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獄裏麵有幾隻老鼠竄來竄去,鼠目中閃爍著詭異的紅光,吱的一聲飛竄而過。一雙金黃錦靴踩在幹涸的血跡上,發出輕微的的聲音。

謝檀聽見聲音,緩緩的抬頭看向來人,微微眯著僅剩的一隻眼睛,看清楚了站在她身前不遠處的男人,那隻充滿血絲的眼球充斥著仇恨怨念,女人破裂的嘴角齜裂了血痂向上勾著。

“皇上今兒個怎麽有這樣的興致來看臣妾?”

慕容長嘯緊皺著眉頭,麵前的女人身披鮮血,一隻眼睛被摳走了眼球,隻剩眼眶黑洞洞令人看著心中發毛。

謝檀齜著一口夾血白牙,被人稱為絕代佳人的謝皇後如今在屍腐遍地的掖庭獄裏,四肢被長釘穿透而過釘在十字架上,後背絕美的鳳凰胎記連著皮活生生扒了下來,掛在一旁的晾架上。

慕容長嘯感覺到有些好笑:“虧得你還有心情說這樣的話。不知道你看到這兩個人,還有沒有你們謝家所謂的傲骨了?”

慕容長嘯打了一個響指,一對白玉無瑕般的娃娃被人帶了進來。

原本見到這樣血腥的一幕,正常的娃娃都該放聲哭叫的,可兩個娃娃卻隻是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女人發愣,如同宮殿牆角靠著的玉雕娃娃,精致玲瓏卻是死物一件。

“燕兒!江兒!”謝檀看著那對小娃娃,立刻撕聲厲吼。

她完好的那隻眼睛猙獰的瞪著,空****的眼眶流著血水,釘死的四肢由於女人激動向前撲的動作被釘子拉開了一個大口子。

血如注的流在地上,謝檀卻如同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拚了命的往前想要抱住她的一雙兒女。

慕容長嘯輕笑,拉著兩個小娃娃往後退了兩步:“謝檀,你知道什麽是生死蠱嗎?他們什麽都能看得見,他們有自己的記憶,甚至能自己思考,可是,他們卻控製不了自己的行為。”

“燕兒,江兒,去伺候伺候你們的娘親。”慕容長嘯看著謝檀猙獰的麵目輕輕拍了拍慕容燕的後腦勺,兩個小娃娃分別拿起了火盆上的兩根鐵棍走向謝檀。

謝檀含淚看著她的一雙兒女,麵色僵白行動遲緩的走向她,停在她的麵前,用熾熱的鐵棒慢慢的轉著磨進她的身體裏。

被燒紅的鐵棒灼得肉焦黑,血被熾熱的溫度蒸發得滋滋作響,謝檀咬著唇悶聲呐喊,肉體上的疼痛遠比不上她心靈上遭受的疼痛。

女人撕心裂肺的呐喊著:“慕容長嘯!他們也是你的孩子啊!”

整個掖庭獄響起了一陣悲戚的哭聲,好似所有人被謝檀的情緒所感染,可慕容長嘯卻不為所動,輕笑著一聲道:“他們?他們隻是拿來籠絡謝家的工具,用來把藏寶圖騙到手的工具,長安的孩子才是朕的孩子。”

年輕的帝王臉上殘酷的笑容,在觸及長安兩字時瞬間變得柔和起來。

謝檀看著慕容長嘯的笑容,憤恨的吼叫著,四肢掙紮著要撲上去抓慕容長嘯。

慕容燕和慕容雲江便把鐵棍插得更深,穿透了謝檀的身體,從後背模糊的血肉中冒出猩紅的棍頭。

女人淒厲的慘叫在掖庭獄回旋盤繞,慕容長嘯看著謝檀淒慘的模樣,指著不遠處的一身人皮說道:“你把藏寶圖解開,朕就給他們兩個解蠱。生死蠱在他們兩個體內待的時間越是長,日後解蠱的時候他們癡呆的可能性越是長。既然你幫朕奪得了皇位,又何必苦守著這個秘密,就在你臨死前再幫朕一次又如何?幫朕成為萬古流青的一代賢帝。”

年輕的帝王笑得狂妄,落在謝檀眼裏就仿佛回到謝家全家抄斬的那天,她被困在囚車上看著滿地的鮮血流成了河。

“根本就沒有什麽藏寶圖!慕容長嘯你怕是失了智!倘若真有什麽寶藏,謝家侍帝幾代出過多少國庫緊張的時候,又怎麽會留到現在給你!”謝檀咬牙切齒的大喊道。

慕容長嘯皺緊了一雙劍眉,厲聲道:“長安在謝府待了十數年聽來的秘密,怎麽可能有假!”

“哈哈哈哈!謝長安啊謝長安!謝府生你養你,最後九族連坐全家抄斬!你就不怕有現世報嗎!謝長安說的話你也敢信!哈哈哈,萬古流青?慕容長嘯,你有謝長安隻能是千古罵名!”謝檀仰天長笑的大聲道,字字落在慕容長嘯的耳朵裏都是惡毒咒語。

他揚起袖子,抓住一根長鞭揮在了慕容燕身上。女娃悶哼一聲跪在地上,身上的錦衣被劃破,破開的衣裳看得見爛開的皮肉。

謝檀看著那根鞭鱗張闔嗜血的模樣,僅剩的一隻眼睛憤怒的流出血淚。

“慕容長嘯!我要你不得好死!”

