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終於艱難地邁進屋子。
將渾身虛軟的景升丟在**,美仁揉了揉疼痛的傷口,慍道:“你苑裏的丫頭小廝呢?真不知你這明家二少爺是怎麽當的。”
有些事,景升不想多說,他泡溫泉的日子裏不習慣有人伺候著。沒有理會美仁的冷嘲熱諷,他顫著聲低語:“謝謝你,左邊第一個抽屜裏有金創藥,你先上藥……”
“得了吧,瞧你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我一時間還死不了,你要是想等下去,等著暴血而亡,我沒意見,但別浪費我的時間,滾到床正中坐好。”美仁沒好氣地罵道。
美仁跳上床,將他扶正,解了濕漉漉的外衣,開始為他施針。
瞪著眼前**裸的胸膛,美仁的嘴角微微抽搐。之前在飛雲池,因為過於憤怒並未留意,沒想到這個整天裝病的家夥竟然有這麽一副好身材,尤其是幾塊腹肌硬朗、堅實又漂亮。這會兒以手扒在他的身上慢慢施針,雖然感覺他的肌膚灼燙得嚇人,但手摸在上麵,那種手感真的很不錯。
兩側臉頰沒由地開始發熱,甚至耳根都變得滾燙,她在胡思亂想什麽?男人的身體她又不是沒見過,倚笑樓裏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還有春宮圖上,多了去。她狠咬了一下櫻唇,暗念心定。
咦?他心房之上竟然沒有花印。她不相信地用力擦了擦,按了按,真的沒有。怎麽可能?他竟然沒有中嗜心花毒?
又一次這麽親密相觸,聞到鼻下那陣陣幽香,景升隻覺得自己快要瘋了。這個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是在挑戰他的極限嗎?
突然,她的纖手被景升的大掌緊緊包住。這家夥說自己渾身無力,根本就是渾話,之前抱她那麽用力,眼下握住她的手勁還這麽大,讓她費了好大的力才抽出。
“你幹什麽?你抓我手做什麽?”美仁抬眸怒斥,竟撞進一潭深幽的黑眸裏。
景升的麵孔離美仁隻有寸許,蘊滿輝采的雙眸正射出對獵物十足的侵略意味。他啞著嗓子低吟:“我本身沒有龍陽之好,若你再這樣摸下去,我也不介意為你破例一次……”
他的聲音低柔輕淺,邪佞的警告似在耳旁輕喃,讓美仁的心猛地怦然一跳,臉頰一紅,隨即吼道:“你有病!離我遠一點,再靠這麽近,小心我一針紮死你。”
她連忙正身,繼續施針。
景升無奈地苦笑,望著她專心致誌的側顏,目光變得迷離起來。
施完針,美仁便開始為他運功驅除藥性,雙掌帶氣而出,輸入景升的體內。不知過了多久,美仁早已大汗淋漓,總算是幫景升將體內的催情藥全部驅除到體外,她深深吐納幾次,氣沉丹田,方收了功。
霎時,景升的身體軟軟地向她的身上倒來,她下意識地將他托住,他真的好沉。她正要發火,卻見他劍眉緊蹙,麵色慘白,緊閉著雙眸,不似之前豔紅的嘴唇微啟,一聲輕語:“謝謝……”
她挑了挑眉,輕咬了一下櫻唇,便將極度虛弱的他緩緩放至**躺好。
“我的珍珠呢?”
過了許久都沒有等到景升的回複,美仁將他蒼白微腫帶著五根指印的臉龐撥了過來,他已經昏睡過去。
美仁在他**的胸膛之上戳了數下,咬牙切齒地道:“今晚暫且饒過你,等明晨醒來你要是敢給我賴賬,我一定生吞活剝了你。”
手指無意間碰到他的左胸,美仁再次確認,他的胸前真的沒有中嗜心花毒之後才會出現的那種花印。奇怪了!按他所說,倘若他一直在服用含有嗜心花毒的藥,然後再反複泡溫泉,這樣非但不能解嗜心花毒,反而會加快毒性的發作,很快便會一命嗚呼。但為何他心口沒有花印?
