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愣著幹嘛?還不趕緊走?”他大聲的對著身旁的士兵說道,似乎一點也沒有打算去管季駿舜一樣。
也的確沒有管季駿舜。
當士兵問道他,要不要將季將軍扶上馬的時候,他卻猛地一劍刺穿了士兵的心口。
“帶什麽帶?帶上他隻會是累贅,還會拖延我們的進程!”蘇慕容說著眼睛一眯,露出一道陰狠的目光。
沒有多說,帶著剩餘的士兵快速地逃離。
季駿舜是個將軍,帶上他隻會讓身後的西瑾士兵發狠的追著他們,而若是將他丟下那麽他們一定會將季駿舜抓起來,而季駿舜一但被抓,也一定會為他們拖延更多的時間,剛好可以趁機逃的遠遠的。
看著蘇慕容扔下他逃離,季駿舜忽然很想放聲的大笑,笑他今天的境遇,笑他今天的下場。。
這就是父親讓他守候的二皇子,這就是他大戰三天三夜拚死保護的人,這就是他不顧性命也要守護的人!
竟然如此的不堪。
季駿舜瞪著一雙大眼睛望著蔚藍色的天空,眼中露出了深深的絕望。
耳邊傳來了陣陣馬蹄聲還有那急促的尖叫聲,渾身上下都是戰役後殘留下來的傷痕,失去力氣的季駿舜聽著馬兒急促停止的聲音。
他側過頭望著烏壓壓的人群朝著他奔跑過來,季駿舜失了笑,放在雙側的兩隻手緊緊地攥緊成了拳頭。
“停下!”西瑾的將領大手一揮,整隻軍隊都停下了腳步。
“喲,這不是季將軍麽?”他森森一笑露出白齒來,笑容滲人的發慌。
季駿舜眼眸闔上不去看他,整個人突然放鬆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不是淪為他們的俘虜就是喪命,除了這兩個選擇之外,沒有其他的。
反正是死,有什麽可畏懼的?
他已經被蘇慕容給拋棄了,他拚勁了性命去保護的人竟然選擇將他扔給了敵軍。想想季駿舜都覺得有些好笑。
不過這樣也好,他也不用再去擔憂蘇慕容,從今之後他是生是死都與他再無關係。不過既然蘇慕容敢丟下他那麽他定然有能力回去,他也不算是辜負了父親。
畢竟是蘇慕容自己先拋下他的。
父親,舜兒對不起你,不能給你送終不能孝敬您了。
此時的季駿舜還不知道季南山已經先他一步離開人世。
父親,舜兒不曾辜負你的期望,隻是今生咱們父子緣盡,希望來生我還能做你的兒子,同你征戰天下!
麵對季駿舜的無視,西瑾將領頓時有些發怒,冷哼一聲一把匕首從手中露出:“手下敗將,死到臨頭還不肯低頭?”
他說話間一把匕首插進季駿舜的大腿處,猛地一下季駿舜叫出聲來,鮮血頓時噴濺出來,額頭上冷汗溢出。
低頭?不可能的!
他季家的人從來沒有低頭一說,要麽生要麽死,從來不會低頭更不會認輸。
季駿舜睜開眼睛望著西瑾將領愣愣的笑出了聲。
笑?
他的笑容讓西瑾將軍頓時發愣,眼睛裏竄出一團火來,似乎有些不明白他到底在笑什麽。
咬緊了牙關,季駿舜也不喊一聲疼。
西瑾將領見狀,整個人像是瘋了一樣,拿著手中的匕首使勁的戳他的雙腿。
季駿舜愣是一聲沒吭。
隻是渾身的疼痛衝上了大腦,他抑製不住的顫抖著。
“還不肯向我西瑾低頭?”他問。
季駿舜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他,像是想到什麽一般,他微微動了動嘴唇似乎是想說什麽。
西瑾將領以為他要低頭了,俯下身子湊到他的耳邊,此時的季駿舜眼前一亮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死死地咬住他的耳朵,趁著他吃痛慘叫的一瞬間抽走他手中的匕首對準了自己咽喉猛地一插。
季駿舜扯著嘴角,任由鮮血從他的嘴唇之中噴射出來。
一股接著一股。
從季駿舜的口中將自己的耳朵拽出來,西瑾將領剛想破口大罵,卻見他整個人以極其怪異扭曲的姿勢已經死去。
讓西瑾將領感到恐怖的是他的麵色上帶著笑容,而那雙眼睛卻死死的瞪在他的臉上。
渾身一顫,他連忙起身也顧不得耳朵上的疼痛,捂著耳朵翻身上了馬。
“給我踏平了他的屍體!”大抵是憤怒過了頭惹的他十分生氣,所以才下了這麽狠的決定。
話音一落,後方的所有士兵齊齊上馬紛紛衝向前。
千軍萬馬之勢衝著上前,馬蹄踏上他的屍體將他整個人踩得不成人樣。
“報!”
