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鯨落睜眼說瞎話,“我以為是騙子呢。”

謝生:“……我看你像個騙子。”

揚城出版社,聽名字就知道有多權威了,能受到這種出版社的青睞,是多少作家夢寐以求的。

謝生不禁說出了宮鬥劇裏的台詞,“皇……人家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呀。”

沈鯨落哼了一聲,“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謝生歎了口氣,“我也想啊,要不你幫我問問,他們收不收三隻小豬?”

沈鯨落:“……”

在文學院待了一年,別的沒學會,自殺式攻擊品得透透的。

沈鯨落捋了把頭發,有些苦惱,“讓我想想吧。”

謝生歪著頭,“你是不是有成功恐懼症啊?”

之前沈鯨落考試故意壓分的時候,謝生就發現了,這隻虎虎在某些方麵,好像總是在有意收斂鋒芒。

對此,沈鯨落的解釋是——

“我已經長成這樣了,又家財萬貫,又有這麽優秀的老婆,我要是再滿腹才華,那對其他人也太不公平了。”

謝生:“……”我信你個鬼。

“不管你表不表現出來,你的才華都不會減少分毫。”

謝生戳了戳沈鯨落的眉頭,剛才那裏又皺起來了。

“就像你想看我穿法袍的樣子,我也喜歡你寫文章時認真的模樣,那時候的你,連眼睛都在發光。”

“那種光,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謝生讀過沈鯨落寫的故事,雖然體裁主題不定,但最多的是短篇童話。

童話這種題材,看上去簡單,甚至有人會覺得幼稚,但要寫得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沈鯨落筆下的童話,主角多是各種小動物,都說作品取材於現實,上一篇孔雀和貓咪的故事剛結束,新篇章裏的狐狸和小兔子就閃亮登場了。

不同於老式童話的循規蹈矩,也不會刻意裝深沉蹭熱點博眼球,沈鯨落的童話裏,是一個溫暖夢幻與現實交織的世界。

大概是生活太苦,現在看童話故事的成年人越來越多了,溫馨治愈大人,正確引導孩子,大概這就是童話存在的意義之一吧。

“如果出版,很可能會配上插圖改成繪本,彗星最愛畫畫了,她也會很喜歡的。”

想到妹妹,沈鯨落的神情果然更鬆動了。

謝生握住沈鯨落的手,“就像你說的,決定權在你,不管小老虎什麽時候想走出迷宮,我都在這裏等它。”

最後一句話似乎有些沒頭沒腦,但沈鯨落一下就聽懂了。

他猛地抬起頭,眼神裏有驚訝,不可思議,還有一絲**羞澀。

“你怎麽……你不可能……你偷看我筆記!不對,你怎麽進去的??”

謝生歎息,目光中滿是慈愛,“連彗星都知道你書房鑰匙的位置,傻寶寶。”

那個小老虎的故事,就是謝生在沈鯨落書房的筆記本裏,看到的最後一個故事。

一隻小老虎為了躲避獵人的追捕,意外跌進了另一個神秘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裏,一切都是顛倒的,魚兒在空中遊弋,鳥兒在海中穿梭,白天是濃稠的黑,夜晚是無眠的狂歡。

小老虎在這裏遇到了大象一樣的瘋狂螞蟻,躲避兔子追殺的迷你狼群,將人類圈養起來的馬戲團黑熊。下水道裏的獅子告訴他,據說高塔的另一端有一座迷宮,隻要穿過迷宮,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作為唯一“正常”的動物,小老虎被視為奇怪的異類,在飽經磨難終於逃脫追殺後,它來到了迷宮前。

這時,那些追殺它的動物們忽然跪在地上,表示它是如此與眾不同,願意奉它為顛倒世界的新王。

小老虎猶豫片刻,還是轉身走進了迷宮。

迷宮裏沒有白天與黑夜,小老虎在裏麵輾轉了許久,卻在找到出口時停下了腳步。

它不知道,出口的另一邊,等待它的,是不是獵人的槍口。

這是沈鯨落初中時寫的故事,直到現在,依然沒有結局。

謝生不禁替小老虎抱怨,“七年了,生個娃都上小學了,我的小老虎還在迷宮裏困著呢,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沈鯨落:“……”

“時間長了,忘了。”沈鯨落抓抓卷毛,“回頭……今晚就放它出來。”

“小老虎想好了?”謝生眨了下眼睛。

沈鯨落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

謝生上輩子大概是馴獸師吧,沈鯨落想。

明明也沒做什麽,幾個口令,就讓他繳械投降。

讓他無可奈何,讓他言聽計從,讓他心甘情願。

最後一道甜點上來了,是沈鯨落特意準備的蛋糕。

中午一起吃的不算,兩個人單獨相處時才更需要儀式感。

蓋子拿開的瞬間,謝生的表情突然微妙。

“似乎有一點……”

