來越覺得這名字好傻。撲哧一聲,她竟忍不住笑出聲。

向昕不明所以地看著她:“笑什麽?我臉上有東西?”向昕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如扇的睫毛輕眨,美仁咧開嘴大笑,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下,方道:“昕大哥,沒什麽。隻是第一次聽見你叫我美仁,覺得好玩罷了。”

“好玩?”向昕不由得臉紅。“美人”這樣親昵的稱呼,出自他的口,是挺害臊的。

美仁連忙安撫他道:“其實也沒有什麽,隻是突然覺得‘向美仁’這個名字好傻。昕大哥,你覺得呢?”

“怎麽這麽說呢。挺好的,很適合你。”向昕鬆了口氣,輕輕一笑。

向昕俊朗的麵龐近在咫尺,美仁隻覺得從未有過的緊張。真的很奇怪,難道今日真的是熱昏了頭?被他瞧的,她有些不知所措,慌張地岔開話題:“昕大哥,今夜你還會留宿藍府嗎?”

向昕輕皺了皺眉,回想起昨夜夜探明靜堂一事。明靜堂與尋常人家祭祀的祠堂一般,並無異樣,就在他打算離開的時候,意想不到的是,那凶手竟然出現了。

此人的功夫極為怪異,與他過了幾招,右肩被他的純鈞劍刺傷,於是便倉惶逃走。依他的經驗判斷,此人是個武功修為極高的高手,之前應是受了很重的內傷,否則不會這麽輕易被他傷到。最奇怪的是,他追蹤凶手到海棠苑,凶手竟然憑空消失了。海棠苑是藍夫人的居處,他有再大的疑惑,當時也不便深探。不過,以他多年查案的敏銳嗅覺,自明靜堂交手開始,他便留意到空氣中時有時無地散著一種淡淡的幽香,那是種女人才會用的脂粉香味,而若他沒記錯,藍夫人身上便有這種脂粉香……

今日佯裝離開藍府,他便與幾位兄弟在附近守候。美仁教訓兩個心術不正的小丫頭,之後去了明公子的屋子,再回到房中都在他掌握之中。但見藍夫人與貼身嬤嬤端了一盅燕窩出現在美仁的麵前,他整顆心便懸了起來。

所幸,美仁因身體不適失手打翻了那盅燕窩。雖然不能確定那盅燕窩是否有問題,但一切還是小心為妙。

“昕大哥?”美仁見他失神,便伸手在他眼前招了招。

向昕神情恢複自然,笑道:“當然不會。”

不會?美仁以為他為了查案會找借口留下:“也對,昕大哥畢竟有公務在身。”

向昕道:“嗯,我最近有件事要忙,你先在藍府安心養病。等過個幾天,你的病差不多痊愈了,我手中的事也解決得差不多了。到時候,我會單獨幫你找個住處,這樣你以後都不用再流浪街頭。”

“嗯?”美仁疑惑地望著他,幫她找個住處,他想做什麽?

向昕深吸了口氣,一臉認真地道:“你一直居無定所,與其四處流浪,不如留在信陽,讓我這個做大哥的照顧你,將來你想要考功名,大哥可以幫你。”

美仁愕然。她是為了找回《天一聖經》,才會假裝成一個身世可憐、不得不靠四處行乞為生的小乞丐,等拿回《天一聖經》,她肯定會恢複女兒身,離開這裏。她真的沒有料到,向昕會說出這樣的話。

悅姨說,天下男兒皆薄幸。男人的話,不可信。

美仁下意識地收緊拳頭,違心地應道:“一切都聽大哥的。嗯……”驀地,胸口莫名一陣痛,她下意識地以手輕揉胸口,然而越觸越痛。不是說嗜心花毒開始發作隻會瘙癢而已嗎,為何她現在覺得心口好痛?

