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紅笑著應承著,趕忙把人拖進屋裏。那模樣倒是有幾分迫不及待了。但是誰也沒有看到他眼神裏的焦灼。

那人進了屋子突然跪倒在地,對著季俊豐行禮道:“屬下見過公子。”

原來他竟然是東瑾的眼線。

“起來吧,可是事情有什麽進展?”季俊豐手中端著杯茶。

李榮從懷裏把冊子掏出來遞給他,嫣紅看到此物瞳孔一縮,心中有幾分不情願,居然真的找到了。

“公子這幾年前的出宮名單已經找到,去除掉那些過世的剩餘的人全部在這本冊子上。”

季俊豐隨手翻了翻,差不多有七八人的樣子,而這七八個人中,現在在郢都的,隻有這一個名叫“章香”的宮女。

“公子還是不要去了,畢竟這麽多年能不能找到都不一定。”嫣紅在那邊輕聲地提醒到。

她不想公子冒險,畢竟現在是在郢都城,要是被蘇禹的人發現了,隻怕此命休矣。

但季俊豐卻管不了那麽多,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線索,他絕不能放過。

章香是在儷貴妃出事後第二年出宮的,出來後她在郢都開了家酒館因釀的一手好酒,遠近聞名。

人人都說喝她的酒可以忘掉一切,比那孟婆還要管用三分。

彼時季俊豐正在章家酒館裏坐著,此酒確實甘甜可口比他以往喝過的都要好上許多,現在他反而有點好奇此人。

“小二,你們家老板呢?”季俊豐問。

店小二回答道:“老板去寺廟禮佛去了,近日都不在店裏。”

“那她什麽時候回來?”季俊豐又問。

那小二撓撓頭把手中的酒瓶放下,憨笑著說道:“這個老板沒有說。”

季俊豐仔細品嚐著這酒,章香去了寺廟,歸期不定。他沒有個理由待在這裏,隻怕時間長了會讓蘇禹的人給發現。

“既然如此,我先告退。如果你家老板回來了記得去倚樓閣內找嫣紅姑娘。”他邊說著邊丟給那店小二幾錠銀子。

季俊豐從酒館出來,一人在街市上徐徐前行,喧囂的街市與他格格不入,他現在隻想著丫頭。不知道她在宮中的禁足可是解了,還有蘇禹當年儷貴妃的事到底在隱瞞著什麽。

他走著走著偏離了回倚樓閣的道路,反而去了城門處。

“快讓開,馬驚了。”

就在此時,一陣驚呼聲從遠處傳來。隻見鬧市上受驚的馬兒在四處發狂,撞傷了不少的行人。馬車上有個孩子被甩出半個身子來。眼見著便要跌了下去。

季俊豐眼疾手快,立刻運起輕功上前接住孩子。

“乖乖的在這裏,哥哥待會兒再過來。”他將孩子安置好後又跳上馬背。

此馬隻是受了些驚嚇,他在馬背上馴服了一會,漸漸平靜下來。這會剛才那個孩子也跑了過來。

“奶奶,奶奶。”

馬車裏走出一個白發蒼蒼老婦人,她的臉色潮紅,應該是剛才在馬車中受到顛簸氣血衝頭,老人在車窗邊緩了好一陣子,將那個小孩子抱到身邊來。

“浩兒乖,不要怕沒事了。”

那小孩子不哭不鬧倒是極其的乖巧。

看到孫兒安好無損老奶奶這時才來到季俊豐的身邊,“多謝公子出手相救,老婦章香,可否請公子過府答謝一番。”

季俊豐楞楞的問道:“您是章家酒館的老板章香?。”

“正是老婦。”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他要找的人竟然恰好碰上了,定是上天憐憫。

季俊豐收起欣喜的表情,含蓄的說:“既然如此那就打擾您了。”

小孩子似乎格外的喜歡季俊豐,跑過去緊緊的抱住他道:“大哥哥,我也要向你學那些飛簷走壁的功夫。”

季俊豐看著這個七八歲的男孩兒,此子心性甚是成熟,若是有緣的話倒也可以教他一兩招防身之術。

因為此處離章家酒館並不是太遠,章香也就沒有坐馬車,手裏牽著小男孩帶著季俊豐一起回到酒館。

店小二看著去而複返的季俊豐,支支吾吾了好半會說不出話來。

“恩公跟我往裏麵來。”

章香帶著季俊豐往裏麵走去,酒館的後院栽種著許多的花草,還有一些草藥,季俊豐看著新奇。

“這些隻不過是用來釀酒用的東西,恩公若是喜歡,老婦我可送給你一些。”章香在旁邊大聲的說道。

“章老板就不怕我得了這草藥,研究出方子將釀酒的法子偷學了去。”

