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畫像專家——這個職業很神秘,在沒有照片或錄像的情況下,他們把犯罪嫌疑人的長相從目擊者的大腦裏挖掘出來,由模糊一點點變清晰,最終顯現在紙上。於是,這個家夥離牢獄就隻有半步之遙了。
江軍就是刑偵畫像專家,已經幹了快二十年了。最近,他剛剛接手一宗入室殺人搶劫案——犯罪嫌疑人很善於攀爬,他不借助任何器具,徒手竟然爬上了16層樓的公寓,作完案之後,又從16樓爬下來,翻過小區的圍牆,逃之夭夭。沒有一個保安或者居民看到他的影子。並且,這家夥作案時戴著手套和腳套,警方在現場沒得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江軍回到家,已經十一點多了。他走進書房,從公文包中掏出那張畫像,繼續工作。
老婆睡了,老婆的外甥走進來,說:“姨夫,又有案子了?”他是從外地來串門的。
江軍說:“是啊,入室搶劫案。”
外甥對姨夫的工作很好奇,他在江軍對麵坐下來,問:“受害者是什麽人?”
江軍說:“我一個老戰友的孩子——就是前幾天來看過我的那個女孩,你見過的,二十多歲,很漂亮,叫芒芒,她的父母都在國外……唉,真不幸。還有個保姆也一起被害了。”
外甥點點頭,說:“我記得她。”
江軍說:“我正在畫那個犯罪嫌疑人。”
外甥說:“你怎麽知道他長什麽樣?”
江軍說:“根據目擊者的描述。”
外甥不說話了。他隨手拿起一本書,三心二意地翻看起來。
犯罪嫌疑人的模樣已經在紙上顯示出來——中分頭,瓜子臉,淡眉毛,小眼睛,高鼻梁,薄嘴唇,尖下巴……
畫著畫著,江軍突然抬頭看了看外甥,說:“你不想看看犯罪嫌疑人的模樣嗎?”
外甥說:“好。”一邊說一邊走過來,站在了江軍的背後——那個畫像簡直就是外甥的黑白照片。
江軍抬起頭,淡淡地問:“你見過這個人嗎?”
外甥笑了笑,搖著腦袋說:“沒有。”
江軍說:“對了,你不可能見過他。”
外甥突然小聲說:“姨夫,我得去睡了……”
江軍說:“去吧去吧。”
外甥走到門口,突然停下來,轉過頭來問:“姨夫,目擊者是什麽人啊?”
江軍說:“就是那個保姆。”
外甥一下叫起來:“不可能!”
江軍皺了皺眉頭:“什麽不可能!”
外甥有點不自然:“你不是說……她被害了嗎?”
江軍說:“醫生把她搶救過來了,我見到她的時候,隻看到她的太陽穴上貼著兩塊膏藥。”
外甥瞪大了雙眼。
江軍笑了:“你怎麽了?”
外甥說:“噢,我沒什麽。”然後,他轉身就出去了。
這一夜,外甥輾轉反側。他當然知道,姨夫畫的就是他。此時,他感覺自己就像妖精顯形了,無比恐懼。他也知道,姨夫很清楚他畫出的人是誰,姨夫的那雙眼睛就像錐子一樣鋒利。外甥感到末日來了。
他清楚地記得,他殺死那個芒芒之後,保姆聽到了動靜,穿著睡衣從臥房中走出來,他衝過去,用一根鑿冰的鋼釺子刺穿了保姆的腦袋……她怎麽可能活過來?姨夫說,她的太陽穴上貼著兩塊膏藥,不用說,她已經不是人了,那膏藥其實遮擋著兩個黑洞!
半夜的時候,外甥悄悄爬起來,拎著挎包,溜出臥室,摸黑走到防盜門前,正要開門,卻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在黑暗中,他聽見姨夫低低地說:“我希望你大大方方地給我當模特,那樣的話,我就畫得更像了。”
在這起案子中,江軍由技術警察變成了刑事警察。
他懷疑外甥隻有兩個原因,第一,他了解芒芒家的情況。第二,他從小到大一直愛好攀岩。實際上,那個保姆死了,江軍不過是設了一個圈套,外甥乖乖地鑽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