算了,算了,她管那麽多閑事做什麽?像他這種壞家夥根本就不值得她為他擔憂,若不是為了那顆珍珠和黃金百兩,她恨不能一刀宰了他。
美仁拉過一旁的被子蓋在他身上,因為他那副不錯的身材看得她覺得紮眼。
她也有些乏了,因為幫他驅除催情藥的藥力,耗了她不少真氣,她必須即刻進行打坐調息。
清晨,陽光透過窗欞映照在屋內。
這時,屋門被人輕輕推開。
“哥,你真懶,都日上三竿了,竟然還不起床。”景璿端著剛從丫鬟知秋手中搶過的麵盆,興高采烈地進了裏屋,在看清**沉睡的二人之後,頓時放聲尖叫起來,“啊——”
緊接著,哐啷一聲,連盆帶水打翻在地,聲音震耳欲聾。
美仁從沉睡中驚醒,猛地睜開眼,支起身體愣愣地望著立在床前的景璿。這女人怎麽跑她房裏來了?
景璿滿臉的難以置信,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驚恐。她身後追著一起進來的知秋,原本一臉慌張,在看到眼前的一幕後,一下子怔住了。
“你們……你們怎麽會睡在一起?”景璿顫抖著聲音,指著衣衫不整、共宿一床的美仁和景升兩人,再次尖叫。
美仁頓時背部僵直,目瞪口呆地望著睡在外側半支起身體的明景升。景升的語氣很不好:“景璿,你很不懂禮數,門都不知道敲一下,就這麽闖進來。”
“哥……你和他……”
“出去!”
“哥……”
“叫你出去,聽見沒有?!”景升怒道。
景璿憤恨地跺著腳,掩麵哭著跑出了屋子。知秋連忙跟著一同退了出去,將門帶上。
這時,美仁才算徹底反應過來,昨夜她在明景升的房裏,在他的**睡了一夜……
天哪,明明是打坐調息,她什麽時候睡著了?還有,她明明是坐在外側,怎麽就跑到床裏側了?
她看向明景升,他也正麵無表情地盯著她看,忽地目光往下移去。順著他的視線向下,她看到自己的衣襟鬆開,露出光滑圓潤的肩頭。
“看什麽看?還不都一樣是平的。”她猛推了他一下,迅速拉攏衣襟,飛快地跳下床。
“既然都一樣平,你認為我在看什麽?”景升幽幽地回道。
美仁捏了捏拳頭,指關節咯咯作響:“懶得跟你廢話。我的珍珠呢?”
“你回房都不知道要鎖門閂嗎?”景升答非所問。
“廢話!光是扶你就夠折騰的,哪來第三隻手?廢話少說!我的珍珠呢?還有黃金百兩。”美仁揚眉。
“等我穿完衣服再說。”景升慢慢地從**起身,走向紅木衣櫥,見美仁還立在房內,盯著他**的上身看,挑眉譏道,“怎麽,還不出去?難不成你當真有龍陽之好,喜歡看男人赤身更衣?”
“你有病!”美仁啐罵一聲,整了整衣衫,便衝出屋子。
渾蛋!一有力氣就原形畢露,此仇不報,非……
她從此便不姓怡!
“向美仁,你昨夜和我哥究竟做了些什麽?”
美仁一出屋門,迎頭便遇上他那個妹妹明景璿。麵對指責,美仁白了她一眼,反譏:“我覺得你很有問題,身為明家的大小姐,一個大家閨秀,不敲門就私闖男人的屋子,很不合禮數。”
“你……”
美仁揮開擋在眼前的手指,飛快地斷了明景璿的話:“更可笑的是,搶著做下人所應做的事,端水進去伺候自己的哥哥,還反問我和你哥昨夜究竟做了什麽?真是笑話!人累了不都是要睡覺?你不睡覺是神仙?”
“你……”明景璿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哥殘了嗎?需要你這麽伺候?”這一句,美仁故意說得很大聲,就是為了讓屋子裏的明景升能夠聽見。
“你……”美仁的伶牙俐齒,讓明景璿一句反擊的話也說不出來。
昨夜和明景升糾纏了一夜,累到倒在他**睡著都不知道,美仁覺得自己身上髒死了,要盡快先回去沐浴泡個澡,換身幹淨的衣服,等一切穩當了,再來收賬。這一次要不回珍珠、收不到黃金,她便一把火燒了他的水竹苑。
她看了一眼立在明景璿身後滿臉驚恐的丫頭知秋,便大力地推開了景璿:“讓開,好狗不擋路!”