慕容長嘯大笑,又是一揮鞭子,慕容雲江跪倒在地上,半邊臉被打的血肉模糊。

謝檀看著自己一雙兒女被折磨,心如同被千根針紮了上去一般。

“我說!我說!”謝檀終於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低垂著腦袋一副頹敗的模樣。

慕容長嘯冷哼一聲道:“那你就趕緊說,也好痛快一點。”

謝檀有氣無力的說著:“你過來,阿嘯你過來。”

慕容長嘯警惕的問他:“你做什麽?”

女人用微微啜泣的聲音說著:“我與你少年夫妻,從你一無所有到如今半壁江山,甚至連淮南王留在京城的勢力我都幫你鏟除掉了大半。如今,我手無寸鐵,半條命搭進了掖庭獄,你還怕什麽。”

慕容長嘯看著謝檀垂頭虛弱的模樣,心中有些觸動。曾經他們也是蜜裏調油的一對夫妻,隻不過對於錦繡江山的欲望遠遠大於兩人之間的情誼。

最後,謝家成了他登上皇位的一塊基石,謝檀成為了他名垂千古的敲門磚。

年輕的帝王動了惻隱之心,踩著粘膩的血走向謝檀,彎俯下他矜貴的身體側耳麵向他半死不活的糟糠之妻。

謝檀看了看跪伏在地上的一雙兒女,一隻眼睛微抬死死的盯著慕容長嘯肌膚下的青色的血管,用慕容長嘯從未聽過的溫柔話語說道:“藏寶圖正確的開啟方式是……”

謝檀陡然張大了嘴巴,用力的咬在慕容長嘯的脖子上,牙齒死死的咬著不鬆開!

血液的腥甜灌進嘴裏,她不斷的吮吸,像嗜血的惡魔。

慕容長嘯吃痛怒吼了一聲,便伸出手掐住謝檀的脖子,扣緊她後頸上被剝去皮膚的肉上,謝檀感覺到疼痛咬的越發緊。

“慕容燕,給朕拿刀砍了她!”

帝王一怒,伏屍千裏。更何況謝檀算計慕容長嘯,更是令他憤怒,他指使著慕容燕去把謝檀給殺了。

死死咬住慕容長嘯的謝檀,眼中含著憂傷,看著自己的疼愛的小女兒緩緩的站了起來,刀向她砍來。

精致可愛的女娃娃好看的眸子裏流出了血淚,手起刀落把謝檀的頭砍了下來。

慕容長嘯脖子上還掛著謝檀的腦袋,他直起腰來把謝檀的牙齒掰開才鬆了口氣,隨後氣惱的把謝檀的腦袋扔到了牆角。

這個一生享盡榮華富貴的女人,被她所珍愛的東西害死了自己。

直到她死後,謝檀還瞪著她僅有的眼睛,死不瞑目的看著她的一雙兒女,被她最愛的男人給殺死。

謝家的後院裏,謝檀正看著那池錦鯉發呆,略顯稚嫩的臉上血色蒼白,額上還纏著紗布。

這是她重生的第三天,她花了好些時間去接受適應新的生活,可她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慕容燕流著血淚把她殺死的場景,觸目驚心令人心中悲涼。

“阿檀!”

清脆的女聲從謝檀身後響起,謝檀眼瞳猛然收縮,一片猩紅在眼眸中泛濫開。

謝檀眼前不再是謝家後院的美景,而是在斷頭台上謝家女眷哭的淒涼。男人們高傲的抬著他們的頭顱絕不低頭,孩子們茫然的看著劊子手的長刀嚶嚶哭泣。

忽然有人碰了謝檀一下,她側首看,是她的大丫鬟珠釵提醒她謝長安來了。

謝檀深吸了口氣,握緊了拳頭輕笑著低頭咬了咬唇,心裏想:“長安妹妹啊,你可真讓我好等啊。”

少女款款的轉身看向來人,笑得溫婉可人,嘴邊的小梨渦嬌俏可愛:“長安,你怎麽來了啊?”

謝長安看著自己眼前俏麗美豔的謝檀,眼中閃過一絲嫉妒,隨後笑開了眉眼走上去挽著謝檀的手道:“這不是想你了嘛,過來找你玩。哥哥他們在前廳議事,我已經向大伯請示過了,說今兒我們可以出去走走。”

謝長安挨在謝檀的身上,笑容甜美語調裏是藏不住的親昵。

謝檀的臉微微側著,謝長安看不見她豔麗的臉上是陰鶩的獰笑,把所有的嫵媚都給打破了,隻留下桀驁與美麗相撞的觸目驚心。

看到那張熟悉的臉,謝檀的胸腔裏砰砰作響,誰都聽不見,隻有她自己聽得見,一顆心髒要蹦出來到謝長安麵前,給她看看裏麵裝的什麽!

裏麵是她一雙兒女的怨念還有謝家二十七口人的怨恨,如同一隻畸形的怪獸張牙舞爪,以謝長安想象不到的手段迅速的接近她。

謝檀嬌俏一聲笑,不著痕跡的扯開了謝長安纏在她臂上的手,柔柔的說道:“最近外頭那麽亂,出去不太安全,咱們還是在府裏待著吧。”

謝長安笑得燦爛,眯彎了一雙眼睛道:“有什麽好擔憂的,府裏的侍衛跟著咱們呢,難得有的出去,再不出去以後哪還有什麽機會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