醜。

乖乖,這蛋糕也太醜了吧。

沈鯨落**臉紅,“第一次做,理解一下。”

謝生豎起大拇指,“似乎有億點美味,我從未見過如此可愛的奶油小蛋糕。”

愛情使人雙標。

謝生拿過手機,對著蛋糕哢哢一通狂拍。

他不是愛拍照的人,但男朋友親手做的,必須淺拍一百八十張。

謝生不知道的是,在他閉眼許願時,沈鯨落也悄悄對著他淺拍了一百八十張。

雖然外形一般,但蛋糕的味道很不錯。

謝生一邊吃一邊開玩笑,“最近和鼎鼎看了太多偶像劇,總覺得下一口會咬到戒指。”

沈鯨落擦掉他嘴角的奶油,佯裝認真道:“你是在暗示我求婚嗎,我可當真了啊。”

輕鬆的氛圍與音樂聲中,沈鯨落笑著收回手,低頭吃了一口蛋糕。

另一邊,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按緊了褲子左邊凸起的口袋。

-

有兩位導師的推薦信,加上謝生無可挑剔的成績單,謝生轉回法學院的手續辦得很快。

離開之前,班裏為謝生辦了一場歡送會,雖然隻是一年的同窗,但分別之時,很多人都紅了眼眶。

尤其是徐若穀,平時那麽溫柔沉靜的女孩子,喝了點酒,拉著謝生死活不撒手。

“生啊,回去,回去好好的嗷!要是法學院那幫x還敢欺負你,你,你就告訴我,我把他們都鯊咯——”

謝生連連答應,哄道:“你和吳穹也好好的,聽說你們分到一個實習單位了,近水樓台,加油啊。”

徐若穀臉一紅,用大喇叭的音量吼著悄悄話,“我跟你說,那個死傲嬌怎麽也不上鉤,我,我準備色i誘他,我先嗶——,再嗶——”

謝生一把捂住徐若穀的嘴,微笑道:“團支書喝醉了,哈哈。”

因為缺了一年課,再回到法學院,謝生需要從大二讀起,成了沈鯨落的“學弟”。

而謝生沒想到的是,在法學院,還有一位真正的學弟在等著他。

“薛上?”

謝生看著教室門口的人,微微一愣。

一開始他還真沒認出來,倒不是別的,這造型……

“你剪頭發了。”謝生打量了一番,唇角輕揚,“很適合你。”

薛上摸摸剛剪的板寸,有點不好意思,“覺得挺方便的就剪了……你怎麽樣?我是說,有沒有人欺負你?”

謝生笑了,怎麽都擔心他被欺負啊。

“我挺好的,班裏的學弟學妹都很和善,你如果沒休學,咱們就是同學了。”

薛上笑了笑,“我十一月就回來了,輔導員幫我申請的。”

“真的?”謝生的眼睛裏光彩流動,他是真的為薛上高興。

“那你就是我親學弟了,咱們一起努力,就像以前一樣。”

就像以前一樣。

薛上的眼眶有些發熱,笑著移開視線,“好。”

“這次是來學校辦手續的嗎?”謝生問道。

“不,我是來找……”

話還沒說完,餘光就見一個壯漢朝他飛奔而來。

“薛上!”沈鯨落一個人體漂移,然後見縫插針,“嗖”一下擋在兩人中間。

“保持距離,五……一米!”

薛上麵無表情:“我是來找他的。”

謝生:“?”

沈鯨落:“?”

教學樓外,路邊長凳上。

沈鯨落一臉不耐煩,“什麽事啊,還把謝生支開。”

薛上似乎不知如何開口,支吾半天,還被沈鯨落嘲諷“剪了個爺們兒頭不幹爺們兒事”。

薛上硬著頭皮,“把omega永久標記了怎麽辦?”

沈鯨落一口可樂噴出去:“噗——”

“咳咳咳咳!”沈鯨落抹了抹下巴,壓低聲音,“你把誰標記了……我靠,不會是傅嶼吧!”

薛上沉默不語。

“你完了。”

沈鯨落有點幸災樂禍,有點不忍,還有點納悶,“你怎麽回事啊,你征求傅嶼同意了嗎,不是,你確定嗎?”

薛上撓撓頭,“我也不知道。”

他是在一個傳統到堪稱極端的家庭裏長大的,從小沒有人給他普及這種知識,上學時的生理課他都被送去補習班了,網上那些虎狼之語又看得他頭昏腦漲。

薛上想找個alpha請教,可他沒什麽朋友,又不想讓傅瀟那個貓崽子嘲笑他。

思來想去,隻有來找沈鯨落了。

沈鯨落“嘖”了一聲,拿出之前給沈極晝傳授知識的耐心。

“你先說說,你成結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