“你怎麽了?”發覺美仁的異樣,向昕急道。

“沒事,隻是覺得心口有些悶得慌。”美仁一邊揉著胸口一邊回應。

“過來,我幫你揉揉。”向昕輕輕扳過她的身子。

“不用!”美仁本能地拒絕,並用力揮開他的雙手,以手護著胸前的衣襟。

被這一聲怔住,向昕尷尬地看向美仁,她臉色大變,神情慌張,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粉腮紅潤,皓齒星眸,隻有女兒家才會在嬌羞時有以貝齒輕咬紅唇的小動作,他何以會認為這是一張男孩子的臉?

“你……是女兒身?”喉嚨微動,半晌他才鼓起勇氣擠出一句話。

“我不是!”美仁想都沒想便回道,視線卻不敢看他,星眸低垂,貝齒輕咬紅唇。

“不是就看著我。”向昕的聲音陡然提高了。

豁出去了!

美仁猛地揚起臉,瞪著一雙星眸,直直望進向昕的眼裏。他的雙眸格外晶亮,流轉的眼波中閃過一絲驚喜之色,很快,他的嘴角處浮現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竟出奇地溫柔。

向昕神色恢複正常,柔聲道:“等過兩日,你身體好些了,我便會來接你。你好好休息。”說完,他便起身離開,腳下的步調明顯輕快了些許。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知道她是女兒身了。

美仁懊惱地將整張臉埋進被子裏。

最近她是怎麽了?隻要一見著向昕,她便不再像以前的怡符衣,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她緩緩解開胸前的衣襟,胸口上赫然現出一朵淡淡的紅色花狀印記……

暮色降臨,華燈初上。

自向昕走後,美仁一直尚未有所動作,倚在床沿,腦子裏亂糟糟的一片,直到藍希淩領著青紅端著晚膳進來,她整個人才從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煩亂情緒中出來。

“美仁,吃點東西吧,我都聽二娘說了。”藍希淩命青紅將晚膳端至床前。

“勞煩姐姐了。不用端過來,美仁起來用膳就好。”望著眼前豐富的菜肴,美仁立即跳下床。這會兒她真的很餓,好像除了清晨吃了些清粥,之後就沒有再進食。

很快,她狼吞虎咽地將麵前的食物一掃而光。

考慮到今夜要行動,用完晚膳她便以身體不適先睡下為由,迅速打發了藍希淩和她的婢女青紅。

夜深人靜,一切準備妥當,美仁正打算離開去探一探那明靜堂,忽然就在這時,有人輕敲了幾下屋門。

“誰?”

這麽晚了,會是誰?

然而屋外無人應答,隻聽那叩門聲繼續響著。

美仁十分警覺,心中戒備提高,迅速閃到門側的盆栽旁,撚起花盆中的一粒碎石擊開門梢,緊接著便聽砰的一聲響,屋門被來人大力地推開。

那人直直地邁進屋內,屋外的月光直射在那人的身上,美仁看清來人的衣衫之後,心中猛地一驚,竟是藍夫人。她正疑惑著,藍夫人倏然轉身,哐的一聲將門合上,陰冷的目光直射向美仁,一步步向她逼來。

捉了那麽多小孩,用來修煉邪功的人竟是藍夫人,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是天一族的叛徒?

藍夫人一掌向她劈來,幸好她眼明手快,躲過那一掌,但她身旁的盆栽未能幸免,轟的一聲,應聲而碎。

美仁正了正身,沉聲道:“你究竟是何人?《天一聖經》在哪兒?”

藍夫人並未應她的話,右手五指微彎,直向美仁的肩頭抓來,嘴角露出一絲獰笑。這絲獰笑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十分恐怖陰森。

美仁忽然注意到藍夫人神情異樣,目光空洞而森冷,與之前根本是判若兩人,眼前的她仿佛就是一個沒有靈魂的人。

沒有靈魂?!

