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洪亮,氣勢磅礴,嚇得蘇思齊活生生抖了一下,連忙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也相信!”蘇蓁連忙說道。
“我相信季將軍的人品,他一定不會做這樣的事情。這中間一定是有其他的人在搗鬼。”蘇蓁說著望著季駿豐,眼神堅定清澈。
季駿豐扯了扯嘴角,“我是說你們父皇手上沒有證據。”
他一出口,兩人皆愣。
“以聖上的處事方式,若是真有父親通敵叛國的罪名,那麽他為何不直接下令將季家抄斬而是要讓我去奪回城池。”
“所以我想,這不過是聖上的一種手段而已。”
話到於此,兩人皆是明白。
蘇思齊眼神沉了沉,冷聲問道:“即便如此,你又能如何?”
季駿豐頓時一愣,眼眸暗了下來。
是啊,即便如此他又能如何?那個人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而他是臣,一輩子的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嗬。
季駿豐冷笑了一聲,他光顧著想即將有沒有通敵叛國了,壓根兒沒有想到這一層。
聖上是鐵了心要讓他出征了。
蘇思齊擺了擺手,“行了,更改不了的事情你隻能接受。你趕緊去收拾收拾吧,我隻是提前來給你傳個信,讓你有個心理準備。說不定待會兒聖旨就來了。”
蘇思齊話音剛落,耳邊就傳來了高喝的一聲:“聖旨到!”
季駿豐看了他一眼起身出去接旨。
聖旨的內容果然同蘇思齊說的是一模一樣,好在季駿豐心中的憤怒已經過去,整個人十分冷靜的接了旨。
對於他的冷靜,傳旨的公公眼中多了幾分疑惑。
平淡的接了聖旨送走了人,季駿豐將手中的聖旨隨手往桌子上一扔,低聲道:“去他媽的聖旨。”
蘇蓁臉色大變,連忙將房門關上。
這若是被別人聽見傳到了父皇的耳中,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多久啟程?”蘇蓁沒有責怪他辱罵聖上的事情,輕描淡寫的蓋過。
“十天之後。”
她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看了蘇思齊一眼道:“你們倆先聊著,我出去準備些吃食。”
等她一走蘇思齊立馬從一旁竄到了季駿豐的身邊,“你有什麽打算?”
“我要活著手刃仇人。”季駿豐仰起頭冷冷的說著,眼中透露著的是堅定。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蘇慕容大可等著,他若是能從邊疆回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手刃了他。
蘇思齊自然知道他所說的仇人是誰,微微頷首。
“其實皇姐也很關心你的,雖然你們之間是存在一些問題,但……”他話還沒說完便被季駿豐打斷了。
擺了擺手,季駿豐歎了口氣道:“若是我不在了,你幫我好好照顧你皇姐。”
“此次征戰,你手中僅有一萬精兵,而你麵對的是三十萬大軍,你可想好了?”蘇思齊問道,眉眼裏全是擔憂。
“我知道。”季駿豐點點頭。
這是一場送死的戰爭,他就是送死的那個人。
整個朝中誰人不知道他是個“廢物”一個不懂得行軍打仗,隻懂得吟詩作對的人。讓他去打響這個戰役,不是讓他去送死是什麽?
而且,還隻派了一萬精兵。
嗬,杯水車薪的道理誰不懂?
可是他又能如何,抗旨嗎?那整個季家就真的廢了,他若是答應上場,興許還有那麽一絲機會。
以一萬精兵勝三十萬大軍,還是三國聯手。就算是父親在世,恐怕也很難有全勝的把握吧?
更何況,是他這麽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人。
想到這裏季駿豐頓時有些惆悵。
“我熬了些粥,還準備了點小菜,你們倆先吃著。”蘇蓁端著食盤慢慢地走進來,一邊將菜放在桌子上一邊說著。
三人坐了下來,季駿豐拿過筷子毫不客氣的吃起來。
似乎是想到什麽季駿豐忽然放下了筷子,看了一眼蘇蓁道:“我想在臨行前給他們辦一場葬禮。”
他們。蘇蓁自然知道指的是誰。
拿著筷子的手微微抖了抖,心中提起一口氣起來,蘇蓁道:“老三……或許還沒死。”
蘇蓁想或許季峻宇或許隻是躲在了某個地方還沒有來得及回來,沒有傳來消息不一定是壞消息,或許是好消息呢?
若是季峻宇真的出了事,她怕季駿豐的心裏又會受上一層打擊。
說要給他們辦喪事不也是連帶上了季峻宇?可若是季峻宇沒死,哪又該如何?撤掉靈堂,毀掉靈牌?