“你……”
“你個頭啊!”美仁懶得再多看她一眼,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景璿受了氣,沒地方撒氣,便回首衝著知秋怒罵:“你這個做下人的,是怎麽伺候主子的?”
一直走很遠都能聽到明景璿的責罵之聲,之後又隱約聽到明景升的聲音,美仁隻覺得心頭煩躁不安,抬頭望了望灰暗的天空,忽然臉上有些濕潤,她伸手摸了摸,臉頰上莫名有一滴水。原來是雨滴,好端端地竟下起來雨來。唉,真是什麽事都煩人,連老天也煩人。
快步回到屋中,美仁喚了侍書打水給她沐浴淨身,卻換來侍書好奇的目光。
美仁被她看得不自在,便問:“怎麽了?”
侍書想了想,還是問出口:“少公子,昨夜……您沒有回房?”
“嗯?”美仁點了點頭,“嗯,是的。幫我去打水吧,我要沐浴。”
“是。”侍書沒有多問便去打水伺候美仁沐浴。
沐浴完之後,美仁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渾身輕鬆。她披散著一頭秀發,坐在窗前,摸出昕大哥送的胭脂盒,盯著發起呆。為何她總是忍不住想他呢?那個動不動耳朵就會紅的木頭。從開始跟蹤他,到與他相處,不過才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為何她總是會忍不住想他呢?是因為這盒胭脂嗎?為何他要送她胭脂,讓她無端多了這麽多困擾?
快兩個月沒有見到他了,臨走時的歡聲笑語,她依然記憶猶新,他卻一直沒有來看她,也不曾寄過一封書信……
望著雨幕下垂敗的海棠花,她幽幽地歎了口氣,輕吟:
海棠花謝春寂長,
思切情殤寄何方?
待到雨晴花半坼,
簌簌西風未覺涼。
她又望了望手中的胭脂,長歎一口氣,日子過得可真快。
這時,奉劍進了屋,行禮道:“少公子……”
美仁纖掌一握,將手中的胭脂收進懷中,道:“什麽事?”
奉劍的臉色一黯,跟在後麵的侍書領著前來傳話的迎春也一同進了屋,兩人在背後推了推僵立的奉劍,示意她開口回話。奉劍咬著紅唇,望向美仁的目光複雜又怪異,忸怩了半天,也不見開口。
見此情形,美仁不禁挑眉,問迎春:“迎春,你說吧,究竟什麽事?”
“回少公子,老爺祠堂有請……”一向不拘小節的迎春的聲音也越說越小。
“怎麽了?怎麽會突然讓我去祠堂?”祠堂?那應該是他明家祭祖和放牌位的地方吧,沒事召她去祠堂做什麽?
“因為……因為……”迎春支支吾吾。
“侍書,你說。”美仁點名。
“少公子,您去了就知道了,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不便多嚼舌根……”侍書道。
美仁起身,不再多問,便大步出了屋子。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天空更加灰暗陰沉。穿過白花花的雨幕,侍書、奉劍與迎春三人打著傘追著美仁一路小跑。
待到了後院祠堂,未踏入門內,美仁便聽見明經堂暴怒的聲音傳來:“你這個混賬東西!我沒想到連你也做出這種丟人的事來。”
明景璿急道:“爹,這事還沒有弄清楚,你不要責罰二哥,錯就錯在那向美仁身上。”
明經堂說:“你不用護著他,事事替他說好話。”
哎喲,原來是為了今天早上的事情。明府的耳目可真是多,這麽快就傳到了明經堂的耳朵裏。
美仁微撫了撫衣擺,神態自若,微笑著邁進祠堂。身後兩名仆人連忙將祠堂的門帶上。她正奇怪,視線一下子落在正前方。
明景升背對著她,跪在明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明經堂氣得不輕,正要好好教訓他。明景璿同樣跪著,死命抱著明經堂的雙腿,哀求著父親。明景升的身後還跪著他的貼身丫頭知秋,她滿臉驚恐,不敢抬頭。兩旁的太師椅上,分別坐著緊閉著雙眼不停誦經的三夫人杜冰飛和一臉狂躁的魚海浪。
魚海浪的身側則是一個她不曾見過的中年男子,坐在木質的輪椅上,滿麵胡楂,頭發亂糟糟的,目光癡呆地望著某處傻笑,口中還流著口水。他的身後立著一位年紀不算輕的婦人。美仁記得這位婦人,大家都管她叫如媽。管家明叔站在一側目不斜視。
一幹人等見著一頭濕發的美仁出現,全數住了嘴,整個祠堂頓時變得安靜下來。
“爹,他來了,他可以還二哥的清白。”景璿一見著美仁,便急忙站起身,奔向她,將她拉至景升的麵前,急道,“昨夜你隻是睡在二哥的房裏,什麽事都沒做,對不對?”