驟然間,“驅魂術”三個字驚現於美仁的腦海中。

悅姨說過,那木矅使者都桓擅長驅魂術,而施展這種邪術最重要的是被施者心中要有極強的怨恨,這樣施術者才有機可乘,施以驅魂術,操控被施者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想知道這藍夫人是否真的中了驅魂術,美仁的身體向一旁側彎,避開藍夫人的那一爪,迅速閃至她的身後,以指在她頸後的風池穴輕觸,食指指腹觸到一個凸起的金屬硬物,讓她深蹙起眉頭,那是用來封穴的銀針針尾。

果真是驅魂術!不必再探藍夫人的百會穴與風門穴了。

藍夫人徒然回轉身,美仁始料未及,右肋之上被她拍上一掌。她悶哼一聲,連連向後退了數步,揉了揉微疼的胸口,輕啐一口。

該死的!若不是怕驅魂術傷了這個女人,她鐵定一掌拍暈了她。一定要想法子,引出那個施術者。

驀地,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美仁聽得出來其中一個人是向昕,果然他一直守在這裏。或許這個藍夫人留給向昕對付,她才有機會去引那個施術者。

隻是片刻猶豫,藍夫人的手指忽然襲向她的咽喉,下一刻,她感覺呼吸一窒,一動不能動,被迫抵在桌上,藍夫人的五指已然掐住了她的喉嚨。

這個女人,怨念極深,怨毒的目光直逼視她。

藍夫人五指的力道逐漸收緊,目光森冷。

美仁開始焦急,嘴巴微張,勉強動了動卻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音,根本無法開口說話。該死的!向昕怎麽還不進屋?若他再不進來,她當真就要被這個女人給掐死了。

要命!這次玩得太過了,要是把小命給玩丟了,那真是糗大了,悅姨一定會笑死她的。

死木頭,笨木頭,還不快進來?!

正咒著,屋門被人猛地給踹開。

“美仁!”向昕一見著美仁被藍夫人死死地掐住脖子按在桌上,怒不可遏,大喝一聲,出掌便向藍夫人襲去。

藍夫人立即鬆開手,陰著臉,反手便向向昕攻去,每一招都陰狠毒辣。

“咳咳咳……”終於可以呼吸到豐裕而新鮮的空氣,美仁摸了摸被掐得生疼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吸著氣。

向昕一掌正中藍夫人胸口,隻見藍夫人連連退了數步,砰的一聲撞在雕花木門上,嘴角已然溢出一絲鮮血,目光呆滯地倚在門上一動不動。

從藍夫人的招式來看,笨拙不堪,一看便是沒有什麽功夫底子,完全是被人操控,以發揮體內提升的硬氣極至相拚而已,根本經不起久戰,若向昕以為她是凶手便糟了。

忽然,隔空傳來一聲異樣的聲音,似笛音非笛音。驀地,那藍夫人又動了,轉身逃出屋子。

向昕心係美仁,但又不想放走那凶手。

美仁見著,便道:“昕大哥,我沒事,你隻管去追她,但莫要傷了她。”

向昕輕點下頭,便衝出屋子,很快消失在月色之中。

美仁衝出屋外,聽不到異響,便直奔明靜堂。

整個藍府,靜得出奇。

今夜藍府能有這麽安靜,一個巡邏的下人也見不著,想來那木矅使者下了好大一番功夫。越過柳絲苑的時候,守著藍家三夫人的兩個小丫頭竟斜躺在門前的台階上。

美仁走近三夫人的屋門,側耳傾聽,三夫人均勻的呼吸聲傳來。看來木矅使者為了防止三夫人在今夜壞事,連三夫人一起弄暈了。

美仁顧不了別人的生死,此時此刻,她隻關心她要如何拿到《天一聖經》。幾個縱躍,她已然立於明靜堂前。

今夜向昕出手,這藍家定會雞飛狗跳,這上了封條完好無損的檀香木門再完好地待下去,便是對不住她十七八年來的所學了。下一刻,隻見她右手翻轉,一掌便將那精致的檀木雕花門震開。

剛邁進門,隻聽哧的一聲,左前方一道亮光閃過,正前方一對燭台亮起,接著又是砰的一聲,美仁身後的門合上了。

透過火光,美仁瞧見那對燭台所擺放的位子,是一個祭祀桌台,上麵供了好些個牌位,是藍家列主列宗的牌位。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眾牌位之前的一個木架上,擺放著一柄翠綠通透的玉器,外型宛如一片茶樹葉,想來這應該就是藍家所謂的“茶神”了。

案旁立著一個人,背對著美仁。

美仁一見那人的著裝,便輕笑開來:“你終於舍得現身了。”