季駿豐哪兒知道蘇蓁全然是在為他著想,一聽她提起季峻宇全然是以為她還念著季峻宇。
不讓他辦喪事,就說明她的心中還沒有放下他。
季駿豐心底苦澀,微微歎了口氣,抖著聲音道:“我明白了。”
“這場葬禮隻為父親和老二、老四。”季駿豐說罷扔下了手中的筷子,起身離開,留下一頭霧水的蘇蓁和無奈歎氣的蘇思齊。
什麽叫當局者迷,他算是徹徹底底的了解了。
這兩個人分明都互相關心著對方,喜歡著對方卻都不說出來,非要讓誤會繼續蔓延在兩人的身邊。
作孽啊作孽。
如果一切沒有那麽多陰差陽錯該多好。
……
布滿了陰霾的天空,轟隆隆的雷聲和層層的烏雲都宣告著即將來臨的大雨。
季府大門掛上了白色的綢緞,門口貼著一朵白色的大花。府中之人皆是穿上了素衣,神色布滿了悲傷。
季家祠堂裏季駿豐披麻戴孝跪在靈堂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這場葬禮辦得格外的簡陋,除了丞相和蘇思齊之外沒有第三人前來祭拜。季駿豐也不需要那些趨炎附勢的人來惡心他。
“是我對不起你父親。”丞相望著靈牌重重的歎息了一聲。
若不是他前來規勸季南山重回沙場,他又何故落得如此下場,又何故會牽連了季家。
“此事與您無關,多謝您能來。”季駿豐麵無表情的回答著,但語氣裏的確沒有一絲責怪。
父親的性子他最是清楚不過,就算沒有丞相他也會主動請纓。
這件事怪不得別人,要怪隻能怪皇家太無情,怪蘇慕容太卑鄙。
令季駿豐感到意外的是蘇蓁也裹著一身的素衣,披麻戴孝的跪在靈堂前。其實以她的身份來說完全可以不用這樣,但蘇蓁來了季駿豐的心裏也舒坦了不少。
至少,她還是將他當做家人的不是麽。
學著季峻豐的樣子跪在靈堂前,蘇蓁也叩了三個頭。
拿過一旁的紙錢燒了起來,嘴裏還念念有詞:“季將軍你若在天有靈請保佑季峻豐凱旋歸來,保佑他親手為你們除掉仇人。”
聽著她的話,季峻豐心頭一暖。
還奢求什麽呢?至少在她心中現在是牽掛著他的不是麽?
即便知道她不愛自己,他也不奢求太多,這樣就足夠了啊。
“公子,時辰到了。”管家提醒了一句。
季峻豐抿了抿唇,站起身子拿過一旁的酒壺到滿了三杯酒。
原本是下葬的時辰卻因為沒有屍首,連想要給他們一個安身之處都不能。
隻能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來祭奠。
灑下第一杯酒,願你們早日踏上歸途,找到回家的路。
第二杯酒,願你們在天有靈,讓負罪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
第三杯酒,是我不孝,是我不義,不能將你們帶回家好生安葬,願你們往生之後永生幸福。
來生不要再心係天下,哪怕活得自私一些,也好。
敬完三杯酒,季峻豐的眼眶紅的嚇人。
他不氣別的,就恨自己沒能力找到他們的屍首,更恨自己連個安身之所都不能給他們。
“峻豐,節哀吧。”丞相悠悠一歎,滿眼悲傷。
多好一個人啊,一生戎馬,心係天下蒼生,為國為民最後卻落得這麽一個下場。
一場喪事就這麽匆匆了事。
丞相和蘇思齊也不再逗留,將所剩不多的時間交還給季峻豐和蘇蓁。
站在院子裏望著冷清的月亮,季峻豐的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蘇蓁站在他背後大氣不敢出。
從前的她是活在父皇羽翼之下的公主,不諳世事,刁蠻任性。
可發生那麽多事之後,蘇蓁也變的沉穩了起來。
她不再像以前一樣憑著自己所想去做事,她懂得了照顧別人的情緒和感受。
“若是我不能回來了,你就找個好人重新嫁了吧。”淡淡的聲音隨著風傳入耳朵。
蘇蓁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是在同她說話。
“嫁給我,委屈了你。”
“這些日子你跟著我之後發生了那麽多事,沒有一件是順心的。要是我真回不來了,你就回到公主讓皇上為你另覓良人。”
“不許你說這種不吉利的話!”蘇蓁嗬斥道。
還沒出征就開始滅自己的威風,這是大忌。
季峻豐扯了扯嘴角,倒也沒反駁。
“季峻豐,不管你能不能回來我都不會改嫁。我生是你季家的人,死是你季家的鬼。你若是想要休了我,那麽你最好想清楚你有幾個腦袋夠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