她嗬嗬笑了兩聲,目光炯炯地說道:“我看公子並非池中物,怎可盤踞小小的酒樓,他日定當名揚天下。”

到底是在南瑾皇宮待過的老人,眼光竟然如此毒辣。

季俊豐也不再多加隱瞞,直言道:“小子此次前來,是有一事還請您能夠解惑。”

章香拍拍孫子的肩膀,浩兒不情願地走去院子裏,那模樣是極其的舍不得季俊豐

“公子有事就請問吧,我這個老婦人能知道些什麽。”

“您可知道麗貴妃。”

季俊豐剛說完,那邊的章香臉色突然大變,仿佛是受了什麽驚嚇一般。

“公子請回吧,這件事情老婦不知道。”章香顫巍巍的說道。

季俊豐看她的表情怎麽會是不知道的樣子?隻怕是不願意說出真相。

“您聽我說,我隻是要……”

話還沒有說完,那邊的章香已經起身想要離開,這件事就像噩夢一樣在她腦子裏幾十多年揮之不去,如今才過了幾年的安穩日子,絕對不能提起。

“還請公子趕快離去吧。”章香起來下了逐客令。

此時在門外的浩兒看到季俊豐失望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忍。他小跑來的奶奶的膝前。

“奶奶這個大哥哥救過我的命,你就告訴他吧。”

章香長歎一口氣,不是她不想說,而是此事絕對不能說。如果一旦被查出來那麽後果不堪設想。

季俊豐在旁邊想了想說道。“我知道你在擔憂著什麽,但這件事非常重要關乎很多人的性命,還請你能夠告知。”

“奶奶,你不也是常教育孫兒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浩兒一直在搖晃著章香的衣袖。

季俊豐思量了半會忽然說道:“就算您不為自己著想,那麽浩兒呢,這件事情真的可以瞞一輩子嗎?”

章香閉著眼睛沉痛不已,季俊豐說的對,這件事情是瞞不下去的,她已經多活了這幾十年,剩下的日子本就不多了,隻是浩兒……

她慢慢的開口說道:“如果公子願意做我孫兒的師傅,這件事情老婦可以告訴你。”

她早就看出來浩兒甚是喜歡季俊豐,再加上此人氣宇不凡,如今賣他這個人情日後也算給孫兒找個靠山。

小孩子心性單純聽不懂兩人之間的對話,隻以為奶奶要給他找個師傅了,心裏很是開心。

“您請放心,我必定會照顧好他。”

浩兒也甚是機靈,立刻對著季俊豐磕頭說道,“徒兒拜見師傅!”

將人扶起來,季俊豐拍打著他膝蓋上的灰塵:“既然你喚我一句師傅,那麽日後你需得聽我的話,不可做出有辱師門的事情來。”

浩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章香心中放心了不少。

“乖孫兒先出去玩,奶奶和你師傅有話說。”

這次章香看人出去後,特地前去把門栓上,就是怕浩兒偷聽,這件事情絕對不可以再讓人知道。

“好了,你有什麽要問的就問吧。”

季俊豐想了陣子,“我想要知道關於儷貴妃的所有事情,她是怎麽入宮的,又是怎麽逝世的。”

那邊的章香遙望著桌上的茶水,慢慢回想著多年前的一切。

“公子既然追查貴妃的身世,那麽也應該查到了儷貴妃沒有任何族人,聽人說他是當今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救下來的孤女,皇上登基後便封其為貴妃盛寵不衰,至於是怎麽逝世的。”章香猶豫了一會兒道:“難產而死。”

“如果她真的是難產而死,那麽為什麽剛才我提到儷貴妃的時候,你會如此的恐懼。”

章香看著他張張嘴,最後隻好說了,“我隻能告訴公子,天下人的生死都掌握在天子手中。”

這話的意思豈不是在告訴季俊豐,儷貴妃是蘇禹殺的,但是等到他再要問的時候,章香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再多說一個字了。

話說兩邊,南瑾皇宮裏蘇禹正在議政殿裏看著暗衛稟報的消息,王福康站在他的左側,手裏端著蓮子羹。

“皇上,這是德妃娘娘差人送來的。”

蘇禹頭都沒有抬一下,王富康心中了然命小太監把東西拿了出去。

“他的蓮子羹沒有儷兒做的好吃。”

王富康不敢接話,隱退在旁邊。皇上這是怎麽了?今日竟然提起儷貴妃來了。

他將手中的奏折一扔,“害怕什麽,說實話。”

這……

過了很久王富康才敢低聲應一句:“儷貴妃做的確實好。”話還沒說完,他的手心已經冒出了絲絲冷汗,敬畏的望著蘇禹。

但是蘇禹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當中,久久沒有說話。