那人緩緩轉過身,露出一張飽經風霜的老臉,卻是秀姑。

“秀姑,這麽晚了,你不在屋子裏伺候著你家夫人,卻到這藍府禁地明靜堂裏,是什麽意思?”美仁笑看著秀姑。

哧的一聲,案上燃著的紅燭一下子熄滅了。窗外,皓月當空,清澈微涼的月光透過窗欞瀉在地麵上,讓明靜堂看起來有些詭異。

驀地,秀姑冷冷地開口:“小子,你很多事。既然你嫌活得不耐煩,我便送你去見閻王。”說著,秀姑雙手齊推,掌法奇特,一股排山倒海的氣流直襲美仁的麵門。

美仁身姿敏捷,連避數掌,嘴角噙著笑,道:“秀姑你又聾又啞,這會兒不僅能開口說話,連身手都這麽了得,是吃了什麽靈丹妙藥嗎,可否教教美仁?”

“小小年紀便有這般膽色。你到底是誰?”“秀姑”收了掌勢,再開口,便是一個奇怪的男音,讓美仁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木矅使者能忍別人所不能忍。之前我一直都在想,木矅使者究竟藏在哪兒?卻萬萬沒想到木矅使者您竟然會扮成一個女人,一個又聾又啞的年邁婦人。怎麽,不敢以真麵目示人?”美仁白晳的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

嘶啦一聲,隻見“秀姑”一把將臉上的人皮麵具撕開,露出一張猙獰而恐怖的臉,讓美仁猛地一驚。不!那根本不能稱之為一張臉,隻能說是半張,因為右半邊臉被傷得無一塊完整的肌膚。

這傷勢,明顯是燒傷。通常隻有犯了重罪的人才會被施以火刑,不是說當時他拋棄聖女逃了嗎?

被燒傷的半張臉皮膚已落了焦痂,依稀能看見新長出的淡粉色肉皮,映襯著另半張俊美的臉,在這樣的月夜下看來甚是恐怖。

美仁輕皺眉頭,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

都桓生硬地道:“怎麽,覺得很醜很恐怖?這就是天一族那群瘋子給我留下的烙印。”

美仁正了正神色,道:“還好,比你這還醜還恐怖的臉我都見過。”

都桓微慍,道:“廢話少說!究竟是誰派你來的?是陰豫?還是寧家的人?”

“都不是。”美仁揚了揚眉,“你不用管是誰派我來的,隻要把《天一聖經》交出來就行了。”

“哈哈哈,沒想到天一族竟然派一個小孩來向我討回《天一聖經》?”都桓發出恐怖的笑聲。

“非也,非也。小孩難道就不是人了嗎?往往讓人掉以輕心的便是那毫不起眼的弱者。”美仁不以為然地笑道。

倏地,都桓厲道:“小子,你究竟是哪家的?”

美仁道:“說出來也沒什麽不可以。我姓怡。”

“怡家?笑話!不可能!他們派你來等於是讓你來送死。若是怡家,那幾個老鬼會舍得讓你出穀?怕是怡家的女兒吧?”都桓雙眸迸射犀利的精光。

“木矅使者不愧是木矅使者,眼睛都比別人毒三分。不過話說回來,身為天一族人,都知道‘男兒命貴女兒命賤’這個道理。他們何時疼惜過女兒的命了?而男丁本來就單薄的怡家,這種事自然是讓女兒出馬。”美仁的語氣中盡是嘲諷,“怡家女兒,怡符衣。”

都桓陰鷙的目光在美仁的麵容上來回審視,似要射穿她,驀地,他神色一變,道:“怡惜是你什麽人?”

美仁微微蹙眉:“她是我娘。”

沉默半晌,都桓冷冷地道:“看在你娘的麵子上,今日我不殺你,回去給陰豫和寧家的人帶個口信,想要拿回《天一聖經》,叫他們別癡心妄想了,這筆賬我一定會回去找他們算的。”

美仁驚訝:“你還要回去報仇?都桓大哥,請許我叫你一聲都大哥。你何以為了一個女人弄成如今這副模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甚至靠假扮一個又聾又啞的老婦人過活?何以?”