“邊疆傳來消息,季將軍戰死。”
“哪個季將軍?”蘇蓁一聽差點暈了過去,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才緩緩的問道。
她現在一聽到信報,渾身就緊繃起來。
其實不論是哪個季將軍對她和季家來說都是噩耗。
“是……是季駿舜將軍。”傳信的士兵忐忑的說道,一雙眼睛投在蘇蓁身上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唯恐蘇蓁會像季駿豐一般上前揪住他的脖子。
蘇蓁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晃晃悠悠的倒在了軟塌上。
屋子裏寂靜了好半響她才淡淡地問道:“駙馬爺可在府中?”
“在的。”小月點點頭,滿眼是心疼。
“要告訴駙馬爺嗎?”
“傳話吧。”蘇蓁揉著眉心。
事到如今還能如何?季家四人出征,三人陣亡唯獨剩下季峻宇沒有消息。隻是聽邊疆傳信來說,季峻宇受季南山的吩咐從後麵繞道,可是現在都不見人影。整個軍中沒有人知道季峻宇的去向,這個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但對於蘇蓁來說沒有消息就算是半個好消息了。
說不定如今的季峻宇已經在返回的路上了。
黃沙彌漫,塵煙四起。
越過邊界之後蘇慕容帶領著三萬精兵連夜返京,一路上副將都在詢問季駿舜的下落,而蘇慕容則是馬馬虎虎應付過去。
副將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明明將軍同他說好是由他帶領著二殿下與他們會合,怎麽現在卻變成了二殿下自己來同他們會合。
二殿下說將軍在後方為他們拖延時間,讓他們先行離開,可副將一路上都沒有聽到任何打鬥的聲音,甚至連一個傳信兵也沒有發現。
更讓他覺得奇怪的是,所有跟隨著二殿下過來的士兵神色都有些怪異。
副將一路上都心神不寧,總覺得眼前這個二殿下隱瞞了什麽事情,但作為臣子的他卻無法開口詢問。
翻過山嶺,終於是越過了邊界。
所有人齊齊鬆了口氣。
“殿下,過了這道口咱們就進關了。”
“加緊速度,爭取今晚之前進關。”蘇慕容想都沒想就立馬說道,士兵微微蹙眉,小心翼翼道:“殿下,弟兄們都好些天沒有休息過了,您說這一路上連頓飽飯也沒吃過,再走下去怕是撐不住了啊。”
聞言,蘇慕容臉色一沉,狠狠的啐了一口道:“一群累贅!”