這個丫頭怎麽這麽蠢?連問個話都不會問,到底是想幫明景升,還是想害他呀?
美仁抬起晶亮的眸子,衝著景璿彎唇一笑,卻笑而不答,繞過她,走向怒不可遏的明經堂,作揖:“明叔叔,不知您召美仁前來所謂何事?”
麵對美仁的笑靨,明經堂一下子失了神,直覺自己是眼花,麵前的少年披散著濕發微笑的模樣真是像極了怡惜,真的是太像了……
“明叔叔?”美仁再次叫道。
回過神,明經堂輕咳一聲,怒目瞪視著一直跪在跟前的明景升,道:“這個逆子昨夜……唉,真是家門不幸,老夫都羞於啟齒。”
坐在一旁的魚海浪沉不住氣,倏然站起身,大著嗓門道:“大哥,瞧你文縐縐的,光發火有個屁用。二小子不肯說,既然美仁來了,不如我來問吧,老子就不信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知秋丫頭,我先問你,你今晨在二公子房裏都看到了些什麽?要實話實說,若有半句虛言,你以後就不用再待在明家了,老子非將你賣進萬花樓不可。”
美仁驚詫地看了一眼魚海浪,知道他脾氣不好,但也不至於對知秋說出這番狠話。她同情地看向知秋,知秋那小身子板頓時發顫,嚇得哭出了聲。
魚海浪又是一聲獅吼:“哭什麽哭?又不是死人,快點說!”
知秋抹了抹淚,誠惶誠恐地答道:“今晨,四小姐……四小姐她……”知秋驚恐地抬眸望了一眼四小姐,支支吾吾地又不敢開口。
魚海浪粗言吼著:“有話就給老子快點說,你個娘們兒說話真是急死老子。”
知秋再不敢遮掩,連忙道:“今兒一早,四小姐從奴婢手中搶過給二公子梳洗用的麵盆,要自己端進去叫二公子起床梳洗,奴婢不敢勞累四小姐,便緊跟著四小姐身後勸阻,誰知進了屋之後……之後……”
“之後什麽?快說!”
“之後便看見二公子**身子,與向少公子衣衫不整地共睡在一張床之上。當時兩人還未睡醒,四小姐尖叫著打翻了麵盆,這才驚醒了二公子與向少公子。二公子醒了之後很不高興,說小姐沒禮數,沒敲門就進了屋子,然後將小姐趕出了屋子……”知秋說完後頭垂得更低,不敢看跪在前麵的二公子,隻覺得自己對不住他,小聲地啜泣起來,心中祈禱他沒事。
美仁不停地以手按著太陽穴,聽完之後不禁一聲嗤笑,這個丫頭說的確是事實,可就是聽起來很怪。
明經堂怒吼一聲:“畜生!”