“小鬼,你懂什麽?我與茹兒的情意豈是你一個小鬼能懂的?等我修煉成了天一神功,我一定會回去將茹兒救出,一血前恥。”

美仁難以置信地諷道:“天一神功?不知都桓大哥在修煉武功時是否遇著什麽阻礙?否則何以會說出這樣的癡話?你偷走的那本《天一聖經》在族內安然待了那麽多年,也沒見著哪一任族長、聖女或是族人修煉成什麽天一神功,那根本就是一本邪書!”

“你給我閉嘴!信不信我馬上就像吸幹那些小孩的血一樣也吸幹你的血?”都桓厲聲嗬斥,整張麵孔變得更加猙獰可怕。

“信。就算你殺了我又能怎樣?我能找到這裏,他們一樣能很快找到你。到時,你認為你還有安寧的日子可以過嗎?”美仁輕皺了皺眉頭,一臉惋惜地道,“你可知道?就算你回去了,你的茹兒也不是你的茹兒了。”

“你什麽意思?”

“身為天一族人都知道,《天一聖經》曆來隻傳給現任族長,然後再由族長交由聖女保管。都桓大哥,若我沒猜錯,這本《天一聖經》應是聖女寧茹給你的吧?”

都桓冷哼一聲,並未答話。

“都桓大哥不說話,那便是被我說中了。可是,你可知道嗎?在你逃出天一穀之後,你的情人是怎麽對族長與寧家長老說的?”

都桓仍未應話,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美仁。

“她說……”見都桓神情急切,美仁故意頓了頓,“她說她不是自願的,是被逼的。她說你拿她和他們寧家人的命威脅她就犯。”

“你胡說!茹兒絕不會這麽說的。”

美仁笑道:“我胡說?還是都桓大哥太過於天真了?天一族的女子是如何被培養長大的,難道還需要我幫你回憶嗎?”

天一族的女子從記事始便被教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所以,天一族的女子最擅長的便是欺騙,而眼下她也是在撒謊。事實上,聖女寧茹為了堅守她與都桓的愛情,寧可選擇血刑,麵對死亡,也不願承認罪過。

不過,對美仁來說,聖女寧茹究竟是背叛愛情還是堅守愛情,都是毫無意義的。對她來說,無論以什麽方法,隻要拿到《天一聖經》就行。或許她是卑鄙了點,但根據以往的經驗,她明白一個道理,那便是不卑鄙便成不了大事,因而卑鄙有理。

果然,都桓慌了神:“你胡說!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說過她會等我回去的……”

“是嗎?怎麽我知道的與都桓大哥認為的恰恰相反?至今我還記憶猶新,族長與聖女可是兩情相悅地舉行了大婚,那場麵可真是令人矚目……”

美仁的話尚未說完,都桓的一隻手便捂住自己的胸口,哇地吐了一口鮮血出來。他顫著另一隻手指著美仁道:“你……你胡說……”

這時,遠遠地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美仁的耳朵微動,微微蹙眉,心念:向昕來得可真不是時候。

忽然,都桓向她襲來,她來不及閃避便被扣住咽喉,整個人被拖至神案前。

她並不慌張,依舊嬉皮笑臉地道:“都桓哥哥,下手輕點兒,小女子還在發育當中。”

都桓白了她一眼之後,一手扣著她的咽喉,一手拿起案上的玉葉遞給她,對她凶道:“拿著,走!”

美仁被都桓押著轉到案台背後,竟是一塊大石碑。

借著月光,美仁瞧見那石碑上是一排怪異的齒口。

“左邊數,第四個,插進去。”都恒命令道。

美仁挑了挑眉,便將那片玉葉插進齒口,隻見麵前的兩塊石板緩緩移動,露出一個石階通向地下,深不見底。

“把這個再放回去。”

美仁按照都桓的指示將那片玉葉放回木架之上,然後又被他押到石階入口處。

這時,藍德宗的聲音在明靜堂外響起。

“下去!”都桓扣著她的咽喉,對她低聲嗬斥,押著她下了石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