麵對蘇慕容的咒罵士兵隻得垂下頭不敢反駁,但心底卻全是不滿。他們不顧性命守護著他,將他送回京城。可是這位二皇子卻說他們是一群累贅,連歇口氣的機會也不給他們。
士兵心中十分惱怒,卻隻敢在心中不滿。
擺了擺手蘇慕容不悅道:“罷了罷了,下令全軍休息一炷香的時間。一炷香之後立即啟程。”
蘇慕容現在就想趕緊回到京中躲進宮裏麵,這些天以來他過得人不人鬼不鬼,每日活在恐懼之中,唯恐夜晚睡覺時就有人闖進來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蘇慕容自告奮勇征戰北瑾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場戰役會打成這個樣子,原本是滿懷雄心的他,如今卻不得不灰頭土臉的回京。
沒了季南山弄垮了季家的同時,蘇慕容也知道自己沒有能力打完這場戰役。
一炷香的功夫之後,全軍又再度啟程。傍晚時分,一行人成功入京。
蘇慕容片刻沒有耽誤甚至連衣服都沒有換直接進宮麵聖。
此時,蘇浮華正在同幾位大臣商議戰事,聽聞蘇慕容攜軍回宮連忙讓人將他叫進來。
蘇浮華見著他渾身是血,一身肮髒不堪,整個人神情都有些扭曲起來。
“父皇,兒臣有要事要稟報!”蘇慕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重重地叩了個響頭。
蘇浮華見他剛從邊疆回來,還以為他是有重要的軍事匯報連忙道:“說。”
“父皇,季南山叛國勾結北瑾大軍,給北瑾大軍開放城門讓他們攻打東瑾。”
“什麽?”蘇浮華萬萬沒有想到蘇慕容要說的竟然是這個。
不僅是蘇浮華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
“諸位不知那日三國同時進攻東瑾,季南山命季駿舜帶著兒臣離開,季峻宇不知道去了哪裏。季南山說他為我們拖延時間,但是他卻將城門打開讓北瑾軍進攻過來。”蘇慕容抿緊了嘴唇,滿眼的憤怒,似乎他所言是真的一般。
即便他說的真真切切蘇浮華也沒有完全的相信,掃了他一眼沉聲問道:“你說季南山同北瑾勾結,那麽他怎麽又會死在北瑾手上?”
蘇慕容搖搖頭道:“不是北瑾殺的,那個時候西瑾的大軍從後方繞道過來,是西瑾的人殺害了季南山。”
聞言,蘇浮華的眼眸沉了沉。
“父皇,季家一行人早已與北瑾勾結,通敵叛國,如今季駿迢,季家老二和老四都已經死了,隻剩下季峻宇。兒臣懷疑這季峻宇的身上一定有著季家通敵賣國的證據!”蘇慕容信誓旦旦的說著,仿佛他已經確定了在季峻宇的身上一定能搜尋到什麽一樣。
“那麽季峻宇人呢?”蘇浮華沒有再去質問他話中的真假而是問道了消失不見的季峻宇。
他的話讓原本商議戰事的大臣們心中紛紛一沉。
在朝中誰都知道整個朝廷誰都可能做那個通敵賣國的人卻唯獨季南山和季家不可能。季家從東瑾建立時起就跟隨著先皇,換句話說若不是季家的老祖宗無心這政事,這半個江山還有季家的一份。
季家從上幾輩就開始守護著皇家,一直忠心耿耿,皇家也給了季家最高的功勳以及權力。若是非要說季家通敵賣國那為何要等到現在才來做?從前的季南山手握重兵,若是要反豈不是輕而易舉?
其實對於蘇浮華來說,蘇慕容說的是不是真的並不那麽重要。
季南山有沒有通敵叛國他都已經死了,而他的死對於自己來說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這是季南山死了,季家沒了,那麽這接下來的仗應該如何派誰來打?
蘇浮華揉著眉心有些無奈。
“父皇,季家通敵叛國當株九族!”
“如果不是因為季南山叛國開城門,讓北瑾進入咱們邊界,邊界也不會這麽失守。”蘇慕容沉聲說道,話語中的意思直接想要蘇浮華對季家做出判決來。
“皇上請三思!”丞相上前立刻反駁了蘇慕容的話。
神色嚴肅毫不避諱的說道:“二皇子您說季家通敵賣國,可有實質性的證據?除了您一人所言可還要其他人作證?”
一句話直接將蘇慕容堵得毫無還口的能力。
蘇慕容冷冷一笑,目光裏帶著些許輕蔑。要讓他拿出實質性的證據他還真沒有,但是既然他敢說出這番話來定然是做好了準備。
其實一開始蘇慕容並沒有想過要用這樣的方式將季家置於死地,直到季駿舜死的那一瞬間他突然就想到了這個法子。
蘇浮華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不用拿證據了,季南山私自開放城門讓北瑾軍進入城中這件事的確是事實。丞相,朕記得那日探子傳信回來之時,你也在。”
丞相抿緊了嘴唇,心中沉了下去。
他突然懂了,其實不管二殿下說的是真還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也想將季家置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