魚海浪及時攔住他,轉問美仁:“美仁,師父問你,昨夜,二小子他有沒有欺負你?”魚海浪的問話讓在場的所有人全都屏住了氣。
美仁瞪著雙眼愣了愣,未急著回答,隻是向跪在眼前的景升望去,他微腫的右頰之上還很明顯地印著五根指印,昨天那巴掌打得她的手也很痛。
“看什麽看?你快回答啊,快還我哥清白!”景璿擋在景升的身前,擋去美仁的視線。
美仁抬眸望著這個比她高出大半個頭的嬌小姐,嘴角微動,蔑視一笑,便轉首對魚海浪道:“是。”
這一聲“是”讓在場的所有人嘩然,明經堂顫抖著身子,對著管家明叔道:“去!給我拿家法來。”
“爹,他胡說!二哥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景璿第一個叫了起來,拉著美仁尖聲道,“你今晨出他房門的時候,不是這麽和我說的,你說隻是累了睡覺。”
美仁用力拂開景璿死拉著她衣袖的手,輕撣了撣衣服,道:“是嗎?哦,記不清了,我隻記得昨晚他死命抱著我,咬得我的肩很痛,很痛很痛很痛……”
美仁連說了很多聲“很痛”,在別人的耳中聽來十分曖昧。
她說的可全部都是事實,他昨夜本來就欺負她了嘛,可不隻是咬得她很痛很痛,方才沐浴時她仔細看過傷口,那兩排牙印可真深,說不定日後都難去掉。不過她這麽說,別人會怎麽想,那便與她無關了,反正她隻是說出事實而已,雖然這個事實很容易讓人歪曲事實的真相。
景璿大叫:“你胡說!”
“怎麽,還要我脫衣服給你看不成?”美仁輕嗤一聲,不以為意。
“二小子,美仁說的是不是真的?”魚海浪氣急敗壞地跳到景升的麵前,“你再什麽都不說,三叔我可就什麽都幫不了你了。”
景璿撲在景升的麵前,急著哭道:“哥,你說話啊。他說的都不是真的。”
景升輕輕揚起嘴角,那小子的回答果然與他猜測的一樣。目光微抬,餘光瞥了一眼輪椅上的人,那人除了癡呆的表情以外,讓人看不出其他情緒,他苦澀一笑,仍是雙唇緊閉。
“好,不說話便是認了。”明經堂接過約莫一寸粗細的家法,便狠狠地打在景升的背上。
那一棍下去,景升的身子驟然往下傾,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他以手撐著地,準備接受下一棍。
“爹——”景璿哭著攔住。
一時間,祠堂之內什麽樣的聲音都有。三夫人念經的聲音陡然變高且頻繁;魚海浪氣得坐在太師椅上不停地歎氣;知秋的哭聲隱了,身子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坐在輪椅上的癡呆中年男子,依舊傻笑著,口中竟然不停地念叨著“打打打”;明叔與如媽很識趣地別過臉。
美仁怔然,當看到一直沉默不語的景升忍痛承受重重落下的一棍時,原先噙在嘴角的一絲笑意,倏然僵住。心中的怨氣出了,為何沒有大仇得報的那份愉悅?
“你給我讓開!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我非打死這個畜生不可!”明經堂用力地將景璿揮開,景璿不慎,跌坐在一旁。
接著又是兩棍打在景升的背上,他仍舊不吭聲,即使嘴角的血越溢越多。景璿見狀尖叫起來,不顧一切地從地上爬起護在景升的身上。
明經堂在見到她撲過來的那一刹那,強收回力道,但那一棍仍打在了她的背上。一個嬌弱的女孩子如何受得了這一棍,悶哼一聲便昏了過去。
“璿兒!”景升終於有了反應,將景璿抱在懷裏。
下意識裏,美仁便脫口而出:“明叔叔既然在處理家事,恕美仁無禮,先行離開為好。”說完,她便行了禮,不顧眾人驚愕的目光,轉身離開。
手在觸及門扣的那一刹,她聽見明經堂扔了棍子,大喝一聲:“你這個逆子,給我滾出去跪著,就算是雨停了,你也得給我跪著。明華,給我傳話下去,誰要敢去護著他,就立刻收拾包袱給我滾出明家。來人,把小姐扶回房裏,好好給我看著,不許她出來。”
美仁沒有猶豫,麵無表情地出了祠堂。瞧見祠堂外圍著好些下人,她扯了扯嘴角,殊不知臉上的表情有多麽難看、多麽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